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倒影吧 关注:214贴子:12,385

【浮生若梦】日本电影《告白》原著小说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告白
作者:凑佳苗 / 凑かなえ


1楼2011-06-19 22:35回复
    告白


    7楼2011-06-19 22:39
    回复
      这几天为了写作业看了好几遍电影 已经免疫了


      8楼2011-06-19 22:40
      回复
           *
            
             就算身为老师,也不可能成天只想着学生的事。我有更重要的人。大家都知道我是单亲妈妈,未婚母亲。我本来要跟四岁女儿爱美的爸爸结婚的。他是我打从心底尊敬的人,拥有我所没有的特质。婚礼之前我发现怀圞孕了。这下子是奉子成婚啊,我们一面这么说,一面觉得真是喜上加喜。因为我怀圞孕,他也一起做了健康检圞查。其实只是顺便而已,没想到却发现他身染重病,于是取消了婚礼。“因为生病的缘故吗?”当然。“他很可怜?”是啊,井坂同学。的确,对方突然生了重病但仍旧结婚,夫妇一起度过难关的人很多。但要是你的话会怎么办呢?自己的男朋友或女朋友染上了HIV的话……HIV就是后天性免疫不全症候群,也就是爱滋病的病毒。这种说明没有必要吧?暑假的读书心得,班上大部分同学都选了同一本小说。大家都说“好感动”、“泪流不止”等等。既然大家都这么说我也看了。是讲援圞交的女孩子感染了HIV,最后病发身亡的故事。“内容没这么简单吧?”好像有人不满呢。但是就算被故事感动,碰到跟HIV带原者性圞交过的人还是会退避三舍吧?滨崎同学,坐在第一排也用不着屏住呼吸。空气不会传染的。虽然现在的气氛好像是我周围半径数公尺内都没人想靠近,但其实握手、打喷嚏,洗澡或是游泳、共用餐具等是不会传染的;也不会透过蚊虫叮咬或是宠物传播。轻微接圞吻也不会感染。就算身边有带原者,也不会因为日常生活传染,班上有带原者也不会传染给同班同学。这些那本书里都没有提到。我该早点说的,我并没有感染。大家的表情都难以置信的。的确性圞交是HIV传染的途径之一,但也并非百分之百一定会感染。我做产检的时候结果是阴性,但是因为很难相信没有感染,还再度检圞查过。后来知道性圞交的感染率才恍然大悟。各位很容易被数字影响,所以感染率到底是多少我就不说了。想知道的人自己去查吧。
             他是在海外过着自暴自弃的生活时染上HIV的。当然我没法子无圞动圞于圞衷地接受这个事实。知道他有爱滋的时候,我检圞查结果虽然是阴性,还是非常震圞惊。要是接受健检的顺序反过来,我绝对会担心自己会不会感染而吓得半死。我虽然没感染,但肚子里的孩子要是感染了可怎么办呢?每天都夜不成眠。我再怎么敬爱他都还是有憎恨的时候。他对我道歉过不知多少次,一面道歉一面恳求我把孩子生下来。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堕胎。堕胎是谋杀。他知道自己染上了爱滋也没有自暴自弃。所谓自作自受就是这样了。也有很多像血友病患者等等,并非己身过失而感染了爱滋的例子啊。
             即便如此,我想他心中的绝望一定深不可测。我跟他说我们还是结婚吧。双方都了解状况的话日常生活并没有太大的障碍,即将出世的孩子也需要父亲。但是他顽固地拒绝了。意志坚定的确是他的长处,但其实他是个非常顽固的人。他说孩子的幸福最重要。刚才很多人一瞬间似乎屏住了呼吸,好像看见什么怪物似地。这世间对HIV带原者确实存有偏见。就算孩子没感染,要是给人知道父亲是带原者的话不知道会面圞临什么待遇。即便交了朋友,朋友的爸妈可能会对孩子说不能跟那个人一起玩。上学的话虽然吃饭啊体育课啊什么的都不会有问题,但难保不会遭到同学甚至老师的欺负。没爸爸的小孩的确也可能被歧圞视,但是相形之下社圞会还比较能接受。我们讨论过之后决定不结婚,我自己把小孩生下来。
             爱美出生之后确定并没有感染。我真是如释重负。绝对要好好养育她。我要守护这孩子。我在心里发誓,把全部的爱情都投圞注在女儿身上。要是问我班上的学生跟女儿哪边比较重要,那自然是女儿。这是理所当然的答圞案。爱美曾经问过我一次说,爸爸呢?爸爸在没办法跟爱美见面的地方努力工作喔。他放弃了父亲的名分,将人生仅存的热情全部灌注在工作上。
        


        9楼2011-06-19 22:40
        回复
               但是大家知道这个案子有比杀人犯更受责难的人吗?
               那就是犯人学校里的理科老师。这里我们考量到当事人的隐私,称呼他T老师就好。T老师对教学非常热心,也非常重视安全,连危险性低的实验都不太让学生做。他对于近年理科教学方式虽然有异圞议,但却积极地投入实验跟实习的安全措施。“你认识他吗?”其实事发前几天,我们刚好有机会在“全国中学科展”的会场上聊过。犯人在暑假前跟T老师说:“我想去拿忘在化学实验室的笔记本。”带班的T老师在几分钟后有家常面谈,不疑有他地把实验室钥匙给了平日乖圞巧的女学生。案发之后发现,犯人用来做实验的**几乎都是在自家附近药房或者是线上购物买的,只有氰化钾是从学校拿出来的。于是舆圞论严厉地追究T老师的管理责任。不仅如此,竟然还有“是不是T老师怂圞恿女学生”这种无稽之谈,最后被圞逼到不得不辞去教职的地步。T老师被剥夺的不只是工作而已。连日的诽圞谤跟中伤让T老师的太太身心严重耗损,现在世间已经淡忘了这个案子,但她仍旧住院疗养,小学三年级的儿子则送到遥远的外婆家,改用母姓上学。撇开跟T老师有一面之缘不谈,身为同业者,案发之后我也收到了教育委圞员会发的危险物品彻底管理通知书。中学的理科教学虽然用不着氰化钾,但T老师说不定是有别的考量。尽管有这种东西还是随便就把钥匙交出去,或许的确是管理失责。然而像本校虽然没有氰化钾,但能杀人的**可也不少。化学**柜子的钥匙放在学生拿不到的地方,但是用金属棒之类的打破玻璃,还是一样可以到手。这么说来家政教室的菜刀呢?连体育馆仓库的跳绳也能杀人。我们当老师的原本就算知道圞学生制圞服口袋里有刀,也不能强行没收。即使那个学生打算用刀伤人,只要说是上下学途中防身用的我们也不能怎样。跟上面报告也只会说:“严重告诫吧。”要到刀子生出事端才终于能没收。当然那时已经太迟了。于是就会被指责:“既然知道圞学生带着刀,为什么不防患于未然?”真正不对的到底是谁?
               真的是没能严厉管圞教学生的老师不对吗?
               那我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12楼2011-06-19 22:44
          回复
                 隔周A拿着一张表格、资料夹,还有那个钱包,来找我说:“希望老师在这里盖章。”那是贴在教室后面布告栏上的全国中学科展报名表,截止日期是六圞月底。因为截止日期是在暑假前,我只简单地跟一年级的各位介绍了一下,没想到A竟然要拿那个钱包去参展。报名表上的主题写的是:“吓人防盗钱包”,用途栏写着:“别让小偷偷走重要的零用钱”。此外姓名、学校等必要事项都已经填好了,只剩下指导老师那栏空着。改良的钱包加上了新的解除功能,对主人没有危险,不知情的人没事先解除机圞关就想打开的话才会触电。资料夹里则是钱包详细制圞作过程的报告,还附了图片。报告的最后提及由于效用只有一次,今后的制圞作重点在预定用大学生程度的知识加以改良。即便如此,结语还是:“我会更加努力,让老年人也能安心使用!”这样孩子气的话。自己家里分明有电脑,报告还是都用手写,字里行间充满中学生努力的感觉。我看过报告以后,A对我说:“虽然不是在老师指导下做的,但是没有老师盖章不能报名,你是导师,还教理科,所以就拜托了。”但是我还是没法当场盖章。A对犹豫的我说:“我做这个是为了伸张正义。老师觉得这是危险的东西。那我们让专圞家判断谁对好了。”我接受了像是宣战布告的这番话。要说胜负的话结果是我输了。“吓人防盗钱包”获得市长奖,参加全国大赛也获得国中组第三名特别奖,评价很高。
                 *
                 为了确定爱美死亡的真圞相,我把A叫到化学实验室。当时在这里我真的不能做些什么吗?化学实验室是激起我自责念头的场所。由于缩短了上课时间,中午就放学了。我把小棉兔的绒布小包递给若无其事地出现的A,学他说:“里面有好东西,打开来看看。”当然A连碰也不碰。太可惜了。分明有等于改良电击枪的威力。没错,这种东西只要稍微学习一下谁都做得出来。要不要真的做端看个人的道圞德观而已。
                 终于发现了啊。A观察我叫他来的理由,仿佛在等这一天到来似地开始得意洋洋地述说真圞相。那个钱包果然就是A所谓的处刑机器。
                 A把完成的自信作品先在看小圞电圞影的同学之间试验。虽然大家都说:“好厉害。”但只是吓人箱程度的反应让A不满。这些家伙不了解我的才华,那我给别人瞧瞧吧。于是他来找我。我的反应让A很满意。但是A搞错了。我觉得危险的并不是钱包,而是A的道圞德观念。认定危险=钱包的A确信这样一来大家就会了解处刑机器有多了不起,进一步故意用言词激我。但是出乎A的意料,大惊小怪的只有我一人而已。A就想这样在网站上公开钱包的话,看见的反正都是不识货的人,既然如此就给识货的人看。
                 于是他参加了全国中学科展。评审中虽然不知怎地也有科幻小说作家,但大部分都是理工领域的杰出人圞士。在公开场合被名人指责作品具有危险性,这样一来处刑机器就会出名,自己也就成为危险人物倍受瞩目了。A是这么打算的。但要是钱包在初选阶段就被当成危险物品而被淘汰的话可就糟了。所以才下了功夫尽量用充满小孩正义感的口吻写报告。或许是他下的功夫有效了吧,一直到最后A都被评价为健全的国中生。全国大赛的时候连不时会上电视益智猜谜节目的著名大学教授都称赞道:“你真了不起呢,我都做不出这样的东西。”这是针对在众多机器人助手类的作品中,钱包着眼于防盗对策,并非装置蜂鸣警报器等而是本身就有安全系统这样的创意。但是A误以为是对自己技术跟才华的高度评价。果然在这方面的确是小孩呢。没被视为危险人物的A接受本地报纸的访问时还是满意说:“虽然跟预期有点不一样,但这样也不错啦。”我看着高兴的A接受采访,安心地想:“这孩子只是希望引人注意而已。就这样把精力投圞注在正面的方向就好了。”之前让人操了不少心,我以为这下应该解决了。
            


            15楼2011-06-19 22:47
            回复
                   要是A再杀人怎么办呢?
                   很冷静呢。这就是所谓打电玩的头脑吗?听谋杀案比HIV的事要镇定,对我而言难以理解。只不过说A还会杀人是误会了。竹中太太来我家的那天晚上,我到学校把绒布小包拆开,把电线重接起来测了电压。详细数值略过不提,结论是别说有心脏圞病的人了,就算是四岁小孩也不会因此心跳停止。直接用手测试,湿手碰到洗衣机电线触电的程度比这要强多了。爱美应该只是昏倒而已。刚才也说过,爱美的死因是“溺死”。案发第二天,A听到爱美的尸体在游泳池里被发现,责问B说:“干嘛多管闲事啊!”话中含义虽然完全不一样,我可也想这样跟B说。去找人来帮忙,要不,管他三七二十一直接闪人也好。
                   那样的话,爱美应该还活着。
                   *
                   我并不想当神职人员。
                   之所以没有跟警圞察说明真圞相是因为不想把A和B的处罚委交法律。A虽然有杀意但并没有直接下手。B虽然没有杀意但却杀了人。就算交给警方,两个人顶多进少年院、要不保护管束处分,甚至有可能无罪释放。我想把A电死,让B淹死。但是就算这样爱美也回不来了,A和B两人也无法忏悔自己犯的罪。我希望这两人知道生命的可贵。我希望他们知道这点,了解自己罪圞孽圞深圞重,然后背负着重担活下去。这样的话该怎么做才好呢?
                   眼前不正有以这种方式活着的人么?
                   我们从钙质不足讲到这里。大家缺乏的不只是钙质而已。自古以来日本人就有能享受食材原味的纤细味觉,但近年连甜咖喱跟辣咖喱都分不出的小孩越来越多了。据说这是缺乏锌引起了味觉障碍。各位的味觉,不对,A和B的味觉如何呢?牛奶好像全喝完了,有没有觉得怪怪的,比方说有铁锈味之类的味道呢?因为是看不见内容物的纸盒牛奶才能这么做。我把今天早上抽的血混入两人的牛奶里了。不是我的血。我偷偷让两人喝的,不是希望他们都能成为好孩子的“劝世鲜师”,樱宫正义老师指甲缝里的污垢,而是他的血。
                   看来大部分的人终于都明白了。
                   没办法立刻晓得会不会有效果。两三个月后请一定要去验血。要是有效的话,通常潜伏期是五到十年,在这段期间请好好体圞验生命的可贵。我深切地寄望两人知道自己罪圞孽圞深圞重,对爱美诚恳反省谢罪。各位还要继续做同班同学,请用温情守护这两人,绝对不要排斥他们。我们班已经没有会随便发“我想死”这种简讯的人了吧。我还没决定今后要怎样活下去。说不定没有自己选择的余地了呢!那样的话缓刑就到效果出现为止。“要是没效怎么办?”说的也是。那就请尽量小心不要出车祸吧。
                   我跟爱美的父亲从案发之后就住在一起了。我们本来要结婚的。从这个春假开始我想跟他平静地过日子,直到最后为止。各位也请过个有意义的春假。这一年间谢谢大家了。
                   我的话到此为止。
              


              18楼2011-06-19 22:47
              回复
                先到第一章,恩……


                19楼2011-06-19 22:48
                回复
                  第二章   殉教者
                       *
                       悠子老师下落不明。难以相信不过几个月前我们还每天都见面。老师没有把夺去宝贝女儿的两个少年交由法律制裁而自己下手,然后就从我们面前消失了。我觉得老师这样有点不负责任。要是决定自己制裁的话,总要看那个少年最后到底怎样了吧!
                       老师应该要知道制裁之后发生的事。我这么想着写了好长的信,要怎样才能让老师看到呢……想来想去想出一个苦肉计,决定把这封信投给以前老师在休息时间常在办公室看的文艺杂圞志新人奖征稿活动。近年来有很多十几岁的得奖者,所以我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啦。
                       看是我有点担心。这本文艺杂圞志上“劝世鲜师”的连载专栏四月号就结束了。要是这封信得奖刊登了,老师不知道会不会看到。就算这样我想有一点机率也好。
                       但是老师,我绝对不是要跟你求救。我只是有一件事无论如何都想问老师而已。
                       *
                       进入正题之前,老师有没有注意到班上的气氛?
                       凝重、清新、停滞、流通……我认为气氛是在场所有人氛围的综合。而我每天都非常敏锐地感受到气都喘不过来的地步,大概是因为我没法好好地跟大家打成一片吧。总而言之虽然是春天,但我们二班教室里的气氛一言以蔽之就是……
                       诡异。
                       *
                       老师制裁了小直跟修哉是上学期最后一天,那也是小直最后一次到学校来。新学期开始,二年二班教室里就看不到小直的踪影了。只有小直没来,修哉还是来上学。包括我在内,大家对修哉来上学比对小直没来还感到惊讶。没有人跟修哉说话。大家都保持距离观望,一面窃窃私圞语。
                       修哉对大家的反应似乎完全不在乎,按照学号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拿出包着书套的小说开始看。这不是在逞强,他从一年级的时候就每天早上都这样。一切都没有改变。我想这在大家眼中看来反而令人毛圞骨圞悚圞然。
                       天气很好,教室窗户都开着,但气氛却很凝重。上课铃在沉重的空气中响了,新的导师走进教室。年轻的男老师意气风发地在黑板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从学生时代圞开始人家就叫我“维特”,你们也这样叫我吧。
                       突然这么说教人不知如何是好,但这里我们就叫他维特吧。
                       ——话虽如此我可没有烦恼喔。
                       听到这句话没有任何人发笑。
                       ——喂,你们也看看书啊。
                       维特夸张地摆出叹气的样子这么说。他的名字叫做良辉所以昵称维特(* 这是日文谐音的转换游戏,良辉<yoshiteru>维特的日文为ウェルテル<weruteru>,“良”意为“好”<well>。),被套圞上“少年维特的烦恼”也可以理解。但是喂,拜托你也看看班上的气氛啊。我的感觉是这样。
                       ——喔,差点忘记了。直树感冒请假……还有其他人缺席吗?
                       维特确认开学第一天的出席状况,亲圞热地直呼同学的名字,然后立刻开始自我介绍。
                       我中学的时候绝对不是认真的学生。背着爸妈抽烟、讨厌某个老师就乱整人家的车子……但是二年级的时候班导师改变了我。只要有谁有事情,就放下正课诚恳地跟我们谈。为了我也花了有五堂英文课吧……哈哈。
                       老实说八成没人在听维特自我介绍。大家在意的是直树感冒请假的事。
                       我知道那当然是假的,但至少小直还没转学让我松了一口气。不少人偷瞟修哉。修哉虽然做出好学生的样子面向老师,但看起来并没在听老师说的话。即便如此维特还是兴致勃勃地说个没完。
                  


                  20楼2011-06-20 09:34
                  回复
                         ——我今年春天刚刚被学校聘用,二班是我带的第一个班级,很值得纪圞念的。我不想对大家有先入为主的成见,所以你们一年级的导师写的品行行为报告我没看。大家可以坦然面对我。有什么困扰都可以来找我,不要把我当老师,当大哥好了。
                         先是维特,现在又是大哥。大家、大家叫个不停。开学典礼前漫长的班会最后,热血沸腾阐述自己理想的维特,用新的黄圞色粉笔在黑板上写了满满的大字:
                         ONE FOR ALL! ALL FOR ONE!
                         我不知道悠子老师是怎么看我们每一个人的,更何况还写了小直跟修哉的品行报告更是难以想象。但要是维特好好看了报告的话,我想就不会发生那样的事了。
                         *
                         黄金周结束进入五月半,教室里的气氛比较安定了。小直还是没来学校,大家也都避着修哉。
                         然而大家可能是习惯了避着修哉(这种讲法很奇怪吧),并没表现出对他的厌恶,而是仿佛他根本不存在一样自然地躲着他。凝重的空气也沉稳下来,变得理所当然,也就没那么令人喘不过气来了。
                         有天晚上电视播了一个以教育为主题的节目。
                         节目里介绍了某处的中学“利圞用早晨小班会短短十分钟,全班一起阅读。”阅读不只可以丰富感性,还能提高集中力,增进学习能力。我一面看着电视一面想起了修哉。
                         第二天教室后方就设置了班级图书馆。是维特从自己家带来组合柜跟书做的。
                         ——不好意思这是我的旧货,大家一起读书丰富心灵生活吧!
                         虽然他很单细胞,但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只不过看到排排站的书我都呆掉了。连对长得不赖的维特开始有好感的志保她们也都退避三舍。三层的组合柜最上层全部都是“劝世鲜师”的著作。
                         维特看见大家对他费力做的班级图书馆反应冷淡不知是否有些不满。我们在他担任的数学课堂上做习题,他走到教室后面,拿下一本书突然开始大声朗诵。
                         ——我对宗圞教毫无兴趣,但是在浪迹天涯的时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随身带着圣经。马太福圞音第十八章里有这么一段:“一个人若有一百只羊,一只走迷了路,你们的意思如何?他岂不撇下这九十九只羊,往山里去找那只迷路的羊吗?若是找找了,我实在告诉你们,他为这一只羊欢喜,比为那没有迷路的九十九只欢喜还大呢!”……我在这里看见了教育的真谛。
                         维特念到这里合上圞书,慢慢地开口。
                         ——今天我们不上数学课了,改开班会。大家一起讨论直树的事吧。
                         他大概觉得直树是迷途的羔羊吧。维特连习题答圞案也不对,就圞教我们把课本收起来。小直不来上学的理由开学第一个星期是感冒,之后就变成身圞体不好。
                         维特这么说了。
                         ——在此之前我都骗大家说直树是因为身圞体不好所以请假。但直树并不是装病逃学。直树虽然有想来上学的意志,但是他心里有病让他来不了。
                         意志跟心似乎是在同一个地方吧。这是维特自己的解释还是直树的妈妈说的就不得而知了。
                         ——一直瞒着大家真对不起。
                         我觉得维特这样道歉有点可怜。小直或许的确心里有病,但是不知道他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只有维特一个人。那天悠子老师告白的事件真圞相,没有任何人传出二班之外。老师离开教室以后,全班的手圞机都接到同样的简讯邮件。
                         把二班里的告白传出去的家伙就是少年C。
                         为了联络方便,班上所有人的邮箱地址都互相登录,但这是谁发的却不知道。
                         维特提出一个建议。
                         ——我们来创造让直树想上学的环境吧。
                         大家都默不作声。连平常附和维特无聊笑话的健太都低着头不语。维特好像以为大家是在认真地考虑他说的话,满意地开始说了好几个方法。搞不好他本来就没打算征求大家的意见。
                         ——大家把上课的笔记送到直树家吧。
                         教室里明显不情愿的“ㄟ——”声此起彼落。
                         ——亮治,你为什么这种态度呢?
                        维特问声音最大的亮治。亮治露圞出“糟了”的表情,低头顺口说出了个好借口:“因为我家在反方向……”
                         ——这样大家轮流影印笔记,我跟美月每星期送到直树家一次好了。
                         为什么是我?因为今年我是班长(顺便一提副班长是佑介),而且我家离直树家很近。我忍住没露圞出不情愿的表情也没反圞对,维特却对我说:
                         ——美月是不是在跟我客气?
                         我根本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美月没有绰号吗?
                         看来维特是不满意我不叫他维特。虽然如此也不是除了我之外全班每个人都叫他维特啊。大家都叫我美月,所以我就说没有。就在这时候绫香大声说:“美蛋!”的确我小学低年级的时候几乎全班同学都这样叫我。
                         ——这不是很可爱的绰号吗!很好,从今天开始我也叫美月“美蛋”了。其他人也叫好吗?能当同学是缘圞分啊。大家就这样打破彼此之间的隔阂吧!
                         拜维特热心地呼圞吁之赐,我从那天开始再度被人叫美蛋了。
                    


                    21楼2011-06-20 09:34
                    回复
                           *
                           第一次送笔记去直树家是五月第三个星期五。小学低年级的时候我常常跟直树的二姐一起玩,去过他家很多次。
                           迎接我跟维特的是直树的妈妈。
                           好久不见的伯母跟以前一样,梳妆打扮得好好的。
                           小直喜欢吃松饼当点心。我切洋葱流眼泪,小直拿着我最喜欢的手帕来说,妈妈不要哭了。小直参加书法比赛得了第三名呢。
                           小直、小直……我跟小直的二姐玩,他根本不在场,但伯母总是说小直的事。
                           我以为把笔记送到就可以走了,但伯母却请我们进客厅。维特虽然有点迟疑,但似乎一开始就有这个打算。
                           我也曾经在客厅跟小直玩扑克牌黑白棋之类的。小直的房间就在客厅正上方的二楼,二姐总是对着天井叫:“小直拿扑克牌来。”姐姐现在在东京上大学。我抬头望着天井上方,但是看不出小直在不在。伯母端出红茶,对维特说:
                           ——小直会有心病都是去年的导师害的。要是所有老师都跟您一样热心,那孩子也不会变成这样了……
                           看伯母的样子,小直应该没有把结业式那天受到的制裁告诉妈妈。要是知道的话,伯母应该没办法这么沉着地发牢骚。
                           没有跟妈妈说,就表示小直自己一个人在苦恼。伯母一面避免谈起那次事件,一面继续责怪悠子老师。或许他以为儿子只是卷入意外事件也说不定。
                           小直没有要出现的样子,结果我们像是专程来听伯母的怨言一样。但是煞有介事跟伯母应答的维特还挺得意的。至于话听进去多少倒是个疑问。
                           ——伯母,直树的事就交给我吧。
                           维特自信满满地这么说的时候,我听到一点声音,再度抬头望向天井。我想小直应该都听见了。但是第二天,接下来的那天,小直仍旧没有来上学。小直不来学校成了理所当然,大家避着修哉也是理所当然。但是那时候的情况还算是最好的。
                           *
                           六圞月第一个星期一,放学前小班会的时候全班都发了牛奶。厚生劳动省实施的“全国中学生乳制品推广运动”、通称“牛奶时间”有了成效,全县的中学都获得了每日牛奶配给。喝牛奶不只让身高跟骨质密度增圞加,牛奶运动示范学校还都表示“情绪不稳定的学生比往年要少”,于是就提前开始配给了。
                           我跟副班长佑介把牛奶发给全班同学,但大家似乎都想起了不好的回忆,感觉教室里气氛沉重起来。牛奶时间虽然有良好的效果,讨厌牛奶的学生的家长却抱怨连连,所以也不是非喝不可。
                           你们有强圞迫我们的权圞利吗?
                           到处都是把梦想寄托在小孩身上没事找事的爸妈。虽然这么想,但多亏他们,纸盒牛奶上也不用写班级学号了。教室里津津有味喝着牛奶的只有维特一人。
                           ——喂喂,牛奶对身圞体好喔。
                           维特说着捏住纸盒一口气喝光。不巧跟他对上视线的由美尴尬地小声说:“社团活动结束以后再喝。”
                           ——原来如此。不错啊。身圞体疲劳的时候补充营养。
                           维特说着笑起来,看见大家把牛奶放到包包里,也不再说什么了。
                           当天放学后,负责打扫教室的修哉从柜子里拿出扫把的时候,突然响起“砰!”的一声。佑介非常精准地把自己的纸盒牛奶扔到背对他的修哉脚边。我在自己座位上写班级日志,一开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教室里男女同学加起来大概五个人,全都惊讶地望着佑介。
                      


                      22楼2011-06-20 09:36
                      回复
                             星期一,维特在数学课的时候拿出一张色纸。
                             ——大家在这上面留言鼓励直树吧!
                             我准备好面对沉重的气氛。然而教室里的气氛跟我想象中不一样,有点诡异。
                             有的女生一边写一边哧哧地笑,也有男生一面咧嘴而笑一面写。我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色纸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写满了三分之二。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人并不是孤独的。世道虽然险恶,还是幸福地活下去吧。
                             要有信心。NEVER GIVE UP!
                             ……现在我写下来才恍然大悟。我真是笨啊。这种诡异的气氛让大家乐在其中呢。
                             *
                             那天悠子老师跟我们讲了少年法。我是受到保护的一方,但在老师提起这个话题之前,我就对少年法抱有疑问。
                             比方说“H市母圞子惨圞案”的少年犯(现在已经不是少年了),杀圞害了女人跟婴儿。电视上一天到晚都在播被害者的家属哭诉两人惨遭杀圞害是如何无辜,之前过着多么幸福的日子等等。
                             我每次看见都想其实不需要审判。把犯人交给被害者的家属,爱怎样处置就怎样处置。就像老师自己制裁小直跟修哉一样,被害者的家属应该有制裁犯人的权圞利。没人制裁的时候再审判就好了。我是这么想的。
                             令人不爽的不只是少年犯,过分庇护犯人,若无其事地提出任何人听来都觉得牵强的理由来辩护的律师也让人生气。那种人或许也有自己崇高的理想,即便如此,在电视上看到那个律师,还是每次都觉得这人要是走在我前面我想推他一把,要是知道这人住哪我想去他家丢石头。
                             原告被告两方我可都不认识。从报纸跟电视新闻报导得知在遥远的城市发生的案圞件而已。既然我都会这么想,全日本有这种念头的人应该很多吧?
                             但是现在我写这封信的时候,想法有点改变了。
                             无论怎样残圞忍的罪犯,审判果然还是必要的吧。这并不是为了犯人,我认为审判是为了阻止世人误会和失控的必要方式。
                             大部分的人多少都希望受到别人的赞赏。但是做好事做大事太困难了。那最简单的方法是什么呢?谴责做坏事的人就好了。话虽如此,率先纠举的人,站在纠举最前线的人还是需要相当勇气的。但是跟着打落水狗就简单了。不需要自己的理念,只要附和就好。这么做除了当好人,还能发圞泄日常的压力,岂不是一举数德的乐事么?而且一旦尝过甜头,一次制裁结束后为了获得新的快圞感就会找寻下一个制裁对象吧。一开始的目的是要纠举坏人,渐渐就变成强行创造出制裁对象了。
                             这样一来就跟中世纪欧洲的女巫审判没有两样。愚蠢的凡人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自己并没有制裁他人的权力……。


                        24楼2011-06-20 09:36
                        收起回复
                               维特说教个没完。对他而言自己的话被打断似乎比班上有人被欺负来得严重。不该跟维特求救的,纸条的主人可能正在后悔怨叹呢。
                               但是恶圞梦由此而生。女巫审判开始了。
                               *
                               当天放学后,没参加社团活动的我打扫完毕正准备回家,在鞋箱前被真树叫住。新学期开始,真树还是跟以前一样,每天都替绫香跑腿,看她的脸色讨好她。
                               ——绫香好像有事要找你。回圞教室好吗?
                               不出所料是替绫香传话。我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但要是拒绝了之后可能会很烦,没办法还是回去了。
                               我从教室后面的门进去的时候,真树突然从背后推我。我往前跪倒在地上,惊讶地抬起头,看见绫香站在我面前。回过神来有五六个男女同学把我围住。
                               ——跟维特打小报告的是你吧,美蛋。
                               绫香这么说。这误会可大了。在回圞教室途中我多少猜到大概是这件事。
                               ——不对,不是我。
                               我望着绫香说。但是绫香根本不听。
                               ——骗人,我们班会做这种事的想来想去也只有你了……班上有同学被欺负,什么啊?太耸圞动了吧。我们只是在制裁杀人犯而已。喂,美蛋,你不觉得悠子老师很可怜吗?还是你是杀人犯的同党?
                               跟她吵嘴太可笑了,我只默默地摇头。
                               ——知道了。那证明给我们看吧。
                               绫香递给我一盒牛奶。
                               ——你扔这个我就相信你是清白的。
                               我接过纸盒,瞥向绫香旁边看见了修哉。他手脚被胶带缠住倒在地上。大家一面笑一面看我。
                               要是现在不朝修哉扔牛奶,明天我也会跟他一起受罪。他们可能是要借我发圞泄不能直接对修哉出手的郁愤。
                               我迎上修哉的视线。他并没求援,也没挑衅,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眼神非常平静。我一面望着他一面对自己说,他什么也没在想。他没有人的感情。他是可怕的杀人凶手。悠子老师说直接下手的虽然是小直,但要不是他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杀人凶手!杀人凶手!杀人凶手!……犹豫消失了。
                               我站起来朝修哉走近两三步,闭上眼睛举起手,把牛奶盒朝他胸圞部附近扔过去。听见砰地一声响起,在那瞬间我感到体圞内窜过一股奇妙的恍惚感。
                               这个杀人凶手,还想给他好看!
                               再来、再来,这是制裁!
                               大家的笑声阻止了我体圞内窜流的信号。很奇特的嘎嘎笑。我慢慢睁开眼睛,倒抽圞了一口气。牛奶从修哉的脸上流下来,他右边的脸颊有点红肿。我扔出去的牛奶打中的不是修哉胸口,而是他的脸。
                               ——干得好!美蛋。
                               绫香的声音让大家嘎嘎笑得更厉害了。到底有什么好笑的啊……修哉以我出手前同样的眼神望着我。但是我觉得现在的视线似乎有话要说。
                               你有制裁我的权圞利吗?
                               在我眼中修哉像是被愚圞民亵圞渎的圣圞人。
                               ——对不起……。
                               我不由得脱口而出的话没逃过绫香的耳朵。
                               ——等一下,这家伙刚刚跟杀人凶手道歉了耶。告密的果然是美蛋!处罚背叛者!
                               绫香好像圣女贞德一样大声说。她本人应该是不知道这号历圞史人物的……。
                               我根本没机会逃,就被人从背后勒住手臂,虽然知道是班上的男生,但不知道是谁。好圞痛、好可怕、救命啊……我脑子里只有这些念头。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这家伙的同党了。
                               绫香这么说。我两臂被反勒住,背后的人强圞迫我弯着膝盖倒在地板上。修哉的脸距离我只有几公分。
                               亲嘴!亲嘴!亲嘴!
                               不知道是谁开始一边叫一边拍手。不要、不要、不要!我分明要大喊,但是却吓得发不出声音。背后勒住我的人用单手把我的头压向修哉。……我听见钝钝的电子音。
                               ——绫香,快看!清楚大特写!
                               随着真树的声音我被放开了。我抬起头看见大家围着真树看她用手圞机照的照片。他们又嘎嘎地笑起来。
                               ——美蛋,这是初吻吧?
                               绫香取过真树的手圞机,把画面凑到我眼前。我跟修哉嘴对嘴的照片。
                               ——这要怎么办就看你了哟,美蛋。
                               悠子老师,小直跟修哉是杀人犯的话,那这些人又是什么呢?
                          


                          26楼2011-06-20 13:01
                          回复
                                 *
                                 在那之后我是怎么回家的已经记不清了。脱掉染上牛奶味道的制圞服洗完澡,晚饭也不吃就躲在自己房间里。手臂上还残留着被人反绞的感觉,嘎嘎的笑声在耳边萦绕不去。我无法停止颤圞抖。天永远不要亮就好了。就这样有核弹飞过来消灭一切就好了。
                                 闭上眼睛好像又会重演那可怕的一幕,我也无法入睡。
                                 半夜十二点左右,手圞机的简讯铃圞声响了。搞不好是传那张照片来。我胆战心惊地打开手圞机,上面是眼生的联络人:修哉。内容是要我到附近的便利商店前跟他碰面。我虽然有点迟疑还是去了。
                                 修哉把脚踏车停在便利商店停车场的旁边,站在那里等我。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默默地走到他面前。修哉也一言不发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纸递到我面前。
                                 虽然有路灯但一下子看不清楚写着什么。我定睛望去,上面有许多数字。看到最后一项我才发觉这是修哉的验血结果。仔细一看最上端印着修哉的名字跟检圞查项目,日期是一周前。
                                 ——回家的时候收到的。因为发生了那种事所以给你看。
                                 修哉把纸原样折好,放回口袋。我不由得流下了眼泪。然而我不想让修哉以为这是安心的眼泪。
                                 ——我早就知道了。
                                 修哉听我这么说,惊讶地望着我。不是杀人犯少年A的面孔,而是许久不见有某种感情的表情。
                                 ——修哉,我有话要跟你说。
                                 修哉从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果汁汽水放进脚踏车的篮子里,叫我上后座。要说那件事的话,深夜的便利商店太过热闹了。
                                 *
                                
                                 三更半夜骑着脚踏车的两人,在别人眼中看来是什么样子呢?我们几乎没有碰到别的行人跟车辆。本来也不是那种关系,但我心头还是有点小鹿乱撞。
                                 我以为修哉很瘦,但他的背比我想象中要宽。修哉好像是来拯救在黑圞暗中期望世界就此毁灭的我一样。
                                 要是为了救我而大半夜特地跑来的话,我也非得告诉他那件事不可了……
                                 骑了大约十五分钟,修哉把脚踏车停在离住宅区有段距离的一栋河边平房里面。修哉家应该不是这里,感觉起来也没人住,但修哉从口袋中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他告诉不安的我说这里是已经去世的阿嬷家,现在当他家店里的仓库使用。
                                 从玄关进去修哉开了灯,走廊上推着许多大纸箱。屋里堆满了东西通风不良,热得跟三温暖一样。我们决定坐在门口。我把圞玩着修哉买的罐装葡萄柚果汁汽水,告诉修哉那天我做了什么。那是连悠子老师也不知道的事。
                                 *
                              
                                 悠子老师的一番话有一点我怎样都无法相信的地方。最后那里。听的时候真的背脊发凉,觉得老师好可怕。老师离开后小直走出教室,大家也逃命一样作鸟兽散,最后只剩下我一人。我正打算走的时候看见黑板旁边的桌上还放着摆空牛奶盒的架子。
                                 值日生是谁?我想不管是谁都不愿意碰这玩意才对。我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在小直跟修哉的牛奶盒上。
                                 老师的那番话里一再提到道圞德观。这样的话,反复强调“道圞德”的老师自己的道圞德观如何呢?我虽然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想象老师的痛苦跟悲伤,但不可能完全理解。我虽然有喜欢的人,但那人还活着不说,就算假装他死了也想象不出来是什么感觉。但是我觉得老师无论怎么憎恨小直跟修哉,心里还是有“道圞德观”存在吧。
                            


                            27楼2011-06-20 13:04
                            回复
                                   *
                                   七月。期末考开始了,我跟修哉还是几乎每天都在那栋平房碰面。从来不曾反抗过爸妈圞的我只要说去朋友家念书,就算晚归也不会被骂。修哉的话小学五年级的时候父亲再婚,家里有个小弟圞弟,所以他好像都在那里念书,他说一个星期不回家也没关系。
                                   修哉把最里面的房间称为研究室。他在那里也不准备考圞试,埋头制圞作某种像是手表的东西。问他是什么也不肯说。但是我很喜欢在旁看着努力做事的修哉。七月中完成之后他才告诉我是测谎器。皮圞带的部分装了脉搏探测装置,脉搏乱圞了表面就会发光还会作响的样子。
                                   ——试试看吧。
                                   修哉这么说。要是触电怎么办啊?我忐忑不安地把皮圞带系在手腕上。
                                   ——你在想要是触电了该怎么办,对不对?
                                   ——咦,没有啦。
                                   哔哔哔哔……表面发光了,响起像是便宜闹钟的铃圞声。
                                   ——好厉害!好厉害!修哉你太强了!
                                   我佩服地直说好厉害,修哉略微羞赧地笑起来,握住我的手把我拉近。
                                   ——这样就够了……我只是一直希望有人这样称赞我而已……
                                   是指那件事,我心想。这是修哉第一次触及那件事的话题。我把另一只手覆在握住我的手腕的修哉手上。
                                   ——小孩在从对方那里得到想要的反应之前,都会慢慢越说越夸张。我跟那种情况是一样的。空地上发现猫的尸体耶。哎……。其实是我杀的。咦,不会吧。没骗你。我有时候会杀掉小猫小狗喔。哎,真的啊。但是不是普通随便杀的。那是怎样杀的?用我自己做的“处刑机器”杀掉的。好厉害喔!……老师,里面有好东西打开来看看。喂,美月,我到底犯了什么罪?究竟还是杀人罪吧。那我以后该怎么办才好呢……?
                                   修哉哭了起来。我一言不发抱住修哉。不知怎地手腕上的闹钟铃圞声又响了。
                                   那天我快天亮才回家。
                                   *
                                   针对修哉的恶作剧停止了,最高兴的是维特。修哉在教室常常露圞出笑脸,期末考也是全学年第一名。第二学期举行的学生会干圞部选圞举,二班本来理所当然会推佑介参选,然而最近也有推荐修哉的声音。维特对教室里压抑的沉静气氛毫无所觉,自顾自在那里得意。有一次我看见英文老师在走廊上称赞修哉,维特在旁边对着修哉眨眼。
                                   不是对我眨眼,我却觉得想吐。
                                   但是维特还面对一个大问题。那就是小直的事。这样一直不来上学的话,第二学期开始要怎么办呢?以后的出路变更之类的,就快到不得不解决的时候了。
                                   悠子老师对于做不到的事坦诚“做不到”,会有怎样的迟疑呢?还没做就说“做不到”的人不算,我觉得说出来需要很大的勇气。维特应该抛开自尊,坦诚自己没办法让小直来上学。
                                   要不然也该跟别的老师讨论。比方说是否该建议他转学?
                                   因为小直不来上学的原因就在这个班上。
                                   *
                                   第一学期结业式的前一天,放学后我跟维特一如往常前往那个小直家。到的时候大约六点。太阳还很大,站在大门口满身是汗。
                                   这天我给小直写了一封信。测试牛奶纸盒的结果只告诉修哉感觉有点不公平。当然我只简单写了结果,完全没说:“来学校吧!”之类的话。来不来上学暂且不论,我想这封信应该能让小直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吧。
                              


                              29楼2011-06-20 18:3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