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马上就要亮了。」
咲夜合上银制怀表的盖子，发出了轻微的金属声。
战斗带来的紧张感已经消失，她正以放松的姿势站着。
而身旁的魔理沙已经累到站不起来，不像样地瘫坐在地。
朝阳升起后，天界应该是最先被照亮的地方，然而周围还是一片漆黑。
不过在时间上确实已经越过黑夜，慢慢迎来清晨了。
从魔理沙她们来到天界、接着灵梦和天子展开战斗起，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不是一两个小时。
是整一天那么久的时间。
很久。
很久。
而且，战争仍未结束。
「那两人都很顽强啊。」
咲夜的喃喃自语之中，与其说是包含了对长时间战斗的『厌倦』，不如说更多的是『感叹』。
魔理沙没有回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在她视线的前方，博丽的巫女和天人的激烈战斗一刻也没有停歇。
最初是按照符卡规则进行的。
但不久便逐渐转为了实战，战斗的舞台先是移动到空中、又回到地面。两人时而远距离对射，时而变成近身搏斗。
互欧、回避、防守、迂回、进攻——。
几乎所有战斗形式与逆转战局的奇招都出现在这场战斗中。
在漫长的时间里局势不断变化，没有一刻陷入单调的拉锯。
这是因为两个人都拥有不可估量的实力，而且彼此势均力敌。
她们能够应对任何攻击，并且反败为胜。
如此的逆转多次上演。
这是真正的强者之间的不同次元的较量。
至少，在魔理沙眼里两人的战斗是这样的。
无论看多久都是惊喜不断，自己无法想象的展开轮番登场。
从弹幕战的角度，的确能够学到一些值得借鉴的东西。
但是，太久了长。
两人的战斗持续得太久了，以至于负责感动和震惊的神经都麻木了。
完全看不到这场战斗的尽头。
「只要那个天人没认输或者没打腻，战斗就不会结束吧——」
咲夜也抱有与魔理沙相同的看法。
虽然不甘心，但比那名居天子的实力是货真价实的。
即使当下符卡规则已经形同虚设，基本变成了纯粹的实力较量，她依然没有丧失战斗的力量与意志。
即使身受灵梦的攻击仍在坚持着。
明明身体积累了伤害与疲劳。
她的动作依然不失精准。
——比那名居天子很强。

这是就连最初感情用事的魔理沙也不得不承认的确凿无比的现实。
咲夜则看得更远。
「又或者，直到灵梦无法再继续战斗。」
在咲夜看来，目前的战况是灵梦占优。
毕竟，自开战以来她一次都没有受到过正面攻击。
人类的肉体哪怕挨下一次天人那强力的一击就可能受到致命伤，所以从战斗到现在这点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
正因为灵梦有着非凡的实力才能够持续避开那些致命的瞬间。
时而躲避，时而用结界防御，灵梦总是能招架住天子的猛攻。
同时，自己还能给予有效打击。
这理想的战斗姿态让人再次认识到连与传说中的鬼战斗也不在话下的博丽灵梦的强大。
——然而，即便如此。灵梦终究是铸就在人类藩篱之下的血肉之躯。
无论多么高效地战斗都无法避免的、因为通宵达旦而累积的疲劳，开始渐渐地侵蚀着她。
无论是冷静观察的咲夜、还是魔理沙，都能明显地看出灵梦现在的状态。
瀑布般的汗水从额头上流泻，紧闭的双唇和上扬的眼角是为了不让疲劳表现出来的忍耐。
她的呼吸应该也变得紊乱了。这一点，在近距离对战的天子应该看得更清楚。
疲劳已经积累到再也掩饰不住了。
与之相对的天子虽然有受到伤害，可在体力方面仍显得游刃有余。
「再继续打下去，不知道会怎么样啊。」
「灵梦不会输的。」
魔理沙立刻回答道，而咲夜耸了耸肩。
「这点我不否认……不过，你也明白的吧?」
「——」
「我说过『灵梦可能坚持不下去了』。」
「嗯……」
「不如现在就叫她们住手吧?再打下去对她只有坏处。」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开始的、魔理沙看着灵梦战斗感受到的兴奋已经冷却了。
那时她相信灵梦一定会赢。
每当灵梦巧妙地应对天子的攻击、予以有效打击又或是玩弄那个该死的天人时，她的内心便感到畅快无比。
——活该。
——反省吧。
——品尝灵梦的愤怒吧。
她曾认为自己的愤怒就是灵梦愤怒的代言。
她曾觉得这场战斗的意义在于实现应有的报应。
但是，在漫长的战斗中，魔理沙逐渐感到自己亢奋的心平静了下来。
取代愤怒涌现出了完全相反的感情。
看着现在的灵梦，这种感觉便更为强烈。
「那个天人肯定没有注意到灵梦的变化，你看她笑得多满足。」
天子很享受与灵梦的殊死搏斗。
虽然被痛扁得体无完肤，但这何尝不是一种令自己舒适的刺激。
如今她已挖掘出了这场战斗的意义，并心满意足地品味着它。
所以，战斗不再会以简单的胜败而结束。
要么被打到完全动弹不得，要么到自己满意为止，天子打算一直战斗下去。
「还是阻止她们为好。」
「啊啊。」
魔理沙痛苦地点点头。
「这场战斗对灵梦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天子在笑。
但是灵梦并没有笑。

▷
◆
我知道博丽灵梦很强。
一直有在看着地面上发生的异变，看她与鬼之伊吹萃香的交锋，看她们的一招一式。
我知道。
她有多么的强。
所以啊——我想要见识比这更强的!
「没用!」
灵梦一脚命中天子的下巴，被一脚踢飞的少女依然硬气地笑着回应。
实际上她的意识有一瞬间的模糊。
天子一边全力化解受到的冲击一边高高飞向高处，接着她脚下出现了要石。
「没效果哒——不过，被你这顿好打真让人气不打一处来啊!」
她就像是用石头压碎正下方的灵梦一样急速下冲。
这是抓准攻击后的空隙展开的反击。
但是在俯冲的过程中，天子突然想起来。
这招已经用过一次了。
「啧!」
灵梦仿佛早已预料到天子会来这招似的朝后跳开。
丧失目标的攻击猛烈而徒劳地砸中地面。
这次轮到灵梦抓空挡反击了。
她利用方才向后跳跃产生的反作用力猛地踢地。
沉重而锐利的飞踢命中天子的颜面。
天子从要石上被踹飞，仰面躺倒。攻势还未结束，少女的脑袋被狠狠地借着踢击的力量硬生生踩下去，嵌进地面。
当然，在至今为止的战斗中经受住灵梦猛攻的天人肉体的强韧是武装到头部的。天子虽然感受到了剧烈疼痛，但没有失去意识。
也正因此，她才会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什么感到战栗。
在被踢到前，少女的视线捕捉到了那贴在鞋底的灵符。
随着灵力的光芒一起，符纸产生了定向爆炸，天子的意识字面意思般的被卷走了
另一边的灵梦则利用脚下爆炸的反作用力飞跃而起，跳到一个距离天子适当的距离平稳着地。
她盯着脸上冒着黑烟、仰面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天子，没有掉以轻心，努力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
可即使呼吸恢复平稳，失去的体力也无法恢复。趁战斗间隙仅有的一点时间休息都无法抹去的疲劳，确实侵蚀着灵梦。
倒不如说，在一整天实力相当的近身战后依然保持着足够的体力继续作战本身就相当了不起了。
在灵梦那锐利的视线之下，天子缓缓地站了起来。

「……我本知道你见识过一次的攻击行不通。」
也许刚才的攻击给予了她重创，站得并不轻松。
她以绯想之剑为支撑，一边鞭笞着几近折断的膝盖，一边艰难地站了起来。
天子单手捂着的脸，因为是低着头的关系灵梦看不清楚她的样子。但可以确定是惨不忍睹吧，血从指缝间不断地滴落。
「因为累了就疏忽了。」
当然，天子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惨样。
疼痛和滚烫仿佛贴满了整张脸。
脸被踩进地面之后又遭遇爆炸，换做是普通的人类或妖怪，恐怕脑袋都变形了吧
「原来如此，还有这种残忍的招式啊。」
自从和灵梦开始战斗以来，从不重复的惊喜就接连不断。
不仅仅弹幕技术高强、她那不靠规则打败鬼的攻击力、战术与技术，还有下手的毫不留情。
突然改变了天子原来对灵梦战斗方式抱有的『华丽』印象的、这血腥的一击——。
「很强啊。」
天子承认了。
「你很强啊，博丽灵梦。」
桀骜不驯的天人，坦率地承认了他人的强大。
天子想面露不屈的笑容。
但是， 没能做大。嘴里有几个又硬又小的东西妨碍了她。
感到恶心的天子把它们吐到手里。
和血一起吐出来的，是白色的小碎块——无数折断的牙齿。
「哈哈，我的牙断了。」
天子像在给灵梦看似的伸出手。
「还流着鼻血。」
她扔掉断了的牙齿，擦了擦又红又湿的鼻子。
但是止不住出血，徒增安慰罢了。
「这可是天人被打断了牙齿，嘴巴和鼻子都在不堪入目地流血啊。」
满脸鲜血的天子愉快地笑着。

一脸的狰狞。
「天人长生不老，能飞天、有神通力、终日享乐、感受不到痛苦、每天过着优雅自在的日子，和地上的人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健全天人的肉体不出汗、不生垢、也不发臭——但现在不是出血了吗?不是很痛吗?」
天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叫我如何绷得住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
天子狂笑。
她并非是真的疯了，也不是出于对敌人灵梦的负面情绪而笑。
那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爽快!成为天人以来，我第一次这么开心!你超乎我的预料啊，博丽灵梦!你很强大!我必须承认这场战斗自己不知道能不能赢!该死，好不甘心!但是，很开心!自己也搞不懂了，就是开心得不得了!你也是这样吧，灵梦——！？」
面对天子挑衅的话语，灵梦只是沉默地瞪回去。
「因为屁大点理由自己的神社就被毁了，你一定很生气吧!很痛恨吧!把这么可恶的人揍个稀巴烂，一定很爽吧!很痛快吧!看啊，这张脸!你干的啊!看我吐着血在地上爬，心情一定很爽吧!看到我站起来，那因疲惫而泄气的怒火一定会重燃吧!没关系，继续!我也还没有放弃这局呢，有种就让我跪下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天子的哄笑声响彻全场。
她用话语挑动人的神经，煽动起怒火。
灵梦只是默默地听着。
她默默地握紧拳头，肩膀地微微颤抖。
「哈哈哈哈哈哈! !」
天子一开始以为她是过于愤怒。
「哈哈哈哈!」
但是，当看到灵梦只是在凝视着自己的脸时，情感的波动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疑问涌上心头。
「哈哈哈……！」
在自己原本的确信逐渐变成疑问的过程中，天子的兴奋也渐渐冷却。
「哈哈……」

虽然表情还是在笑着，但已经丧失了笑下去的力量。
此时天子看着灵梦的眼神里充满了疑惑。
「哈…………你那是什么表情?」
灵梦皱着眉头抿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天子。
她那僵硬的脸颊似乎在强忍着什么。
从刚才开始灵梦就一直保持这个表情，一句话也不说。
天子最初以为她在「拼命忍耐内心的愤怒」。
为了在战斗中而保持理性，强压情感的表现。
但是，灵梦所压抑的东西，并非是天子所想的。
天子这时才注意到。
灵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灵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缄默不语的呢?
灵梦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表情变得像是在忍受疲劳和疼痛以外的某物的?
天子没有注意到。
与自己不同的，这场战斗对于灵梦的意义正在逐渐消失——。
她在忍耐着什么。
她在压抑着什么。
难以言说的情感体现在她难以形容的表情上。
天子的话语早已无法触及灵梦的耳朵、内心。
她只能听到，己内心的鸣响。
在灵梦空洞的身体里，只能回旋的风声回荡，久久不息。
在漫长的战斗中，灵梦不知何时领悟到，自己无法抑制这声音。
在战斗之前，她以为只要憎恨敌人就能让声音消失。
在刚开始战斗的时候，她以为只要打倒敌人就能让声音消失。
或者，毫不留情地下死手，痛击对方至体无完肤、乃至踏过最后一线把她杀死——她以为这样就能填补这个空洞。
但是，灵梦在战斗中意识到了。
无论多么憎恨敌人，无论怎样痛打敌人，如何把愤怒化作言语宣泄，都无法抑制这风声。
无法抑制风穿过身上这个空洞的声音。
无法找回自己失去的东西。
灵梦扭曲的脸上浮现出来的东西——是空虚。

▷
◆
她对自己熟知的漫画、动画等创作世界抱有一种『信仰』。
举个例子吧。
尽管她通过反复修炼掌握了作品中出现的各种技能，却唯独做不到『飞翔』。
她挑战了很多次。
完美地勾勒出那些能在空中飞的角色们的身姿。
自己的身边也有很多会飞的人类、妖怪。
但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种想象投射到自己身上。
前世记忆中的『作为现实人类生活的经历』在她与作虚构角色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高墙。
她的女儿博丽灵梦虽然是人类却能在空中飞翔。
但是，那是因为她拥有『在空中飞行程度的能力』。
雾雨魔理沙是魔法使，十六夜咲夜也天生拥有异于常人的能力。
所有熟知的人类都有各自会飞的『理由』和『根据』。
更不用说那些非人的存在了，其存在本身就是在空中飞翔的幻想。就像初次目睹的会飞的人形生物——『天狗』那样。
最重要的是，她们——是在游戏中飞翔。
所以，能飞并不奇怪。
相反，自己并非游戏里的角色。
所以，飞不起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正因为对生活在漫画和游戏世界里的人物怀有『敬意』和『信仰』，她才会下意识地把配不上她们的自己划为例外。
几十年来，始终未曾察觉——。
但是，看穿了这点的古明地觉说道。
——从此刻起，你可以说四次『怎么可能做得到』。
这是漫画里的台词。
被如此告知的角色在说了四次『怎么可能做得到』之后，就迎来了『能够做到』的展开。
——那么。
——自己也说出四次『怎么可能做得到』后。
——就能够做到。
毋庸置疑。
本该如此。
因为这是她信奉的真理。
并且，她的『信仰』完美地使这个理论成立了。

▷
◆
——此刻上演的，是超常之战。
两道身影撕裂狂风骤雨，在高屋楼宇间穿梭
两道人形的身影。
处在前面的影子仿佛有一双隐形的羽翼，驾驭着狂风像鸟儿一样飞翔。
另一个影子则如子弹一般强行突破风暴之壁，划出笔直的轨迹。
飞在前面的是神奈子，追在后面的是先代。
飞行路线的前方，耸立着一栋大楼。
相较于急速转弯转换方向的神奈子，直线突进的先代猛踹大楼墙壁强行变轨，在墙上留下一。
宛如弹射的子弹。
「没有把握好飞行的轻重缓急啊，还不习惯天空吗、人类?」
确认身后情况的神奈子扬起嘴角，开始急速俯冲。
她朝着下面停在路边的大卡车以撞毁之势加速。
同时用自己的身体巧妙地遮挡先代的视线，并借助扑面的风雨掩盖了卡车的存在。
眼看就要撞上卡车货斗的瞬间，神奈子扭转轨道急速上升。
紧随其后的先代却因为卡车的车高导致距离的误判。
眼看不可避免地与卡车相撞。
但先代的反应出奇的快。
不，那几乎臻至反射的领域。
她千钧一发改变姿势，为避免一头撞上货斗用脚先着地，大型的金属集装箱被整个踩瘪了。
接着就像踩到蹦床一样，把踩扁的车身当作跳板接着去追赶神奈子。
神奈子目睹了对方不仅毫发无伤，甚至连距离都没有拉开不爽地咂了咂嘴
先代确实不擅长飞行，但她在加速状态下的瞬间判断力堪称恐怖。对于突发的障碍，会以超越反应的本能级别的反射来应对。
神奈子不知道的是，这份应对能力源自经年累月的战斗经验。
走钢丝一般、面对极近距离下一触即死攻击的经验多如牛毛，早已深深烙印在先代的肉体和精神中
「对那家伙来说这不是在天上飞?她是将空中视为平时脚踏的地面的延伸——」
飞行距离无限延长的跳跃——神奈子理解了先代的飞行能力。
这比有意识地在空中飞翔更难做到，在某种意义上这算掌握了新的力量。
「那么，这招又如何！？」
保持高速飞行的同时神奈子突然转身。
在空斗方面，纯粹使用飞行能力的神奈子远胜先代许多。
对准从后方追上来的先代，神奈子从手掌中射出风弹。而且不是单发，而是像机关枪一样激烈的连射。
论威力别说机关枪了，堪比大炮的风弹直逼只能直线飞行的先代。
「波动——」
光芒集中在先代的双手上。
「拳！」

先代也从手掌连续射出拳头大小的光弹，将其截击。
力量的团块在空中相互碰撞，引发无数小规模的爆炸然后彼此湮灭。
「什么！？」
神奈子惊愕不已。
并非对于自己放出的风弹悉数被击落。
而是她完全没能看透先代放出的光弹的本质。
风弹顾名思义就是把风压缩射出的子弹，换句话说就是空气块。正因为此，才具有物理性的破坏力。
但是，先代击出的子弹，只是发光的『力量』而已。
而且，这种『力量』究竟是什么，连神的之眼都看不出来。
「不是灵力，也非我所知晓的任何力量——!」
战栗划过脊背。
神奈子第一次有了危机感。
——天地万物，这恐怕是不属于世间任何事物的力量。那股『力量』，也许能触及这具身躯。
心下了然，但接下来浮现在脸上的表情并非恐惧或紧张，而是无畏的笑容。
「快哉!汝之拳、能打到我吗！？」
神奈子一口气提升了高度。
来到高过摩天大楼的空域后，瞄准先代随后抵达的瞬间发动攻击。
这周围没有可供借力的建筑。
然而，先代却凭空踩踏避开了飞来的风弹。
不使用立足点，仅凭瞬间爆发力产生的反作用力。
「何等?」
神奈子边避开像是反击般射来的光弹，边再度俯冲向地面。
「汝为何等之人类啊!」

呻吟般的声音中带着战栗和赞赏。
自邂逅以来，对持续扰乱内心的先代巫女抱有的焦躁和愤怒等负面感情，此刻烟消云散了。
如果先代只是一介普通人类不会这样。
因为不可能放过动摇了自尊的卑微之人。不，也许原本就不会因此心烦意乱。
但是，如果是这般的——超越所有常识，连神明的价值观都无法衡量的存在。
没办法。
像汝这般的巫女，扰乱神心也无可厚非。
威胁神明亦是情有可原。
汝绝非区区人类。
汝为比肩神明之人。
此事救吾于水火。
正因汝为汝，吾为神之自负与矜持才得以保全。
这汝这般的存在和力量，吾心怀感激。
然后，吾承认。
汝很特别。
是神认可的特别之人——!
「这下可不能装模作样了!」
口是心非地说道，神奈子欣喜若狂地朝着目的地全速飞去。
回到最初交战的那栋高层建筑。
尽管到处残留着战斗破坏的痕迹，但大楼的庄严模样丝毫不受影响。
从上空飞来的神奈子迅速绕到那座巨大建筑物的背面。
正好和追上来的先代隔着大楼对峙。
建筑成为了巨大的障碍物，彼此不仅看不见，不绕过去就无法靠近。
但是，两人并不依赖视野，而是根据气息准确地捕捉到了对方的位置。
「哈啊啊啊啊啊啊!」
「哈啊啊啊啊啊啊!」
神奈子和先代隔着大楼互相射击。
呼啸的风弹击穿窗户、贯穿无人的楼层袭向先代。
先代回避后瞄准对面的神奈子打出反击的光弹。
无数的子弹透过大楼完成交换，留下无数的弹痕，激烈的枪战攻防开始迅速向下移动。
神奈子的目的并不在于大楼。
而是其下面的。
「――诹访子! !」
「什……? !」
最后以一发猛烈的攻击牵制住了先代后，神奈子朝着地上的诹访子俯冲而下。
诹访子一直抱着无法战斗的芳香，关注着进行空战的两人。
她为了保护青娥送来的芳香选择脱离战线，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赢不了神奈子。
诹访子大意了。
所以，没有察觉到神奈子的目标。
逼近反应慢半拍的诹访子的瞬间，神奈子的手刺进了她那娇小的身躯。
右手探进诹访子的肚子，直没手腕。
但是，诹访子并没有出血，也没有受伤。
神奈子的手仿佛伸进了水面一样，融入诹访子的身体里。
「抱歉，借你力量一用!」

神奈子迅速地把手抽出来。
她手里握着『剑柄』。
从诹访子身体力拔出明显更长的剑身。
稍后赶到的先代目睹了这一景象，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诹访子大人!」
「还有空担心别人吗！？」
神奈子从诹访子肚子里拔出『剑』，接着转身挥舞。
先代慌忙避开的斩击，轻而易举地砍倒了附近的铁制路灯。
「先代，小心!那不是单纯的铁剑!那是把我的神力具现化的『神剑』，不可硬接!」
诹访子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地呼喊道。
虽然没有外伤，但她仿佛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似的跪在地上。
「多谢解说!就是这么回事，先代，多加注意啊!」
「夺取了他神之力还嚣张个屁啊死吧笨蛋!」
「本来也快了!」
拿到新武器的神奈子转变作战风格，向先代发起近身攻击。
同样反过来，这次轮到先代躲闪了。
空手对剑。
仅看纸面条件，根本赢不了。
先代飞快地跳了起来，破窗逃进大楼里。室内的障碍物很多，这是想借室内环境限制长剑发挥。
神奈子追上来的瞬间，先代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连着的符纸。
注入了灵力的符纸缠上先代的双臂，从指尖一直覆盖到手肘。
那是与过去同样使剑的椛的战斗中,使用过的灵符笼手。
「结界吗——但!」
几乎同时踏进大楼的神奈子，毫不犹豫地砍向先代。
先代本想用手掌接下挥来的剑——多亏诹访子的警告才没有硬接。
这个判断救了先代。
那斩击轻而易举地切开结界，直达下面的皮肉。
「唔……！？」
手掌传来滚烫的痛楚，先代不禁发出呻吟。
只承受了『神剑』的一击，结界就失去了效力，贴在手上的符纸散落一地。
倘若没有结界的保护或者真的硬接的话，手已经被砍下来了吧。
剑的锋利度与挥动它的高水平技术相结合，造就了这锐不可当的斩击。
「这种程度的结界形同虚设!」
反手回刀，另一只手的结界也被切开了。
紧接着又挥出了第三刀，挡路的墙柱如豆腐般被切开。
先代立刻驱动身边飘浮的阴阳玉插进剑路。
黄金长方形的旋转之力形成的一瞬间的绝对防御，终于挡下了『神剑』的斩击。
神奈子因为刀身被弹回来咂了咂嘴，但手上的连斩没有停下。
她知道这个利用旋转的防御范围很小且难以持久。
阴阳玉只能用于紧急回避。
先代除了逃跑之外别无他法。
先代冲破狭窄室内的天花板向上方逃窜，神奈子便挥剑砍出一条路紧追不舍。
勉强躲过精妙绝伦的剑招，偶尔打出被逼至绝境的反击的先代不断向上层逃亡。
刚才是在楼外，这次是在楼内，激烈攻防的两人最后爬上了楼顶。

过了好久才回来这里看看，为翻译君的坚持努力献上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