我叫莫离,我的眉心有一个红色的胎记。传说,每个人的胎记都是前世亲人的眼泪滴在身上留下的,我不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人,竟然会在我的眉心滴下一滴这样的泪——血泪。
在我五岁的时候,爹送我去了山中与师傅学舞,绝美的舞。师傅也曾是一个舞姬,我觉得她一定很美。只是觉得,因为她用面纱遮住脸,从不以真面目,包括我。师傅常夸我聪慧,无论何种舞姿,只用她跳一遍,我便能心领神会,甚至比她的都完美。只是,她的眼中从来没有一丝喜悦或骄傲,她总是忧郁的看着我,砂儿,你为何生得如此美丽?她抚摸着我的脸,这样说。
在我十一岁那年,师傅给了我一块面纱,再也不许我把它摘下。
我很疑惑,但是好吧,我很听话。
十四岁的时候,爹接我回家。临行前,师傅对我耳语,万万不可摘下面纱……声音愈来愈轻,最终细不可闻。我再也没见过她。
后来,我成了最好的舞姬,闻名遐迩。只是,人们都说朱砂是个奇怪的女子,总以面纱遮面,神秘而诡异。为何蒙着面纱便是诡异?我不明白。但,我是听师傅话的,我决不摘下面纱。至死。
不知何故,皇帝降旨令我进宫跳舞。于是,我身着七彩云裳,进了皇宫。皇帝设宴招待百官,我与宫娥们则载歌载舞。第一次在奢靡的尘世中起舞,我觉得一阵恶心,僵硬地跳着。
一曲舞毕,众人鼓掌欢呼。
正欲离去,却被众人拦住,要一睹我的容颜。我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摘下面纱,清楚地看见男人眼中的垂涎与女人眼中的嫉妒。第一次,我怀念起面纱遮脸的日子和师傅忧郁的眼。圣旨不可违,我再舞一曲。却蓦地发现角落中一双清亮的眼正望向我。我嫣然一笑,再抬眼,却再找不到那清冽的眼,顿时,失魂落魄。
几日后,我再次进得宫去,身份却是绣女。以外地,我又遇上了那双眼,叫做肆若。
绣女的日子十分清闲,于是做做女红,画画丹青,度日如年。夜晚听得有人吹箫,披衣起身,在花中起舞。那箫声像极了师傅的,我知道,是肆若。喜欢放风筝,也许因为这是我在山中时,唯一与尘世有关的东西。风筝上画的是我,我将风筝放得很高,也许,师傅会看见。
不知为何,在想到师傅的时候,风筝断了线,打着旋落在了院中的古槐树上,我叹气,转身欲走。
这是你的风筝吗?我闻声回眸,却见肆若站在树下,手中拿的,正是我的风筝。几乎是夺回风筝,我闪身躲进屋内,再也不敢出去。
我仍是夜夜起舞,却再也听不出师傅的味道,心中想的,只有肆若。出外巡游的皇帝回京了,我再也没有跳过舞,院外也没有了那悠悠箫声,我心里一阵失落。
终于,由我侍寝。次日,皇帝驾崩。绣女莫离,不知所踪。
当天夜里,我敲开林家大门,与肆若哭诉我的冤屈,直至天明。
肆若见我可怜,将我收留下来,择日,与我成亲。成亲后的日子,甜蜜如糖,平淡如水。我与肆若夜夜吹箫起舞,不知疲倦。我从没想过,我会如此幸福。师傅呵,你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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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当我看见他,在抱着另一个美丽女人起舞时,我便明白,这个在我的生命中曾经最重要的人,以化作了一阵青烟,风悄悄吹过,了无痕迹……
我去找过师傅,见到的,却只是一座长满了杂草的小坟,只有一封信。她告诉我,凡是有绝美容颜的女子,最后,是悲哀的。永远永远。
一切都结束了,我身着白裙,解开了一直缠绕着的黑发。站在了这里最高的山崖上,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将山群笼罩的格外美丽。
“莫离。”
我缓缓回头,惊讶的看到小时候的自己在笑,天真的笑,可爱的笑。
“莫离,你会好好的,来吧。我们等着你。”
我又看到了很多人,他们都在笑,美丽的笑。
闭上眼睛,试着微笑。然后,一阵清风带走。我闻到了天国的味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