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时间的针灸治疗下,耿银丝醒了。可这一醒,对于吴哲来说,又是喜忧参半。在吴哲的料想中,醒来的女儿会与从前一样,甚至心灵手巧得能够重新编织地毯。可事实是,耿银丝需要人帮忙才能起床,必须扶着东西才能够勉强站立和挪动。她大概能够听懂一些话,但做出的回应含混不清。只有吴哲能够听懂她哼哼唧唧的话语中的部分意思。
早上,吴哲在屋里屋外干活的时候,耿银丝就扶着炕沿挪来挪去,当她觉得没劲儿的时候,她会窝进一张低矮的椅子里。见到人时,她会呵呵地笑着,口水就无法控制地从嘴里嗝出来。
母女俩之间,也少有话语。吴哲称,与女儿拉家常,女儿也听不懂。与女儿聊起些过去的事,耿银丝就会哭闹,“你还不如让我死了,我也累得慌。”
耿银丝不愿意到村子里去,“弄成这样多丢人啊。”吴哲就像拴在耿银丝的身上一样,也不能离开。一次,吴哲出门,回来时看见耿银丝摔倒在地,脑袋因撞在门框上而流了一大摊血。这之后,吴哲没事便不会出门。临近冬日,吴哲会去村边捡些柴禾回家,烧炕取暖。即便如此,她也会在个把小时内就赶回家中。
即便比同龄人身子骨结实,吴哲也越来越明确地感觉到力不从心,只是生活中吃穿的琐事就能够让她一天到晚有做不完的活计。这让她时而想到死,每当这个时候,她最挂记的却不是自己,“闺女要是死在我头里,还享点福,要是死在我后头,谁来伺候她呀?”吴哲说,耿银丝与丈夫家的纠葛也没个说法,“婚都没离”,吴哲并不常去想这件事,“等我死了,大队上也不能让,早晚得有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