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脂粉铺的少年(下)
“巽,乾,离,坎。。。”“师弟,确定是洛阳城内么?”男子双手环于胸前,眉头紧皱,靛白色的青玉道袍随风翻飞。“应是无差。至少自我记事以来,探妖铜盘指出的方位从未有过纰漏。”一旁答话的少年身形稍矮,正将手上巴掌大的圆盘状物什收入肩上的褡裢。“就这几日的搜察来看,并无异象。莫非是我们学术不精?可你我皆已为净乐宫高阶弟子。不,或许是那妖物匿了气息,难以辨识。”男子两指来回摩挲着光洁的下颚,若有所思。少顷,似是觉察到了什么,反手握紧了身后的玄铁长剑。“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不愧是师兄。诶?师兄你这是。。。”顺着男子的视线望去,是一块杂草丛生的怪石立于几竿修竹前,并无他物。“什么人!”伴随着低叱,剑身一抖,凭空甩出的青蓝色气劲夹着满地竹叶袭向巍然不动的巨石。“轰”的一声震响,那石竟生生被劈作两半,碎末飞溅,扬尘弥散中传来少年的几记低咳。这少年模样清俊,可不就是那澹台痕。“看你样貌气质不似奸恶之人,怎的作出听人壁角这等粗鄙之事!”男子厉声斥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仿若冰霜,眉宇间流露出浩然正气。一旁负手而立的少年神色温和,侧身扯了扯自家师兄的窄袖低语一阵,男子周身升腾的怒意方敛去些许。
“几日前我已留意到二位道长的作为,除魔卫道,术法玄妙至极,令鄙人心生敬仰。请道长收我入武当门下!”澹台痕拱手一礼,垂眸看向自个儿的鞋尖,交握的手心因汗水黏腻一片。“名字?”“澹台痕。”“师兄,此姓倒真不多见呢。”“哼。过来吧。”净玄微抬下巴,轻蔑开口。这人好生狂傲。不过凭刚才那一剑看,他有这个资本。澹台痕在心中下着结论,走向男子。不待他完全走近,净玄一步跨出抬手扣住其腕骨往上捏去,略重的力道在少年臂上留下了青紫的痕迹。斜睨一眼紧抿唇瓣的澹台痕,男子嗤笑道:“筋骨马马虎虎,资质就不得而知了。””那。。。““一个时辰后后随我们回武当。”“多谢师兄。”澹台痕的“师兄”二字在净玄听来极为刺耳:“掌门收不收你尚是未知,这么快就想套近乎了?即便收了你,也该唤我师叔。”“。。。”少年张了张口,终是沉默下来。净梧上前拍拍他左肩,报以一个安慰的笑:“我叫净梧,栖梧的梧。他是我师兄,净玄。你别看他平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其实他。。。”“净梧!不想吃糖葫芦了?!”男子含了冰般的呵斥掺着内力在二人耳边响起,澹台痕与净梧先后默契地捂上了耳。“师兄莫气,净梧不说了便是。”少年挠着后脑讪笑。“我爹他,还等着我回去吃饭。。。”“一个时辰不长。随我们回武当还是回家,自己决定。”净玄背倚青竹,修长的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青灰色鎏金剑鞘。就这样走了?爹会担心的。可是回去便错失了这难得的修道机遇。我该如何是好?澹台痕下意识地咬起了拇指指甲,双眼茫然。此时,一只略显苍白的手探至少年面前,手心静卧着的鸽子正转动着漆黑的眼珠打量他,不时发出“咕咕”的叫声,殷红的喙在阳光下泛出晶亮。“飞鸽传书如何?小痕。”净梧说话间另一只手已递上了纸笔。澹台痕顿时对这个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少年又增一层好感。接过纸笔,少年鼻子有些发酸。娘亲已不在人世,现下自己也要离开了。这一别,不知何夕方能归来。爹,保重。待痕儿有所出息,定会放下一切,悉心侍奉您。“小痕的字挺漂亮嘛。”“呃,道长过奖了。”卷起信纸,将其装入鸽子趾部的小竹筒里,手一扬,抬眼看它扑棱棱飞起。“不,我是说真的。我的字勉强还够看,师兄的就。。。哈,师兄的字那可是矫若游龙啊,比我的好多了。”莫名地发觉后背一阵寒意袭来,净梧赶忙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