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
「你所期待的的未来,充满希望的现在,温暖美好的过去。」
她指指身后凄厉哭泣的人群,崩塌破碎的建筑,昏暗的天空倾塌下来时发出刺耳鸣叫飞走的
乌鸦。黄昏打下一层浅薄的幕布,然后迫不及待地撕碎它,一片片黑色菱形碎片可怜兮兮地帖服在地面上。
「不过是那样肮脏丑陋的东西哟。」
仿佛是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太过失礼,她有点抱歉地低下头,漆黑柔软的发丝在肩上小幅度
跳跃着,最后和她渐渐变大的笑声一起肆无忌惮地狂欢般舞动起来。1982年拉菲陈酿出的
最诱人最夺目的酒红色,在她手中的刀刃上反射出点点寒光。
不能动。
至今为止自由掌控生存了十八年的躯体,似乎从我的意识国度中独立了出来,毫不考虑相依
相伴那么久的情分。
于是我什么动作也不能做,什么内容也无法思考,什么话语也无法表达。我只能看着噩梦般
的一切降临面前,以让人想起某种汪汪汪或者喵喵喵的小型生物的动作轻柔地舔舐了一下我
的侧脸,然后张开血盆大口将我吞噬殆尽。
Chapter·1
“早安,早饭已经做好放在餐厅了,起床吧。”系着围裙一头打卷棕发的女人说。
我醒了。睁眼时发现周遭的一切被人浸泡在劣质矿泉水里,波动着推搡着,模糊得好像隔着
一层令人心痒的毛玻璃。然后,眼前的一切渐渐清晰起来,对焦般调整到适宜的焦距,此时
这个世界才稍微让我有些熟悉感。
那么…眼前的人是谁来着?我记得昨晚并没有在什么单身派对宿醉一场,但头痛欲裂兼大脑
一片空白的现状明显在毫不留情地驳回我的看法,当然我是没有去,所以这种莫名其妙的非
日常感令我的头痛异常加剧。
想想…再想想…….亲近的语气和居家的打扮,我从乱成一团的脑海里尽力搜索着——啊,
对了,这、这是妈妈。
虽然对待亲人用这种方法想起来怎么看都不太对,不,是非常不对劲。但贪恋平淡日常的
我姑且把它当做十八年人生中卷起的微小波澜好了,接着河流又会重归往日的平静。没错,
就是这样,买彩票都从来没中过,考试选择瞎写的话都会蒙错,路边捡到钱的戏码也没有发
生过,所以说这种突然异常精彩或者异常糟糕起来的人生我都不需要。我抱着自我安慰态度
这样想道。
今天也是没有任何亮点的无聊日常。…大概。
云以极慢的速度悠闲翻涌,如果说有迟暮的云和正值壮年的云之分,那么我头顶上的这片天
空毫无疑问是老年疗养院了。眼前不知名植物的幼小芽株展开了两片对叶,合着微风左右摇
曳,散发着难以言喻的催眠气场。我躺在某条河边的柳树下,不禁被这种懒散闲适的气氛感
染,昏昏沉沉地一只脚踏在梦乡边缘,只差一念就可以坠入其中。
说起来搬到这个小镇已经三个月了,意外地发现里面的居民都很好相处,想象中被排挤的场
面并没有发生,看来是我无聊肥皂剧看太多了。不知道是不是此地的民风就是礼貌而生疏的
类型,只要我不去主动打招呼,似乎也没有人会来接近我,简直有点让我想起RPG里不触
发剧情就只会重复无意义对话的NPC。
我阖上眼,打算就此天时地利睡一觉。
「噼嗞...嗞..........残存的..嗞嗞.........清除.......人权监察会.....................」
“哈?”
「107603号个体........哔....嗞...............察觉.......嗞嗞嗞嗞嗞嗞嗞嗞嗞——」
「——重置。」
意味不明的讯息到此为止,耳畔的一切杂音都消失了。但这明显明显,不应该是我平凡日常
剧本里应该出现的桥段。
我睁眼起身,周围一切依然是之前宁静安然的样子,好像自顾自进入奇怪展开的只有我自己
。莫非是我幻听了?其实我是个有家族遗传病史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目前正在拯救世界大冒
险游戏的序章,下一秒就会有提示音响起[恭喜你成为了被世界选中的孩子]?
...别逗了。我十分确认自己只是个正常的普通人。“好吧,我一定是平时游戏打多了脑内出
现了幻——”
世界正在死去。
那并不是常规意义上留有尸骸的死去,而是彻彻底底完完全全的消失。
似乎被哪只手操纵着,干脆利落地右键删除,并不存在什么拖泥带水的断壁残垣。只是消失
,仅仅是消失,不给你挽留哀求祈祷的时间,啪的一声,消失了。
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我居住的楼房,走过的小路,踢过的石子,无聊时抬头注视的天空,
全部变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虚空。如果说黑夜还拥有可以识别的颜色,那么这片替代原来所
在物的虚空只是一块生冷僵硬的墓碑。多么伟大的墓碑,它叙述了一个世界华丽的死亡,却
连一个字都不屑于回报我。
“——觉。”
我似乎,进入了什么了不得的完全不令人感到高兴的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