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见我垂首泪如幕:道是风华为注,奈何此心已枯。】
——分明仅是四方宫阙数里路,这一辈子未满却似已走过万年光景。
我初入宫的那日,紫云熏暖,抬首只闻环佩琅珰,草绿宫罗淡。都是华年方好的俏美娇娥,颊边燕支琼色,又哪一个不是蕙怀兰质,言若明德?
彼时我道行心绪皆浅,以为有生之年,誓死娇宠是天大恩典。今日我华装凌眉,端居高处睨扫众卿,方知当年为着相思镜减鸾腰,珠泪满面,不过一场错孽,都付笑言。
你瞧瞧,什么红鸾星线,天定姻缘,都比不过来年倾权,宝相庄严。
芳菲浓时,我折柳立于瑶台边,听闲人碎语,又得赏几钱,平白误了我斟春心念,看他惶恐眉眼,也不过抬袖一指遣了便罢,到底不过为了一字利来,又犯何大错来哉?
你早该知这人心千算,熙熙聚来,攘攘不散,都是奔着钓鱼去猜,赌这尾名叫富贵的大鱼,终有一日会喜从天降,落于己怀。
若真得了也确该喜笑颜开,只你当真以为苍天如此良善,这幸如此易采?深苑里头哪还有什么君子道义,候你来犯?只怕你步仅一朝,命已绝脉。
这天道难测,我早已看得明白;这人心难猜,我也已悟得通透。我风尘满身,风雨满程,倦书青史一笔,回望来时路呀——
行得艰难。
(慕浅缨执笔慕浅缨吧全体吧员公用,2013/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