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崔大人在朝多年,家底也颇丰。但看室内的瓷器字画便可知一二。
“崔侍郎好雅兴。”景青离毫不在意的用扇子敲敲一个青瓷花瓶。
崔侍郎神色微动:“三公子见笑了,这些都是家父的收藏。”
进得园中的凉亭,崔侍郎为景青离斟了茶:“三公子稍等,内子做的茶点马上就好。”
景青离未带开口便听得一声清脆的呼声。
“爹爹。”大约三四岁的小女孩晃晃悠悠的扑进崔侍郎怀里。
崔侍郎一贯谨慎的面庞难得露出轻松宠爱的神色:“小若今天乖不乖。”
小女孩粉扑扑的脸颊凑近崔侍郎:“小若今天很乖,爹爹你说会给小若买糖回来。”
景青离不动声色,微微靠着桌子,唇边若有似无的笑意。
崔侍郎面色一红,“爹爹下次给小若买好不好。”
“不能食言而肥呢崔侍郎。”景青离从袖中摸出一个花纹细致的拨浪鼓,“小若,这个如何?”
小若原本撅着的嘴舒了开来:“是给小若的么?”
景青离眼底的温柔浓烈沉寂:“喜不喜欢?”
“喜欢。”小若接过来,“哥哥真好。”
小手摇着拨浪鼓,继而被景青离怀中胖的离奇的阿七吸住了目光,离得近了景青离才发现小若眉间的朱红并非胎记而是描画的栩栩如生的花朵。
“好看么?”见景青离打量,小若伸出小手抚上额头,“是我娘画的。”
“你这丫头。”崔侍郎不好意思的将小若拉回怀里。
“无妨。”景青离自顾拨弄着阿七的胡须,“崔侍郎好福气。”
话音未落环佩叮当,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勾扯出景青离心底残存的念头。却稍纵即逝,快的无法捉摸。
崔夫人温婉清秀,额间一抹嫣红,不出意外的身后的侍女皆是如此。
小巧精致的茶点摆在桌上,崔夫人福身揖礼:“三公子慢用。”
古人语,皓腕凝霜雪。崔夫人左手腕间一朵牡丹描画如生,似是原该生在腕上。
阿七却兴奋异常的扑进崔夫人怀里,崔夫人猝不及防间将它隔开,阿七跌落在地上,估计是着了疼,低叫一声委屈的爬上景青离的膝头。
崔侍郎将崔夫人的手紧紧握在手中,低声安抚。
“夫人受惊了,看来阿七很喜欢夫人。”景青离捏着阿七的耳朵,“还不向夫人道歉。”
崔夫人脸色煞白,缓了好大会儿方道:“三公子且试试这茶点如何?”
崔侍郎怀里抱着小若,拨浪鼓声醇动悦耳。
绵密的甜,丝丝扣心的清凉。景青离毫不见外的吃光了盘里的茶点,打了个饱嗝。
“崔侍郎,夫人贤惠聪颖,当真羡煞旁人。”
“三公子见笑了。”崔侍郎面上一红,一双眼却默默的看着身旁的崔夫人。
景青离咽下茶去,抑制不了心底的好奇:“冒昧问一声,夫人这妆容的确精致,据知这染料是极易晕染的。”
“三公子的确博闻强识,奴婢在燃料中掺了思花,故而染料遇水不晕,可停留很久。”崔夫人不疾不徐的回道。
景青离托腮想了许久:“那要是想洗去呢?”
崔夫人闻言浅浅一笑:“三公子不必担心,只要再用思花熬制的汤水洗去即可。”
思花。景青离似懂非懂。
崔府的侍女们也被景青离讨尽欢心,见景青离如此热心额上妆容便仔仔细细将这妆容的来历说了一番。
崔夫人生来左腕间便有一块铜钱大的灰色胎记,故而崔夫人便在自己腕间以花案遮掩。而这用思花描画本是因着它香味馥郁之故,原是想借思花的香味,孰料却发现掺了思花的染料不易晕染,这也算是崔夫人无心之得。
侍女们轻点着不远处,景青离以扇拢了凉望去。
密集低矮的花丛,淡紫色的花朵小巧热闹的盈了光。景青离捺不住好奇靠近,袍脚擦过花丛,那醉人却又诡异的香味愈发的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