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架空，主吉漆、微吉银）
序章
这是一个惬意的冬日午后。
冬日的阳光暖暖地照进窗棂，可以看到细小的尘埃在一束一束金丝般的光线中静静飞舞。小小的房间里被阳光涂抹上温暖的金色，显得格外美好。
光线照在闭着的眼皮上，视网膜上一片血红色的亮点，带着灼热的温度。漆拉感觉到了眼皮上的刺痛，不情愿的翻了个身，却不管用。他有些恼怒地睁开眼，准备下床拉上窗帘。
一团金色猛地映入视野。
视线里的吉尔伽美什用一个随意的姿势坐在床架上，金黄的发丝不经意的散落在肩头，深色的校服，咖啡色的皮制书包，一如往常。
他的侧脸像是用冰雪雕刻而成。
阳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上跳跃，他微微闭着眼睛，头抬起45°角向着窗外，露出好看的下巴线条，像是很享受地陶醉在了满屋子金色的阳光里。
整个画面美好得有些不真实。漆拉揉揉眼睛，眼前的景象依旧。
听到动静，吉尔伽美什缓缓地把头转向了漆拉的方向。
“你怎么来了？”漆拉掩饰不住巨大的惊讶，话一出口，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表情冷了下来，“你给我滚。”
吉尔伽美什只是淡淡地笑着，目光像是最平静的波澜不兴的湖泊，带着漆拉看不懂的深意，一言不发地注视着漆拉。
“你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吉尔伽美什没有理会漆拉的逐客令，而是突然从床架上跳了下来。漆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已来到自己的面前，伸出手来紧紧的抱住了自己。
鼻腔里，一股凛冽的清香长驱直入。
千香柏味道的沐浴露。那是专属于他的味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味道。
那是漆拉想念了十年的味道。
“你干什么——”漆拉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却无济于事，在吉尔伽美什温柔而又坚定的臂弯里，他终于垮了下来，豆大的泪珠不由自主地滚落，一颗接着一颗，落到衣服的褶皱里，然后不见了踪影。
漆拉甚至感觉这些眼泪像是被吉尔伽美什接住，然后收藏起来了。
不然，它们为什么都消失不见了呢？
不过还好，终于等到你了。
可是，十年啊，吉尔，你居然让我等了你十年。
漆拉像个孩子一样号啕大哭起来。
“吉尔你知道这十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我一想起你就哭……每天晚上都是从梦里哭醒……”
“我曾经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吉尔，我不恨你了，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没有真正地恨过你……”
“我真的，好想你……”
“别哭了，多大人了啊你。”吉尔伽美什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点无奈。他修长有力的手指伸过来，轻轻抹掉了漆拉脸上挂着的泪珠。他的眼里是无限的温柔，嘴角还是十年前那个不羁的笑容。没有变，真的没有变。
仿佛他从未离开过……
“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永远，不会再离开你了。”


2
搬进新宿舍最大的感觉是别扭。
漆拉很快发现512宿舍的成员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特别能折腾。单拿幽冥来说，他每天的必备功课是破坏宿舍宝贵的学习气氛，然后一宿舍的人天南海北地开聊，聊完也就到熄灯的时间了，每每让漆拉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幽冥睡觉还特别不老实，他也睡上铺，就在漆拉的邻床，弄得漆拉每天晚上做梦都在抗震救灾。
铂伊司是从外省的学校考进这里的，学习很好，但是却不像普通的好学生那样一心埋头苦读不解风花雪月。铂伊司有个青梅竹马的女朋友叫西鲁芙，两人好得如火如荼，每周一个电话是必备的。每当铂伊司拉开架势要给女朋友打电话时一宿舍的人都会很自觉的逃到走廊上去。漆拉记得那次铂伊司打电话而他们没有及时逃出去，电话接通后铂伊司一句千娇百媚的“芙妹~~~”，声音甜的整个宿舍人仰马翻。
银尘和麒零都是隔壁班的，相比之下还算老实，但是这两个人煽风点火的功夫可谓一流。
还有吉尔伽美什。
月考成绩出来了，漆拉这次倒是有了进步不再是第三名了，但还是比吉尔伽美什差了两分。
漆拉看着成绩单几乎气结，换了宿舍将近一个月，他不明白为什么吉尔伽美什每天回到宿舍又是看漫画又是打电动从来没有见他学习过还能拿年级第一，而他漆拉就没有在半夜十二点前合过眼，练习册做了一本又一本，成绩却总是比吉尔伽美什差那么一点儿。
电子表上显示11点半，宿舍里其他人都睡了，只有漆拉和下铺的吉尔伽美什那里还亮着灯，不同的是漆拉在背英语单词而吉尔伽美什在裹着被子煲电话粥。
天理不容啊。
漆拉想着，把目光收回到课本上，今天的计划是背完两个单元的单词，但现在一个单元还没有背完，看来今天又要熬夜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下铺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手边的应急灯突然闪了几下，然后就熄灭了。周围猛地陷入一片黑暗。
不会吧，没电了？
漆拉揉揉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黑暗，伸手拍了拍应急灯，没有反应。漆拉从被子里钻出来。
月光明亮地照进窗户。
漆拉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走到窗边。月光照在手里的课本上，白色的纸张像是泛着荧光。课本上的字显现出来，还算清晰。漆拉如释重负的笑了笑，继续认真的背单词。
他的左手把玩着一支圆规，在月光下发出骇人的寒光。
吉尔伽美什半夜醒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漆拉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窗前，银发散乱地披在肩上，在月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他低着头，目光不离手中的课本，嘴唇翕动着似乎在默默地念着什么。右手睡衣袖子被高高的绾了起来。
下一个画面，漆拉突然举起左手，手中的什么东西寒光一闪，就向着右臂狠狠地扎了下去。
吉尔伽美什差点儿叫出声来。
漆拉的身体似乎是吃痛地颤抖了一下。
来不及多想，吉尔伽美什翻身下床，快步走向漆拉。
“干什么呢你！”
吉尔伽美什压低声音，劈手夺过漆拉手里的东西，看清楚了，那是一支普通的圆规：“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为了成绩没必要这么拼的吧……”
漆拉慌乱的伸手想把圆规夺回来，右手手臂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便随着漆拉的动作毫不掩饰的暴露在月光下，蜂窝状的伤痕，旧伤已经愈合成为一片灰暗的伤疤，新伤正在往外冒着血，在漆拉苍白的皮肤上看起来惨不忍睹。
“还学古人悬梁刺股……你有没有脑子啊！得了破伤风怎么办？”吉尔伽美什低声骂道。
“不行吗？”漆拉赌气地想抽回手臂。
“自残发展到一定程度就是自杀了……你懂不懂？”
漆拉咬着嘴唇不说话，面前这个人的另一重身份是学校的心理社社长。
“带药了吗？”吉尔伽美什抬起头。
“带了。”
“我帮你拿。”
从漆拉的储物柜里翻出一大包瓶瓶罐罐，吉尔伽美什把包递给漆拉：“需要我帮你上药么？”
“不用，我自己就行。”漆拉接过来。
“那你自己上一点儿药，我去个厕所先。”


3
在漆拉的记忆里，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和吉尔伽美什成为了很好的朋友。每天早上一起从宿舍走向食堂再从食堂走向教室，晚上下了晚自习一起回宿舍。虽然不在一个班，但两人像是提前约好了一样，极有默契——漆拉先下课，漆拉就去吉尔伽美什的班级等他，吉尔伽美什先下课，吉尔伽美什也会去等着漆拉。时间长了，两个班的人几乎都认识了这对好得有点不正常的男生，一看到他们在一起就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漆拉可不管这些，依然每天和吉尔伽美什形影不离，至于那些腐女们，让她们YY去好了。
漆拉也渐渐了解了吉尔伽美什。吉尔伽美什的父母和漆拉的父母一样也是普通的工薪阶层，但漆拉总觉得吉尔伽美什身上笼罩着一种贵族气质，配上他本来就惊为天人的五官和183cm的超优势身高，像是百万伏特的漏电体。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是非常吸引眼球的。
两个人也经常互相交流学习方法，直接后果是每次考试漆拉和吉尔伽美什轮流坐庄年纪第一和第二名，把后面的人气得要死却又无可奈何。
学校一天一小考三天一大考，总感觉上学除了考试没干别的。不过考试对于住宿生们来说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上晚自习。
铂伊司的妈妈几天前送东西时顺便送来了一大包瓜子，是她亲手种的向日葵，又亲手炒好的，说是给宿舍里的同学分一分。于是这几天晚上全宿舍都在边写作业边嗑瓜子，咔嚓咔嚓的声音不绝于耳，听上去一派生机盎然。
漆拉不会嗑瓜子，以前在家的时候都是弟弟鹿觉帮忙嗑的（……），现在鹿觉不在只能自己动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把瓜子皮和瓜子仁一起咽下去（……），或者好不容易把瓜子仁分离出来，又当成壳吐了出去……吉尔伽美什在旁边站着边看边笑，漆拉也不好意思再这样下去，干脆把瓜子扔到一边不吃了。
“漆拉，”吉尔伽美什笑够了，直起身来，“瓜子不是这样吃的，你看着，我教给你。”
“先把一粒瓜子尖端朝前放到嘴唇之间，用上下门齿轻咬，注意把握力度，不要太用力。然后把舌头伸进去，用舌尖轻轻地挑出来，动作要柔软而灵活……”
漆拉还在想为什么听着有点儿不对劲儿，宿舍里已经“轰”地笑开了。
“老大，服了你，嗑个瓜子都能描述得这么淫D……”麒零边笑边把头转向幽冥，“老二你把全宿舍都带坏了。”
“得了吧，就吉尔伽美什那样，人家可是号称视美女如粪土从不为红颜折腰美女坐怀不乱还嫌人家碍事的。”幽冥装得一脸无辜，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子蹦了起来，“今天是星期五吧？”
“嗯……好像是。”
麒零这句话一出口，全宿舍的人在静默了一秒钟后“嗷”的一声冲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开始乱翻，然后抱着翻出来的洗漱用具就往卫生间冲，场面不亚于奥运会110米跨栏。
每个宿舍里都有独立的卫生间，周五是宿舍供应热水的日子，一次一个小时。这是格外宝贵的洗澡时间。宿舍里有六个人，当然是谁抢到了第一个谁就是占尽了天时地利。
漆拉收拾好东西之后才发现大势已去，卫生间已经被幽冥占领上了。剩下五个人只好在外面坐等。
幽冥果然不负众望的在里面磨蹭，眼看着快过去半个小时了幽冥居然还没有出来。铂伊司忍无可忍地冲进去把幽冥揪了出来然后自己进去。
“银尘你先洗吧，你洗澡快。”麒零对银尘说。
“你先吧，我也不着急的。”银尘摇摇头。
“那要么咱们一起，你看现在也快没时间了，后面还有人呢。”麒零看了看表。
“……好吧，只能这样了。”银尘犹豫着点了点头。
漆拉坐在下铺听着卫生间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心里越来越着急。
“麒零你们速度点儿！还有人等着呢！”铂伊司换好了衣服大声冲着卫生间里喊。漆拉看了看手表，居然只剩下不到十分钟了。
结果漆拉刚进卫生间没多久，才把头发弄湿就听见吉尔伽美什在外面拍门：“漆拉就剩五分钟了，我进去和你一起洗行不行啊？”
然后漆拉愣在了原地。
“我进去了啊——”
卫生间的门被猛地推开。


“别过来！”
漆拉紧张的大喊一声，迅速伸手拧开了花洒，热气在小小的卫生间里氤氲开来。漆拉飞快的抓起放在架子上的毛巾，转身背对着吉尔伽美什。
“你转过身去！不许看！”
而此时吉尔伽美什的眼里是这样的一副光景：
漆拉的银发被高高地挽在脑后，雪白的后颈一览无余。白皙光滑的脊背上滚动着水珠，两枚纤细的蝴蝶骨有些凌厉的突兀着，瘦到盈盈一握的腰肢在水汽里若隐若现……如果放在一个女人身上，那一定是倾国倾城。
不过，漆拉真的是太瘦了，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显着一种病态的苍白，这还得归功于他每天晚上不要命的学习。吉尔伽美什想着，心里突然有点心疼。
漆拉迅速用毛巾把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然后深吸一口气：“行了，你可以转过身来了。”（人家明明就根本没转……）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只听见花洒中的水流落在地上的的巨大声响。卫生间很小，塞下两个身高一米八的男生已经是极限了。
右手臂突然被轻轻抬起，漆拉一惊，手中的香皂差点掉到地上。
“手好点儿了么？”
“没事了……”漆拉尴尬的想把手抽回来。
“……都是男生，你紧张什么。”察觉到漆拉的不安，吉尔伽美什的眉头轻轻皱起来。“还包着毛巾……怕被我看光了啊？”
“你又不是我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给你看……”漆拉慌乱中口不择言的回了一句，却没想到这一句话惹了大祸。
“你是说……”吉尔伽美什愣了一下，然后邪邪的勾出一个笑来。
漆拉还没有反应过来，吉尔伽美什突然放开了他的手臂，一双有力的手按在漆拉的肩膀上，然后把漆拉大力的拉了过去。漆拉猝不及防，一个趔趄倒向吉尔伽美什。
“吉尔你干什么……你轻点……疼！”漆拉肩膀上传来剧痛，他俊美的面孔因为疼痛扭曲了起来。
头被硬生生的抬起，漆拉下意识的想躲开，却怎么也挣脱不了，他惊恐的看着吉尔伽美什一点一点的靠近。
吉尔伽美什低下头来，注视着漆拉惊慌失措的眸子：“如果——这样呢？”
锋利的门齿猛地咬住了漆拉的嘴唇，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剧烈的疼痛，漆拉都能尝到自己口腔里鲜血的味道……他的身体被吉尔伽美什死死抓着不能动弹，只能在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哀求：“别……求你了，吉尔……疼……”
而吉尔伽美什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
“求求你……吉尔……”
吉尔伽美什终于停了下来。
漆拉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唇上和肩膀上传来火辣辣的痛感。
“现在……你是我的啦。”吉尔伽美什伏在漆拉的耳边轻轻地说。
下一个画面，吉尔伽美什伸出手去，指尖轻轻一挑，漆拉裹在身上的毛巾尽数落在了地上。
（小雨第一次写这么重口味的……请亲们扔西红柿鸡蛋的时候不要打脸……谢谢合作）
蛇一般快速游走的冰凉手指，吞吐不息的温热的气流，漆拉不堪重负的急促喘息和铺天盖地般的重压缠绕……卫生间里一片寂静，花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吉尔伽美什关掉了。漆拉感到自己的后背已经贴上了冰冷的墙壁，眼前只剩下了吉尔伽美什近在咫尺的深金色眼瞳。
“我说了，你是我的。”
黄色的灯光突然发疯般流淌了起来，汇聚成了一条巨大的光河，将漆拉包围其中。漆拉感到自己就像是一个溺水身亡的人，被紧紧压抑着无法呼吸，他无力的挣扎在这之中显得如此的微不足道。于是漆拉闭上眼睛放弃了挣扎，然后，瞬间倾覆。
“漆拉？漆拉？”
漆拉一个激灵睁开眼，吉尔伽美什的脸出现在眼前。
“别，别过来！”漆拉大喊着跳了起来，然后看到一宿舍的人都在哄笑。
“真是败给你了，嗑着瓜子居然都能睡着……”吉尔伽美什扶着额头，一脸无奈的表情。
“啊……我……”
刚才竟然睡着了？漆拉晃了晃头，还感觉昏沉沉的。那这么说来——刚才卫生间里的那一幕——是我在做梦？
都怪吉尔伽美什，把嗑瓜子讲得那么……漆拉恼怒的想着，嘴唇上却不经意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漆拉下意识的伸手一摸，吓了一跳，指尖上红色粘稠的液体不是血还是什么？！
不对！不是梦！
“漆拉你嘴上怎么了？我的天哪，还被瓜子壳扎破了……我第一次看见不会吃瓜子到这种境界的人……”麒零满头黑线。
吉尔伽美什顺手递过一张纸巾：“要不要擦一下？”
原来……原来刚才真的是在做梦……
漆拉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他长舒一口气，接过纸巾，随口问了一句：“今天星期几？”
“星期四。”银尘说。
“嗯，没错，今天上的是周四的课……等等，周四？”铂伊司猛地跳起来，“今天星期五！你忘了，这几天学校倒休啊！”
一片静默。
一秒钟之后，全宿舍“嗷”的一声像百米赛跑一般冲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开始乱翻……幽冥抱着翻出来的东西最先占领了卫生间……
漆拉彻底傻在了原地。
这……这场景……跟刚才梦中的，一模一样……


眼看着幽冥已经在里面磨蹭快半个小时了，铂伊司忍无可忍地冲进去把幽冥揪了出来。漆拉坐在下铺，眼睛盯着卫生间的门，内心莫名其妙的不安越来越剧烈。
“麒零……那个，铂伊司出来了能不能让我先洗？”漆拉鼓起勇气问。
“啊？可是我还要和银尘回教室拿东西……”麒零面露难色。
“不过没关系！我保证五分钟之内出来！”麒零很快提高了声音，信誓旦旦地保证。
“这……”
“要么这样吧，等下我和银尘一起进去，这样更快一点！行不行，银尘？”
“这能这样了……”银尘犹豫着点了点头。
开什么玩笑……漆拉心想梦中的那一幕不会变成真的吧，然后又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说，凭自己对吉尔的了解，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旁边的吉尔伽美什坐在床架上低头翻着一本书，他就这个毛病，放着好好的床不坐，却偏偏喜欢坐在床架上。吉尔伽美什金色的长发散落下来，有一部分遮在脸前，却依然掩饰不住他的光辉。一时间漆拉看得有点儿出神。
银尘擦着头发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麒零洗完了么？”
“嗯，他马上就好。”
漆拉想了想，回过头看着吉尔伽美什：“吉尔，你先进去吧。”
“呀，快没时间了啊。”吉尔伽美什抬头看看表，“没事，你先吧，我不急的。”
漆拉心里想着“你说的好听万一我洗到一半你推门进来了咋办”，脸上扯出一个笑容：“你先吧你先吧，我洗澡很慢的。”
“要么我们一起？”吉尔伽美什指指手表，“只剩下十分钟了。”
“我说让你先进去你就先进去！那么多废话干什么！”
漆拉突然爆发性的大吼，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漆拉你怎么了？吉尔惹你了？发什么火啊？”铂伊司明显被漆拉吓着了。
“就是，都是男生你还怕被看啊？”幽冥奇怪的问。
吉尔伽美什的眸子里像是吹熄了的烛火，光芒黯淡了下去，漆拉看着吉尔伽美什眼底一闪即逝的失落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啊，吉尔，他是我的好朋友啊……我居然对我的朋友发火了……我居然因为一个荒谬到极点的梦对我唯一的朋友发火了……
“那行，我先进去了。”吉尔伽美什很快恢复了微笑的表情，转身进了卫生间。
吉尔伽美什落寞的背影让漆拉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手狠狠地揪了一下，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
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漆拉魂不守舍的走进浴室，机械地伸手拧开花洒，水流了出来。
小小的卫生间里还残留着千香柏的香气。
漆拉愣愣的看着飞驰而下的水柱，一颗泪珠从眼眶中滚落，紧接着，更多的泪珠滑了下来。
冲在身上的水突然变得冰凉，应该是到时间了吧。
漆拉像是没有感觉一样，任冷得刺骨的水流浇在头上，身上。他捂着脸，在哗啦啦的水声中，小声哭了出来。


4
因为学校这几天倒休，周六周日都要上课。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长篇大论，漆拉坐在下面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昨天洗澡时还没什么感觉，早上起床时就觉得头晕目眩，四肢无力。漆拉也没有太在意，只当是冲凉水澡感冒了，随便吃了点药就上课去了。
物理课之后是体育课，偏偏临近期末，体育老师宣布要测1000米，全班一片哀鸿遍野。
漆拉跑了不到一圈就感觉眼前金星四射，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超过自己。漆拉把四处乱飞的头发扎起来，然后铆足了劲儿向前冲，但是没跑几步就觉得小腿酸痛不已，抬都抬不起来。
冬天的风很大，吸进喉咙里的空气像是带着冰碴，一口一口割得喉咙生疼。漆拉上气不接下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越跑越难受。脑子里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窝蜜蜂在“嗡嗡”地乱冲乱撞，不仅如此，胃里也开始翻滚。
两圈下来，前面的几个人都开始冲刺了，漆拉咬牙加快了手臂的摆动幅度，速度倒是提高了，但眼前的视线却越来越模糊，像是跳动着无数雪花点。
漆拉冲过终点时体育老师看着秒表一脸奇怪的表情。
“漆拉，你不是一直是男生里跑的最快的么？今天是怎么回事？”
“我……”体育老师就站在漆拉的面前，而漆拉几乎看不清他的脸。漆拉的额头满是冷汗，他想跟老师解释一下，一张嘴，一口酸水就涌了出来。
“是不是不舒服啊？”
“有点感冒……”
“那你要不要下次课补考？这次发挥得太失常了。”
“嗯。”
漆拉点点头，脚下一软瘫倒在草地上。
学校操场铺的是塑料的草坪，坐在上面会有很多草渣粘到裤子上。漆拉也顾不上这些了，就静静地坐着等待着身体的恢复。
“漆拉，你没事吧？”
漆拉抬起头，眼前朦胧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来人，只模模糊糊看到一团金发。
“吉尔？”漆拉脱口而出。
“漆拉你在说什么啊？我是艾欧斯啊。”
艾欧斯？漆拉眯着眼睛，视线好歹清晰了一点，眼前果然是同桌艾欧斯。
不是他……漆拉突然感到一阵失望，他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不舒服的话，要不要请假先回教室？”
“不用不用。”漆拉笑笑。
“还说不用，你看你，脸色都发青了。”
艾欧斯帮漆拉请了假，漆拉回到教室里，就一头扎在课桌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课间，班里的同学们上完体育课，吵嚷着纷纷回到座位。
“漆拉怎么了？”上课铃响起，坐在漆拉后面的格兰仕看着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漆拉，伸手捅捅艾欧斯。
“他有点儿不舒服……”艾欧斯说着，轻轻推了推漆拉，“漆拉，上课了！”
漆拉毫无反应。
“漆拉？”艾欧斯小心翼翼的用手指碰了碰漆拉的额头，立刻烫得缩回手，“老师！漆拉发高烧了！”
昨天的凉水澡加上今天上午体育课的高强度体力透支，让漆拉的感冒发展成了高烧。大脑被烧得一片混沌，几乎无法思考。
去学校医务室打完点滴，又领了一堆药回来，上午的第四节课才上到一半。漆拉像踩着棉花一样，拖着沉重的身体摇摇晃晃的穿过操场向宿舍楼走去。操场上有几个班正在上体育课，那一声声的叫喊让漆拉听着心烦。漆拉向一边挪了挪，给测1000米的班级让出跑道。
回到宿舍，漆拉望着自己似乎遥不可及的上铺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踮起脚尖把自己的枕头和被子拖下来，又把下铺吉尔伽美什的东西扔到上铺。做完这一切后漆拉倒在吉尔伽美什的床上就睡着了，他实在是太累了。
吉尔伽美什下了第五节课后很早就去漆拉的教室找他，却发现漆拉不在。


麒零和铂伊司中午都不回宿舍，而银尘和幽冥因为有社团活动也没有回来。吉尔伽美什推开宿舍的门，一眼就看到漆拉在自己的床上沉睡，而自己的被子枕头什么的都被扔到了上铺。
漆拉白皙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吉尔伽美什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伸手一摸，触手可及的滚烫，看来是发烧了，病得还不轻。
吉尔伽美什叹了口气，原本想把漆拉推醒的手又缩了回去。他站起来，从上铺抱下自己的被子，盖在漆拉身上，掖好被角，然后走了出去。
梦里是一片温暖的浅灰色，像是冬天的羽绒被，填满了四面八方，把空间塞得没有一丝罅隙。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漆拉就不会做梦了——当然，因为幽冥晚上的大动作而不时梦到抗震救灾以及昨天的那个梦除外。这样浅灰色的梦境，虽然没有实体，但是却让漆拉感到格外的安心。
然后漆拉真切的感受到了热力。
漆拉睁开眼睛，感觉身上热的要死，低头发现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加了一床被子。他伸手把那床被子掀开。
“哎，别掀啊。”
吉尔伽美什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畔，漆拉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抬手揉揉眼睛，眼前出现了吉尔伽美什的身影。
吉尔伽美什放下手里的生物书，走过来帮漆拉重新盖好被子，然后抬头冲漆拉露出一个笑容：“出点儿汗，病才好得快。”
漆拉愣愣的没有说话。
“想喝水么？我帮你拿。”
一分钟之后，吉尔伽美什捧着漆拉的水杯过来，把水杯塞到漆拉手里。
“我从水房打的开水，这几天就不要喝饮水机里的水了。可能有点烫……噢对了，桌子上那堆药是你的吧……”吉尔伽美什坐在床边自顾自地说着。
“……现在……几点了？”
吉尔伽美什看看手表：“快三点了。”
漆拉一惊，挣扎着爬起来：“不行……我要回去上课。”
“都烧成这样了，还上什么课？”
漆拉因为发烧没有了力气，吉尔伽美什稍稍用力就把他按回到了床上。
“我已经帮你请假了……放心，你成绩这么好，缺一两天课不会怎么样啦。”
“你为什么也没有去上课？”
“我怕以你的智商，没人看着会吃错了药，死在宿舍里。”吉尔伽美什做出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
……果然是腹黑毒舌的本性。
漆拉气鼓鼓的闭上眼，翻了个身不再看吉尔伽美什。
“先别睡觉啊，吃了药再睡。”
吉尔伽美什把药拿过来，还把药片溶进了水里。漆拉接过来喝了一口，进退两难地苦。他难受得一阵反胃，差点儿把药吐出来。
“苦么？”
“……还好。”漆拉心一横，几大口把药水灌了下去。
“吉尔……”
“怎么了？”
“……对不起。”
“昨天……无缘无故冲你发火……对不起……”漆拉的声音越来越小，又差点儿哭出来。
“……就为这个吗？”沉默了一会儿，吉尔伽美什笑起来，“你不是因为我才发烧的么？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吧。”
“不是，我……”漆拉想起了那个梦，欲言又止。
“好啦，不说这个了。”吉尔伽美什站起来，“你中午没吃饭吧？我这里有八宝粥，要不要先来一点？”
不等漆拉回答，吉尔伽美什从暖气上拿起一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上去的八宝粥，熟练地打开盖子，“就知道你中午没吃饭，所以提前加热上了……”
“我不饿。”漆拉闭着眼睛冷冷地打断了吉尔伽美什的话。
“不饿也要吃。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今天早上也没有吃饭。”吉尔伽美什端着八宝粥走到床边。
“……”漆拉无言以对，早上因为不舒服确实没吃饭就去教室了。
“吃点吧。”
“真的不想吃。”
“漆拉，听话！”吉尔伽美什明显被漆拉惹毛了，他面容一紧，“你逼我喂你是不是？！”
说完这句话，吉尔伽美什扶着额头一脸挫败感：“我怎么觉得我这么像你妈啊。”
“不好意思，我妈早死了。”漆拉面无表情。
“你到底吃不吃？”
“不吃。”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漆拉话音刚落就感觉身体突然被人大力拉了起来，还没等他惊慌失措地睁开眼睛，就感到嘴唇上一片冰凉。
吉尔伽美什……他在……他竟然在……
一个将近一分钟的吻，在漆拉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身亡的时候，吉尔伽美什终于把嘴唇移开了。
“本来不想趁你生病的时候欺负你的，你不听话，那就没办法了。”
不知道是因为高烧还是因为紧张，漆拉呆呆的看着吉尔伽美什，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来吧，”吉尔伽美什微笑着，伸手拿起八宝粥，用勺子舀起一勺轻柔地送到漆拉嘴边，“我喂你。”
漆拉看着越来越近的勺子，整个人还处于呆滞状态。
“愣什么？张嘴啊。”吉尔伽美什皱皱眉头，“要不，你就当我是你妈好了。”
漆拉扑哧一声笑了，乖乖地张口把送到嘴边的粥一口吞下。
温热的粥滑过食道，已经停止运转的消化系统经过浸润立刻活泛起来，巨大的饥饿感油然而生，直接导致漆拉的下一口吞咽过猛，差点把勺子都咽下去。
吉尔伽美什看着漆拉狼吞虎咽的吃相，脸上的笑意温柔高贵。（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找不到形容词了，只能用吉叔对阵自由的描写……太子我对不起你……）
一罐八宝粥很快被漆拉消灭干净。
“还吃么？”
“不吃啦。”漆拉拽过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感觉头还是很晕，甚至有点微微的疼了起来。他把纸巾揉成一个团，手一扬扔进门口的簸箕里，“我想躺一会儿。”
“好。”吉尔伽美什扶漆拉躺下，隔着一层睡衣，仍然能感到漆拉身上传来的滚烫的温度。
漆拉翻了个身，把脸转向里面，不再说话。


离食堂开饭还有一个多小时，吉尔伽美什看了看手表，回到桌前继续背起了生物。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效率特别低呢。
——是因为他的原因么？
刚看到“细胞的呼吸作用”那一章，一直安静地在床上躺着的漆拉突然翻身跃起，连拖鞋都来不及穿，就向洗手间冲了过去。
“怎么了漆拉？”吉尔伽美什慌忙放下书。
漆拉趴在洗手台上干呕着，半个小时前喝下的粥已经全部被吐了出来，然后是酸臭的胃液。漆拉还在吐，直到口腔里有了胆汁苦涩的味道。胃里一阵一阵痉挛，漆拉吐得大脑嗡嗡乱响，满眼的泪花。
胃部的恶心感终于消失了。
漆拉抬起头，正对上吉尔伽美什担心的眼神。他有些艰难的笑笑，接过吉尔伽美什递来的水杯，漱了漱口，又喝了几大口水。
“好点儿了么？”
“……还好。”
吉尔伽美什把漆拉扶回床上。
因为呕吐造成的胃里火烧火燎的抽动感，伴随着大脑内部巨大的疼痛，加上发烧时身体传来的阵阵寒意，一同袭来。身体上各个器官似乎都不听大脑的指挥，即将散架。漆拉感觉头上像是在被人用锤子敲打着，巨大的钝重地疼。
“吉尔……”
漆拉伸手扯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吉尔伽美什的衣袖。
“吉尔你过来，你过来……”
吉尔伽美什刚在床边坐下来，漆拉就扑上去抱住吉尔伽美什的脖子，滚烫的眼泪瞬间冲出眼眶，大颗大颗地砸在吉尔伽美什的肩膀上。
“吉尔，我难受……头疼，想吐，吐不出来……特别冷……全身都难受……”来不及组织语言，破碎的话语带着哭腔，使得漆拉一张口就是哭喊。
“我好难受……好难受……吉尔，你别走……”
吉尔伽美什感到漆拉伏在自己肩膀上的身体在不停的发抖，校服被漆拉的泪水弄湿了一大片。他伸出手去，紧紧抱住漆拉颤抖着的瘦弱的身躯。漆拉还在哭，像是一个无助的小孩子，吉尔伽美什轻轻理了理漆拉柔软的银发，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没事的，有我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吉尔伽美什偏过头去，发现漆拉已经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睡着了，苍白的脸上满是泪痕。吉尔伽美什伸手轻轻的抹掉了漆拉眼角的泪珠，把漆拉放回到床上，盖好被子。
这会儿，食堂应该开饭了吧。
吉尔伽美什站起来走到宿舍门口，又回头望了漆拉一眼，然后走了出去。
门在他身后轻轻关上了。
“我靠，不会是甲流吧？”
一回到宿舍就听见幽冥的一句吐槽，吉尔伽美什的眉头皱起来，有些反感的瞪了幽冥一眼。
宿舍里其他四个人已经回来了。
“吉尔，你一下午没去上课？”银尘在洗手台前洗着手。
“嗯。”吉尔伽美什没有多说什么。
银尘的目光中有一闪即逝的失落，吉尔伽美什也没看到。
“不会吧？在宿舍陪了漆拉一下午？那可要小心了，最近甲流又有抬头的趋势……”麒零夸张的向后缩了缩。
“怎么可能是甲流啊，漆拉是着凉了才发烧的。”吉尔伽美什说，“不过，我建议我们还是都吃点药，预防一下比较好。”
“要不要去买点84消毒液？”银尘洗完手过来。
“那倒不至于，我明天下了课买袋醋回来熏一下就行……嘘——小声点吧，漆拉还在睡觉呢。”
宿舍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注：熏醋——一种民间消毒方法，把醋放入平底锅中加热，因为醋的沸点只有40℃左右，所以会很快挥发，有杀菌作用。）
清晨，刺耳的起床铃声响起。
最先起床的是银尘。其他人都还在沉睡，银尘轻手轻脚的穿着睡衣下了床开始洗漱。
叮叮当当的声音把吉尔伽美什也吵醒了。他睁开眼，然后又很快闭上了——昨天第一次睡上铺不太习惯，导致晚上在床上翻来翻去折腾到半夜两点多才迷迷糊糊睡着。吉尔伽美什拉过被子蒙上头，闭着眼睛躺了一会儿，却发现再也睡不着了，只好不情愿地坐起来穿衣服。
“银尘，帮忙开一下灯。”
银尘叼着牙刷“啪”的一声打开白炽灯，然后回到洗手台前继续刷牙。
“都起床吧，今天要搞值日呢。”


没人回应。对面的铂伊司动了动，低声说了句梦话，又睡着了。（……）
“起床了！幽冥！麒零！铂伊司！”
最后一个爬起来的是幽冥，他张嘴第一句话就是有气无力的嚎叫：“我想辍学~~~~~”
大家心有灵犀地对看一眼，脸上扯出一个无奈的笑容。
“……学校老师怎么不去死啊，大冬天的还要这么早起床，原来我以为进了高中就解放了，没想到高一比初三还累……”幽冥一边叠被子一边碎碎念。
“对啊，现在觉得初三的生活真是幸福，好想回到初三啊……”麒零把皱皱巴巴的睡衣脱下来，露出十七岁少年宽阔结实的小麦色胸膛。
“得了吧，你回到初三说不定还考不过人家呢。现在的小孩，一个比一个厉害，知足吧你就。”银尘像是很可惜地摇着头，把手里的毛巾放回架子上。
“那不一定，有种来跟我比三角函数啊——来，让我们把它化成一角一函数形式……”麒零不服气地撅着嘴，套用了一句数学老师的经典台词。
“嗯，是是是，一道几何题，别人用初三的方法两三步就能做出来，你用高中的三角函数说不定十步也做不出来。”吉尔伽美什踩着梯子下床，还不忘打击麒零一句。
“真是的，你说学数学有什么用啊，像这些三角函数、幂函数、指数函数、对数函数什么的，除了考试，还有什么地方能用到啊。”
麒零的话引来寝室里一片赞同。
漆拉也醒了。
“漆拉你起来啦，感觉好点儿了么？”
“嗯，好多了。”
“今天再在宿舍里歇一天，明天再去上课吧。”吉尔伽美什走过来。
“不用，我已经没事了真的……”漆拉焦急的解释着想要坐起来。
“漆拉你刚退烧就去上课，晚上很容易再烧起来的……”
“对啊，你也要为我们想想啊。你感冒还没完全好，现在去教室，一传染就是一片……”
“……”
“听到了吧，所以，今天就不要去上课啦。”吉尔伽美什笑着说，然后表情凝重起来，“好像还有点儿烫啊……来我摸摸……”
然后漆拉突然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伸进了他的裤子……
漆拉一声凄厉的惨叫差点儿把宿舍老师招来。
银尘&麒零&铂伊司：“……”
“……吉尔……你摸那儿干嘛……”幽冥脸上是混合着震惊与喜悦（……）的表情，嘴角不停的抽搐着。
“哦，这个啊，”吉尔伽美什丝毫不理会全宿舍怪怪的眼光，一本正经地摆出一副好学生的嘴脸，“本来应该是测肛温的，我怕漆拉不好意思，就没敢往那儿摸。”
……下一秒钟，恼羞成怒的漆拉同学的咆哮声撕破了寂静的黎明，响彻整个校园。
“吉尔伽美什！！你这个混——蛋——”
……


每周五上午的最后一节课是政治，理科班的学生几乎没有人会听，漆拉倒是会很认真的听每一节课，但不知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居然在课上睡着了。
下课铃毫无征兆地响起。
“快点儿，漆拉。”吉尔伽美什的声音由远及近，漆拉抬头扫了一眼，吉尔伽美什抱着一摞书，笑嘻嘻的站在过道上，“晚了食堂又没有座位啦。”
“银尘不是会每天帮你占座么？”
“他今天有事。”
“哦，”漆拉把椅子一推，站起身来，“走吧。”
“你要吃什么？”
“随便吧，食堂的饭我一闻就想吐。”
“那陪我去楼下，我要吃盖浇饭。”
“行。”
吉尔伽美什走在漆拉旁边，漆拉想说点儿什么打破一下沉闷的气氛，张了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还是吉尔伽美什的声音先响了起来。漆拉一惊，想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他啊，干脆狠了狠心：“吉尔，我说了，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事儿啊？该不会是我地理考砸了要请家长吧？”
“那倒不至于……”漆拉说，“没有这个严重，就是特蕾娅让我告诉你，她喜欢你……”
“——别的没了。”漆拉补充上一句。
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是说，是特蕾娅让你告诉我的？”
“嗯……”
吉尔伽美什的眉头皱了一下，又很快舒展开：“漆拉你真能开玩笑，我记得愚人节早就过了吧。”
“信不信由你啊。特蕾娅毕竟是学校的校花呢，你小子真是艳福不浅。”漆拉故作轻松地说着，心底某个地方却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学校的校花不是你么？”
“……滚你丫的。”
“要真是这样的话，幽冥不得气死啊。”吉尔伽美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幽冥从初中开始就喜欢特蕾娅了吧。”
“是啊，你晚上回到宿舍小心被幽冥追杀（这句话……怎么有点儿别扭……噢对了，没有红讯……）。”漆拉说着加快了脚步，“快走吧，不然楼下也没有地方了。”
吃完饭，两人一起慢悠悠的向宿舍走去。
推开宿舍的门，里面竟然空无一人。
“今天回来得有点儿早啊。”吉尔伽美什眯着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然后转身走向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手。
漆拉默默的注视着吉尔伽美什的背影，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听见这个消息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吉尔伽美什回过头，一脸茫然：“什么消息？”
“特蕾娅！”漆拉气结，想不到吉尔伽美什这么健忘。
“哦……顺其自然吧。其实有个校花当女朋友不是一件挺好的事么，我妈还指着我给她抱个大胖孙子呢。”吉尔伽美什无所谓的笑着，在毛巾上擦了擦手。
“可是……”
“可是什么？”
“没什么。”
漆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在意。
漆拉边走边打着哈欠，中午刚睡着就被宿舍老师的大嗓门喊醒了。吉尔伽美什在他耳边不知道絮叨着什么，漆拉懒得听清。
“吉尔伽美什同学，请等一下。”
漆拉猛地回过神来，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教室门口。特蕾娅一只手撑在教室门上，眼睛定定地望着吉尔伽美什。
漆拉知趣地准备离开，却被吉尔伽美什紧紧拉住。
“特蕾娅同学，有事吗？”吉尔伽美什的嘴角轻轻上扬，漆拉转身想走，却被吉尔伽美什拉得更紧了。
“吉尔伽美什——”特蕾娅深吸一口气，“我们做朋友好么？”
教室瞬间安静，一秒钟后，整个教室炸开了锅。
“特蕾娅向吉尔伽美什告白了！”
男生们惟恐天下不乱地喊着，同时竖起耳朵听着吉尔伽美什会做出什么反应。漆拉尴尬得满脸通红，他感觉自己此时就像一个500瓦的电灯泡，无奈手被吉尔伽美什紧紧抓着，想走也走不了。
“放手，吉尔。”漆拉有些着急的压低了声音，但吉尔伽美什好像没听见。
“你想现在就要我的答案么？”
“当然。”特蕾娅点点头。
吉尔伽美什一把拉过漆拉，在全班同学的惊呼声中，轻描淡写地把舌头伸进了漆拉的嘴里。
“拜托，吉尔你有病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万一老师进来了怎么办？”下了晚自习，回宿舍的路上，漆拉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
吉尔伽美什默默地走着，没有说话。
“再说了，后天就期末考试了，这个时候要是让老师知道……你想过这件事的后果么？”
“怕什么啊，反正这之前，全校一半多的人应该都已经知道了吧。”沉默了一会儿，吉尔伽美什说。
“……”
“漆拉，”吉尔伽美什突然抬起头来，“下学期我想退宿了。”
“退，退宿？”漆拉似乎听到了一个晴天霹雳，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吉尔伽美什，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你住哪儿？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么？你家那么远，你爸你妈也要过来吧……他们还真宠你……”
“房子已经找好了，我爸妈当然不会过来，他们也有工作啊。”
“那就你一个人？”漆拉惊讶地问。
“嗯，所以……”吉尔伽美什笑得一脸单纯，“你有没有兴趣过来，和我住一起？”


6
高一到高二的这个暑假有些不尽人意。今年高考，学校本科上线率和去年相比大幅度下降，所以学校像疯了似的，从八月初就开始补课，而且是补十天才给放两天假。高二理所当然的成了牺牲品，高一也没有幸免。
在权衡利弊之后，漆拉还是跟着吉尔伽美什搬出了宿舍。
学校后面是繁华的建筑群，在无数充满着现代气息的高楼大厦中有一条老街，在一年前的城市规划建设中不知为什么幸存了下来。街两侧是历经风雨而略显陈旧的红砖楼房。因为离学校比较近，所以很多陪读的家长都选择住在这里。
而吉尔伽美什和漆拉合租的房子就在这条街上。
说是房子，其实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个阁楼，面积不大，一室一厅，好在两个人都不挑剔。一个学期的租金算下来和单独住宿舍相差无几，更何况租金是两人分摊，这已经是很不错了。
家具都是原来就有的，虽然有点陈旧，但是还能用。
打开卧室窗户就是街道了。漆拉和吉尔伽美什把屋子收拾干净后，漆拉看着卧室里唯一的一张床皱起了眉头。
“吉尔，我们是不是应该再去买一张床放在卧室里？”
吉尔伽美什站在窗边，听到漆拉的话，回过头来一笑：“为什么要买啊？咱们俩不是睡一起么？”
漆拉一卷卫生纸扔过去。
“好好好，既然你不愿意睡床，那就去睡沙发好了，我不会拦你的。”
“为什么是你睡床我睡沙发！我要睡床！”
“不好意思，这张床我要了。”
“不行！坚决不行！！”
尘土飞扬……尘土飞扬……
“嘭！”
“吉尔伽美什你个混蛋！你给我开门！！”
“哦呵呵呵呵……不开就是不开……你有种把门踹开啊……”
“吉尔伽美什！！你给我滚出来！！”
（砸门声）
“漆拉，你就认命吧，你抢不过我的哦！”
（画外音）……同居的生活，就这样悲催地开始了……
宿舍里从此多了两张空床。
吉尔伽美什和漆拉搬出去之后，宿舍里倒是还是老样子。幽冥还是四处勾引调戏，铂伊司还是每周定时用一个电话把众人雷得外焦里嫩，银尘还是那样似乎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麒零还是每天缠着银尘打架斗嘴……
只是，如果他们能够再细心一点儿的话，就会发现，银尘在每天早上起床时，第一眼看到曾经属于吉尔伽美什的那张空空的床铺，脸上落寞的表情。
正式开学之后，就会又有新的室友搬进来了吧。
吉尔伽美什最终还是和漆拉在一起了。银尘不知道他在吉尔伽美什心中的位置是什么，或许他只把他当成是一个普通的同学。
虽然同在一个学校也是同一个宿舍，却只是每天重复着简单的交集。他的喜怒哀乐，他的爱恨伤怀，自己只能扮演一个旁观者。最后和众多的同学一起，被他丢弃在旧日的记忆里，悄无声息的消失，没有痕迹。
你曾经装点了我的生命。
你曾经是我全部的世界。
只是，我却走不进你的世界。
——你会记得我么？


“我们走！不要跟他玩了！他好笨的！“
“就是就是，刚才做课间操的时候，我们都做到下一节了，他上一节还没有做完……“
“我们都会自己系鞋带，他还不会！……我有一个主意，咱们以后就叫他‘笨蛋’，怎么样？”
“嘻嘻，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
“你为什么哭呢？”
“……”
“别哭了，让阿姨看到会被骂的。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我，我叫银尘……”
“银尘……你的名字真好听，那我以后就叫你尘尘好不好？我叫吉尔伽美什，我的名字很长很长哦，老师和小朋友们都叫我吉尔，你也叫我吉尔好啦！”
“吉尔……”
“吉尔，我的妈妈……我的妈妈没有来接我……她会不会是不要我了……”
“没关系，我的妈妈也没有来接我。尘尘你这么乖，妈妈都喜欢听话的乖孩子，所以，你的妈妈不会不要你的！现在雨下得这么大，妈妈一定正在很着急的赶过来。”
“嗯……”
“尘尘，玩积木没意思，我们看雨吧！”
“啊，你看房檐上，好多好多的小瀑布！”
“嗯！看那边看那边，好大的一股瀑布哦！站在下面肯定特别的爽吧！就像……就像洗澡一样！”
“……我听妈妈说，瀑布是从月亮上落下来的水。”
“月亮？哇，那是神仙们住的地方，那里的水也一定是神仙们喝的水，喝了就能飞起来，就能拥有无边的法力吧！”
“那这么说，平时妈妈说雨水脏不要喝，其实是害怕我们喝了之后飞走了，找不到我们呢！”
“那我们要不要尝一点？”
“可是，天空那么大，我们万一走散了怎么办……”
“嗯……没关系，拉住我的手，不要松开，这样我们就不会走散啦！”
“嗯！”
“我们要一起飞到月亮上去哦！”
“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尘尘他才不是笨蛋！他比你们都要聪明！”
“尘尘，我要搬家了。妈妈说，我要去另一个幼儿园上学。”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看不见你了？”
“啊？我想想……好像是这样的……妈妈没有说……”
“……”
“尘尘，我把我的小狗熊给你玩，你别哭……”
“……”
“尘尘，我们来拉钩。老师说人能活到一百岁，那么，我们就做一百年的好朋友！”
“……可是我听说，有很多人活到了一百岁以上，有的人现在还活着……”
“那我们就做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啊累死我了，反正我刚才说了这么多个100，加起来一定是一个很大的数，我们就要做这么多年的好朋友！”
……
银尘的眼眶中不知不觉间盈满了泪水，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吉尔，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了，可是我还记得。
——在幼儿园，没有人理我，他们说我太笨。是你第一个在我面前蹲下来，跟我说话……当时的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满头蓬松的金色卷发，像是带着阳光的颜色，一下子，就把我心中的阴霾驱散得一干二净……
——我们一起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大雨，同时伸出手到窗外，然后在对方的目光中，用舌头小心翼翼的舔着手心里的雨水，紧张的等待着会不会真的飞起来……你手上温热的触感，我们一起创造出的那个美好的梦境，我现在还记忆犹新……一到下雨，我就会想起你来，想起你说的雨是神仙们喝的水，想起你说的，我们要一起飞到月亮上去……
——我被别的孩子欺负，你挡在我身前，声嘶力竭地替我辩解……
——你离开的那个清晨，全班的小朋友排成一队，在老师的指导下，整齐地冲你大喊“吉尔，再见”……而你在那片清脆的童音里，拉着你妈妈的手走出了校园，没有回头。可是你知不知道，我躲在教室里，抱着你送我的那只小狗熊，眼泪一滴一滴流下来。
……
我还记得，我一直记得。
可是，你却已经忘记了。
你许下的那个“做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100+……年好朋友”的诺言，你那么轻易的就许下了一个世纪，还有下一个世纪，下下个世纪……
银尘抬起头来，眼眶中即将流出的眼泪很快被夏末的气温蒸发干。
——你的世界里，最终还是没有我。
——那么，就算无法走进你的世界，就这样，一直远远的站在你身后，默默地看着你，也好。


8
阳光很好。
体育课上是自由活动，班里一群男生打篮球去了，本来也叫上了吉尔伽美什，但是吉尔伽美什看漆拉没有去也就干脆不去，陪着漆拉漫无目的地在操场上散步。
“明天我们社团有活动，你去不去？”吉尔伽美什突然转过头来问。
“不去，我又不是你们心理社的社员。”漆拉毫不犹豫。
“漆拉，你也该多参加一些集体活动啊，老是一个人呆着心理会出问题的。”
“切。”漆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不过说起来，你们的社团还真好笑，你作为社长都心理不正常。那些社团干事们不知道你的事么？居然还心甘情愿听你的指挥？”
“呵呵，没办法，谁叫本人魅力无限啊。”吉尔伽美什一脸欠揍的笑容。
“自恋吧你就。”漆拉无可奈何的说，然后仰起头来，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今天天气真好啊。”
“对啊，又是一个上学的好天气。”吉尔伽美什微微上扬嘴角，也抬起头来，目光投向被高楼切割成不规则形状的天空。
“啊，对了漆拉，忘了跟你说，今天下了晚自习你先回家吧，我们要准备一下明天社团活动的资料。”
“……哦。”漆拉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别太晚。”
“哟，漆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关心人啦？”吉尔伽美什故作惊讶。
“怎么不可以吗？”漆拉撅着嘴，不服气的看向吉尔伽美什。
“当然可以。”吉尔伽美什呵呵地笑起来，然后俯下身子，花瓣般柔软的嘴唇轻轻的在漆拉白皙的额头上迅速的点了一下，“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漆拉，很可爱哦。”
漆拉有些害羞的低下头去，他感到自己的脸又红了。
……真讨厌，为什么每一次都会脸红啊。
“哦哦，漆拉，你脸红了耶……”吉尔伽美什坏笑着说，伸手揉了揉漆拉纤长柔顺的银发。


夏末秋初的风，早已不见了盛夏时黏糊糊的热力，而变得凉爽起来。
在这条街上住的学生们大部分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房屋，晚上的街道比起上下学高峰期的喧闹，显得格外冷清。
秋风呼啸着，从寂静的老街上刮过，街道两旁的梧桐树叶被卷得哗哗作响。有几片边缘已经干枯的的叶子禁不住秋风的撕扯，飘然而下，在风中盘旋着上下翻飞。
一片树叶被刮进了卧室临街的小窗户，却最终也没有被吹进屋子里，而是夹在了窗框的缝隙中，无力地随风摇曳。
窗外尖锐的风声，夹杂着无数树叶的低吟，像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告别。
漆拉又开始头疼了。
他吐得翻江倒海，身体一阵阵的抽搐，苍白的手指大力地抓着水池边缘，以至于指尖都出现了血红的印记。漆拉的脸色惨白，银色的长发被冷汗浸透，一绺一绺地垂在脸上。
漆拉伸出颤抖的手指摸索着打开水龙头，把水池里的东西冲下去。仅仅是这个简单的动作，却似乎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他再也站不稳了，脚下一软跌坐在水池边。
头部撕裂般的剧痛让漆拉丧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眼前的事物都在旋转，漆拉紧紧地闭上眼睛，靠着墙，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突然，他用自己仅剩的意识，操纵着自己的身体，狠命向身后的墙上撞去。
一下，又一下……
头盖骨撞击墙壁，发出沉闷的声响。
漆拉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机械的重复着这同一个动作。银色的瞳孔绝望的放大，目光迷茫而空洞的投向前方，漆拉雪白的牙齿用力的咬着嘴唇，不多时，一串鲜红色的液体便从嘴角滑落，他却毫无知觉。
大脑中唯一剩下的影像，除了他，还是他。
……可是，他在哪里？
手表的指针已经指向了11点半。
吉尔伽美什快步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到楼下时，他抬起头来，发现阁楼上居然还亮着灯。估计漆拉又是在熬夜复习了，还真是不要命呢。吉尔伽美什心里想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推开阁楼的门，客厅里空荡荡的，漆拉竟然不在。吉尔伽美什原地愣了一下，然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三步并作两步，向洗手间冲去。
撕裂般的剧痛总算渐渐减轻了。
身体如同断掉了牵线的木偶，七零八落的散乱着。
灵魂像是被抽出了体内，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了。
“漆拉！漆拉！”
漆拉感到一只手在摇着自己的肩膀，耳边焦急的声音一直在叫着自己的名字，那是吉尔伽美什么？漆拉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果然是吉尔伽美什，一脸焦急的样子。真有趣，平时见他天塌下来也不会皱一下眉头的。漆拉好笑的想着。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漆拉整个人就被吉尔伽美什横抱了起来。吉尔伽美什把漆拉抱到客厅的沙发上，眼睛定定地对上漆拉的视线。
“是不是又头疼了？”
“……”
漆拉摇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吉尔伽美什看着漆拉的表情没有再说话，而是沉默的拉开被子，然后伸手帮漆拉换睡衣。漆拉经过刚才的折腾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也就默默地任吉尔伽美什摆布。
“我想……总是这样的话，是不是……要去检查一下？”过了一会儿，吉尔伽美什轻声说。
“……我说了没事。”漆拉硬生生的说，眼睛还是闭着的。
吉尔伽美什没有生气，帮漆拉系上了睡衣的最后一个扣子，然后站起来，“我去给你拿点儿止痛药。”
好不容易把药吞下去，漆拉缩在沙发上，抱着水杯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吉尔伽美什在漆拉身边坐下来。
“漆拉，我说真的，你这样，平均隔几天就是一次……”
“我说了是因为我熬夜得太晚，真的没事……”漆拉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细小的水珠，不知是眼泪还是热水蒸发出来的水汽，“我初三的时候就有过这种情况，那会儿我妈带我去检查过的，就是劳累过度。”
“……你确定？”
“嗯。”
“……那好吧。”吉尔伽美什站起来看了看表，“12点了，你早点睡吧。”
“嗯。”漆拉点点头。
“——需要我陪你么？”
“……那倒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