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东皋清叶沅上芷

生而为竹，化而为妖。
我曾是沅水之畔一竿翠竹，幽幽立了几百年。那株白芷，亦算得上在我脚下长大。每至夏季便葳蕤摇曳，端得使整个夏季失色。东皋那边则是一株君子兰，说来简单，这只是处浅滩，并非峡谷亦非渡口，平日里自然人迹罕至，是以倒称得上是清幽雅致。
其实此前这里还有一株年老的连理枝，却是已去了几十年，它生前曾道此处清幽最宜修炼，只可惜那是我三个只有些恍惚的灵识，只摇枝晃叶却终未得问些什么。直至如今可以开口说话，不禁觉得连理枝所言非虚。
这里最夺目的便是白芷与君子兰，我曾听有女子踏着绣鞋，曳着小舟在江面高歌，忽而唱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声音缥缈灵动，有如天籁。而后渐渐近了，本就带着笑容的脸上倏而神采飞扬起来。换了一个调子继续唱道『沅有芷兮澧有兰…』
我还不能听懂她唱的究竟是什么，只是隐约觉得她的声音如此美好，想必唱词也定是好的，况且，我听到了芷和兰的名字，想来会是唱的他们罢。
他们比我小些，是以之后近百年才得以说话。
白芷依旧风华如初，君子兰越发蓊郁青翠。

伴着晨曦映入眼帘的是彼此的微笑，随着夕阳融入空气的是彼此的情意。或许竹生来便不是如兰芷那般适合风花雪月的生物，是以多数时候我只是默然的看着。
如果真有天长地久，愿你二人生死相依。
这本是我予他二人的祝福，却未曾想到竟然一语成谶，断言了他二人的将来。
到头来不过一场镜花水月。
岁月悠长，或者是因为这里再无其他的生物，除却路过的蜂蝶，便只剩下我们三个和寂寂的山风，潺潺的流水。只能相依为命。
人间有人说兄弟，红颜。那么，阿兰便是我的兄弟，阿芷便是我的红颜。
连理枝早已只剩下枯败的枝条和盘虬卧龙的根茎，树干早在风中被凌掠得斑驳不已，看来别是苍凉。那日阿芷坐在连理枝的枝头，云丝勾勒出白芷形状的绣鞋静静于空中画出弧线。
姣好的容颜稍稍扬起，日光倾洒便是一幅绝世的画。
阿兰在树下笑，：“阿芷你这般做甚？平日也不见你喜欢这样玩。”
“等你来接我下去。”
他宠溺的笑：“好。”
随即亦飞身跃到树上，只是，依旧坐下了，言：“这里风景不错，我陪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