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再大,也坚持把天窗打开,望见一片漆黑,心里压抑,却不知道原因。
三月总觉得右手边的副驾驶位上缺了什么,逼迫自己努力回想却无果而终——大概只是自己得了什么妄想症吧。他索性闭上眼睛,静默地让雨水涌进车厢。
十月说,缺了一个很爱他的女孩,半路却被九月拉开。
其实他早就发现,所有的月份都在,唯独缺了一个四月份。他不在乎,因为他觉得十月哥只是开一个玩笑。一个人其实很好。
然而真的是缺了。
书架上原本放置相册的地方毫无预兆地被清空,繁古的气息一下子变得孤单寂寥;床头边的相架里,黑月的合照上有什么被减下来,留下一个苍白的缺影;收纳箱换成黑色的落地灯,变得没有经过他的同意。
三月默许了这样的改变。
依然是每天要训练,有各种各样的任务,他只有一个人。表情很随意,然而却好像有什么不对劲了。好像。
大概只是觉得不公平而已。
从窗边的一个小盒子里发现一张被剪下的缩影,仔细与合照对比就是那片空白的真实相貌。上面的女孩黑发蓝瞳,他没有见过,却感觉很熟悉,脑子里翻箱倒柜地寻找关于她的记忆。
他去问其他人,几乎没有什么回音,只有一张张懊悔的表情。二月拍他的肩膀,说是不是他在哪次任务里认识然后暗恋的女孩,口气里有凉意。三月轻轻派开他的咸猪手,笑说怎么可能,我已经不再认识其他的女孩——然而目光却一直在照片上徘徊。他看见一月快要哭出来,他惊愕八月第一次不八卦。
他不知原因地烦躁,开车在荒寂的高速公路上横冲直撞,直到下起了大雨。很浓的悲哀里的雨。
大概没有想过“失忆”这种偶像剧里的狗血情节会出现在他的头上。
他怒吼着这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可是他还是想起来了。
十月说她是为他死的,死在副驾驶座上。九月说她就是那个空缺的四月。他不相信——他们翻出他所有的相册、日记本,和她的。第一次牵手,第一次拥抱。一切停止在两年前的车祸。她喜欢下雨,喜欢红色,喜欢他,可是他全然忘记,不留一点一滴。
真是最可笑的祭奠。
牛皮纸上的轻浅的笔迹——不好的预感,希望明天的任务三月要平安无事。
日期停止在两年以前。
他几近疯狂。梦血红得能够滴出血来。头痛欲裂,三月把头埋在她遗下的红色风衣里,闻见浓重的血腥味——全是她的。
她守护了他的一切,却带走了留下他心里的那件风衣——四月是个自私的混蛋。自以为自己有多厉害,那么狠心地离开,甚至勾走了他的回忆。
他仰天,无法抑制地流下眼泪,眼神空洞地看着随意放在后视镜上的相片,忽视了从后面奔来的失控的货车。
右手边的雨未停,谁谱写着谁潦草的心情。
【___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