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相信魔法吗?
【反 一】
安吉拉抬头,再低头,再抬头。
耳边是疾风的呼啸和潮水的喘息,夹杂着老教授乏味的絮絮叨叨,潮涨潮落,一吐一息。伸手,蓝色火焰在指尖轻盈地燃烧,烧掉老照片,烧掉时光。
白袍先生安静地站在门边,看安吉拉光着脚在大理石地板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一边自言自语着什么,我一点也不想她云云。先生沉默着试图望进对方墨绿色或者更好听些是墨玉绿色的瞳仁里,然而光影只浅浅地栖停在微颤的长睫毛上。透过落地窗他看到白色雕花栏外,海潮一波一波,呼啸而来。带来最深处那个神秘世界的瑰丽宝藏。当然也有在岁月长流里猝死的小动物的尸体,在颠簸里靠岸。它们一起堆积在平整漂亮的海滩上,砌成漂亮的海岸线。
她又在伤心些什么呢?
连他都不知道那个中国来的奇怪女孩是什么时候逃走的。那个女孩总喜欢扎红色的发绳,一点也不花俏的那种,平时着有金盏花纹理的长裙子。英文说得很流利,笑声也很清脆。除此之外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小姐喜欢这个玩伴,很喜欢。
可是她逃走了。
安吉拉咬着嘴唇。先生溺爱地笑着,抚摸她的长发,轻言慢语地安慰。她慢慢地举起手来,让水元素凝结成的光焰在导师金丝边的眼镜片下跳跃,蓝色的,像一盏灯。
“……安吉拉。”他低唤。
晚风习习。
就好像两个月前的那个傍晚,海潮一点点冲刷走沙砾的余热。少女抬头看到伊恩散着漆黑的长发,红色的裙摆如绽开的莲。她一步一步跟着先生,踏着不稳的步子向她走来
抬头,再低头,再抬头。
可两个月前闯入她视野而成为她世界一部分的伊恩,在两个月后,无论怎么呼唤,也再没有出现。
安吉拉很执着,依旧抬头,再低头,再抬头。
【正 二】
这样的梦境弗朗西斯重游了无数遍,蓝色里沉湎,蓝色里惊觉。
和她一样绿色眸子的少女笑容清浅,纯色的长袍像栖停的鸽。那一面是洪波涌起,星河倒转,玉色雕镂,和一缕一缕散开的海的腥咸。
梦醒,弗朗西斯换上有红色褶子的小洋裙,捣腾一个上午梳理长发,又故作悠悠闲闲地去赴一个下午茶约会。
日光正好,红茶温存。
弗朗西斯讨好地看着坐在她对面的亲生姐姐,看着诺雅踩着高跟鞋,风情万种像个女皇。她干笑着凑上去,手里还端着金叶茶杯,却竭尽全力要绽出一个灿烂的笑脸:
“诺雅,我亲爱的姐姐,我一定要见她。”
她说得一板一眼,私下里却不安地绞着玫瑰红裙子的一角。余光小心翼翼地打量。
……
何必呢?高挑优雅的女子叹息,看着她讨好的面孔那精致的脸上只剩下嘲讽意味明显的轻笑:“范妮**,我是该说你可爱呢,还是说你太傻?你不觉得,你自己的事都还像乱麻一样纠缠不清吗?你现在是在关心别人?”
“诺雅!她是我妹妹,不是什么别人!乔治说了,她没死……我就知道她没死。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爸爸那么爱她……”低声地重复着,才建立的从容土崩瓦解,她额角边是湿湿的汗。
“我明白,”女子不为所动地微笑着优雅颔首,起身,脚步不停,“她也曾经是我妹妹,在十年前是我妹妹。范妮,下午茶结束了。”她再不多话,然后黑色的风衣坐进小车绝尘而去。
“小姐,需要备车么?”
“不,不用。”这一边少女低声回答,沉默着转身往回走去。走过一小片金盏花丛。
** 范妮是弗朗西斯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