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画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题记
窗外的雨,仍然没有要停下的迹象。雨水沿着屋顶的凹槽流下来,经过的路径,化作一片雨帘。屋檐下的窗里仍有烛光若隐若现,温暖柔和的光,与这阴雨格格不入的。如果这油纸被风雨破坏了之后,雨水与烛光混合……会是怎样的呢?
栗发的女子轻轻拨开自己的额发,扯了扯唇角。
想什么呢,我。
依旧是孤身一人的雨夜,依旧是很冷很冷的雨。雨是没有感情的,自然也就没有温度。女子皱皱眉,撂起有些累赘的袖子。用毛笔蘸了蘸刚研的墨水,又一次抬起笔,在有些泛黄的宣纸上写着什么。
幽窗冷雨一灯孤。
汝的笑容,汝的背影,汝的承诺。我都还……记得呢。
“我才不会像你那样……没心没肺的……混蛋!”女子低低地咒骂出声。这是她第一次丧失自己的理智,第一次说出粗鲁的话。只是因为现在写着的信笺,无法交付出去的思念。
全被你毁了啊。
一钩残照,半卷飞絮。
“和泽:一切可好?汝应征而去,守于西域,尔来十年矣。予……”内容至此,没有了下文。因为,已经没有写下去的必要了。惜华很清楚。只是,只是不可抑制的,想要告诉对方,自己一直在这里等着。
斜倚画屏思往事,皆不是,空作相思字。
泪水不停地滴落在宣纸上,渲染开来。
“我会回来,告诉你所有的故事。”
是谁在十年前的这里,许下如此这般的诺言?而那人,现在又在何方呢?
金银花,开了。又一次和怜华站在这棵树前,惜华看向脸上因兴奋而漫上红晕的弟弟,笑了笑。午后的温暖阳光透过枝叶,零碎地洒在了两人的额前。叶片因为阳光而显得有些透明,错综的叶脉清晰可见。惜华嗅了嗅,很舒服的香气。眼前,满树的灿烂光明。
“怜华,姐姐爬到树上给你摘金银花好不好?”栗发的少女嘴角弯成好看的弧度,摸了摸怜华的头,同样颜色的短发轻轻滑过惜华的指尖,带来酥【度】痒而又柔软的温和触感。
“嗯!”
惜华站在金银花树前,微微出神,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怜华他……已经不存在于此了,不存在于,自己所在的地方。苦涩地笑了笑,捧起一卷书,坐在树下,翻看了起来。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惜华抚上书页,睫毛微微颤抖。
“你家的树睡觉很舒服哟。谢谢借给咱地方休息。”头顶上不知何时传来少年的声音。惜华愣了愣。抬头,看到坐在枝杈上的人。
“啊……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的院内?”
“真是的,怎么说话都那么文绉绉的。”少年挠了挠一头银发,“有点累了,想找个地方休息。然后就看到了这棵树,所以……就过来了。”说完,少年从树上一跃而下,就落在惜华的身边。他若无其事地伸出手,展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咱叫和泽涉。你呢?”惜华缓过神来,才注意到这个少年总是用“咱”自称,才注意到这个少年有着罕见的银发红瞳。
“木惜华。”惜华低下头,将目光移回到书页上。
彼此无言。
“惜华……你看起来有什么心事。”自称为“咱”的少年毫不在意地盘腿坐在惜华身边,看着读着书的惜华。看着惜华沉默不语,少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我弟弟他……去世了。”久久,少女才轻声说出这个令她无法释怀的实事。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来,只是隐隐觉得身边的这个人,并不是不值得信任的人。
“咱……很抱歉。”少年又一次像之前一样挠了挠银发。他注意到惜华手腕上的手镯。这……也许是对她弟弟寄托的思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