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地个天儿吔————————”！
一声歇斯底里的长啸，将还在睡梦中的人们惊醒，从一个个窗口探出来睡眼惺忪的面孔带着迷惑。
廖婆婆盘腿坐在地上，屁股底下垫了一块破木板，手里举着一把菜刀，对着面前的搓衣板狠命的砍着。边砍边大声的骂：“砍你个血脑壳！砍你个血脖子！偷老娘的鸡！砍你个花包谷！砍你个簸箕端的！砍你个万人抚的！我的小花花吔······”
有人陆续过来相劝，可廖婆婆就像没听见一样，依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骂着、砍着。
滇东北乌蒙高原上，就这样一大清早便传来这拐着弯的骂声。说她拐着弯，一点也不假。这里的人们骂人不像北方人那样骂得直截了当，骂人的话很多外地人总是听不懂，比如这廖婆婆骂的就是。北方人骂人：杂种！到了这里就是：花包谷！想想也对，玉米张混了，自然就是杂种了。还有那“簸箕端的”，那就是“垃圾”嘛！至于“万人抚的”，肯定就是“娼门”里的人物了。
从早晨一直到中午，廖婆婆的围裙上早已经是黏糊糊的一片了，地上的搓衣板也被砍得面目全非。无论人们怎么相劝，她就是不起来。有好心人跑了十几里路到玻璃厂把她正在上班的女儿卫红找了来，加上几个邻居，连拉带扯的总算把她老人家请进了屋里。要说也是，这只名叫‘小花花’的芦花小母鸡是廖婆婆从小喂大的，那鸡屁股里藏着全家人的咸淡呢。这贼偷走的绝不仅仅只是一只母鸡，那个年代，它可是廖婆婆家的油盐罐子！
听着母亲还在屋里低一声高一声的哭诉着，卫红蹲下身拿起了那块搓衣板：“我说妈吔，屁股底下么坐了块破木板板，你做啥子非要弄个搓衣板板拿来砍呢？这下可好，鸡丢了，还要搭上一块搓衣板板”！哪成想老太太人虽进了屋里，可耳朵并没闲着，一听这话，又扯开嗓子嚎上了。
好几天没见着廖婆婆了，听说是住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