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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下十六痕霜:微灯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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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法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12-13 11:00回复
    soochowseu被楼主禁言,将不能再进行回复
    微灯泣
    这世间有太多「美丽」遗憾在诗人的笔下:譬如蝉水一生的短暂;飞鸟越过苔痕时的心事生长;昨夜雨沾湿伤窗下的遗稿几句;还有枕睡在那片花影中朝生又暮死的露水,唯独她的眼睛,像一部物哀之美的水经,在赤裸的身山成为诗碑供人看遍时,是否读出了尚不属于四月的河流有一纹烟波的悲哀…那是她眼含的泪又落下来,隐没在水青色的眉歇里,薄得不剩一片文字。原来西窗下打湿她裙页的并非庭前疏疏而落的苦楝水,而是她垂下眼帘时、凭泪湿衫,可她只是低眉。灯影下,流散的瘦髻上是另一片月亮的影子,裸露的雀肩却将他掌心的温度穿在身上,至于那道如同黄昏般的目光,隔住故屏望向他时,她的眼神都流淌得很慢:“多谢大人相救,小荷不曾受伤,只是您倘若因为我而得罪了杜大人…”荷的忧叹再轻不过,像露草的绵湿从檐山落在他的眉上,那样深重地、成为她后知后觉的一生里再也遗忘不去的梦。此刻他们分明隔在屏织两边,却能感悟到她的泪竟这样长,如果这是一行写不尽的诗,那么他的眼眉就是承住太多笔墨流长的宣纸,字里行间中,她轻轻唤他:“大人,小荷担忧您。”与这一声轻叹一同望成眼睫上的尘埃的、是她的眼泪。


    IP属地:法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12-19 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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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灯泣
      小荷听见,未扫去旧苔的水原上,一只哀蝉梦宿今夜的声音,将这斋雪后春日亭的哀艳从轻衫上洗净,尤是窗庭的静寂在她眼中,是早已过了独钓夜雪的时节,四月应有烟粉色的樱絮占满衣裙,却不想遮帷外又飘落一丝伤白的词,于坐窗灯屏下眼望而尽,轻易摧折了她的眉瘦:“嗯?大人,方才您说的话我没有听清。”她从另一边走来,从他掌心下意象而又朦胧的影子走进他眼中,成为今夜里最真实的灯色,仿佛那样薄的屏页已将彼此的回望隔绝太久,就这样轻轻踮起足上的月背,靠近他、仰看住他,鬓波像夜河里一阵好轻的栀子风,将美丽的月夜流连在他的袖间——那是一种千般字句写不出的美丽,是一种诗文里孕育不出的、不自知的柔软,从她的眉术深处沾湿了他低回的眼尾,然后是微微摇头:“在这里从没有人会觉得那是欺辱、是狎昵,无论是琴伎还是艺女最终都逃不过所谓`有世一夜’,大人、春亭里的日夜那样长,救得了一时便能救得了一世吗?”她直直地看住他,那些微小的疼痛,像是露珠的光晕,影在眼睑下生长泪的地方,不会落下、不会长久地睡在河川之上,成为那片烟波蓝里的水生。倘若回看便能真正懂得琥珀色的哀伤与她的伤青一片,而缘于她的含泪,本是一句含蓄的诗。


      IP属地:法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12-19 2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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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灯泣
        她忽然发现:从来没有一个词句能形容他们的指尖,但今夜、当青石台睡落冷露,当他抚过她眉上——是寂静,如此深刻又唯一的寂静。于是这才想到,书上说此世间曾有一双锁在梦土的眼睛,将雨事轻声读作诗经里那句不为人知的情愫,譬如相遇、譬如相依;苦苔下的花影却将她束着的发髻比喻为形如寿雪般的留白,譬如相望、譬如相离。就这样留给他一个孤独的背影。雪草从一支旧髻上抚过时,宿河上已渐渐飘零起几片薄昙的花衣,然而她的命运如同冷昙上的薤露,与这座哀美的斋在世俗的走笔下一同随波逐流、感同身受:“从未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从我第一天流落在这里,他们欺我辱我,碎我抱琴、断我钗篦,我本以为这世道就是如此…”此刻泪水盈满眼底,像一点苔花忽然垂落在裙帷上,写下如此生动的哀然,而非一种美丽的情态,是芦雪之下的芥草于绝望中经逢一次相遇、一次生的希望。她只是像一句诗般静美地留在这月夜,却是灰檀色的露子从过往淡忘的疤痕上滴落在他眼中,这样细细地看去,竟像徽州、像苏河,像那片柔软的向往的故乡:“大人这样,我会想要总是见到你了,倘若再沦落到谁人手中时,我该如何不想起你的身影呢。”她向窗边走去,回避了灯下他眼湖追随而至的晕波,却从窗屏中忍不住去看他的倒影。


        IP属地:法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5-01-04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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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灯泣
          永定三十三年,春夜。
          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他,写下这句话时,月亮已照不清她单薄垂坐的影水。此室间太过静谧,临窗而过的飞鸟用它的语言解读出她长久的垂眉,是一句如此含蓄的写意,还有落笔的轻扫,与他的呼吸不知何时拥有了相同的频率,小荷忽然想,是否将这篇檀别山水的瘦笺拾入裙裥,就如同将他的呼吸与月光一同穿在身上。于是描摹起这双安然沉睡的眉眼,才恍若走进一场梦觉间:不曾聆见雨打芭蕉时,拓写愁笔下浅薄的湿绿,也不曾遥望春雪遗眉时,感悟诗客曾留有一句素白而又寂静的意象,那么关于梧桐的凋零呢?会否又沾湿故窗下那页未曾落笔的泪集,她永也不会知道了,因为此时四月,春天在她眼中,只是蝉树下那片樱粉色的穗花,从隙间透过朦胧的影子一帧帧去看,很难在薄如细雪的长眉上寻找到一点哀。春夜,淡似愁眉,浓若伤鬓。他已经了无心知地睡去,也许又有了新梦,而她、才从故梦中走来,从《诗经》中伤笔工细的字里行间中走出来,不再只是一行文字就能写下的美丽,最具有拟喻的是那双不再落泪的眼睛…她的眼睛像一汪沉静的水原,流动起细雨般的曼波,于是睡在眼尾的那颗小痣,就如同生长在芦水两岸的蒹葭上的一点露,如同驻足、如同叹息:“大人,我叫微灯泣。”此刻,听见心事渐长又纷落。小荷就这样微微笑着离开:世命啊,遗忘在那片花影中,就连短暂,也不过是一滴灯泪落在照台,霎那而已;彼时她只是以为推开与合上便是他们的一生,而他依旧无言,她才最是好似梦呓:“大人,倘若我们能再相遇就好了…”
          可是人生长在别离中。


          IP属地:法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5-01-10 0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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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灯泣
            月光下,仿佛聆听了一只水蝉的梦信,祂的声音很轻,譬如宿雨、譬如朝露、譬如有一阵如同叹息般的心事从她的眼睛里生长出来:她又想起那夜,离去时的匆匆一眼,恰似那页薄绿的窗词间早已垂眉的花事两行,短暂都形容得太长…她静静看去,彼时离桥安静、湖水之上也只有一句写意在《诗经》里的蒹葭苍苍,于是干涸,从十二只越过烟波的水鸟眼底,漫延到遗写在诗客笔下的今夜。今夜,直到她徐徐而来,这里开始下雨了。微灯泣驻足在透过他背影的那扇窗前,缓缓抬指抚上,树影中的水蝉却睡在那夜、她落笔写下的字里行间——永定三十三年七月的这个夜晚,冷昙水薄,她却忽然懂得了一页心事的厚度:“焉大人…”卷帘后再见他,又别有一番忧思的感悟。自那时与他分别后,她早已知道了他的名字,而关于他的往事,字字句句从她的指尖经淌而过,那些误弹的琴符便再也连不成一首尽而如昔的曲调。微灯泣却与他不同,她的目水长久地隽永起来,在忧郁与哀伤之间蹙起一道好轻、好轻的眉痕,连同可堪称之为思念的目光也变得轻怯了:“我一切无恙。但听闻你家中…大人,我忧心你、时时刻刻,想要问你的伤是否已经痊愈,又觉得我们不该如此早地相见。”


            IP属地:法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5-01-21 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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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灯泣
              她来时,一阶阶走过花影潸然的青石桥上,风花吹散了如诗般伤美的髻发,那之下,有着像「误」一样愁伤的背影。在春斋拨琴的廊下,闻听太多世人诉说:相误是岁月遗留在生命中的隐痛,它将爱人以沉默、以失去、以心哀作为故事的终焉,那时她却垂眉不语,其实关于误的另一种解读,譬如此刻她急切地牵住他的掌心:“不是的!”有一颗细小的、伤盈的水露落在他们的十指之间,她想说的话,都在这滴泪里了。“其实每一个守灯无眠的夜晚,我都在期待着今天,这时我才知道,原来等待竟是一个如此恒长的词。可是我不想与您的每次相见,都换来一身沉重的伤疴…那样的痛楚怎会不让人皱眉。”七月,微灯泣敞开烟紫色的、薄薄的裙袖,轻轻拥抱了他,像蝴蝶展开两只雪白的翅膀,在今夜落到他肩上。诗舟就这样淌过芦生水岸,他们在灯盏中的对望,落在孤静的窗影里太过悱恻,直至小荷提笔写下她的名字,才让两片目光如同往事流转起来:“您或许不知道,在风月之地许下的约定其实大都不会作数的,想要告诉您我的名字时,您已沉沉睡去,我便以为往后不会再见了。”听她们说起过太多错付的往事,于是在漫长而又缄寂的岁月中,她的心事如同落花,已然在少女们年青的生命逝去时,也与之同流了。
              却在今夜,被他轻轻拾起。


              IP属地:法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5-01-24 08: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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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灯泣
                于是长久静候在伤褐色的窗帷后的,是微灯泣不曾束发的背影。画舫渐渐远去水之乡里,经过的每一岸烟青色的湖泊,都在水波朦胧中仰起又低去,与这双仿佛雨色的眼睛有了同一种意象。她的髻花丰盈或轻薄,不过是疏疏而落的樱花、樱花啊,一种含而未泣的姿态,在诗中意味着今夜她将回眸。他的吻也在那时忽然落下,很轻,听见泪水戛然而止。走进他眼底之前,微灯泣恍惚看见薄窗子外,也是如此空旷而寂美,蒹葭水边,盈盈错处,如同回到那里,她能垂观过「花醉三千客」庭园深处的全部风貌…檐下有一面琴席、流水、雪白的伤穗子,往来无客时便能倚在琴案边看流年走过,斋中春树的生长与凋零,在她眼中是年复一年地沉睡又醒来,遇见他时,竟也转瞬了几个春秋的长度。后来是在那里回忆他,薄薄的屏风想要透过一个人的身影实在容易,可许多年里,惟余缱绻的目光落在屏慢上,除此之外,再没有了别的痕迹,她不止一次地回想起今夜,亦如此时,那里仍然一片寂静。但不同的是,今夜、他的声音吹落在耳畔,那样长,那样不舍,近乎是以永恒为光阴的尺度而眷眷低语,让眼睫微微轻颤,树间蓝河上的花蝉也在振翅,她低下一段如水缘般柔软的女颈,那是一种忧垂,却不再为之落泪了:“其实您无须向我笃誓,大人,是您救下的小荷,所以只要您说,小荷就信。可是为什么要对我这样好?我们分明只是见过第二面。”


                IP属地:法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5-01-27 0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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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微灯泣
                  西湖、宛若诗一般的雨后,那片水与絮都疏疏的湖泊,将烟雨遗留在故事中的伤情,从她的琴间指下纷纷拨去,只是春秋往来又渐长,闻听过太多只此一眼的情衷,无论是历史诗赋,还是曾在十二月雪夜忧见一场雪事埋葬了少女的凋零,最终都以凄美或感伤注定,而她在斋中弹得久了,那双多愁善感的眼睛都难得再为之湿润了。所以啊,经年里见证过许多执着于一个承诺的女伎子,直到银屏两页多闲,银灯落泪、伤花空待,那些美丽而短暂的生命,樱花一样落下,她的心字也终于在岁月中写得薄了,只能轻轻摇了摇头:“我明白,可是大人,这世间并非处处是西湖,那一眼也并不可堪称之为一生。其实诸如此类的故事我听过太多太多,春琴之下,流淌在少女裙摆中的是一句又一句动听的誓言,但这样的话,大约量如尘埃几何,繁复且寡薄,长到她们将此生等尽,也未必能等到一句回答,听得多了,便不敢回望了。”这是第一次,她想要认真地打量起一个人的双眼,于是凝望、便成为一声静而无哀的叹息。她看着他,并非是无情,而是一种真挚到哀伤的情态自然而然地流长起来,窗扉处唯有一枝白楝的影,与微灯泣瘦美的水鬓从他肩上错别在夜色中的距离,绿蜓拂来萍中水露为她梳发,花影就像一支钗,簪在她的鬓尾。所谓临水照花,原来是这样孤寂的潮湿。她的眉下结着一枚丁香,仿佛关于西湖与烟水的轻愁只在她垂目一瞥中,黛草就从寂静的诉说里拂动起来:“但您也说我们仍会相见,仍有很长的光阴来懂得此景关情,那么、这个答案,我会慢慢说与您听。”兰舟又回到芦花岸边,萩水山薤,水绿而空静,他们的相见并未改变许多,只是微灯泣的纸上,又多出寥寥几行关于谁的文字。


                  IP属地:法国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5-02-02 1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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