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风追逐着光。
海鸟低低地盘旋在海浪之上。
沙滩边有人带着脚镣掬起一捧清澈的水。他看着水滴从指缝间细细流走，弯起眼睛嘴角忽然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银白色的发丝扫过脸庞，左眼眼角下白净的皮肤被来人一览无遗。
不过还是舒了一口气。
——赞颂上帝，毁灭既是新生。
篇名：遇见 [白云]
作者：恭弥式
BGM：River flows in you


他看见白兰的时候总会这么想。特别是在那个男人一脸狡猾笑容喊自己“小云雀”的时候。云雀也曾想把拐子架上去叫他闭嘴，但那时白兰太强大。
强大到甚至不用玛雷戒指就能伤了六道骸。
以至于现在他被夺走力量完全变成普通人的时候，云雀潜意识里还存在着那个认真起来绝对如神祗一般的白兰。说的明白点就是还想要咬杀他。
“怎么小云雀会来看我？”白兰低低笑开。“彭格列和财团的事务已经闲到这种地步了么？”
“闭嘴。”云雀毫不客气地挥过去一拐子，看到白兰没有躲开而是被砸到后退几步后，他愣怔许久终于还是把后面那句“再说就咬杀你”咽了回去。
就算咬杀又有什么用呢。白兰已经不再是白兰。他只是个失去了一切的被彭格列束缚起来的败者。他原有的所有骄傲，把世界握在手里的七的三次方的力量，全被这个家族不留余地的驳回、夺回，狠狠仍在地上摔烂碾碎。
“我是来监察你的。”
“哦呀你明明知道我已经没有了逃跑的能力。而且我和骸君不同，越狱什么的……”白兰说到一半停下来。他看着云雀绷紧的面部线条，笑着重新坐下来。


02
云雀每次去几乎都看见白兰背对自己望向远方。在海边也好或是在房间里，有时候发呆到忘记了吃棉花糖，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令云雀莫名地觉得他的背影有些单薄。
但很快这一想法就会被云雀恭弥自己否定。即使没了以往的强大力量，白兰也能在第一时间觉察到有人靠近，而且打招呼末往往不忘加上“小云雀”这个称呼。比方说他会歪过头说“早上好啊小云雀~”“午安哦小云雀”等等诸如此类似是故意要挑起云雀的怒气。
然而云雀并不常如他的意，对白兰轻佻的言语见怪不怪，倒是他自己最后认命般放弃引起云雀的注意，毕竟他知道云雀向来只对强劲的对手感兴趣——而如今的他也许在云雀眼中连食草动物都算不上。
“这变故真是伤人心啊。”白兰这样说的同时却眯眼轻笑，怎么看都不像是苦恼的样子。
云雀恭弥挑眉，嘴角扬起嘲讽的笑，口吻凉薄。“你会觉得伤心才奇怪。”
白兰不置可否，只是一笑了事。但那双紫色的眼睛里仍然没有丝毫笑意。他抬起左手放在脸颊上，和原来一样的触感，只是少了那抹惹眼的颜色。
“可是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呀。难道小云雀不这样认为么？”
云雀撇下嘴角，扭头站到窗边。
并盛的天空从来都蓝得不像话，地平线划分出海与天的界限，偶尔有海鸟划过一道暧昧的弧线。他突然觉得阳光有些刺眼。


03
独自坐在被关押的地方，有时候白兰会想起很多以前的事。
像他的中学时代。在一个很普通的早晨发现自己其实有着不同于别人甚至超越人类的能力，不久后就被告知自己是大空玛雷指环的适合者，自称是造访他人生的“思考”那时是这样对他说的——
「只有你才有资格成为这个世界的至宝——可以驱动世界的玛雷指环的所有者。」
像他建立的密鲁菲奥雷家族刚刚起步的时候。他着力于寻找其他玛雷指环的适合者，动用他能动用的一切，从世界各地乃至不同空间里终是寻来了完美的能力者。
像他准备收集起七的三次方改变这个世界。彭格列早就派来了入江正一作卧底，而他将他视为自己最信任的部下，无疑是在身边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只要自己有所行动都被彭格列知道得一清二楚。
——事到如今。
就是这么一步、一步的，从意识到自己是玩家开始，他沉迷于这场充满杀戮与血腥的游戏中，渐渐初露锋芒到现在拼尽全力但终究失败。
他想世界至宝什么的指环什么的……其实也不过如此。
这不过是场游戏，唯一与其他不同的是筹码是整个世界。他也不过是个一时贪玩陷入胜利者的角色而不由欣喜起来忘记了时间的人而已。总归是会累的。
白兰躺在床上，眯起眼睛视线细细地瞄着天花板的图案。
他只是需要……休息一下罢了。
况且彭格列待他不算差。单纯当作度假又何妨。
“看来你很享受这里嘛。”云雀沉着脸打开门的时候白兰正面朝着墙壁似是睡得很沉。他想了想走过去坐在床沿边，侧过身看到白兰静默的脸庞。
银色短发，沉静面容，瘦削线条，偶尔缄默。
这是云雀恭弥所能联想到的所有形容词。但这要用来形容白兰显然不够，他觉得还是缺少了些什么。
云雀探手轻触到白兰的脸颊，终于想起来——少了刺青。
没了刺青，那他就不算是白兰。云雀这样想着，低声说了句“草食动物”正准备收手走人的时候意外地被握住手腕，心下惊讶之余，还没做出反应就被拉过去按在床上。
“哦呀~小云雀看望我也不带礼物来呢……”完全看不出有任何忧愁的笑脸，仿佛脚上的锁链是临时出演的道具，紫色的眼睛里一片深邃的微光。“……失去了以往的力量，我好歹也还有肉搏的经验，格斗也不在话下。作为你的咬杀对象不能说不够格吧？”
白兰倾身，言语间气息吐露在云雀耳边，立刻遭到云守不满地反击。但制约权仍在白兰手里，他看着他不回答，只低笑。云雀抬眼即能看见他的眼眸里像北极狐一样埋着狡黠。
“身为囚犯就要有囚犯的样子。”好不容易找到破绽，办事一向利落干净的彭格列云守自然不会放过一切机会。他抬腿狠狠朝白兰的腹部撞过去，随后趁对方吃痛时挣开来。云雀扯下西装一角的皱褶，又是一拐子毫不留情地揍过去。
“嘛……冷静。”白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忙于挡住浮萍拐的攻击，索性坐到地上，谄媚的笑着扶住拐子以防它再次抽过来。他靠着床，放下左手撑住地板，侧眸瞥过云雀微愠的表情随即忍不住扑哧笑出来。
“正好我也想试试身手呢。怎么样……心情不好的话，我可以考虑陪你干一场哦~”略带挑衅的尾音，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人掐回喉咙里。


04
最后是两个大汗淋漓的家伙分别坐在房间的两个角落里，起伏不定地喘着气。
两人都没有用武器。云雀复杂地看了白兰好久，神色倔强。他半阖起眼眸低声说：“我没有心情不好。”
“哦呀……那看来就是有人破坏风纪了？”好笑地看着云雀口是心非地反驳，白兰盘起腿抬手揉了揉头发。
当初见到云雀恭弥的时候，是什么感想呢。
略略上挑的凤眼，不合年纪的淡漠表情，衬衣线条竖直凌厉，无论何时话题都围绕着风纪与那只嫩黄色的小鸟。彭格列云守。不对。彭格列最强守护者。
应该是在宴会上。白兰笑得灿烂，阻止云雀端起那杯酒：“那可不行哦，小云雀。这可是血腥玛丽，酒精含量很高哦~”
十来岁少年模样的云守那时就一脸不以为然的高傲：“这是我的选择权不是么。”
那些年来关于他的传言甚多，可无非都是和实力、处事风格、办事效率有关。深知他与彭格列密切相关，但还是忍不住对他说了“要不要跳槽到密鲁菲奥雷？”这样的话。
算是邀请，但结果可想而知。果断回绝，连带否定了彭格列云守的身份——即使持有云戒。
“……难道是骸君？”白兰稍带试探性地问，丝毫没有触碰到最强守护者的雷点以及作为被囚者的觉悟。
情理之中的是云雀紧紧锁起来的眉，意料之外的是这个听到六道骸名字就会分外不爽的青年此刻没有答话——他会选择用更直接的方式——下一秒泛着凉意的武器带着杀气掠过白兰的侧脸，被倒刺划出一道血痕。力道之大使拐子硬生生地嵌进了墙里，不断有白色粉末掉落下来。
“看来我答对了，有奖品么？”轻巧地笑着，白兰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迹。
云雀起身拔出浮萍拐，被猜中心事让他很恼火，强硬辩解的同时顺便抬腿又是一脚踹过去，被躲开。“我怎么样和他都没关系……我是看你不顺眼。”
“什么？”侥幸躲过恶意的袭击，白兰轻啧一声。“彭格列不是优待俘虏么。小云雀你可不能随意施虐……”
“哇哦，你还真能说。刚才是谁先开始的？……彼此彼此罢了。”
“是么。”白兰也闭口不再说话。他笑着站起来不顾脚踝处的锁链，有些粗暴地把云雀拉过来，左手按住他的后脑勺，低头深深地吻下去。


05
云雀每周会回到并盛查看白兰的情况。相比云守对别人的冷漠，白兰的话显得很多。当然若不是能力缺失和锁链的制约，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早就能够卷土重来但也没了和小云雀调情的机会”。而通常都会以云雀压不住烦躁利索地一拐子抽过去完事。
连当事人都忘记了到底过去了多长时间的时候，那个星期二——或许是星期三的下午，白兰如平时一样笑眯眯地看着云雀走进来却出奇没有嘴欠。
直到云雀临走时白兰站起来看着他的背影收敛起玩世不恭的笑容，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与危险意味。他捂住左眼下方的皮肤说：“我还会回来的。”
意义不明却又无比明了。
走出几步的云守愣了一下侧过脸，嘴角勾起兴奋的笑意。
“那么我等着咬杀真正的你。”
是要说给谁听呢。
是要让谁来收场呢。
是要对谁告别呢。
白兰想了很久还是觉得回到原来比较好。不仅对自己，对云雀来说都是这样。初遇的时候云雀恭弥直截了当“你无法成为神”，现在看来几乎是一语成谶。
我无法成为神，那么我就成为自己。
白兰走在沙滩上，恍惚间似乎到了遇见云雀的那一刻。周围的光很亮很亮，隐约有酒的迷人香气，拂过少年笔直的背脊，淡漠地眼神，凌厉的衬衫线条，脸部僵硬起来的轮廓。
他慢慢放下手掌，透过光仔细看。左眼角下的刺青格外惹眼。


06
也许是很多年以前，也许是很多年以后。
青年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像刺猬一样层层叠起，紫罗兰一般的眼眸，左眼下清晰的刺青。手里拿着一袋棉花糖。
他看见有人走过去拿放在桌上的酒杯，立即扬起微笑，伸手拦下那个人。“那可不行哦，这可是烈酒。”
转过脸。略略上挑的凤眼，不合年纪的淡漠表情，衬衣线条竖直凌厉。一脸不以为然的高傲神态。“我们见过么。”
“哦呀，我也正好这么想来着……那么我们是在哪里见过的呢。”青年弯起眼睛，笑容狡猾得像只北极狐。
“是在平行空间吧，小云雀~”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