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这时候,温风雪全力驾车往五旗风瀑谷赶去。三天前,他将李布衣救上车真是个错误的决定。那天夜里,李布衣突然开始抽搐,全身发热,神智不清。面色如金纸,纵使温风雪不通医理,也明白这是中了毒。本要勒马去天祥,谁知化李布衣混沌中抵死也不愿意去天祥。温风雪虽不知其中确实缘故,也猜得五六分。看到李布衣的模样,温风雪知道,若自己去了天祥,会生生将人气死的。无法,他只得暂时封住李布衣的穴道,摧内力压下毒气。可这毒愈压愈盛,竟有无法控制的态势。索性暂时并不伤及性命,否则必定要带李布衣去找医神医,这毒十有八九也是赖药儿所施。
温风雪施内力,才觉察到李布衣内息紊乱,脉络虚浮,内伤未愈。这着实让温风雪吃了一惊,李布衣的武功已在他之上,能伤得李布衣的人武功定是高深异常,温风雪暗自思量起来。李布衣在江湖上树敌奇多,朝廷也暗中追捕,项上人头很是值钱。这一趟可揽上麻烦了,温风雪无奈地摇头。赖药儿与叶梦色此时仍在元江府一带徘徊。赖药儿很少出天祥,也极力避免江湖仇怨。他本是应叶梦色的提议往飞鱼山庄去的。赖药儿在李布衣身体内布下慢性毒药。下毒向来是赖药儿认为的可耻的手段,医神医不杀人,只救人,并非是虚言。若一个人被仇恨或是其他情感惑了双眼,
往往是不在乎什么操守的。纵使他是医神医赖药儿,也不过是一个人而已,并不例外。叶梦色并不知晓李布衣中毒的事情,她只是一面寻找,一面纳罕赖药儿隐隐藏藏的慌张神色。而寻了几日,无甚消息,赖药儿愈发着急。偏又落了雨,长街寂寥,赖药儿与叶梦色在茶馆里稍作歇息。赖药儿捧着茶盅出神地观雨,叶梦色轻轻叹气,用指辐摩挲杯沿。 “麻烦来壶茶!”清润的少年声音打去两人的心事,叶梦色不由抬头看。少年宽阔的额头,厚实的嘴唇,倒与沈星南有七分相似,眉宇间的凌厉如出一辙。
“娘,坐这里。”少年将长凳拉开,拂去浮尘,请他母亲坐下。妇人挽云鬓,佩玳瑁头饰,着一袭秋色衣裙,清丽动人。至此,叶梦色颇觉的恍惚。妇人察觉有人注视,浅浅抬眼,眸色也是润泽如秋水。她向着叶梦色问道:“姑娘与我有过萍水之缘?”叶梦色强压心间酸楚,展颜笑道:“姐姐应不记得我了!十多年前,姐姐还曾在桃花谷向我打听李…李神相的去向…”妇人凝神细思,随即道:“原来你便是那可爱的小姑娘!如今竟出落的这般美丽!”少年安静候着,不言不语。“米姐姐,他是…”叶梦色探问这少年名姓。妇人道:“我的孩儿。他生性沉闷,不肯多说。”
“无妨。沉稳一点也好。”叶梦色笑说。赖药儿并无起身交谈的意思,叶梦色便不勉强。米纤拉过叶梦色一同坐下,踌躇着问道:“李大哥这些年可好?”话出口,少年的面色迅速阴沉下来,只一瞬,又恢复常态,赖药儿将这些收入眼里,无声冷笑。
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赖药儿浅酌,味道浓郁的茶水似乎没什么味道可品!虽则也是在意叶梦色与米纤的对话,但脑子里一片混乱,只得了句“他许是在五旗风瀑谷”罢了。赖药儿有些懊恼,自己平日并不是这样急躁的人,现在却也按捺很按捺不住,要立刻动身了。末了,米纤嘱咐道:“见到他,莫要说见过我。这孽缘早该了结了。”叶梦色含着酸楚说道:“这些年李大哥仍在寻你…”米纤凄然道:“那又如何?”叶梦色的手攥紧衣襟,动了动嘴唇,再说不出什么。情爱如何强求?纵使费尽千般口舌,也毫无用处的。这点叶梦色很明白。
米纤离开时,眼风扫过赖药儿英俊的面容,不可抑止地叹息一声,眼中隐隐约约含着泪光。“怀清!怀清…”米纤抚了抚叶梦色如缎的发,“你李大哥一直是个孩子脾气,要好好照顾他才是。”叶梦色应了一声,直目送米纤母子消失街尾雨雾中。赖药儿把玩茶杯,道:“怎么了?”叶梦色回神,低声说道:“并没什么。有些伤感罢了。”她看起来也确实没什么,冷煞的面容依旧美艳。赖药儿点点头,抛出碎银在桌上,起身向外望,“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