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臭酒鬼！臭酒鬼！酒给你买回来了~！”南宫又莽撞地撞开了门，扰我一场清梦。
酒？
我茫然中突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东西。
对，是我的酒。不由分说的，我抓起他手中的酒坛，仰头一饮而尽。回头看看欲言又止的南宫，心中不禁觉得有些好笑。这孩子真的很单纯，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不忍见他为难，还是叫他出来，教了他一直想学的万剑诀。
看着南宫有些生硬的动作，思绪不禁飘回两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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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弟，你怎么又逃去喝酒？再这样下去恐怕我也保不了你了……这样吧，这是今天师傅教的万剑诀，教会你，免得明天长老们又要责难……”
竹林深处，青衣飘飘。师兄总是把那些功夫练得这样好看，难怪总是得到长老们的夸赞。我懒洋洋的靠在石头上，心中暗暗激赏。
“司徒钟！！”师兄突然怒气冲冲的扑了过来，张开的衣袖鼓荡起来，像一只凶猛的大雕。我一时反应不及，从他的衣袖下滚爬出去，模样狼狈之极。
“你有没有专心点看我？？！！这样懒散，难道非要被长老撵下山去不成？？！！”
当然有看。我心中暗笑。我专心看你何止一天两天。
当然，还是要恭谨地低头听处。
“有啊师兄，可是刚喝完酒，你这样转来转去我头晕哦……”
“你！……”
师兄阴郁的脸变得柔和了一些，更像是……不舍？？！！
“师弟，你也知道在蜀山我只与你亲近一些。你却如此顽劣。你知不知道常浩长老早就视你为眼中钉？如果你要走了，怕我一人难以……难以……”师兄顿了顿足，突然用剑尖指住我，凝气不发，示意我起来与他过招。
常浩长老看我不爽，我当然早就知道，那样一个顽固不化的老头怎能容得下我的离经叛道？但师兄你又何苦逼我？修仙修仙，难道修仙真的那么好么？徐掌门和紫萱姐之间的结果大家都看到了，为什么不安安分分地生活，何苦求它长命百岁、不坏仙身？对我来说，能和师兄你这一世快快乐乐地练功打闹，胜过孤独枯燥的三生缘定，仙界千年。而这一点，难道你真的没看出来？
一气之下我索性坐在地上，瞪着他，一动不动。
师兄显然已经气急败坏，这可不好。我们蜀山讲求炼气修仙，他连真气都驾驭不好，还妄想修仙？不过如果真的修不成，那倒是我希望的……
师兄在我的瞪视下终于无奈撇下了剑，一把抓起我的衣领，鼻尖几乎贴到我的。“司徒钟！你不要敬酒不吃！”
已经好久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是那次徐掌门接任典礼上醉酒后被他背回？还是九龙坡降妖他为我疗伤？还是他被常授师伯收为弟子后来找我话别？好像已经很远很远了，常授师伯授徒严格，师兄早就难得有找我叙旧的机会。好像也是从那时起我才开始喜欢上喝酒吧？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他就一直这样抓着我的衣领……看他刀刻般的轮廓，略带一丝忧愁的眉眼……
我怔怔的出神，师兄似乎也感觉到了气氛的暧昧，突然松了手，我重重摔在了地上。
“哇~~屁股啊~~！”
看见他仍然忧愁的眼神，我终于不忍心再戏弄他
“我学……”
…………………………………………
“司徒大哥！司徒大哥！”
南宫在我眼前连连晃手，才让我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呵，似乎现在除了来通传上意，师兄已经很少进我的门了，还想那些做什么？
“你怎么总是这样迷迷糊糊的？难怪那些小道士也要取笑你了。”
是么？连小道士也来取笑我？那些小道士一个个技不如人，学长老们假正经的本事倒是不少。留在这里早就没什么意思，只是一直放不下一个人，他说他一人难以……难以做什么呢？那天的半句话，勉强成了我留下的理由。
“司徒钟！你又喝酒了！”
是师兄！他怎么来了？
我压下内心的一点惊喜，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斜眼看他，“怎么了师兄？又来传达长老的意旨？”
“司徒钟！你要这样游手好闲到什么时候？”
哼？连师弟都不叫了呢。
呆立一旁的南宫赶紧来打圆场，“独孤师兄，酒是我买的，是要司徒大哥教我功夫的……”
师兄这才发现了南宫，更加怒不可遏，“南宫煌！你每日无所事事，扰他清修，自己也不求上进！”  
“……我又不是蜀山弟子，我倒想有所事事来的，也没人给我事做啊……” 南宫低下头小声嘀咕。
师兄对我转过脸来，缓了缓语气，说道：“赶紧整理一下，去无极阁**，蜀山现在有异状，大家要研究对策。”


第二章
无极阁外，大家早已到齐。常浩长老不满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发话。
徐掌门站在门前，神色凝重。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互相交头接耳谈着。
“大家听好！”常浩长老总是喜欢狐假虎威，不过大家还是静了下来。
“最近蜀山酷热异常，大家想必都知道了，”徐掌门缓缓说道，“气候如此奇异，我怀疑是因为地脉门户那里出了问题……”
那些小道士都低着头，不敢发话。倒是南宫突然愣头愣脑的来了一句：“既然是地脉的问题，为什么不去探探？”
徐掌门摇了摇头：“常授师兄已经带人进去查看两天，还没有出来……”
常授师伯……那不是师兄的师傅？我抬眼看看师兄，他也正看着我，紧皱着眉头，看不出什么心理。
我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常授师伯……不会是出事了吧？虽然常授师伯为人严厉，却是古道热肠，我当然不希望他出事。
“从现在开始，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接近地脉门户一步！”
“是！”
徐掌门转身进了无极阁，余下的人也三三两两走散了。我依旧懒洋洋地站在那里，看着师兄。他也看着我，没有动，直到只剩我们两个。
“师弟……”


悲催的...这是清水文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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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吧！”南宫连连摇手，“你是不知道她有多暴力！我可不想娶个男人婆回来。”
看他紧张的模样，忍不住想戏弄一下。我转过身，离他更近一些，暧昧地问：“那娶个男人呢？”
他惊愕地看着我，“司徒大哥，你怎么有这样的想法？我可是……独孤师兄，你来了？”
我像胸口遭了重重一击，不敢回过头去，快步走到栏杆旁边，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嗯。”短短的一个字，听不出他的感情。
“南宫煌，地脉的事我也听说了，辛苦你了。”
南宫显然受宠若惊，平时师兄见到我们总是责骂，今天听他竟这样温和地说了一句话，连回话都有些结巴了：“不辛苦，不辛苦！为蜀山出力，造福苍生的事，那个……我们……那个……难辞其咎……啊……不对，是那个……万死不辞……啊……那个……独孤师兄，我先回去了……”说完迅速溜走了。


度受你去死吧...
第五章
“南宫煌……和你很要好啊……？”师兄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不会是又要发火吧？
我不禁心头有气，几个月来对我不闻不问，好容易有朋友来看我，竟然还要责骂我？
“当然要好，他是常纪师叔的养子，我是常德师傅捡来的孤儿，同样是蜀山上上下下看不上眼的人，同是天涯沦落人……哪比得上你们这些高级弟子？”
“你混帐！”
啊？我吓了一跳。师兄虽说平时严厉，却从没这样失态骂过人。我想笑又不敢笑出来，偷偷看了看他气得铁青的脸。
“什么是高级弟子？？！！在你眼中也一直有这高低之分吗？你整天不务正业，他整天游手好闲，难道这样还要有人夸奖追捧？被人看不起又怎样？你不会自己发奋让别人看得起？！”
师兄颈间的青筋都暴出来了，这样可不好看……
“我发什么奋？论功夫那些小道士哪个及得上我？及不上我自然不敢喝酒贪睡，每日苦练，可竟然还要管我是不是悠闲，可笑啊可笑……”我皮笑肉不笑的打个哈哈，“你说是不是？师兄？现在南宫也已经成了英雄，他们恐怕只有笑我的份了吧……”
一提到南宫，师兄似乎有些受挫，“不错，他虽不是蜀山门下，却是对我蜀山有恩。可你是蜀山弟子，不勤于修习，不怕授人以柄吗？”
“蜀山弟子又怎么样？像南宫那样美人相伴，一样清闲自在，我还真不希罕当什么蜀山……”
师兄猛地捂住了我的嘴，压下声音喝道“你胡说什么？”
我挣开了他的手，不服气地坐在地上，“哼，蜀山弟子的名分，对你可是很重要啊。”
他却似乎刚刚回过神来，问我：“你刚才说了什么？那女孩子难道是南宫煌的……？”
我想起刚才的戏弄她的情景，忍不住低笑一声，“谁知道呢，南宫这小子油嘴滑舌，出门一趟倒是大有收获……”
师兄的嘴角微微撇了一撇，像是在笑，一下子又隐没在严肃的表情中，却被我抓个正着。
“师兄，你不会是也中意那个姑娘吧，用不用我……”
“荒谬！”师兄突然毫无征兆的发出剑气袭击我的肩膀。幸好过去和他拆招多了，自然地发功抵挡。师兄却没有停手的意思，一招连着一招，招招不离我的肩膀。几月来没人督促，我的功力荒废了不少啊……十几招下来已是左支右绌，气喘吁吁。
“师兄啊，不用动真格的吧……我的功夫本来就不及你……这又是何必呢……算啦算啦……我不告诉南宫就是了……”
看他实在欺人太甚，我决定兵行险招，一手扣住他手腕，另一手肘直推他胸口，欺到身前，让他不得不收……
“啊~~~”我突然手肘一麻，整个人栽到了他怀里，同时另一只手也被他翻手拧住，而且很疼……？
脱臼了！
他任我靠在怀里大呼小叫，脸上仍是一副冷冷的表情，帮我接好了腕骨，却不放手。
“还是没有长进。你不是说已经功夫过人，不用练了吗？”师兄平静地看着我愤恨的眼神，“我看连守轩也快比你强了。”
什么？守轩？那个木讷的小道士？我恼怒地挣开他，坐到一旁。“你叫他来比武场，比试一下便知谁强谁弱！”
师兄俯下身，在我的手腕上轻轻一按~~比武场立刻传遍了我的惨叫声。
“不用比了，至少守轩受这种伤是不会叫的。”说完师兄站起身来，整理一下衣襟，转身走了。
不对，师兄一向很忙的，怎么今天有空来练武场呢？
“师兄，今天很闲啊？不用去掌门那里报到么？”
“今天掌门要我考较弟子武功。”声音渐小，却听出了几许笑意。


第六章
练武场一别又是几个月不见了。想到那天跌在他怀里仍然觉得温暖……可恨的是他竟那样手下不容情，扭伤我的手腕……再想到他帮我接骨时的温存……任我嚎叫却无限包容的眼神……总是忍不住偷偷咧开一个微笑。
几月来蜀山上飞沙走石，尘土漫天，南宫一定又在打通土性地脉了。
气候如此糟糕，练武场也很少去了，每日在屋里喝酒，虽然觉得闷，却也无处可去。不知道南宫这小子帮我找到玉红草没有。
看着窗外昏黄的天气，一丝困意涌了上来，我顺势倒在床上。
“蜀山弟子山门前**！”一阵阵吵闹声夹杂着众生让我一激动跳了起来，困意全消，其他的弟子都已走远。恐怕去的晚了又要被常浩长老训斥，我想了想，懒懒地走出门去。
只见空中几发炮弹射向锁妖塔。竟然有人敢袭击锁妖塔？我暗叫不妙，虽然对蜀山早已殊无好感，还是愤怒于他人的攻击。
天空突然一片暗红，我抬眼看去，锁妖塔上空一道巨大的红色光圈，悉数挡去了射去的炮弹。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
红圈慢慢散去，现出一个高大的红色身影，像个天神一样悬在天地间——不，那是一个魔，头顶还有他们引以为傲的魔角。他似乎对蜀山的一切没有兴趣，只是默默注视着锁妖塔，眼中无限深情，然后忽然抬头，怒视着山门的方向，落了下来。
看来这人是友非敌。
猛听得几声轰雷一样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前山起了冲突，我早已厌倦近日来频频出现的各种情况，回屋子抓起酒坛，仰头喝下一大口。
锁妖塔是紫萱姐化身封印的塔。我虽没亲见过，却也听说过关于徐掌门和紫萱姐的几世情缘。隐约还和一个魔尊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我靠在窗口，怔怔望着锁妖塔的方向，不觉出了神。
门被推开了，师兄一脸疲惫站在门口，似乎很难过，又很生气。
“现在蜀山多灾多难，你竟然喝得下酒吗？”师兄的口气竟没有以往那么强硬。
“难道我不喝酒就不会多灾多难了？”我仍然笑嘻嘻地，“一醉解千愁啊~~不如你也来喝点？”
“我今天见到重楼了。”师兄说完竟然真的抓起了酒坛，一口气喝下一半。
重楼？和紫萱姐有瓜葛的那个……难道今天来保护锁妖塔的是他？我突然提起了兴致：“他为什么会来？今天有人要毁锁妖塔是吗？怎么回事？”
师兄低头不语，又猛地将酒坛喝得一滴不剩，自己慢慢软倒在桌子上。
我有些哭笑不得，这种酒量何苦这样豪饮？只得将他拖到床上让他躺得舒舒服服。
刚要离开，他翻身捉住我的手，开口讲了起来。
“今天温慧的哥哥来了，要抓温慧回去，那女孩子竟然是朝廷许配给室韦族和亲的……我们当然不能仍他在蜀山撒野……掌门要与他们以死抗争，却还是没拦住他们的大炮……如果不是重楼赶到……不知道会……”
师兄断断续续地讲着，果然不胜酒力，听起来十分费力。
“原来人间的火炮竟然也和我们的仙术一般厉害……连掌门也受了伤……紫萱姐化身封塔的时候他没能保护……这次又……修得仙身，却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修仙又有什么用？……如果真的有一天有人需要我的保护……我又能做什么？……”师兄痛苦而含糊不清的话一句句传入耳中，击在心上。他要保护什么人？我的心底有点泛酸，抽出我的手，走了出去。师兄又在不知所云的咕哝着。


第七章
晌午过后，我刚从醉卧中醒转，听见隔壁师兄卧室传来人声。仔细一听竟是……南宫？
这小子，回来后不来见我，却去师兄那里干什么？我兴冲冲跑了出去。躲在门边，听他们说些什么。
“独孤师兄，臭酒鬼为什么不在房里？是不是你们把他关起来了？”
原来南宫来过，却因我贪睡吃了闭门羹。我暗暗点头，这才是好兄弟嘛。
“咦？你腰上这个葫芦形的护符，怎么和我的一模一样？”
师兄腰上有个护符，我是见过的，却从没在意，听南宫问起，我也起了好奇之心，想听个究竟。
“不可能，这个护符出自苗族，你又如何会认识苗疆的人。”师兄的声音仍然冷冷的。原来他曾去过苗疆，从未听他对我提起过，现在竟然对南宫开了口，我不满地撇撇嘴。
南宫沉不住气，大叫道：“你不信？瞧瞧这是什么？”
屋子里静了下来。许久，听见师兄幽幽问道：“你这护符哪里来的？”
“这可说来话长，你要真想细听，先预备好酒好菜，请我喝臭酒鬼大吃一顿，我再慢慢告诉你！”不愧是兄弟，这时候还不忘了我。
“要说便说，不说便罢，少卖关子！”听口气师兄似乎动了怒。不过南宫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果然是见过了世面，和师兄说话竟然理直气壮，不再像老鼠见了猫了。
“呼~~真没意思，玩笑也开不起，整天摆张臭脸，我都怀疑你会不会笑……好了，别瞪我，告诉你，这是本大仙侠义助人，对方送的谢礼！”我掩嘴偷笑，南宫也太过大胆，对师兄说这种荒诞不经的话。
“……是不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苗族姑娘，自称圣姑？”
姑娘？……怎么会有……姑娘？我诧异万分。
“你怎知道？莫非也能掐会算不成？”南宫也惊讶了，刚才的嚣张烟消云散，只剩吃惊。
“……我未入蜀山派之前，乃是四海为家的浪子。有一次在苗疆身染重疾，是圣姑好心救我一命，这个护符也是她送给我的，除了师父，她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你说帮了她？她遇到什么棘手之事吗？”
原来师兄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是我不知道的……原来她才是世上对他最好的人……想必那天他苦恼不能保护的人，是这个苗族的圣姑……我的心沉了下来，却挪不动脚步，再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南宫见师兄态度缓和了些，又嚣张起来：“嘿嘿，天大的棘手之事，到了本大仙这边还不是照样迎刃而解～你放心，她的困难都解决了。只是想不到独孤大哥竟还有这样一段过去，俗话说“最难消受美人恩”，我看你——”
“住口！闲话少说，还不快去做正事！”
“本大仙是看在臭酒鬼的面子上，替你的终身大事着急，不领情就算了。”南宫悻悻地说。
“敬谢不敏！——回来！”
师兄接着压低了声音，我伏在门上仔细分辨，好像是“……此事毋要再向他人提起。”
南宫边应着边打开了门，突然惊呼一声，被我吓了一跳。
我没有看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师兄，师兄显然也没有料到我会站在门外，同样呆呆地看着我。


第八章
“臭酒鬼——”南宫乍然见到我，十分高兴，作势就要扑上来。
“南宫煌！你不是要去找掌门汇报地脉的情况么？还不快去！”师兄虽对他呼喝，却仍然看着我。
“是。那我先走了。”南宫不情愿地挤出门去，我站在门口，没有动。
“刚才的话，你都听见了？”师兄的声音竟略有发颤。哼，被人家撞见觉得心虚么？
“嘻，我哪有听到什么重要的话。——不过师兄你腰上那个葫芦很好看啊，不如借我用用，叫藏真房的常昭师傅照模样给我打个酒葫芦……”我嬉皮笑脸地打哈哈，看他的反应。
师兄的脸又变得铁青，“这么说你都听到了？”
“师兄你不要岔开话题啊……”我边说边用出了南宫那里学来的“飞龙探云手”，掠过他旁边，顺势去摘他腰间的护符。
师兄转身抓住了我受过伤的手腕。他竟然还击！！为了一个苗疆女子送的信物！还要弄断我的手腕不成？气愤之下我全不顾那只手，另一只手不断激出剑气，招招都是拼命的打法。
师兄显然也没料到我反应会如此强烈，松开了手，却也不再还击，只是不断闪避。房间里的器物被我撞得乒乓乱响。
看来是攻击不到他的。我暗恨自己平时只练剑法，从未用心修习过仙术，自己这点功力恐怕对他毫无威胁。转念间突然想起了那个温慧曾对我用过的“雨恨云愁”，虽是偷学的招式，也可凑合借来一用。
我暗念口诀，双手猛地向下一击，好像……不对……怎么天黑了……
昏昏沉沉中好像被人搬到了什么地方，我努力睁开眼环视一下，却看到师兄那张冰冷却有些关切的脸。
我这才想起刚才的事情，难道是师兄他……他把我击倒的？
“我……怎么了……？”我怒火中烧，狠狠地盯着他，等他的回答。
“你明明没有学过仙术，为什么妄动真气，强用仙法？”见我如此虚弱，他口气中竟没有一丝的温和，仿佛我又闯了什么大祸一般。
“要你管？”我侧过头去，不甘示弱。如今我不能自己保护自己，难道等你来保护？想费力起身，却发现四肢都已麻痹，仙术果然不是闹着玩的……
见我痛苦挣扎的模样，师兄终于现出了不忍之色，长叹一声，低下头以口唇覆住了我，长发披在我的身上。
啊——他、他这样一个严厉固执的人……他怎么如此轻薄？
却觉得有些舒服，四肢百骸都轻飘飘地。像是常授师伯带我御剑飞回蜀山时那种感觉……
还没回味过来，师兄已起身坐直，脸微有些红：“我已将真气渡入你体内，现在可好些了？”
原来他是帮我疗伤来的……心中有些失落。活动了一下手脚，确实已自在不少。突然想起苗人治病好像也是以口唇将蛊神渡入对方体内，心里一凉，不想回话，侧过脸不去看他。
“那年我到苗疆……”
“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
师兄落寞地站起身来，走到门边停住，我好奇地回头看他，却见他正看我，我脸上也微微一红。
师兄又恢复了庄重的神情，严肃地说道：“圣姑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他敬若亲姊，容不得你们胡乱猜想亵渎！”
“呀，生什么气啊？心虚不成？”我突然觉得轻松很多，又嬉笑着揶揄他。
“你！……”师兄快速走回床边坐下，恼怒地盯着我。
“我？我想喝酒……”
师兄又抓着衣襟把我拎起来。早已见怪不怪了，我就这样无赖地笑着，看他能有什么办法。
师兄的脸……竟然又红了？而且连耳根都红了……我也觉得不自在起来，慢慢收了笑容。
他似乎感觉到自己的窘态，松开手。没有准备的我“砰”的一声跌回床上。
“一个月内不得动用真气！”说完师兄快步走了出去，重重摔上了门。


度受...审你丫的核...
第十章
终于忍不住玉红草散发出的酒香的诱惑，我还是拿了出来。醉他三百年又何妨？原本要来是想请师兄一起品尝的。师兄又在每天忙忙碌碌，从那之后再没有分身来看我。以前是修仙，现在是蜀山派……恐怕在他心里，我远不及蜀山弟子的名分来得重要吧？我和师兄之间的距离已经越来越大，他是长老心中出类拔萃的弟子，我却是众矢之的的泼皮无赖……我和他在一起，只会自惭形秽……如果真能一醉不醒，那该多好！再也不会有等待的焦躁和着恼……我苦笑一下，把玉红草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都说玉红草酒香浓洌，为何在我嘴里却如此苦涩？我突然觉得原来酒从来就没有味道，真正的酒味是随着人的感情变的。儿时顽劣，偷了酒肆的酒喝，觉得辛辣；常德长老捡到我后给我买来黄酒暖身，觉得温暖；徐掌门接任典礼上初识师兄，少年心性一醉方休，觉得甘醇；师兄被常授长老带走后每日以酒为伴，却觉得无味……如今得到这天下极品玉红草，竟然全化成了苦涩！……一阵天旋地转，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
“司徒钟，既然常德长老带你回来，你就是蜀山俗家弟子。属‘宁’字辈。从今之后，要恪守蜀山戒律，勤于修习，莫要辱没了蜀山的声誉……”常德长老那年下山除妖，见我邋遢可怜，却骨格清奇，是练武的料子，便带回蜀山，从此成为蜀山弟子。可是……我怎么回到这里？？应该是在做梦吧……
……………………………………
“你是谁座下弟子？怎能坐在长老的位子上？！”我抬头，看见一个英俊高大的少年面无表情看着我，“跟我走。”奇怪的是向来懒散随便的我竟然中邪般走在他身后。初来蜀山，新掌门的接任仪式上我竟坐错了位子，幸好遇到贵人，不然岂不被那些老头斥责？
“这是俗家弟子的位置。”他说完不再理我，自己找了一个角落的空桌坐了下来。
我茫然四顾，周围的人都是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只得讪讪的走到那个少年身边坐下。他也不再理我。
看见有酒我便不再计较周围的目光，端起喝了一碗。来蜀山一个月只是读经练剑，难免气闷，终于有酒供我解馋，实在是欣喜异常。
看见一旁的他并没有厌恶我的意思，我不禁好奇，“这位大哥，你也是俗家弟子？怎地不和他们坐在一起？”我指着周围窃窃私语的师兄弟们。
“我是独孤宇云，比你早入门一天，叫我师兄。”他的声音冷冷的，却比那些人抵触的表情亲切许多。
“哼，想占我便宜吧，你怎知我比你晚来？”我又流露出了山下早就养成的无赖言行。
“我来第二天便知道常德长老为蜀山收了新徒，自然就是你了。”
我羞愧得无地自容，来蜀山那天因新鲜贪玩，去丹房胡闹打翻了丹炉，闹得人尽皆知，常德长老也因我蒙羞，一直让我觉得心下过意不去。现在他竟然用这件事来挤兑我~~~ 

“哈哈，想不到我司徒钟这贱名还是辱了您的清听啊。”虽是满不在乎的语气，想到他可能因此而瞧不起我，心里不由得有些沮丧。
“我不知道你叫司徒钟。”他缓缓地说。“我只知道丹房的设计本就有隐患，你不去提醒以后就会留下祸害。”
“你……没有嘲笑我？”我虽然觉得惊喜，还是不敢相信。
“我为什么要嘲笑你？错不在你。”他的唇边勾起一点笑意，又倏地不见了。……其实他笑起来很好看，不知为什么总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承你不弃！敬你一杯如何？”我实在想不出来其他的道谢办法。
“我不善饮酒，你自己喝吧。”
于是我独享了整桌的酒——整桌也不过我们两人，其他人恐怕沾染我的秽气，都躲得远远的——直到醉得不省人事……
“独孤！你怎么任他喝成这个样子？”
“今天掌门庆典，大家都很高兴。”
“……那也不能如此放纵……把他弄回去！”
依稀听到有人在我身边呼喝，接着好像趴到一张坚实的后背上，我努力睁开眼看了看，只看到一张刀刻般的脸庞侧面，一道剑眉斜插入鬓。接着又混混沌沌，不知何时醒来，看见独孤宇云冷峻的脸。
“独孤……”我头痛欲裂，不知怎样回的卧榻。
“叫我师兄。”他严肃地说。我心里觉得好笑，不过早入门一天而已，倒还端起了架子。
“师兄，我……”
“以后不可如此酗酒！”他打断我的话头，继续说道，“酒令人意志消沉，不利于我们修行。”
修行？我冷笑：“我不想要什么修行，只要以后不挨欺负就可以了。”
“你……以前很受冷遇？”他目光柔和一些。
何止是冷遇，若不是常德长老带我回来，恐怕已被人打死。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狼狈，没有说话。
他站起来，避开我的目光，叹口气道：“你昨晚……一直在喊叫……听起来像是受了什么毒打一般……以前从没有人保护过你？……”
我摇摇头，“我不用人来保护，只要学到蜀山的功夫，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了。”
他没有再问，只道：“以后在蜀山行事处处小心，注意言行，万万不可错了规矩。”

第十二章
我沮丧之极，又有点奇怪，说不出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只得一个人百无聊赖地走下山去。想想来时还与宁远同行，虽然无聊却还安心，现在却是一个人，想到刚才的蛇妖，仍然打怵。
“吼……”
我心里一惊，抬头竟看到了那条花斑大蟒！碧绿的眼睛直直地瞪着我，像是愤怒又像是得意。
想起刚才宁远的退避才躲过一劫，我当机立断回头跑开，却发现它仍跟在我身后，顾不上多想，我只有一直拼命跑，直到看见前面又是一群绿油油的小蛇。
它们……在报复！我环视一下，竟然又把我逼回远刚刚坐过的树下！
我背靠着树干，一动不动，此时恐怕已插翅难飞。看着周围这些对我虎视眈眈的小妖，脑海中浮现出上蜀山前曾经欺侮我的那些恶霸的嘴脸。心里突然安静下来，既然已无生路，何不拼出一条血路！
看见那条大蟒仍在得意洋洋地看着我，忍不住怒火中烧，所有的怨气和委屈都要发作出来：为什么那些恶霸以打骂穷人为乐，为什么蜀山弟子也会势利待人，为什么偏偏是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你们还要来落井下石！
我红了眼睛向大蟒刺去，与它缠斗起来。尽管我未修习过蜀山仙术，剑法却还在同辈弟子中堪属上乘，对付这蛇妖或许可以撑得一刻。
那些小蛇却极其难缠，围成一个大圈将我和大蟒围在中间，圈子在慢慢地收缩，难不成真是要我葬身蛇腹？
力拼这大蟒已是难以抵挡，偶尔游来的小蛇更让我精疲力尽。我拼着背后受敌回身去取怀里的银哨，竟然不见了！
我扬手抛出手中的剑，若是一击不中唯有闭眼等死了。想必常德长老救我回蜀山时却没想过我竟会因蜀山而死吧？
猛听得一声呼叱，一人从天而降，反手一拉，把我掩在身后。
又是师兄！难道又要击退强敌然后责骂我一通？我挣脱他的手，愤愤地站到前面：“不用你来逞英雄，对付不了它们我就让它们吃掉好了，免得让蜀山蒙羞！”
师兄的脸色却极是凝重，缓缓道：“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我也没有胜他的把握，快发信号求救！”
“哨子……丢啦！”我也惶急起来。
师兄不再说话，只是注视着眼前的大蟒，手指微动，似要进攻。
“师兄，那小蛇，小蛇……”这些慢慢扭动的小蛇竟爬到我和他的腿上，缓缓上游，我惊呆得说不出话来，剑已离手，只是拼命扑打。
“不要管！那是幻象！”师兄低声喝道，仍然和大蟒对峙着。
我定了定神，想起了来九龙坡前师兄教我的“剑气冲天”，以指为剑，体内真气流转，发出无形剑气便可攻敌。现在那大蟒也不敢妄动，我何不以此来诱他出击，让师兄攻其不备？
想到这里，我突然跃起，手中不断激出剑气，攻向它的双眼。大蟒沉不住气，勃然大怒，转头向我袭来，吐出长长的信子，几乎碰到我的脸。
“快闭气，有毒！”听到时已经有些眩晕。
我感觉到自己在坠落，手中仍不停地发出剑气击向大蟒。还没有落在地下，师兄已托住我的腰，怒喝一声，发狂一般向大蟒攻去。只是一只手还要托着我，身形慢了许多。
我狠狠咬了一下舌头，清醒一些，继续揉身而上，手中剑气连连刺向它的眼睛，其余已经全不顾了。
不知道师兄用了一招什么仙术，趾高气扬的大蟒终于扭动几下伏在地上不动了。我也支持不住，仰天躺倒。
师兄连忙回身揽住我，迟疑一下，将我轻轻靠在地上。然后走过去剜出了蛇胆，又向我走来：“吃下去！”
“我，我……吃……”糟糕，竟然觉得全身酸软，连舌头都已麻痹！这妖毒竟如此厉害。
师兄皱眉看着我难看的模样，什么也没说，抓起蛇胆放进嘴里。
难道他也中了毒？哼，竟然只顾自己解毒……还没回过神来，竟发现师兄已俯身过来，将咀嚼好的胆汁缓缓哺进我的口中。
苦……好苦……
师兄盘膝坐在我身边，仍然皱着眉。
“你刚才为何犯险去偷袭？万一被它伤到怎么办？”虽然还是严厉的语气，却不觉得无情。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个废物……”尽管吃了解药，说话还是觉得费力。
“我没有说过你是废物！”师兄倒有些愕然。
“还用说吗？”我冷笑，“你明明就是这么想的，没擒到妖，却害宁远中了毒……”
师兄有些歉然：“我不知道你们遇到了它，以为只是寻常的妖怪……”
“什么？……难道他不是寻常的妖怪？”怪不得总觉得有些不对。
“它是九龙坡的妖首，本来好好修行也不会惊扰到我们，只是最近总是下山为害四方，长老们才决定让我们下山擒妖。本没想要取它性命的，只想杀一些小妖以示警告，权当检验弟子们的修行如何，它竟如此不知好歹……”师兄说着捂着胸口顿了一下，“这蟒妖法力高强，幸而你出击扰它心神，否则我实难取胜……”
“你也受伤了？”听师兄这么说我心里敞快了些，关心起他来。
“没有，只是这蛇胆苦味入心，真气受滞。我调息一下便好。”师兄说完便闭眼打坐。
“那，没有什么药草能克制？”其实我也觉得太苦，只是一直没敢表现。
“传闻里蜀山有一种药草叫‘玉红草’，乃是酒中圣品，它异于普通酒醪，嚼服而食，酒香浓洌，可令人醉卧三百年而后寤，正是克制这种蛇胆苦味的良药。”师兄站起身来，不以为意地说，“不过只是传闻，从没有人见过。现在妖患已除，我们御剑回蜀山去。”
“我……我动不得……”我十分羞愧，怕又要被他耻笑。
师兄回头看看，拎起我的衣领，念动口诀，竟以这个姿势御剑飞回了蜀山……
…………………………


第十三章
玉红草……我迷迷糊糊地想起了什么，……还是南宫帮我找到的。我有些警觉，似乎吃下这玉红草，便能回到过去？为何却醒不来？一阵眩晕袭来，我又沉睡过去。
………………
每年一度的诵经大典又要开始了，所有弟子均要沐浴斋戒，静心诵经。后山的沐心房连开三天，大家要轮流独自沐浴，除去一身秽气。
心里暗怪长老们多事，自己在卧寝洗好便可，何必要弄得这么麻烦？却也不敢忤逆上意，一路不情愿来到沐心房。
咦？里面竟有一个赤裸上身的少年在木桶边宽衣解带？我退出门来，看看门口的水钟，正是轮到我沐浴的时辰。
我又踏进门去，看个究竟。
“你们这些臭道士，哼，看不起我，看我把你们的水搅浑……”那少年边褪去衣衫边低声自言自语，听上去似乎十分不满。
“这位小兄弟……”我又好气又好笑，“你看清楚，我可不是臭道士，你干什么弄浑我的水？”
少年吃了一惊，转身便泼来一捧水，抓起衣服夺路逃向门外。
岂有此理！我让开水花，身形一晃阻住他的去路。
见偷袭没有作用，他索性伸手向我打来，看他的身法显然是没有练过什么功夫，胆子倒是不小。我挡住他挥来的拳头，却不还击，看他还有什么把戏。
看我没有追击，他又晃了一下想从我的身后溜走。
我转身身抄手勾住了他的衣服，将他拖了回来。“你刚才说什么？臭道士瞧不起你？”
少年打量了我一会，看出了我是俗家弟子，松了口气，道：“那些个臭道士，本事不大，却一个个假正经，我早就看他们不惯！你现在抓住了我，我也无话可说！”
我心中暗喜，原来看那些小道士不顺眼的不止是我一个。便拍拍他的肩，笑道：“不用怕，小兄弟，我也是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但是下一个要沐浴的可是我，不是你口中的臭道士啊……你搅浑了我的水，我可怎么办？”
他也笑道：“放心，我还没等进去呢，你就来了，不过等你洗完了，我可要进去玩个够！”
“哪用等我洗完啊，不如你现在就来好了，不然你现在出去怕会被别人抓到。”短短几句话让我对他心生好感，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只好有难同当了。
我们嬉笑着脱去衣服，突然听到门外的钟声，原来光顾打闹，我沐浴的时辰竟过去了！这却如何是好？还来不及穿上衣服就听到了脚步声，两人只好抓起衣服躲到屏风后面，从缝中偷窥外面的情况。
那人进来转身掩上门，及待他走近我才看清来人，竟然是……师兄！
我心中突突乱跳，生怕一个不小心被他发现，免不了又会是一顿责骂。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猫在后面，大气不敢喘一口。
师兄褪去了衣衫，现出他古铜色的胸膛。我不禁心中一荡，脸有些烧，别过头不敢再看。
“哼，看他凶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有什么了不起，脱了衣服不还是和我们一样。”那少年不服气地小声嘀咕。没有看见我噤声的示意。
“谁！？”师兄立刻飞身过去披上外衣，束上衣带，回手一弹激出剑气打倒了屏风。速度快得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我和那少年只得灰头土脸从屏风后面站起来，抓着衣服勉强蔽体。
师兄乍然看到我，有些脸红，惊诧地嗯了一声，随即板起脸来叱问那少年：“你是谁？你们在此干什么？”
说起来胡闹半天我还不知道这少年的名字，我也疑惑地看着少年，等他回答。
“我叫南宫煌，我爹是常纪……”
早听说过常纪师叔有个养子，自幼生长在蜀山，只因太过顽劣不能入蜀山门下，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师兄剑眉一轩，喝道：“这是沐浴神圣之地，你们怎能在此胡闹？”
南宫眼睛一转，可怜兮兮地说道：“那些小道士嘲笑我，我气不过，就来沐心房捣乱，谁知道冲撞了这位大哥，害他没能洗成……”
师兄皱了皱眉，只得转过身去，说道：“快穿好衣服，从后门出去！”
“可是，我还没有沐浴……”我难堪地说。每个弟子只能在规定的时辰前来沐浴，错过了恐怕又要遭到责罚。
“……罢了……你们一人取一个木桶，扶起屏风，在后面静心沐浴。南宫，你虽不是蜀山弟子，也可沐浴洗涤，以净心神。不可扰我，也不得互扰！”
说完径自宽了外衣，纵身跃入木桶盘坐，闭了眼睛不再说话。
我和南宫不敢作声，默默取了木桶打来水，分别坐在里面瞌睡。
听得钟声响起，我和南宫赶紧穿好衣服，站在屏风后，却看见师兄早已穿好，发梢犹自滴着水，我又觉脸红心跳，不知所措。
师兄也在注视着我，不知是不是热气熏蒸的原因，他的脸也有些微红，看了许久，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后门使了个眼色，转身出去了。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南宫已抓着我拖出了后门。
“看起来这独孤师兄今天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换作平时早要责骂了……啊对了，这位大哥，不知该怎么称呼？”南宫好奇问道。
竟然只认得师兄而不认得我，我心中一郁。
“我叫司徒钟，你叫我司徒就好了。”
“那怎么行，看你像是比我年长，就叫你一声司徒大哥吧。至于我，你叫我南宫也好，煌仙人也好……不过看你身法不错，以后可不可以多教教我功夫？免得那些小道士又看不起我。”他忿忿说道。
我忍不住笑了，身无长物竟然要做“煌仙人”，这孩子还真是单纯。
“当然好，不过我这人喜好喝酒，没有酒的话，怕是想不起什么功夫……”
…………………………


第十四章
“师弟……师弟……”我头痛欲裂，听得师兄在唤我，却清醒不过来。
朦胧中似乎有人解开我的衣服，我想睁开眼睛，却是无能为力。难道真的要醉死在回忆里？我努力搜寻着这段记忆，却怎样也记不起来。
慢慢地，头痛减轻了，好像刚刚大病一场，我睁开眼睛，看见师兄紧锁的眉头，他怎么……伏在我的身上？
我挣扎了一下，师兄猛地坐直了身，衣衫半开，焦虑地看着我。  
“你干什么？难不成是贪图我的玉红草？”我虚弱地问，仍想戏弄他一下。
“你果然吃了玉红草！”师兄转过身束好衣衫，又掩上我的前襟。脸有些酡红，像是喝了酒。“若不是我刚刚用体温引散出了你体内残余的酒气，不知道你会……”师兄没有再说下去，看他的脸色不会是什么好结果。
“不是你说的此药可以解蛇胆的苦味？”我强辩道。
“胡闹！蛇胆苦味又不是毒，几天就可消解，时隔七年，你仍然尝这玉红草，不要命了吗？” 说着又握住了我的手。
“命？”我诧异道，“这玉红草不是酒中圣品？你还曾说什么‘醉卧三百年而后寤’，和命有什么关系？”
“若是仙人当然无妨，三百年不过弹指一瞬，可你，却有命活到三百年吗？”
我暗暗心惊，若不是师兄前来，恐怕我真的要在回忆中慢慢消亡。“可是，这样你岂不是中了酒毒？”
师兄转过头去，缓缓说道：“掌门已经归隐，临走前将法力付我一半，与我之前修炼的半仙之体相容，不会中毒……”
原来，师兄已是仙躯……我只觉天旋地转，勉强定了定神，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之前，南宫回来交给掌门一张拓片，不知上面写了什么，竟令掌门失魂落魄，执意归隐……我……掌门要我继任他的法力，只待新任常浩掌门渡过难关，将来……”
“将来你便是蜀山掌门！是不是？！”已是人仙殊途，多说亦无益。我万念俱灰，闭上眼不再理他。
“……师……师弟……”一向冷静从容的师兄竟有些打结，“我本意并非在此，本来只想修炼仙身，降妖除怪，造福苍生……不意掌门错爱……我……我……却之不恭……师弟……你……可否陪我共同壮大蜀山？……”
“壮大蜀山？”我冷笑，“徐掌门早已将蜀山壮大，可不还是一样混乱不堪？”我愈加激动起来，“降妖除怪……降了妖便天下太平了么？人间有那么多不平之事你修仙便管得了么？且不说这些，就在蜀山上下，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你还看得少么？”
师兄怔住了，没料到我会这么强烈的反应，拉着我的手已变得冰凉。久久没有作声。
“你已是仙身，来我这凡俗之地做什么？”我受不了这种压抑的静默，开口问道。
“我虽有仙力，却尚未成仙……我……听说你已半月不见人影，放心不下……”
呵，我已经醉了半月？
“师兄你常常数月不见人影，怎会知我半月行踪？”我疑惑地问，“难道是做了仙人，能掐会算？”一样的玩笑，我却笑不出来。
“我……”师兄语塞，微红的脸上现出赧色，“你的事情，我总是……总是应该知晓的……蜀山事务繁杂，我自然分不出身来……来管教你……可总该知道你的行踪，免得你……去惹事生非……”本该是教训的话，他却说得十分艰难，听起来倒像是在认错一般。第一次听到师兄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话，我倒不自在起来。
“司徒大哥！”南宫和温慧急急地冲进门来，看见师兄，愣了一下。
我连忙抽回了手，师兄也站了起来，又恢复了严厉的表情。
“南宫煌，你可见到常浩掌门了？”
“见到是见到了，可他从不听信我的话，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南宫无奈地摇头。
“那你是否知道……宁馨师弟去世了……？”
什么？我和南宫同时吃了一惊，面面相觑。
“宁馨……去世了……和我有什么关系？”南宫小心翼翼地问道。
“就是喝了地脉异变后锈红色的水，一直腹泻不止，昨天夜里去世了。”师兄说完，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这……这事虽然不幸，但和南宫无关！”我愤慨地说道。地脉异变又不是南宫造成的，我突然觉得蜀山上下人人都很无聊。
“大家觉得有关就是有关。众口铄金，人言可畏……很多人觉得南宫打通地脉一直都是在蛮干，真正解决地脉问题的是殊明，掌门认为南宫是清冷仙人派来蜀山的卧底，更有人提出南宫的身世问题……”师兄突然住了口，回头看着南宫。
“身世？南宫的身世有什么不妥吗？”我抬头看看南宫，依稀是七年前那副懵懵懂懂的模样，眉眼间却透出了历尽沧桑的忧郁。
“没有！当然没有！他跟我们一样，有什么区别吗？”温慧急忙说道，似在掩饰什么。
师兄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看样子掌门和常德长老知道些什么，总之，南宫不宜继续留在蜀山，你回去和父亲商量一下，最好尽早离开这里。”
“我……我还有些事情要办，至少要下月以后才能离开。”南宫为难地看着师兄。
“什么事情必须要在蜀山办？先在唐家堡暂住一段时间不行吗？我去找你喝酒！”我心头有气，既然人家已下了逐客令，还赖在这里干什么？
师兄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又对南宫说道：“今晚我们去你家，和你父亲详细谈谈，商量一个对策。”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好吧，我先回家等你。”南宫似有什么心事，不再多说，转身走了。温慧也跟了回去。
“师弟，南宫现在的处境很危险，就算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可否也先放下？”
我点了点头，事已至此，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只有南宫了。


第十六章
“师弟……”师兄从后面追了上来。
“我已不是蜀山弟子，哪还有资格做你的师弟？”我自嘲说。“独孤兄——啊不对，应该是真武长老，若是不嫌弃，倒可叫我一声司徒。”
“师弟，掌门是一时气话，不如我们去求他，让你重入蜀山门下……”
“免了——”我抬手拒绝，“留下来干什么？继续被长老们看不起？还是留下来等着掌门的报复？”我抬头想微笑一下来表示我的不在意，却笑不出来。
“师弟……”师兄按下我的手， “你真的一定要走？能不能不走？就算是——为了我？”看他悲哀的眼神，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问出来。
我几乎就要心软答应了他，却突然念起了人仙有别，冷冷地抽出了手，转头道：“为了你？你是仙人，哪里还用别人为你做什么？”
师兄的表情凝固了，手还悬在空中，呆呆地看着我，不知该怎样回答。
一向威严冷峻的师兄竟然失态如斯，我是不是太过分了？但随即我便定了定神，想起昨晚的异常。
“真武长老，我多事提醒你一句，恐怕地脉又要生变，你加紧看守。”说完我走向大殿，不再回头看一眼。
德律长老不喜多言，默默地收起我的弟子佩剑，解下我头上的蜀山弟子束发带，便算是将我驱逐出山门了。
回到卧寝收拾东西，只觉带什么都是累赘。环视一周，我拾起床头的酒葫芦，解下挂在墙上的剑，走了出去。看见天空有些暗红。
酒葫芦还是那次用仙术岔了真气后师兄去找藏真房的常昭师傅打的，剑是擒妖后我因失了佩剑，九龙坡脚下的兵器店老板所赠。想不到最终陪我一起的，竟然都和师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走到山门，我还是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来路，是我心里在期盼什么？
远远地却看见了南宫一人赶来的身影，我有些失望，但仍觉得欣慰。
“司徒大哥……”南宫走近，歉疚地叫了一声。
“等你很久了。”我这话却不知在说给谁听。
“等我？”南宫有些疑惑。
“是啊！不最后见你一面我怎么舍得走？”我戏谑地说。时过境迁，再开这种玩笑已殊无欢愉之意。
“司徒大哥……其实我……”南宫欲言又止，脸上尽是惭愧的神色，应该是为了昨晚化身成妖咬伤我而内疚。
“不用客气，还是叫“臭酒鬼”更亲近……什么也不用说，叫我大哥的人是你，我管你是什么人，总之是自己兄弟就对了。”近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我们都已不用再多说什么。就这样沉默着。
“你？你就这样走吗？什么东西都不带？”南宫才发现我身上竟没有一个包裹，惊讶问道。
“师门没了，师兄也没了，天地之大唯有我一人无牵无挂。那些身外之物又算得了什么？我有酒有剑就好了。”虽然说得轻松，我心里仍然隐隐作痛。
“……大哥！都是我连累了你……”南宫看出了我的难过，不知该怎么安慰。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道：“不是。是你让我下定决心离开这里，我以前只知道醉了舒服，现在才明白只有离开这里，才能一了百了啊～～其实蜀山根本就不适合我……”这也的确是我的实话。
“你要去哪里？”南宫关切地问。
是啊，我要去哪里？我能去哪里？不愿再让南宫觉得负疚，我笑道：“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哪里找不到容身之处。你不也是这么说的吗？”
南宫仍然难过地看着我，毫无办法。
“……对了！说正事——”我突然想起了气候的奇异。
“什么事？”见我神色郑重，南宫也紧张起来。
“要注意地脉，恐怕最近还有异动。”
“哦？你怎么知道？”南宫奇道。
“我有感觉，地气又有燥热之现象，和之前火脉打通前很是相似。”
“不会吧？！难道又有人要捣鬼？”南宫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他已有警觉，我便不再担心。“哈哈！不要以为我天天喝酒，脑子就糊涂，你自己想想，地脉无缘无故出问题，虽然你东奔西跑将地脉恢复，但也没有找到地脉出现异状的原因，其实问题并未真正解决，不是吗？”
南宫煌点了点头：“嗯……我也这么想，你放心！我会注意的，过几天还要去里蜀山……不，去地脉一趟，可以顺便打探一下虚实。”
“我已经跟师兄说过了，他也会严加戒备，你有事情可以跟他商量，他表面上冷口冷面，其实也并非无情之人。”说出了这些话来，我如释重负，再无牵挂。
“嗯！我知道，地脉的事情，你就放心吧！”
“好！拜托了……唉！无论蜀山怎样对我，我毕竟不能不管蜀山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我最后回头张望一眼，仍没有看到那个青色的身影，叹口气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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仗剑红尘已是癫,有酒平步上青天; 游星戏斗弄日月,醉卧云端笑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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