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他打断了我。
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不是说“我知道了”?
“我真的一点都不像你么,每一场比赛?还是,只有头发像你?”他的声音很小,但在更衣室里足够两个人听到。
我又想起了那次采访。
“古蒂,你踢得是前锋,你不该那样踢,后腰的职责和前锋不同。这些事情从你进入青训营的时候就知道的,对么?”我的语气变得温柔,在看到他少有的落寞之后。
“恩,我知道了。”他没做解释,依旧低着头,然后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我没想过他会因为我的一句话而耿耿于怀,但酒精真的不是好东西,他在放逐自己。
如果他像劳尔一样多好,皇马会有两个天才比肩而立,可是他似乎从来不肯就范。
何必呢。
现在的我回想起来他,总会这样责怪他的任性来减少我的内疚。
我回到房间,把桌子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心情已经轻松了很多。
已经错过了那么多年,什么时候才能面对这些呢?
我打开手机给耶罗打了电话。
“你知道古蒂的电话么?”我搜遍了电话簿里的姓名,发现竟从未存过他的号码。
“你没有么?”他的语气听起来不太好,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没有。”我答得干脆,却终究有些内疚。
“好吧,这样也对。”他给我念出了号码甚至倒背如流,他绝对是故意的。
“恩,知道了,没别的事情了。”
末了他还插了一句,“你别把他吓着。”然后就挂了电话。
我对这混蛋的话置之不理,他仍在羞辱我对古蒂的淡漠。
我拨通了他的电话,响了很久才听到他的声音。
“雷。。。雷东多?”他问的有些急促,看来我真的把他吓着了。
“恩,是我。”我不知道他怎么在我开口之前便猜到,或许他偷偷存了我的号码,“叫我费尔南多吧。”
“可是。。。你不是不准我这样叫你吗?”他的反问里没有丝毫责怪和不满。这让我想起曾经对他说那句话之后更加自责。
“现在费尔南多们都离开了,就不会叫混了。”我微笑着放缓语气,希望可以看到电话那端他的表情。
“费尔南多。”他叫的有些别扭,“你。。。有事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很想念以前。”
“啊?”他愣愣的回了一句。
“就是在伯纳乌的那六年,好像我的整个生涯只有那六年而已。”
“那不如就回去看看吧。”
“是这样想过,但总是想想就算了,饥渴的想念之后便又作罢了。今天又比赛么?一起去怎么样?”
“不行啊,我赶不回去。”
我才一下子想起他已经去了土耳其,他和劳尔一起离开,把皇马变成了一具空荡荡的皮囊,发布会的那天我看了直播,终究还是忍住了,劳尔哭了,另一场发布会古蒂则黑着一张脸强忍着眼泪。他曾经说“劳尔在,不远游。”(我还是比较喜欢这句转译之后的),现在,最后一个留下的理由也没了。板凳并不值钱,只是那是皇马的板凳,所以他留下,现在,连板凳也收走了。只能这样吧。
“也对。”我掩饰住自己刚才的忘性,心里却被坠的生疼,“土耳其的生活怎样?”
“还不错,伊斯坦布尔的气候真的不错,连冬天也没马德里那么冷。”
对啊,那里真的很不错。又温和的冬天,还有爱琴海,可是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动不动的跑回家看一看呢,回来让皇马队医治疗这样的借口未免太过牵强,你还是想念这里,对不对?
“古蒂。”我还是这样叫他,“你。。。有没有怨过皇马?”
“没有。”他答得干脆,“就算在这远离,我还是没停止过关注皇马的每一场比赛。”
我明白他的执着,那是他9岁的梦想,太重,所以放不低。一辈子都在为皇马而活,他总是一副不管世事的模样,醉生梦死之外,只有皇马,他永远那么在乎。而其他人,似乎还有生活。
“那么我呢?”
“啊?”
“有没有怨过我。”我重复了一遍,等待他沉默之后的回答。
“也没有。”他想了很久才开口,“雷。。。费尔南多,我觉得我并没有走错路,有些东西很重要,但不是你想要的,有些东西,明明是不该要的,但是你却无法阻止自己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