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傲慢地将我钳制,不费吹灰之力,只要他如同蟒蛇缠住我脖子的手指收紧三分我的生命便会流失八分,显然在他眼里我是一只迫不及待钻出阴湿发臭的土壤却不幸被雨水冲到路面的可怜且可笑的蚯蚓,更可悲的是,当他人庞大的鞋底“温柔地”踏上柔软的身躯时仍然不屈不挠地蠕动并且恶毒地诅咒鞋子主人,这是一类死到临头却丝毫未拥有对于自己莽撞地从土中探出头来这样愚蠢行为的觉悟的小动物。
他的目光告诉我,他对我没有怜悯,没有同情,也未曾对我有一丁点的瞧得起。
他随后从口中蹦出的话语尤其使我格外愤慨,身体内一切怨毒苦涩死死地拧毛巾那样绞在了一起,看来我表现出的颓丧与卑恭令眼前人无比憎恶,他竟说出让我见上帝之类威胁的话,但正是他不屑一顾的态度迫使我挖出并点燃深藏在内心土壤下从前忘却了的黝黑发亮的煤块,上帝也不知道我此时此刻多么想狠狠扇自己的巴掌,没错他早就抛弃我了。贫民窟是我的身生之地,但是 我不想让它成为我的葬身之地,”对于摆脱苦难的唯一能做的就是不惜牺牲出卖一切去换取高高在上的位置!”我不想再对现在掐住我脖颈那位我刚才不慎惹恼了的贵人搔首弄姿,或是如同一只哈巴狗那样急切地去舔对方的脚踝上高贵的灰尘,反正我快被他弄死了!与其怀着悲戚死去,不如畅快淋漓燃烧心中最后的火! 而我的确这样做了。
“先生,您从来就没有理由去嫌弃我,以及我的身份,我与您所做的,与所有人所做的都是一样的——通过牺牲来获得身价!我与您之所以有着天壤之别是因为我与您的境遇不同!我从出生以来便没有吃过一次饱饭,因此我要用自己的本事来兑换每一片面包!倘若我是您——”这一定是我这多难的人生里除了刚滑出产道的那一声高亢的哭声以外所使用过的最大声音讲出的话,“倘若我身处上流社会,我会手握金光闪闪的权杖头戴炫目华丽的珠宝,因为我敢,我甚至敢牺牲作为女性最为珍惜的贞洁!”我一直以来未曾呐喊过,不代表我不会咆哮,而平日萦绕心头阴魂不散的悲哀苦闷已经被我的呐喊吓跑了。
“既然先生想让我见上帝,那便动手吧!天使不会来接我去慈悲的上帝那里,只有撒旦才会收割我的灵魂!”我接近竭斯底里地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