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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不见尽头的街道两旁是成片飞落的樱花,如漫天飞雪洋洋洒洒。远远的依稀可见一个身着纯白色连衣裙的女孩,看不清面容。她摇着手,语调明亮而欢快地喊着,贵树,快来追我呀!
少年微蹙的眉头舒展开,迈开脚步用尽全力奔跑,前方少女的身影却越来越模糊……
远野贵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快速地坐起,他伸手擦干额头上的汗水,叹了口气。
墙壁上的时钟指向数字3。
该死,最近怎么总是做这个梦。望向窗外沉寂的夜色,忆起刚才梦里的情节,辨不清真假,心跳却突兀地漏掉了一个节拍。
他没有看到那个女孩子的脸。
但即使再怎么装迟钝,远野的下意识已经告诉了他那人的姓名。
是,那是早就在他内心深处一笔一划写下,怕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名字。
他摇摇头,起身穿好衣服,准备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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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喧哗的街。
女子步伐匆匆地行走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温暖如斯的阳光下折射淡淡光芒。
手机“滴滴”地响起,是出差至北海道的丈夫发来的短信。筱原明理扬起嘴角,开始阅读。
“嘿,你看过新出的漫画了吗?”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清脆的童声让她一愣。抬起头,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一家麦当劳的门口。目光在触及到那个熟悉的标志那刹那触电般地躲回去,回忆却铺天盖地翻涌上来。
心细如她, 又怎会忘记十多年前,曾和一个少年面对面坐在麦当劳的椅子上一本正经地讨论怪诞虫和欧巴宾海蝎的问题,用薯条歪歪扭扭地拼出奇形怪状的昆虫模样然后一起开心地大笑。
奇怪的是那些回忆就像被完整封存的资料,即使边角已微微泛黄,却仍字迹清晰得甚至令人不敢直视。
她在原地伫立了几十秒钟,“啪”地合上手机盖,又抬起头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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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一直散失了联络,她的音容笑貌印在脑海里,却依旧是十三岁那年在候车室昏黄的灯下欣喜的模样。
他一直想见到她哪怕就是一眼,想知道她生活得好不好。
她大概早已结婚生子,将你忘记得一干二净了,你还惦念什么呢。远野贵树经常这般嘲讽自己。
已经是二十八岁的他保持着单身。一年前和交往三年的女友分手,对方在短信里写道,虽然依旧喜欢着他,可他们即使交换了上千次短信,心的距离却只缩小了一厘米。
收到短信的他并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心中的悲伤累积得厚了些,却无法痛哭出声。他知道是循环往复而单调枯燥的生活让他失去了年少时真切而热烈的情感,而他对那个人的想念,也被自己强行压缩,埋到自己内心深处的角落。在某个瞬间,就连他自己也以为,他已经对那段过往释然了。
只要这么活着就好了,哪怕是自欺欺人。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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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有好久好久没有给谁写信了,拿起笔竟显得有些陌生。
她记得几天前好友来家看到她书桌上的信封和信纸,略有惊讶地问她,又不是没有手机和邮箱,为什么选择会寄信这种形式呢。
她不知该如何解释,该如何讲述一个冗长的故事去告诉好友她为何过了这么久还固执地收藏信纸和信封,安放在桌角,却从不使用,哪怕透明的包装袋已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不是没有过诸如此类的冲动,只是再也找不回那时的心情——去文具店挑最好看的信纸,趴在桌上咬着笔尖酝酿情绪,再认认真真的写下,最近发生的事情,闲来的心情,还有思念,更何况,是那个收件人已经堙灭在人海,消失不见了。
她没有他的电话,地址,甚至任何信息。尝试过寻找,却一无所获,只得放弃。
这是她从未告诉过丈夫的秘密,也无人知晓。
【One year l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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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寒假一起去东京玩么?”
辞职一年之后。
北川某外企新上任的部门经理,是他现在的身份。
他已不想再用微薄的力气和命运做徒劳的抗争,于是来到一座陌生的可以隐藏一切过往的城市,变成了小心翼翼的鸵鸟,把自己的头埋在温暖而漆黑的沙子里不愿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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