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长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夜夜都会梦见长安,似梦魇了一般,还有一个女子的呼唤。村里的人对此都摇摇头,说:“怎么可能呢?我可从未见过你与哪个女子亲近过。不会是哪个女鬼被你害了相思,才夜夜缠着你吧~”又抑或是劝我去请道行深点的道士回来看看是不是家里进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而今日是第365次被惊醒,也就是说这一年我夜夜都逃不了那个梦。我想我再也骗不了我自己了,起初我也以为不过是梦,能当真吗?不过是过眼云烟。但越到后来才越觉不对,这梦为什么似曾相识,仿佛我曾去过长安,仿佛那不是梦,那就是真的。
辗转难眠,还是起身画下梦中的长安,看看究竟是个模样。
泼墨成画,这便是梦里的长安了吧。不似江南水乡,不似塞北荒漠,不似洛阳花开,但却比之更胜一筹也不止。或许我只有去了长安,才会明了这梦里的一切,明了这画里的长安。
一路走来,不知换了多少渡船,不知走过多少路,不知花开了几转,但我知晓,眼前便是长安。途径了江南小镇,看过书生醉卧杨柳岸,路过了洛阳长街,看过小姐执手绣牡丹,而我梦里的长安就在脚下。但梦里的女子呼唤声却越来越小,我都快听不见了。不过,还好。因为我终于看见了她的眉眼纤长,看见了她的朱唇起落,看清了那个一直呼唤我的人,她的眼角尽是悲凉。
只是为什么眼前的长安是重重阁楼,浩浩殿堂没了昔日的风柳堤沙,落霞依畔?
“昔日”?我怎么用了“昔日”一词。看来,我真的到过长安。只是那个女子究竟在何处?
昨夜安然睡去,今晨却没有被梦惊醒,或者说,昨夜根本就没有那个梦。自从去了长安后,再也没有做过那个梦,没有梦到长安,那个女子。最后一次在梦里见到长安,是在离开长安的那个晚上。那个女子在我面前翩翩起舞,她笑:那么多人歌尽长安,却不曾见到长安繁华处的沧桑。她说:谢谢你愿来这里见我一眼,长安已不是昔日的长安,勿挂,勿念。从前今日你就当做过眼云烟一场,忘了罢~她念:我怎么忘了你本就不在记得我了,是我执念了,还好,以后什么都没了,长安没了,我也没了。天大地大,何处才是长安的安身之处?我看着她一步一步远去,而我却无能为力,不知道为何,我感觉我最重要的东西在一点一点消逝,我的心在一点一点冷却……
醒来时,才恍然发现,枕前已是泪迹斑斑夹杂着血。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村子的,我只知道此后我夜夜独醉,夜夜难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