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丶4
“——羽鸟、羽鸟?”
意识模糊之间,羽鸟似乎听见有什么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强迫自己游离的思绪从过去的回忆中回来,羽鸟定了定神,萦绕在耳边的吉野那跑调的生日歌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工作室里噼里啪啦的敲键盘的声音和刻意压低了的嘈杂的声响。
“高野主编?”
意识回到现实之后,羽鸟发现周身的几位同事正关切地望着自己,而叫自己名字的人,正是羽鸟的上司——绿宝石编辑部的编辑长高野政宗。
“抱歉……我好像走神了。”羽鸟沉声向众人道歉,似乎是因为过度劳累,刚才他整个人陷入到了短暂的无意识状态,记忆则在此间回溯到了二十三年前的那次生日。
只是,为什么会梦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呢?
羽鸟揉着还有些阵痛的脑袋,暗自疑惑地想着。
“羽鸟先生,您没事吧?”坐在斜对面的小野寺律担忧的声音忽然传了过来。在旁人看来,刚才的羽鸟整个人一动不动,就像木偶一样呆坐在那里,差点没把他们几个人吓死,“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您都已经熬夜三天了。”
“啊,没什么,让你们担心了。”羽鸟抬起头面无表情地回答,整个人都已经恢复到了平日工作时不苟言笑的状态,“只是想了点东西,结果就走神了,没什么大碍。”
“是吗?不过还是不要太操劳才好呢。”美浓奏笑眯眯地说道。
“辛苦了,羽鸟。”高野对此也没有说什么,像他们这群做编辑的什么时候突然猝死都不算什么新鲜事,走个神还算是比较正常的,在确认下羽鸟没有事情之后,也让自己的注意力回到了工作上,“对了,吉野老师那边的原稿怎么样了?”
“一个小时前打电话说好像还剩下两页的样子。”羽鸟回忆了一下,“我再打个电话去问问吧。”
说完,羽鸟拿起手边的电话听筒,拨下了那个早已烂熟于心的号码。
“喂……?”电话响了几声之后被人接起,有气无力的声音,即便不去细听,羽鸟芳雪也能在瞬间辨识出对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我是丸川书店的羽鸟。”
“啊啊——小鸟啊?!”正趴在桌子上休息的吉野听到熟悉的声音,一个激灵弹坐起来,不过因为太用力反倒撞到了椅背上,疼的他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但吉野仍旧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紧张兮兮地握着电话听筒,“怎,怎么了?突然打电话过来。”
“我来询问原稿的事情。”听着那边传来的声响和吉野有意掩饰的小声呼痛,羽鸟大概也能猜出他那发生了什么,不由得捂住额在心底叹了口气,对方这种冒冒失失的性子过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怎么变。
“原稿的话……一画完检查好优就帮忙快递出去了,还没到么?也许再过一会你就能收到了吧。”
“是吗,那辛苦你了。我还要工作,就先挂了。”
“啊!等一等,小鸟——!”
例行公事完毕,羽鸟正欲放下手中的电话,忽然听吉野焦急地呼唤了自己一声。
“怎么了,吉野,还有什么事?”羽鸟重新将听筒放回到耳边,疑惑地询问。
“那个……差点就忘了和你说了!”吉野呼吸了一口气,看上去像是在调整呼吸。“生——日——快——乐!小鸟,今天你满三十岁了哦!恭喜你又朝大叔阶层迈向一步!”
“什么啊……”没想到对方居然是要和自己说这种事情,羽鸟愣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发现今天好像真的是自己的生日来着,“……你这家伙,明明连截稿日都不清楚,居然还能记得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你说我是该高兴呢?还是该好好训斥你一顿?”
羽鸟这样说着的时候,大概没察觉到自己的嘴角其实不经意地扬了起来。而旁边的同事的表情又是多么的惊恐,他当然也没什么心情去注意。
“小鸟你别这么暴力啦!我可是有好好工作的,你就放过我吧!稿子不是在最后期限内交出来了嘛!”吉野连忙告饶,“我都在百忙之中和你说生日快乐了还不领情……那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啊?买个蛋糕送给你吗?!”
“恩……这样也不错。”
“阿勒?小鸟你怎么心血来潮突然想吃甜食了……?”在吉野看来,羽鸟一副万年面瘫脸,性格又冷冰冰还古板的像块木头,实在很难和那种甜蜜又浪漫的食物联系到一块去。
“就这么定了吧,晚上下班后我们一起吃。”羽鸟挑起眉,微微眯起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了什么奇异的光彩,也不给吉野反驳的机会,直接了当地说了句我还要工作先挂了之后便把听筒放回到了主机上。
“……”
旁边一众人的眼神在‘目睹’这一番对话后边的更加诧异了,他们刚才听到了什么?
被称为万年冰山的羽鸟不但笑了,还笑的十分温柔,声音更是轻缓的仿佛在和恋人耳语一般。而且他们谈论的话题是什么?生日……?蛋糕……?今天是谁的生日呢?
绿宝石编辑部的八卦团成员们各怀心事,暗自忖度着消耗巨大的信息量。
而处于舆论中心的当事人却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嘴角勾起的弧度依旧令人惊心动魄。
羽鸟芳雪和吉野千秋。
从那一年开始,至今,我们已经走过了整整二十三个岁月。
从我们相识开始,至今,我们已经走过了整整三十个岁月。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陷入进了你这张网,将你我编制在了一起,让我永远都无法挣脱的网。但这是否恰巧地注定了我们今后也会一直走下去呢?走到更遥远的地方,始终并肩而立,你就站在我的身边。
就一如我曾经在那个巧克力饼干前,许下的愿望一样。
——想要和你一起,去看更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