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想这件事,就好像将心沉到最深处的海底一样,静谧而黑暗,听不到任何声音。他想那个和他下国际象棋的男人,既是怀念又像渴望新识,每天从他手里接过各种文件,听他优美的声音做着报告,看到他与别人谈笑风生,却无法从他那里得到真正对自己的只言半语——明明知道自己就快死了,却为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感到委屈,连鲁路修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百无消解的鲁路修在自己的办公室门外放了个台子,摆了一副国际象棋,然后自己走了黑子的第一步。
第二天鲁路修发现白子被动过了,就走了第二步。
后来每次鲁路修进出办公室都会看一眼盘面,轮到自己了就顺手走一步,一天多则三五个回合,少则两三个。
——就算是修奈泽尔在下棋,他知道自己在和谁下吗?
鲁路修想起这个问题,只能苦笑着摇摇头。从理论上来讲,当那个人想起自己时,就因为“ZERO”这个相关概念进入了GEASS控制状态,而当他不在这个状态时,就只能将布里塔尼亚皇帝看成一个理念上的存在,对任何具体的答案一片茫然。
所以修奈泽尔的心里已经没有“鲁路修”这个人了。
就算有,又是什么呢?那个总是不服输地和他下国际象棋的十一皇弟吗?那个生母被刺之后被流放11区的皇室弃子吗?那个集/结/武/装/组/织/对/祖/国/宣/战不择手段杀得眼红的复仇者吗?反正不会有什么值得抱有幻想的答案。
转眼又小半个月时间过去了,鲁路修很清楚自己的死期将至,顺手摆摆的棋面才行至中盘,黑子看起来略占上风,但鲁路修深知修奈泽尔最喜欢下半局翻盘,看起来很难下完了。
好奇假如神秘的对弈者突然消失对方会作何反应——反正这是早晚有一天要发生的事情,鲁路修停止了对弈。起初两天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第三天晚上鲁路修想要去办公室拿点可以晚上看看的报告,转过走廊的拐角时突然发现修奈泽尔正站在棋盘前,倒抽了一口气赶忙缩了回来,靠在墙上一身急出来的热汗,缓一缓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到修奈泽尔正将自己明天要处理的文件们抱在胸前,对着棋盘静静地思考着,表情有些疑惑,还有丝类似遗憾的寂寞,然后他自己用黑子和白子都分别走了几步,过一会儿又都摆了回去。鲁路修收回头来,靠在墙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