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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长篇科幻小说《夸父Ⅱ:监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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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5年在科幻小说吧第一次连载科幻小说《夸父Ⅰ:混沌危机》,还是得到一些读者的肯定。也因此被读者推荐给一个书商,结果出版社审查没通过,之后这系列小说就算是卖给豆瓣。这一扔就是五年,科幻在豆瓣几乎是隐身的,没有多少人看,钱虽然也给了,但毕竟是被埋藏了五年。确实收获一些读者的好评,笔记读者太少了。现在这系列小说,在豆瓣已经合同到期,两部同时下架。目前第三部《夸父Ⅲ:地父星》初稿快要创作完成,一些读者也在等待。既然已经没有合同在身,想来还是要在科幻小说吧发表,笔记夸父第一部也是在豆瓣初次发表。既然要发表索性把经过修改的前两部一并发表。现在看看科幻小说吧也好冷清,希望发表这三部作品,搞起一点人气。


IP属地:湖南1楼2024-08-27 01:55回复
      内容简介故事时间:大约在2200到2205年左右。
      接第一部《混沌危机》,故事背景:在2167年全世界大饥荒爆发之后,古铎博士所预言的混沌危机爆发,大同国际解体,除了比军政府控制的东亚联盟还以国家的联盟形式存在之外,其他的联盟都分裂成以军队、跨过公司、以及一些民族存在的个体,常年处于战争之中。陈焕文的妹妹因为在大饥荒时代,为了爬运输车偷粮食摔断了腿,成为了残疾人,被归入非精英户,一生都必须在工厂中劳作。
      为了让家庭摆脱困境陈焕文努力学习,获得东联大学语言学、社会学、哲学博士,但是为了照顾妹妹,他没有留在北京,而是生活在华南行省的老家。陈焕文帮助妹妹获取了成为精英户口的资格,进入混沌世界的战争学堂学习,力图成为一名现代战士。在战争学堂在中,学校将战争的信息储存在一种加密的密码之中,让学生们去破译。陈静茹因为哥哥是个语言学家,就找哥哥帮忙。陈焕文帮助妹妹破译了战争学堂的密码,通过了二级考试吗,受到军方的关注,军方派安保局的探员端木云(第一部《混沌危机》中端木苍穹的儿子),邀请他到南都去一趟,出于保密需要并未表明为什么要去,只是说他所破译的密码很重要,军方有大人物要见他,陈焕文拒绝。
      陈焕文在破译了密码之后,偶然间发现混沌世界的很多房间里有着很多密码符号,并通过些符号,在混沌世界进入了一些子空间之中,并看到了一场车祸:一个老人被骡子碾压而死。在大学教书下班的路上,陈焕文目睹了一次车祸,这次车祸的场景正好和他在混沌世界里见到的一模一样,他连忙过去救起那个老人。老人非常惊讶,他认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没想到陈焕文居然能救他,陈焕文告诉他自己在混沌世界里看到过这一幕所以才能救了他。
      老人询问陈焕文是否解读了天狼星文,但陈焕文却一无所知。老人坦诚告诉陈焕文自己是大地解放者中的一名成员,是来自原来的欧罗巴联盟。老人告知焕文,三十年前,大地解放者中的人,在混沌网中发现两本用天狼星文书写的两本书——《神谱》和《神圣指引》。翻译了两本书之后,发现是两本用象征性语言撰写的诗歌,其中预言了人类未来发生的事件……
      序言《夸父Ⅱ:监护者》相比较之前的版本,没有太大的修改,只是理顺和上一部的一些故事逻辑,又将名字改成《监护者》,原因是这一部,主要讲述的是监护者怎么出现,是什么,和盗火者的关系不是太大,就把名字给改了。


    IP属地:湖南2楼2024-08-27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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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迦太基女骑兵
        从南部吹来的热风,卷着撒哈拉沙漠的沙子,打在人们的脸上有点隐隐生疼,宛如炭火的飞星炙烤一样灼热。
      陈静茹用手抹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和着泥垢的汗水已然凝集成块,附着在她的脸上,仿佛一个土做的面具一般僵硬。一只硕大的蚊子,在努米底亚战象摇摆尾巴的驱赶下,黏在她干涸的脖子上吸着血液。她伸手挠了下脖子,那蚊子飞转了一圈又停在她的脖子上,她轻轻举起手掌,“啪”的一声,蚊子被她拍扁,脖子上显出一小块黏稠的血迹。
        她皱着眉头,太阳毒辣得都快要让她窒息,到处都传来蚊子嗡嗡的哄闹声。但她依然集中精力注视着前方:广阔的扎马平原上,两个伟大的军队排成两个队列。站在她五十米前,被八十多头努米底亚战象所包围,骑着黑马的男子就是第二次布匿战争的统帅汉尼拔。与他相隔一个河沟大概三千米远的罗马方阵中,同样骑着黑马被罗马重装兵所包围的,是罗马人的统帅大西庇阿。
        这是她渴望已久的一场战斗,虽然只是战网的一堂古代战术训练课,却决定着她是否能够获得精英户的资格,她首先要在虚拟战争证明自己具备勇敢、忠诚、无畏的品格,她才有资格成为战争学堂的战斗学员,而战斗学员是成为一个战士的基本要求。按照军委最高五人团的宣传:军人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精英分子。
        站在汉尼拔将军身边的传令官,凝视着前方,同年轻的汉尼拔耳语了几句,之后他吹响冲锋号角。努米底亚骑兵方阵中的八十头大象,在一群披着红发的高卢勇士狂野的尖叫声中,向着河沟对面的罗马军团冲锋而去。
        “马上就要冲锋了?大家准备好了吗?”
        站在她身前二十米处的骑兵方阵中,一个年纪同样二十出头的女子,穿着皮甲手握长矛,跃上一匹枣红色战马。陈静茹清楚地看到她有着高高的鼻梁,一头棕黑色曲卷的长发,深邃的蓝色眼睛,与她蒙古人种的骨骼不同的是,这种有棱有角的脸庞,显得更加立体。显然,在现实中,她是个印欧人种,如果不是来自呼罗珊叛逃民族,就是欧罗巴的规划民族。
        “百夫长大人,我们要跟着努米底亚骑兵方阵吗?”
        “我哪知道呀!两个月前我还在亚东修建防海堤坝。”
        “可是,可是……”身边的迦太基女骑兵战士都惊奇地看着这个唉声叹气的女百夫长,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您是我们的百夫长呀?按照战争学堂第一条军规,服从长官的命令是士兵的天职!你要是不指挥我们打仗,我们可怎么办呀。”
        那年轻漂亮的女百夫长有点羞愧地笑了下,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语有点不太适宜。
        “抱歉,我忘记了我是迦太基一方的百夫长,这是经过四年努力才得来的机会,和大家一样,我们都要珍惜。”
        她紧握手中的长枪,在空中挥舞了下,妖娆身材多少显出一点勃勃英姿。
        “勇敢、忠诚、无畏,这是军人的基本素质,只要做到这三点,我们至少不必将生命中的大部分时间消耗在无休止的劳作中。大家全部上马,等待着号令,勇敢冲锋。”
        在一阵野蛮的呼号声中,两边方阵的骑兵,同时向着对方阵列冲撞而去,那些披着红发的高卢勇士,冲进罗马军团中间的方阵之中,举刀同罗马步兵砍杀着,扎马平原上顿时血腥四溅,隔着很远都能闻到鲜血的腥味。陈静茹看到一头大象用长长的獠牙将身边的战士顶向天空,在他重重摔在地上之后用脚不停踩踏着。她已然分不清,努米底亚战象所踩踏的士兵到底是迦太基人还是罗马人。战争撕开了血腥的面纱,让她直面屠杀,虽然只是战网的一堂训练课,但年幼、天真的陈静茹已然看到它残酷的本质。对于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来说,这种场面带给她的恐惧多于震撼。但是,这是危机时代,女人首先要学会的不是绣花、做饭,而是直面生存的苦难,并随时参与战争——为了最高五人团、为了东亚联盟、为了将来活下去的人类。
        传令官面向左翼吹响号角,这意味着迦太基方阵的左翼开始进攻。陈静茹同其他的三千多个骑兵,骑上战马,手握着长矛,在野蛮的喊杀声中冲向罗马军团。
        两千四百年前的扎马战役是两个伟大军事统帅的最后对决,大西庇阿虽然最终打败汉尼拔,但是更多的历史学家认为,他只是从汉尼拔那学来的战术打败被迦太基遗弃的汉尼拔。一个壮年的学生打败暮年的老师,这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显示着两人高超的军事指挥艺术,算是打成平手。然而两千四百年之后,在战网重现的这场战斗,却显出一股稚嫩的孩子气,虽然战争依旧残酷,但远没有指挥艺术的境界,甚至连战术的影子都看不到。
        双方阵型完全凌乱,骑兵不分敌我地踩踏着步兵,许多象兵越过河沟之后直接陷进淤泥。双方的重装步兵、骑兵,以及努米底亚象兵相互混杂在一起,喊杀震天地砍杀着,已然分不清敌我。
        在还未踏入罗马方阵的时候,陈静茹已经看不到百夫长,身边的骑兵七零八落地散落在其他队伍中,她只是看到三四个骑兵还在向前奔跑着。
        “百夫长呢?”
        一个年轻的女骑兵跑到她的面前,陈静茹看到她长着一头金色的头发。
        “不知道,也许,她已经死了。”
        “我们该怎么办?这个战怎么打,我听不到任何号令,传令官以及汉尼拔将军也看不见了,难道我们失败了?”
        “不,战争学堂第五条军规:只要活着就没有失败。”
        陈静茹洪亮的声音,将那些迷茫的士兵唤醒,没人知道战怎么打,甚至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这时候似乎只有陈静茹还是清醒着的。
        她骑上战马,挥舞着长矛,在已经失去队形的骑兵群中呼喊着,集结散乱的骑兵。
        “大家都上马,跟着我。”
        一些骑兵围到陈静茹的身边,也许在这些年轻的女骑兵中,就她的眼睛比较坚毅,有着让人信服的力量。
        “历史上的扎马战役因为迦太基的努米底亚骑兵被罗马人的投掷兵吓到,导致象兵倒戈,最终大西庇阿才打败了汉尼拔……”
        “那我们该怎么办?”
        那金发女子,殷切地看着陈静茹,显然在这个时刻,她已经把陈静茹当作新的百夫长。
        “努米底亚骑兵才是决定整个扎马战役胜败的关键,你们跟着我,我们一起冲进象兵群之中,驱赶大象,冲向罗马人。”
        陈静茹冲将手中的长矛举向天空,对着身边围着她的女骑兵们呼喊着。
        “百夫长已经阵亡,可是战斗还没有结束,现在你们愿意听我的吗?”
        “当然愿意。”
        “那么大家就跟着我冲向前方的象兵方阵。”
        陈静茹点了下人群,得到一百二十个女骑兵,摆列阵形之后,在一阵疯狂的呼喊声中向着前方的象兵追赶而去。
        “你一定能成为一个伟大的统帅。”
        那个金黄头发的女子,骑着战马迎着火热的风沙对着身边飞奔的陈静茹呼喊着。
        “你也可以的,我哥哥说,这个时代首先要学会的是担当重任。”
        “你读过大学吗?”
        “不,”陈静茹摇了摇头,她的神情显得有些黯然,“我小学毕业就去读技校,十二岁就到龙湾第五军区的兵工厂去工作。”
        “那你怎么看上去好像读过很多书一样,我也是读技校后成为钳工,除了掌握基本汉语之外,我完全看不懂两千字长度的文章。”
        “我是我哥哥教我的。”
        “真羡慕你还有哥哥,我的所有亲人都死于大饥荒,你哥哥一定很了不起吧。看你一说起哥哥的口气,就像说到耶稣一样。”
        “他是一级精英户,拥有三个大学博士的头衔,回家时候,他总是单独给我上课。”
        说话之余,一群努米底亚象兵号叫着,向着迦太基方阵冲来。
        “大家不要慌,围着象兵,别让它们冲过我们左翼。”
        一百二十个女骑兵在陈静茹的号令下,围着迷失的象兵发出阵阵尖锐的呼号声,一些大象在她们的驱赶之下,终于转了个方向,象牙对准前方的罗马军团。
        陈静茹骑着马飞奔到一头象兵身后,举着长矛对准大象的屁股猛刺了一下,那头大象发出疯狂的嚎叫,向着罗马军团飞奔而去。顿时,其他女骑兵以及身边的步兵和重装兵也学着陈静茹的架势,等大象掉头之后,用长矛刺向他们的屁股。
        只见,十几排大概三百头努米底亚象兵披着剑刃铠甲冲向罗马军团,碰到剑刃的士兵、骑兵无论罗马还是迦太基的,全都被斩断双腿。迦太基军团已然崩溃,但是战象依旧冲向罗马军团,等待大西庇阿的将是最沉重的碾压。
      迦太基的一百二十个女骑兵,是唯一保持阵型的军团,她们已经跑到离罗马骑兵团不到四百米处。最前排的罗马骑兵已经被努米底亚象兵给冲散。第二方阵的重装兵正艰难地同发疯的大象搏斗着,保护着统帅大西庇阿。不时有大象用象牙将士兵以及战马挑向空中。
        “看到那个穿金色铠甲的罗马将军了吗?他就是大西庇阿,大家跟着我,顺着象兵开出的道路冲向大西庇阿。”
        陈静茹整理了下自己的皮甲,握着长矛挥舞着,不知道哪来的气魄,这个年幼而柔弱的女孩,就像之前战死的百夫长那样呼喊着,鼓舞着大家的士气。
        “为了迦太基!”
        一百二十个女骑兵在陈静茹的带领下,冲向罗马重装兵方阵。在努米底亚骑兵的带领下,罗马军团的右翼被撕开了一道口子,迦太基女骑兵,直接冲向大西庇阿,离他不到三百米的距离。
        陈静茹用长矛刺死四个重装兵,在就要靠近大西庇阿的时候,一个罗马步兵用短剑砍断她的马腿,陈静茹摔下战马,左腿也中了一剑。虽然只是战网对神经的模拟,但是她真实地感到疼痛。她捂着膝盖,痛苦地皱着眉头,疼得想哭,但是实在没有时间让她去哭,一个罗马骑兵举枪向她刺来,她翻身躲了过去,从地上捡起一把罗马短剑和盾牌,防御罗马骑兵的长矛。
        一个迦太基女骑兵冲了过来,用长矛刺穿罗马骑兵的战马,那个罗马骑兵从马上摔下来,他头盔落下,陈静茹看到一头乌黑的长发,显然这个罗马骑兵也是个女子。与古代扎马战役不同,战网的扎马战役中,大部分的士兵都是女性,她们等待着一场战斗来鉴定她们是否具有军人的高尚品格从而改变自己的命运。
        陈静茹没有错失机会,她趁着罗马骑兵还没站稳,冲上前去,用手中的罗马短剑刺穿了她的胸膛。虽然知道这是场虚拟的战斗,但是看到鲜血从那黑发女子的胸膛喷涌而出,看着她痛苦的表情,她感到了一阵难言的悲伤。可以的话,她真的不想去战斗、去杀人,但是没办法,这个时代非精英户口改变命运的唯一途径就是成为一名职业军人。
        悲哀的表情从她的脸上一闪而过,她拔出短剑,寻找着穿金铠甲的男人。她看到了大西庇阿,正被一群重装兵包围着,同一群迦太基步兵战斗,边打边退。
        “抓住大西庇阿。”


      IP属地:湖南3楼2024-08-27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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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手握短剑,混杂于步兵之中,追赶着大西庇阿,一群骑兵冲入罗马重装兵方阵,冲散阵形,她看着西庇阿坠下战马,连忙握着短剑向他冲去。突然她感到耳边“嗡”的一声,一个罗马重装兵用盾牌将她击倒在地。她挣扎着爬起来,但是眼前一片模糊,血遮盖了她的眼睛,她用手抹去脸上的鲜血,但依旧看不清影像。她听到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的大象的吼叫,不知道身边是友是敌,当她继续向着前方冲击的时候,她再次感到被一个重物击中身子,胸膛传来一片冰冷的感觉,她用捂着胸口,摸到一把插进她胸膛的罗马短剑。她要拔出短剑,但是又是一剑砍来,她看到自己的剑连着握着它的手掌都在空中翻转着,掉落地上,鲜血从手臂横截面喷涌而出。
          她痛苦地跪倒在地,眼望星星点点的天空,不知道是天黑了还是她的视线模糊了。接着几把长枪刺入她的胸膛。她感觉呼吸急促,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死去的妈妈,只是她的微笑已经变得模糊。逐渐地,她眼前的视线完全漆黑。她坚信,这种黑暗就是死亡的感觉。
          用战网的时间计算,扎马战役从中午两点,打到晚上七点。与历史不同的是,迦太基人并没有失败,汉尼拔虽然阵亡,但罗马军团被全部歼灭,迦太基人有三百多人活了下来。这场战网战术考试共有五千四百名学员参加,其中大部分是女子,不到九百人得到及格的评价。陈静茹表示出一个士兵应有的勇敢、忠诚、无畏的品质,同时在百夫长阵亡之后,她能以普通骑兵的身份带领剩下的骑兵战士,以奇袭的方式冲入敌方重装兵阵地,虽然阵亡,但最终她所带领的骑兵团刺杀了罗马统帅,表现出超凡的领导力。战网给她做出一个优的评价。在这堂课之后,她正式成为一名战士学员。等待她的将是未来三年的战争学习,以及获取精英户口的初步资格。


        IP属地:湖南4楼2024-08-27 0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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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荣誉训话
            到家之后,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哥哥和爸爸,家人都替她高兴。特别是哥哥陈焕文,十年前因为他的一次疏忽,导致妹妹双腿残疾,被剥夺了精英资格。在这个时代,失去精英资格等同于失去人生的希望。
            在得知妹妹进入战争学堂成为学员之后,他特意到物资局领取下个月五斤牛肉的配给和一瓶葡萄酒,那是他获得第三个博士头衔之后军区政府嘉奖给他的。在物资匮乏的时代,东联军政府只给精英户配给一个月十斤的肉,而酒在这个时代完全停产,甚至私自酿酒都被定为“扰乱物资供给秩序罪”。东联境内的酒,大都是大同国际时代留下来的,只有受高层特许的精英才能得到这种奢侈的配给。
            这是一顿难得如此丰盛的晚餐,父亲陈安炒了一盘酱爆牛肉丝、红烧鲤鱼,还用塔吉克辣肠和削成条的土豆做成一碗浓汤。塔吉克辣肠是在黑市上,用儿子多余的肉类配给兑换来的。土豆做汤,这在以前是没见过的做法。有一段时间,土豆是东联人民的主食,在陈安小的时候,大饥荒开始前的几年,东联西部大量土地种植着土豆,他小的时候吃的主食都是用土豆加工而成的,只是在呼罗珊叛军占领了西部大部分领土之后,土豆才在餐桌上成为配菜。拥有一级精英户的儿子,一个月土豆的配给也就不到五斤,比肉还少。
            由于大同国际产业分工时代,东联已经不生产农作物,大部分多余耕地被种上树木,重新成为森林。大饥荒到来之后,曾经让大同时代进入经济繁荣的产业分工经济政策,却给世界造成致命性的打击,包括东联军政府。在大部分储备粮食被吃光之后,内战就开始了。第一次呼罗珊战争,本质上就是东联内部因为粮食匮乏而爆发的。
            到了二十二世纪末,东联军政府才砍伐中部一部分森林,并种上小麦。之后小麦成为二十二世纪末出生的孩子的主食,很多人甚至连大米长什么模样,都没见过。陈焕文只能在对精英户开放的历史资料馆中,才能看到过去关于大超市、酒店的相关资料,混沌网是看不到这些信息的,军方给出的解释是,这种生活腐化了人的意志,是大饥荒的根源。没有人去争辩这种说法是对是错,只是活下来的人承认相比起未被东联军方控制的领土,这里至少还保持着基本生活秩序。
            “伟大、英明的最高五人团,万岁!”
            念完这句口政治号之后,一家三口碰了下杯,静茹喝下玻璃杯中暗红色的液体,突然皱着眉头呛了一下。
            “这是什么?”
            “葡萄酒,到现在快五十年了。”
            “真难喝。”
            说着静茹握着酒杯要把酒往身后的水槽倒去,哥哥连忙拉住她的手。
            “你干吗?”
            “这么难喝的东西,会不会有毒呀。”
            “你这孩子,你知道要酿这杯葡萄酒要多少斤的葡萄吗?”
            “多少呀?”
            “二十。”
            说着爸爸接过静茹手中的酒杯仰头喝了下去。听着爸爸的责备,静茹忍不住吐了下舌头。
            “这东西居然要这么多的葡萄,可是为什么要用这么多葡萄去弄这么点黑水呢?”
            “那时候,什么都不缺,要什么有什么,这些我们现在以为宝贵的东西,在那时随处可见。”
            “爸爸,你以前是不是经常喝这个东西呀。”
            “我小的时候酒还是很多见的,但我不怎么喝酒,等我长大了酒就很少见,特别是大饥荒之后,政府下了禁酒令,我再也没喝过酒。只有在大饥荒之前,和你妈妈结婚的时候,才喝过一次。”
            说着陈安握着酒杯,陷入沉思之中,想起死去的妻子,他沉默了起来。欢乐的气氛变得沉重,焕文连忙转移话题。
            “扎马战役你到底怎么打的,听说你很勇敢?”
            “信不信,我一共杀了六个罗马士兵,还差点刺杀主将大西庇阿。”
            “结果呢?”
            “阵亡了,不过我带领的骑兵包围了罗马重装兵,最后罗马军团全军覆没。”
            “了不起,你算是给两千四百年前的汉尼拔将军解气了。”
            晚饭吃到十点,这个时候爸爸已经睡了,这是龙湾军区,也是大部分东联人民,在军事体制改革后的生活节奏。在军事管制时代,商品经济完全被取缔,也就没有了丰富的夜生活。关于“军政统一”的改制目的,军委给出的定义是:有了秩序才能讨论发展。作为一个五十出头的中老年人,他怎么也想象不到,一百多年前人类的平均寿命是一百二十岁,那时候城市的黑夜与白昼一样明亮。可是,就是这样突然地,在一夜之间,各大联盟瓦解了,混乱、战争、劫掠,弥漫着整个世界。妻子在大饥荒中死去之后,他妥协于军方给人民所规划的人生。人活下去的目的仅仅是给未来的人类以尊严的生活,而他这代人,必须在苦难中埋没一生。对于自己的未来,他已经没有奢求,一切都是为了儿女。有时他也赞成军方对人生的解释,不仅仅是喊口号:现在苦难的人生就是为将来儿女的幸福买单。
            静茹总是喜欢缠着哥哥给她讲故事,不但是关于汉尼拔、大西庇阿,还有他在精英历史资料馆里看到的向平民禁止的资料,摩天轮、磁悬浮游乐场、超级市场,为什么商品要放在一个没人看管的柜台售卖,什么叫做买卖,钱又是什么,她都一无所知。这个时代,历史对她这种非精英户来说几乎是禁忌,她被灌输的知识就是:掌握工作技能、成为一个忠诚、勇敢、无畏的战士。只有少数的精英分子才能在大学里学习知识,就像他的哥哥。


          IP属地:湖南5楼2024-08-27 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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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现在和过去如此不同呢?”
              “军方说过去的生活方式是堕落。”
              “过去人到底怎么生活,被军方称为堕落呢?”
              “不知道,我甚至无法确定这是真话,如今已经很少有人能够辨别真相了,你觉得呢?”
              静茹坐着轮椅,向前推了一小步,看着远处漆黑的道路,第五精英别墅区一整片整齐的平房只有点点灯火,在满天星辰的照耀下,显得孤独而静穆。
              “我听说过去的夜晚都很少能看到星星,这么美丽的星星却视而不见,真是悲哀。就凭他们用二十斤葡萄去做成一杯那么难喝的黑水,我坚信军方说得没错,那一定是一个可怕、堕落的时代,哥,我说得对吧?”
              哥哥没有回答,只是对她微笑着,面对在战网中表现出勇敢、忠诚、无畏气质的战士,妹妹天真的个性中有着一股坚毅的品格,同他怀疑一切的个性不同,妹妹是个忠于信仰的人,也许她今后,真的能够成为一名优秀的战士,对于这样的人,他没有勇气去动摇她的信仰。
              “睡吧,明天还要上课呢,可别迟到了。”
              战网是军方开发出来,利用混沌网的人机连接技术,让人在虚拟中感受现实。军方把历史上所有的战争都在混沌网中呈现出来,真实程度和现实几乎无差别。目的就是为了把只能在战场上展现的军事技能量化,从而培养优秀的军官,在军人控制的社会中,主体自然是军人。
              在呼罗珊地区叛乱之后,东联控制的领土只有不到九百万平方公里,包括亚洲大陆东部,东南部、中部,以及北部和西部被呼罗珊叛军包围的几块岛屿,不到最强大时期的三分之一。在大饥荒之后,东联军委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改革,整个联盟的政府机构完全军事化,将九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分成五十个军区,军区司令部成为地方最高行政机构。所有的社会活动都要受到军区的监控。而军人也成为这个时代最荣耀的职业,不但享受着最高级的社会待遇,还被社会所称颂。
              作为一个军人,任何时代都要掌握的基础技能就是战争。古代的骑兵要学会骑马、使用长枪,二十世纪的士兵要学会使用机械枪、驾驶坦克、飞机,而这个时代的士兵掌握的技能更加丰富。静茹作为一个残疾人,她本不能成为一名军人,只是军事技术的改进才给她带来了希望。随着人机结合技术的成熟,对人身体的要求变低。这个时代军人的来源比两三百年前来得更加广泛。即便是残疾人,也有成为一个工程兵、飞行员的可能,甚至是统帅。在战网建立起来之后,战争学堂能够直观地认知到不同学员的军事素养,对他们的品行、人格,以及忠诚度都能得出量化的数据。在战斗中士兵的战斗力、意志力都是评价战斗成绩的因素,而有一项最重要的数据是没有对学员开放的,在战网统计系统中,战网对陈静茹的领导力给出的评分是98分,这是战网开办二十三年来最高的一个分数。之前被评七十分以上的四十学员中,有三十个在不到四十岁就当上将军。而静茹仅仅二十二岁,更重要的是,她第一次得到成为精英户的资格,这对于她过去没有希望的人生来说,有着本质的区别。
              在成为战斗学员的第一课中,静茹作为最优秀的十人中的一个,坐在阶梯教室的第一排。战争学堂的军规和东联军政府所提倡的斯巴达荣誉制是一样的,都有着严格的等级制度,这种差别会让军人因耻辱而激发他们积极向上的斗志。
              穿上学员军装的那一天,可以说是她出生以来最为快乐的一天。深蓝色制服的胸前戴着个东联军委的徽章,上面画着一把剑穿过一颗五星,象征勇敢与忠诚相互交融。除了肩章是快红榜显示她还是一名学员之外,制服和陆军职业士兵毫无区别。
              第一节课的教官是个女的,有着黑色的头发,浅蓝色的眼睛,浅色的皮肤,显然是个欧亚混血种人,肩章上显示她是个上尉。随着大同时代的建立,民族国家被国家联盟所取代,之后各种族、各民族趋向大融合,民族的界限变得模糊。即便是大同国际解体,这种趋势也一直在继续。到了二十三世纪初,欧亚混血人种在东联土地上占有绝大多数,纯粹的黄种人和白种人成为少数族裔。
              女军官给她们上的荣誉课,是军事学堂每一届学员都要接受的一次教育。在课堂上除了要宣誓效忠于军政府之外,还要他们谨记作为一个军人的崇高使命。
              “伟大、英明的最高五人团,万岁!”
              在所有人起立向军委最高五人团的画像敬礼之后,教官对学员们进行荣誉训话。
              “各位同学,首先恭喜你们进入战争学堂,不久的将来,你们将成为保卫联盟的战士,也许将来你们会成为一个将军,但首先你们得先是一个士兵。一个士兵应有的品格是什么呢?我们说过了无数次,这个时代军人有着最为崇高的使命感,我们活下去的目的就会为了让将来的人类活得更有尊严。无论你们认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军人的天职都是不变的,他除了要拥有勇敢、忠诚、无畏的品格之外,还要学会承受苦难。能来到这,已经证明你们具有这种品格。就像我上军校的时候,教官所说的,‘活在这个时代要努力让自己相信,最黑暗的时刻还未降临’。”
              这是一个仪式性的发言,关于“活下去的目的是让将来的人类活得更有尊严”这句话,从她父亲年轻的时代就已经灌输给东联人民。她对于这句话的理解就是:人生的意义在于奉献,至于为什么要奉献,为谁而奉献,对于一个二十出头,还有点天真烂漫的小女孩来说,显然是一道无解的方程式。
              第一个课程是战术史,教官讲授的大部分是不同历史时期的军事理论。说实在的,陈静茹一听理论就昏昏欲睡,她更喜欢战网的实操课程。在学员考试之前,教官曾经给他们讲了两天的古代战争理论,什么侧翼突袭、什么军团分割、什么步坦协同,她都一句没听懂。可是一到战网实际操作的时候,她就表现出优秀的军事素养,不但显示出勇敢、忠诚、无畏的品格,而且天然掌握了一些战术理论,这都不是课堂学来的。特别是扎马战役中,她带领少数骑兵从左翼突袭罗马重装兵团,以及对努米底亚象兵的有效驾驭,就是一个教科书级别的奇袭战术。可以说这次突袭决定了,迦太基一方没有重演两千四百年前的那次惨痛的失败。也许她自己都没发现,她是个天生的战术大师。
              上了一个月的课,终于又要到实际操作了,当教官说到明天要进行战网空战的时候,她激动地挥舞着拳头。
              “这是一次模拟二战的伦敦空战,你们将扮演英国皇家空军,驾驶老式的喷火战斗机……”
              话未说完,学员们禁不住鼓起掌。即便只是战网的模拟飞行,但能在空中遨游,是许多学员的梦想,特别是航空技术发达的东联,能成为一个太空飞行员,是许多战士的人生理想。尤其是陈静茹,身体的残疾,限制了她的职业选择。但是飞行保障系统的升级,降低了对飞行员体力的需求,这让陈静茹当上一名太空飞行员的梦想成为可能。
              “不过与历史上的伦敦空战不同的是,这次我们做了难度上的修改,盟军所能启动的喷火飞机只有不到七十架,同时德军轰炸目标也不仅仅是伦敦,更多的信息需要你们去侦察获得。所以在明天的战斗之前,你们首先要破译德军的密码,得知他们的进攻情报,记住,你们破译密码的时间只有一天。”
              说完,教官在阶梯教室的幕布上投上一段符号,看不出到底是文字还是什么图案,静茹只是从符号中分辨出两个符号,一个很像长着尾巴向右边游动的蝌蚪,一个则向着左边移动。
              教官还给每个学员发了一个密码本,其实是一个图案,确切地说是一个太阳系的天文学描述图案。他们的目的就是根据这个密码本解密出这段符号的真实意思,得以在伦敦空战中获取德军情报。
              许多学员看着这一长串奇怪的符号,都皱起眉头。这些学员,在来到战争学堂之前都在兵工厂工作,更没有接触密码学,甚至有的还没有接受过完整的十二年基础教育,让他们去破译密码,这无疑交给他们一个无法完成的任务。
              静茹看着眼前蝌蚪状的符号,又看看太阳系天文图,挠着头,不知道两者有什么联系,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幸好,教官说这个作业可以带回家去做,不过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
              破译密码是件头疼的事情,但是教官说,能带回家她就高兴起来,因为哥哥的一个头衔就是语言学博士,和密码学多少有些挂钩。想到哥哥也许能够帮助她破译,对于明天的不列颠空战她充满信心,十分期待能够获得一个超越扎马战役的好成绩。


            IP属地:湖南6楼2024-08-27 04: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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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害,可以去番茄看看?


              IP属地:广东7楼2024-08-27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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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迷惘的青春
                  对于已经三十岁的陈焕文来说,东联军政府所提倡朴素的生活不但古板,也毫无激情。商业活动被废除,导致因此而产生的艺术品消费市场也受到严格的管控。所有的艺术创作都不可以违背军方规定的《意识形态管制法》。任何违反这个法律的言论、书籍、文学作品,都会导致作者受到打压,甚至刑罚。对于喜欢诗歌的焕文来说,这样的生活毫无乐趣可言。在这个了无生气的人生中,焕文又因为两大遗憾,让他变得有点玩世不恭,带着得过且过的态度,来面对每一天的太阳。在这充满朝气和梦想的年龄中,他没有任何超过一个月的人生规划,甚至没有理想可言。其中的一个原因就是妹妹的残疾,
                  对于妹妹,焕文除了疼爱之外,更多的是内疚,因为妹妹的残疾是因为他的疏忽造成的,并因此影响了她的一生。
                  焕文是在大饥荒爆发的三年之后,也就是2170年出生的,八年之后,妹妹静茹出生。兄妹俩的童年,几乎和大饥荒相重叠,饥饿、混乱、战争,伴随着军管期的高压政策度过困顿的童年。
                  对于这个时代的孩子来说,生活的奢望仅仅是填饱肚子,玩具这个词语让他感到陌生。
                  那时候,他们生活在京南军区,在近代它的名字叫做河北行省。当时是被规划为给联盟生产各种工业金属的军工区域。父亲陈安和母亲林缪就是在生产钛合金的军工十一厂认识并结婚的,两人虽然都念过大学,但并不是军委所规划的精英科目,父亲学的是市场营销,在精英政策之前是个企业销售员,只是市场经济体制已经解体的情况下,他无所作为。母亲是个园艺师,同样在这个时代里也失去价值。虽然生活艰辛,但他们还是在苦难中收获幸福。
                  焕文出生之后,大饥荒才刚开始三年,那时候,军委靠之前的联盟储备还能勉强供应日常用品。非精英户的牛奶、面包、肉、蔬菜日均供应还是比较富足的。早期的几年生活并不是太艰苦,只是生活完全受到军队的管控,已不像大饥荒之前那样丰富多彩。
                  童年唯一的乐趣就是听舅舅讲故事。那时舅舅就同他们生活在一起,记忆中的舅舅也就二十来岁,在他们家学历是最高的,听妈妈说舅舅是个文学博士,研究近代远东诗歌,所以舅舅是个诗人。在军管时代,文科除了哲学、语言学和社会学之外,都不属于精英户指定的科目,诗人在这个时代同废物毫无区别。但舅舅还是有机会成为精英户的,军委邀请舅舅成为一个御用文人,创作一部歌颂精英时代、展现军人风采的政治史诗。只是舅舅拒绝了,他坚信作为一个诗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有心灵的自由。从那以后,他被剥夺成为精英户的资格,同姐姐一家生活在一起,白天在工厂里上班,夜里他就独自仰望星空,读书写诗。
                  就是在舅舅的影响下,焕文对诗歌产生兴趣。甚至想要像舅舅那样成为一名诗人,但是全家人都反对他幼稚的念头,包括舅舅。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这再也不是一个能够产生诗歌的时代,也许得很久、估计得几百年之后,当人们不再为吃穿发愁,生活不再受到军人管控的时候,亚洲东部才会重回诗歌的时代。
                  大饥荒因为东联的重要产粮区——大呼罗珊地区的爆发叛乱,更加恶化了,这是东联军政府历史上最为苦难的时期。焕文在五岁的时候,非精英户的面包日供应量不足三百克,成年人取消了牛奶供应,只有三岁以下健康的孩子,才能喝到新鲜的牛奶和鸡蛋。一些残疾的孩子因为被取消供应而活活饿死。
                  最为困难的时候是在2183年,那是大饥荒的第十六个年头,那年他十三岁,妹妹静茹才五岁。呼罗珊产粮地区的独立,让大饥荒进入最为恐怖的时期,十六年以来,在全世界范围,仅仅死于饥荒和瘟疫的人口不下二十亿。这时候非精英户的口粮供应不到十年前的三分之一,联盟的大部分孩子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东联人口急剧下降到了二十八亿,只有不到大同时代的一半。
                  他记得那是中秋节的前一天,妈妈因为肺病躺在床上静养。一家人为了能够在中秋节吃上一顿饱饭而一筹莫展,舅舅听说京北军区有一队运输列车要开往西部呼罗珊区域,支援军队剿灭叛军。他得到消息列车要在京南的二十五区停靠,正好经过他们家门口,当时许多人包括舅舅就打算去偷上一点。
                  他记得,那天傍晚天很冷,许多饥民汇成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堵在物资中转局门口。虽然有许多带枪的军人把守着,但是人们还是想跃跃欲试。舅舅原本想要自己去拿点,却发现焕文和静茹跟着他。
                  “你们跟来干嘛?和军人打交道,你们还嫩了点。”
                  “我们和你一起去拿点吧,人多也能多拿点。”
                  十三岁的焕文个子已经到舅舅的耳边,在苦难时代,最需要掌握的技能就是承受生活的重担。想着让焕文过早地学会担当也许并不是坏事。终于舅舅同意了。
                  “不过,要保护好妹妹,出事了,会出人命的。”
                  就这样焕文带着妹妹,躲在人群之中,舅舅告诉他们,等车子来了,就同人群一起爬上列车,拿个盆子去装各种杂食,能拿多少是多少。
                  列车到来的场景非常壮观,他记得列车在从轨道上七十米的高度缓缓下落的时候,底座发出阵阵霹雳,如同天空的闪电一般耀眼。几十辆面积大概两百平米的圆形列车悬浮在磁轨上,发出吱吱的声音。看着车上帆布包裹中,不时地掉下一些压缩食品,拥挤的人群逐渐骚动起来。士兵举着枪围成一个圈阻挡着人群。只是这个圈子随着人群的涌动变得越来越小。不知道什么时候,焕文听见枪声,人群终于混乱了。
                  “舅舅,他们开枪了。”
                  “别怕,”舅舅捂着静茹的耳朵,“你们俩跟人群一起爬上前面五辆,那是装大米的,我去后面偷点牛奶、罐头,说不定还能弄到巧克力。”
                  “巧克力是什么?”
                  静茹有点不解地问着舅舅,因为五岁的静茹根本就没见过巧克力。
                  “一种很好吃的糖果,我去给你们拿点。记住,混在人群里,拿了就跑,别贪。”
                  看着舅舅跑向后面的几辆列车,焕文牵着静茹的手,跟在人群的后面。这时候,物资局的秩序完全混乱。士兵的包围圈被冲破,大部分人都爬上列车,像饿死鬼一样拿着刀子割着帆布,白色的大米从袋子中流出,人们发疯一般抢了起来。士兵用枪托击打着饥民,甚至对天鸣抢以示警告也无济于事,饥饿远比他们的想象来得可怕。
                  焕文已经装满两个脸盆的大米,他又把衣服脱下,包着一大包,但是觉得还不够,他看到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一动不动,似乎是被人群践踏而死。


                IP属地:湖南8楼2024-08-28 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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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茹,把他的手中的袋子给我。”
                    静茹将男子手中的袋子扔给哥哥,焕文又将几个装满食物的密封袋子扔在地上。
                    “你在下面看着,再过几分钟车子就要开了。”
                    “哥,你拉我一把,我们一起上去,我的衣服还能包一点,这样就能拿到更多的。”
                    “好吧,把袋子放在草地上,用干草盖住,要不会被人偷了。”
                    五岁的小茹照着哥哥的叮嘱,将装满罐头火腿和大米的盆子用干草盖住,踩着列车的梯子,在哥哥的帮助下蹬上顶部。
                    又装满三个袋子和兄妹俩的外套之后,两人终于停止这次不得已的抢劫。这时,他感觉到身子晃动了下,列车正在启动,并缓缓升高。他连忙跳下列车,伸手示意小茹也跳下来。
                    列车一阵剧烈的晃动,静茹摔了下来,焕文没有接住她,导致她整个人滚到磁轨上,被电流给击中。当他拉起妹妹的时候,静茹浑身冒着烟,双腿到胯骨的地方完全被烧焦,甚至没听到静茹的哭声,只是在一声尖叫之后,看着妹妹昏死过去。
                    虽然这只是饥民因饥饿而进行的一次本能的劫掠,军委还是把这次事件定性为反军政府的叛乱,是由叛军的间谍所引导的一次叛乱。大概有不下一千多人被逮捕,其中有六百多人无故失踪,京南军区的人民认为这些人要么被枪毙要么就是被带进野狼谷,等待他们的是终身的劳役。
                    静茹虽然最终保住性命,却因此失去双腿,同时失去的还有成为精英的资格。舅舅也因为这次事件失踪了,大概在一个月之后,联安局情报员叫父亲去一趟区军委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爸爸背着舅舅的尸体,放在床上。妈妈看着舅舅尸体上浑身青紫,身体多处骨折,脸部已经变形,显然遭受毒打。病中的妈妈,当场就昏死过去。
                    妈妈要求区军委给个说法,军区司令部的回答是,舅舅是个反动诗人,是京南叛乱事件的主要煽动者之一。联安局还从舅舅的书房里搜到许多诗稿,将这些向往自由、抒发个性解放、批判当前军政府的诗歌,当作反动证据而烧毁。京南叛乱还导致东联军委加强了对内部意识形态的管控,许多自由诗人、画家、作家被逮捕,表达个性解放的作品都被烧毁。他们的理由是:所有与东联军委政治目的相违背的作品都应该被禁止,艺术应该同政治的目的相一致。之后将这个问题法律化,从而诞生了《意识形态管制法》。
                    半年之后,妈妈在悲伤中离开人世。在海防长城启动之后,整个东联近两亿的非精英户被迁徙到沿海军区。也就是在这时,静茹和爸爸被军委迁到东南部的龙湾军区,从事海防的相关工作。焕文因为学习优异被调到京北军区,如果他顺利通过大学考试,获取相关科目的博士学位,他就有资格成为精英户。
                    焕文选择了三个文科科目——哲学、社会学以及语言学。时代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国际贸易、国际法学、市场经济这些科目随着大同国际的解体,大饥荒的蔓延而消失了,这还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大学里不再设置文学、艺术的相关科目让他非常不解。
                    可以的话,他更希望自己能成为诗人、艺术家,只是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艺术了。军委的解释是:在温饱都无法解决的情况下,从事艺术是在浪费资源。最终他选择了这三个专业,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只有这三科是文科的指定精英科目,而按照精英政策的规定,获得三个博士头衔,就能够给予一个非精英户成为精英的资格。所以他是为了让自己以及妹妹成为精英户而成为学者的。这多少是为了妹妹的残疾赎罪。
                    他很顺利地考上东联大学,并在五年之内,出人意料地拿到三个博士学位。也帮助妹妹获得重新成为精英的资格。这五年来,焕文就是一个不断学习的机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都是在学习。多少次,他都迷惘地问自己,学这么多知识,到底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让自己和妹妹活得更好吗?这一生的价值又是何在呢?青春的迷惘,让他感到困惑,在大学里,他看到很多因为无法承受生活压力的年轻人自杀,或者奋起反抗,参与推翻军政府解放运动,重新建立一个民主、自由的国家联盟,但是多少次他脑中想起妹妹和爸爸,而放弃了危险的念头。
                    就在这枯燥的大学生活里,他的生命偶然地照进一缕阳光,一个美丽的少女阿依古丽走进他懵懂的人生,但也因此带来他人生中的第二个遗憾。
                    阿依古丽比焕文小三岁,她来自兴都库什斯坦行省西部一个叫做库帕的军事要镇中。镇守当地的士兵大部分都是属于帕坦人、柯尔克孜人、维吾尔人、塔吉克人,信仰伊斯兰教。在大饥荒爆发后,大呼罗珊叛军曾短暂占领过这片土地,在他们残酷地掠夺下,瘟疫、饥饿以及盗贼的肆虐,导致叛军统治的五年内人口减少了三分之二。
                    她是出生于胡占德市周郊区的一个小村庄,那时候胡占德归属于呼罗珊地区。因为第二次呼罗珊战争,这个城市以及周围的村庄被摧毁,他们一家人翻过兴都库什山,进入的帕坦地区。这个区域依然归属于呼罗珊,直到她七岁的时候,东联的军委再次解放了这片土地,从那以后兴都库什山以东一百公里的区域被划入兴都库什斯坦军区,执行全面的军事管制。
                    与陈焕文不同的是,阿依古丽从小就被招进一个特别的机构,没人知道是什么机构,只知道是为一个伟大的工程服务的,当时兴都库什斯坦军区就有一千多的孩子被招进这个机构,从小进行军事教育。
                    在二十岁的时候,阿依古丽以军部特招人才的身份进东联大学。第一次见到阿依古丽的时候,她就穿着军委天军部的深蓝色军装,只是没有军衔。
                    那时的阿依古丽能歌善舞,很有艺术天赋。偶尔她会和许多同学一起表演鹰舞。虽然在精英户上写着大雅利安族,但从她所传承的音乐上看,阿依古丽显然来自古老的塔吉克。塔吉克是一个崇拜鹰的民族,他们自然用歌舞来歌颂鹰。只是这个时候这个名词只存在记忆之中,甚至历史也被磨平了。东联军方之所以要提出大雅利安族这个概念,是为了与呼罗珊地区的泛斯基泰主义相抗衡,让呼罗珊联盟的人民知道,斯基泰人其实是属于雅利安人,这个人种广泛分布在亚洲中西部,二百年前与东亚人民完全混合。
                    焕文是在一次诗歌交流会上认识阿依古丽,他们都热爱诗歌。在见到阿依古丽之前,他一直觉得人生是灰暗的,人活着为了吃饱、为了穿暖,是这个时代人类本能所驱使。他一直认为那是个堕落的时代,能够唤醒纯真人性的只有诗歌。可是这个时代没有产生诗人的土壤,有自由思想的诗人要么被关进监狱、要么就在进行辛苦的劳作。
                    他只是偷偷写诗,在夜里仰望星空的时候,回忆着妈妈的笑容、想念着远在万里之外的妹妹和爸爸、想起死去的舅舅,他内心的孤独和痛苦都被诗歌所抚平。这种苦闷在大学中是普遍存在的现象。逐渐地,东联大学的一群年轻人自发组织几次地下诗歌大会,这是专制校园生活中少有的快乐。他们偷偷谈论自由、未来以及所向往的人生。
                    在一次诗歌交流会上他见到只有二十岁的阿依古丽,被她纯真的笑脸给惊呆,他想不起来在这个时代里,怎么会有人笑得如此灿烂。他呆呆地看着阿依古丽,那眼神,有些贪婪有些放肆。终于阿依古丽也捕捉到焕文的眼神,她大方地走了过来。


                  IP属地:湖南9楼2024-08-28 0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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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焕文学长,您好。”
                      “你认识我?”
                      “当然,您是东联大学三十年以来最年轻的博士了,两个月前我还上过您的未来社会学课。”
                      “哦,想起来了,当时有一些大雅利安族的学生来听课,估计你是其中一个吧,你是学未来社会工程学的?”
                      “不,我是生命工程学的。”
                      “那怎么会来听我的课呢?”
                      “难道生命不是与人性以及社会性息息相关吗?”
                      听着阿依古丽的反问,陈焕文觉得这个小女孩有着一股难得的实证主义气质,在精英政策时代,这是一种少有的科学精神,毕竟大部分人读大学的目的都是为了混得一个精英户口,包括他自己。
                      “你是穆斯林?”
                      “是的。”
                      “难道穆斯林也信仰科学?”
                      “科学和信仰冲突吗?真主不正是通过一切事物,展现他的存在,究极事物的本质不就是认知真主吗?”
                      “好像是这么回事。”焕文无可辩驳地点了下头。
                      “我主要想了解下您的关于未来社会的理论,预测下我们,还需要多久能走出这个危机的时代?学长,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焕文看着阿依古丽一双蓝色的眼睛,如湖水一样清澈,从她的眼睛里他甚至可以看到自己窘迫的表情,眼前的这个学妹似乎是真诚地以为他是个以天下为己任的学者,就是他自己也没这么认为过,这一切仅仅是为了他的妹妹和爸爸。
                      “除非建立一个纯洁的信仰,否则人类永无宁日。”
                      焕文在短暂的停顿后说出这句话,也许只是为了敷衍阿依古丽,这句话明显答非所问,或者太过笼统,什么叫做纯洁的信仰,去信仰什么,一个神灵、一个主义、还是一个军事强人,这都可能成为答案。但阿依古丽却很信服地对他笑着。
                      “是的,这就是我一生的追求,所以我把一切都献给真主。”
                      这次见面之后,阿依古丽的名字和许多诗句在他的眼前飞舞着,他感觉快要发疯。他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将脑子的诗句整理出来,可是始终不满意,最后他把那些不满意的诗句删除,整理成一首短诗,献给阿依古丽。几天之后,阿依古丽回赠给他一首同样的短诗,那是她小学三年级写的一首叫做《月亮花》的诗歌。读完之后焕文发觉自己的情感太过激烈,诗的意境缺乏阿依古丽的纯真,后来他记住阿依古丽三年级的那首《月亮花》,却忘记了自己所写的诗歌。
                      “皎洁的月亮呀,
                      你笼罩着帕米尔,
                      也映照着我的故乡。
                      你看着我蹚过阿姆河,
                      哥哥在对岸对我微笑。
                      他手捧着花朵。
                      呼唤着我,要做个雄鹰一样高傲的勇士。
                      天上皎月呀,
                      愿我的马儿,
                      驰骋在雪山脚下,
                      我定会停下夜归的脚步,
                      亲吻着山下的月亮花。
                      冰山上雪水滋润着你,
                      让你绽放着纯洁的微笑,
                      就像我哥哥,
                      我看不到,但我知道,他就在你的身旁,
                      与真主同在。”
                      也许这首诗歌还有着少年人的直白,却真诚、质朴。焕文从质朴的诗歌中,感到一种来自苦难生活的悲伤。只  有经过大饥荒的人,才能感受到诗歌中所隐含的悲伤。
                      有一天,他询问阿依古丽,关于她的哥哥。她只是微笑着看着满天的繁星。
                      “与真主同在。”
                      她笑得那么天真、那么灿烂,似乎这是一种荣耀一般。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问过她的哥哥、她的家庭。两人就这样,保持距离,在诗歌的交流中度过了三年。
                      很快,焕文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奇迹般地获得三个博士头衔,等待他的将是要么被军委招进特别机构,开始政治生活,要么就是选择一个大学去教书。进入军委有着最高级的待遇,这是他所需要的,只是妹妹和爸爸还在龙湾,他得到三个博士头衔,只能带走妹妹,却不能带走爸爸。因此,他更倾向去龙湾教书。让他割舍不下的是阿依古丽,因为阿依古丽就要毕业了,她是个军事特别机构的科研人员,有着与他截然不同的人生。三年了,他想着阿依古丽一定知道他对她的爱意,只是两人一直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就在离别的时候,他一定要向阿依古丽表白。不管他是去龙湾还是加入军委,至少让她明白,他深爱着她。
                      他给阿依古丽写了一首表达自己爱意的长诗,并在一个星光璀璨的夜晚,送给她。他记得清楚,阿依古丽没有说话,只是读了下诗歌的开头,对他微笑着,一句话也没说。那个微笑让他铭记于心,并给他注入信心。直觉告诉他,阿依古丽心里一定有他的位置。然而一个月过去,阿依古丽始终没有给予回答。终于,他忍不住去找阿依古丽,却再也没找到她,不但不在学校,所有通信全都中断。
                      阿依古丽就像水蒸气那样突然地蒸发。在经过一些调查之后,焕文听说阿依古丽是在上课的时候,被几个穿深蓝色制服人带出教室,跟着她们上了一架核动力飞车,车子上面画着一个盾牌的图案。
                      联安局为什么要把他带走,是因为那些表达自由的诗歌,还是因为阿依古丽自己的原因。阿依古丽到底去哪了,她还活着吗?这成为焕文生命中最难以解答的谜团。
                      之后,他几乎埋葬了这段记忆,以及一切对人生的奢望,来到龙湾军区,他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是这样,陪伴着妹妹和爸爸,在这个苦难的时代过完这平庸的一生。
                      五十年前,龙湾军区还叫华南行省,直到大饥荒之后,这里建立起军人地方政府,改名为龙湾。这一代的人民大概在两三百年前一直都是渔民,信奉西海龙王,也许是因为后来修建防海堤坝,有些乡人认为海平面的升高是因为人民失去了对龙王的信仰,引起他的报复。
                      在建立军区那天,军委就决定要倾全联盟之力建立一条高二百米围绕这个大陆沿海的海防大堤坝。这个比起万里长城还要宏伟的工程,动用了两亿的劳工,其中大部分都是被剥夺精英资格的非精英户。
                      妹妹和父亲也因为非精英户被军政府分配到这里。作为一个最高等级的一级精英户,他原本可以带着一个非精英户去东联的政治中心京北军区,父亲也认为应该把他丢下,让静茹跟着哥哥,那他们的人生会更有前途。最后焕文没有这么做,他割舍不下年老的父亲,选择留下来陪伴父亲和妹妹,到军区大学去当个普通的教授。
                      选择这种生活,让他能够和妹妹父亲在一起,但是也失去很多,所有的雄心壮志慢慢被龙湾的海浪所冲刷,消耗殆尽。
                      在大学教书同样是枯燥的,因为所有的知识传播都是要经过军委的检验,政治、历史、文学、诗歌,这些都是隐含意识形态的学说,与其说是知识不如说是军方给予定义的政治宣传。一百年前,依靠发达的商品经济,建立起自由的民主价值观,被描述成人性堕落、腐化的根源,享乐是人类最可怕的敌人,这个时代,军人所应该拥有的品质是奉献,生活应该尽量简单、质朴,历史上出现的各种商业社会形态,都被军方批判了一遍,唯一给予好评的是古希腊的斯巴达城邦,他们代表着军人政治的标准模式。
                      表达与军方价值观相违背的思想是禁止的,也因此诗歌、小说、绘画、舞蹈,各个艺术领域都成了灾区,甚至军方认为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艺术了,这个时代所需要的是科技,只有科技能够改变人们苦难的生活,让子孙活在一个有尊严的社会。
                      物理、化学、生命科学、数学、天文学、宇宙学,是大学里最为热门的学科,在表达意识形态的学科中,只有哲学、社会学受到了重视。军方鼓励哲学家构筑一个美好的未来社会。所以需要大量的哲学和社会学人才,至于一直冷门的语言学,军方大力提倡,并认为这是关系到人类未来的学科,导致语言学成为当前最为热门的文科专业。
                      艺术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消失了。在不能说真话的时代里,焕文逐渐麻木,他开始变得玩世不恭,消极地对待军方的精神压制。唯一一次让他愤怒的是因为军方所开发的一种叫做“闪烁”的混沌网技术。
                      “闪烁”被他叫做精神安慰剂,是通过混沌网人机连机技术,通过现实虚拟环境,短时间刺激大脑,让人长时间处于满足、亢奋的状态。闪烁只对最底层的非精英户开放,这些人大都是残疾、羸弱、文盲、年老,属于社会的最底层,但是却需要他们进行一定的体力劳动。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他接触到这种叫做“闪烁”的混沌网程序,他才发现军方的目的。这种安慰剂其实就是一种精神毒品,用于麻痹那些对社会已经失去作用的人,长久处于满足之中,这样他们也就不再反抗,之后,他们将这种程序不但用于底层人口,甚至用于罪犯,以及被他们抓捕的艺术家。
                      他因此而愤怒了,这是政府公开的兜售毒品合法化,在龙湾军区,也就是东联第四军事学院的校刊发表了一篇“关于闪烁的社会学隐患”的文章。结果被军方逮捕,失踪了三天。在这三天之中,父亲和妹妹仿佛天塌了一般。每年都有不少人失踪,大部分是地下诗人、作家,传说他们被带到野狼谷进行体力劳动。陈安怀疑大儿子也被带去野狼谷,在儿子失踪的第三天,他决定去传说中的野狼谷寻找儿子。然而非精英户的身份限制了他的自由,而且他根本不知道野狼谷在哪,只是有大概的方向,那是亚洲大陆西南部,有个巨大的山洞,方圆三百公里被军方划为禁区,除了野兽,没有其他人类能够进入这个区域。
                      直到第三天傍晚,他才出现在家门口。父亲看着他一脸的疲惫,抱着他喜极而泣,妹妹也紧抓着他的手对她哭喊着:
                      “我和爸爸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哥哥,是联安局把你抓走的吗?他们是不是把你带去野狼谷吗?”
                      看着如同劫后余生般喜悦的父亲和妹妹,他才知道自己人生的意义所在,他发誓这辈子都不再让父亲和妹妹为他担心。他拥抱着静茹和爸爸,对他们笑着摇了摇头。
                      “都过去了,他们没有打我,也没有带我去野狼谷,只是关了我三天,走的时候只是叫我管好我的嘴。”
                      “那就好,那就好。以后再也别管闲事了。”
                      如同爸爸所教导的,他确实闭嘴了,所有与政治挂钩的言论他都保持沉默,他只是一个平凡的大学教授,并可能带着这个身份走进坟墓。


                    IP属地:湖南10楼2024-08-28 0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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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空战雏鹰
                        当静茹回到家的时候,哥哥正将自己关在房中,头上戴着连接混沌网的人机连接器。哥哥说过,一旦他在混沌网,最好不要去打扰他。
                        静茹忘记了和哥哥的约定,推着轮子,闯进哥哥的卧室。离明天的不列颠空战不到十四小时,她必须让哥哥帮她破译密码。卧室里的焕文,正坐在神经连接椅子上,不时说着梦话,嘴里还发出一些呓语。
                        静茹将轮椅推到他的身边,紧抓着他的手。
                        “哥!”
                        焕文睁开眼睛,仿佛受到惊吓一般,看着妹妹,又看看周围,一脸的懊恼。
                        “你怎么了?”
                        “你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门没关呀,你做噩梦了?”
                        “哦,其实我在做一个美梦。”
                        “梦见谁了,看你懊恼的样子是不是生气我把你吵醒了。”
                        静茹嘟着嘴,在哥哥面前她总是会变成一个爱撒娇的少女,这与她在战网里所扮演的女战神的角色格格不入。
                        “怎么会呢,你怎么,下课了?”
                        “我想你帮我个忙。”
                        “又要我帮你做作业?”
                        静茹把一张折叠的纸铺开,一对奇怪的符号出现在纸张上。
                        “这什么?”
                        “教官说明天不列颠空战之前,首先破译德军密码,你得帮我呀。”
                        “可这是密码学范畴,和我的专业不搭界呀,而且让帮你这是作弊。”
                        “教官说可以带回家,没说不让别人帮忙呀,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妹妹的要求焕文自然是不会拒绝,也从来没拒绝过。他盯着纸上的符号,看到几个蝌蚪状的螺旋。就这样停了几秒钟,他摇了摇头。
                        “只有这些符号,根本无法翻译呀,还需要个罗塞塔系统,没这个,就是商博良也不行。”
                        “罗塞塔?”
                        静茹看着焕文,从她天真的表情可以得知,她显然不知道什么叫罗塞塔系统。
                        “古埃及的一个石碑,上面同时刻着希腊文和古埃及文书写的一段文字,当时古埃及文已经失传,希腊文却流传下来,所以商博良才能根据这些希腊文解密古埃及文,现在你这些密码只有符号,哪怕我发现它们的规律也不知道其中隐藏的信息,教官没给你一个罗萨塔系统吗?”
                        听着哥哥的话,静茹恍然大悟,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张柔屏纸,她摊开纸张,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一个动态图。
                        “是这个吗?”
                        “这是太阳系的天文学图案,怎么会是罗塞塔系统呢?”
                        “可教官就给出这个,她说破译密码的信息就隐藏在这张图里。”
                        虽然焕文并没有学过密码学,但是近代语言学已经涉及数学和哲学的范畴,甚至也可以说是一门社会学,已经不再是三百年前的意义了。说这张图隐含着罗塞塔系统也未尝不可。
                        他接过静茹手中的纸张,仔细观察着,这样注视了大概五分钟,依然毫无头绪。
                        “哥哥,不行吗?”
                        焕文摇了摇头。
                        “小茹,你先出去下。”
                        当哥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他在工作,不想被人打扰。静茹乖乖地将轮椅推了出去。
                        焕文对长串的密码逐一排列,发现这个密码有着许多组合方式,但是无论如何组合都由两种符号组成。一个如同蝌蚪的实心螺旋和一个同样的空心螺旋。有了这个发现之后,他意识到这个密码是二进制表达式。他把实心的螺旋当做0,把空心的螺旋当做1,分别将这些密码输入电脑,得到了一组二进制的数列。
                        他看着数字,可是怎么也看不出其中隐含着信息。他再次看看那张太阳系天文图,琢磨了一个钟头,始终没有发现其中的规律,怀疑自己误入歧途。
                        他怀疑这张纸隐含着什么水印,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战争学堂出这道题的意义何在?为什么要让一些非专业的孩子去破解密码?”
                        想到这,他有点懊恼,揉着手中的纸张,那张天文图突然变大,各个行星不但运转起来,运行轨道也逐渐变大。
                        也许是图案变大,画面的分辨率变高,焕文从图案发现一个重要信息。组成密码的两个基本图案就是组成这张太阳系行星轨道图的基本墨点。
                        他发现把轨道的图案继续放大,他就看到轨道上密密麻麻地铺满了这两个符号。他再次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这张图显然也是一种二进制的表达式。
                        他把轨道上的符号,转化成二进制,输入到电脑中,得出一组二进制数字。看着这组数字他终于明白它的意思。
                        “地球公转周长!”
                        接着他发现地球轨道上的二进制表达式。一共有两个组合,一个组合表示名词,一个组合表示数值。并且对着其他轨道上的符号,做了初步的统计,得出几个词语的意思。
                        “轨道”“加速度”“质量”“周长”,等等,这些名词都已经记载在这张行星轨道图中,显然这张图就是罗塞塔系统。
                        经过两个小时的统计和解密,他认为自己已经找到这些图案的规律。他罗列出天文图中所表达的名词和数值,做出一个单子,输入到电脑中,一共隐含着三千个词语,全都是二进制的表达式。
                        接着他试着翻译那段德军密码,得到了三个数字。其中有一个是词语,两个是数值。这种表达式同行星轨道图的表达式一模一样,词语加数字的组合。显然这是一种用数学表达的文字。看着这些密码,焕文有点激动起来,因为研究语言学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见过一种数学文字,而数学可能是全宇宙通用的语言,根本不需要罗塞塔系统。他不禁对发明这种密码的人肃然起敬。莱布尼茨曾经要发明一种完全理性的文字,现在这种文字无疑出现在他的眼前。
                        焕文打开门,已经是午夜零点,静茹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走到静茹的身边,拍拍她的脸蛋。
                        “醒醒了,小茹。”
                        她睁开迷糊的眼睛,只见哥哥一脸兴奋,握着轮椅的把柄把她推到自己的卧室。
                        “我翻译出来了。”
                        静茹看着电脑上面写几个词语以及两组数字。
                        “引诱!”静茹念着这个词语,显然不知道这个词语有着多大的价值,“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呀?”


                      IP属地:湖南11楼2024-08-29 0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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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个动词,后面的两组数值我想应该是坐标,我把这组数字输入到电脑中,发现指向英吉利海峡的两个地点,一个在南部,一个在北部,再对照下你的密码排列,我终于明白这个密码的意思。德军在英吉利海峡南部设置陷阱,引诱战斗机主力进入南部,然后,轰炸机从北部穿过英吉利海峡,轰炸伦敦。”
                          听着哥哥的解释,静茹高兴地抓着哥哥的手欢呼着,她知道哥哥解密是正确的。
                          “哥,你真太厉害了,你就没让我失望。”
                          “那是,怎么说你哥我也是个语言学博士,不过我觉得发明这个密码系统的人才厉害,我觉得这种密码完全可以当作未来的宇宙通用语。”
                          第二天,静茹起了个大早,因为今天的空战激动不已,毕竟这是要在战网中开飞机上天了。
                          湛蓝色的天空中点缀着几朵白云,一群飞鸟伴着十架喷火战斗机从伦敦塔桥上空飞驰而过,发出呜呜的轰鸣声。
                          “1941年的伦敦怎么这样呀!”
                          这是战网所构筑的1941年的伦敦,没有什么高耸入云的高楼,没有飞艇、磁悬浮列车,这个伟大的城市甚至在陈静茹看起来有点破败,伦敦塔桥在她看起来,还没有龙湾两百米高的防海大堤来得雄伟。
                          由于扎马战役优秀的指挥,陈静茹在这堂战网训练课,被升职为一名飞行大队的中队长,军衔为上尉,指挥一个由二十架喷火战斗机组成的飞行中队。
                          她最喜欢这种空战的训练课,可以的话最好不下课,因为驾驶飞机对她这种双腿残疾的少女来说,是由来已久的梦想。一进入课堂,她就迫不及待地驾着飞机在伦敦上空遨游着。
                          她驾驶着喷火飞机,做了个横滚,接着一个俯冲向着伦敦塔飞去,在接近地面快四百米的高度,拉起操纵杆,飞机昂着头又飞向了天空。当她做完这个飞行动作之后,身后的二十架喷火飞机也依着她的样子做了一遍。
                          “上尉,我们还要巡逻到什么时候。”
                          “等待警报吧。”
                          “德国人会进攻我们的哪个区域呢?说实在的,教官给密码,我看了不到十分钟就睡着了。这场战斗我们能赢吗?”
                          “放心,我已经解密了,你们先休息,我再巡逻一遍。”
                          与其说是巡逻不如说是玩耍,战网的真实感多少满足她飞行的梦想,如果可以的话,她更喜欢在太空去遨游,那就能真正当上一名空天卫士了。
                          到了中午两点,伦敦上空发起警报。
                          “上尉,德战机正向伦敦飞来,我们要去迎战吗?”
                          “不,往北飞。”
                          “可是,雷达显示有至少二十架容克轰炸机向伦敦飞来。”
                          “相信我,那是个陷阱。”
                          四个中队的队长出现分歧,陈静茹力图说服他们按照她的意图指挥作战。但其他三人没有听取她的意见,而是带着八十架战机,飞越英吉利海峡迎战德国飞机。只有二十架飞机跟着陈静茹向着北方飞去。不久,他们听到机炮声和飞机坠地的爆炸声,看到满地滚起的浓烟。那八十架战机全都被埋伏在海面的舰艇给歼灭了。而这二十架喷火却继续迎着湛蓝的天空向着北方飞去。
                          “上尉”,一个飞行员通过通话器表示出有点紧张的语气,“您确定密码的解密正确吗?”
                          “绝对正确,是我哥破译的,如果他要是错了,那也就没人能破译。”
                          “可要是错了,这可是临阵脱逃呀,虽然是战网训练课,但也影响我们的战网评论值,我宁愿战死我不想被评为逃兵。”
                          “放心,你们就听我的吧。”
                          第四中队的飞机平静地飞行了二十分钟之后,静茹听到一阵嗡嗡的轰鸣声,似乎有一群蚊子在她耳边绕行着。
                          “快下雨了。”
                          通话器中传来的一个女兵的声音,她看着前方,一片黑云向着她们缓缓移动着。
                          “那不是云,是飞机。”
                          随着一声尖叫声,静茹看清那朵乌云,果然那是一群德军容克式轰炸机,一眼望去至少一百架,而她所带领的只有不到二十架。
                          “请求增援。”
                          然而第一、二、三中队没有任何回应,不到一个小时,其他八十架战机全部在英吉利海峡的南部被德军歼灭。
                          战斗打响了,虽然两者数量差距很大,但是在空中格斗的话,容克轰炸机显然不是喷火战斗机的对手。
                          静茹驾驶着战斗机,带领着第四中队,翻越到容克轰炸机的上空,占领有利位置。
                          “开火。”
                          她按下机炮按钮,从一架轰炸机的身后偷袭,密集的子弹划出一道光弧。一架容克轰炸机冒着黑烟坠入英吉利海峡。紧接着二十架喷火战斗机在这片乌云中翻滚着,寻找机会逐一歼灭德军轰炸机。当德军战斗机飞来给轰炸机护航的时候,主力轰炸机已经损失了一半。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双方机炮射出的子弹,在黑暗的空中划出绚烂的轨迹,宛如下了一场流星雨。当太阳收走最后的余晖,战网的不列颠上空,也在黑夜到来的时候归于了宁静。
                          战斗在战网的时间晚上七点钟结束,第一、二、三飞行中队全部被歼灭,静茹指挥的第四中队,以四分之一的损失,歼灭了德军的一百一十三架容克轰炸机。最终,同历史一样,英军赢得不列颠空战的胜利。
                          脱离战网的时候,教官看着静茹对她竖起大拇指。
                          “小姑娘,我有预感,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统帅。”
                          女教官的这句话,她在吃晚饭的时候,同哥哥说了三遍。爸爸也为她高兴,虽然只是一次训练课,但至少说明静茹在不久之后就能拿到精英资格了,在这个时代,这种身份是一个人活下去的基本保障。不过,高兴之余,她还是拍拍哥哥的肩膀,夸赞哥哥的语言学天赋,如果不是哥哥的解密,这场不列颠空战完全没有胜算。


                        IP属地:湖南12楼2024-08-29 06: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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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最近这两次战网战役级战争课程的优秀表现,静茹逐渐受到教官的青睐,在后面的战役中都让她承担高级指挥官的角色。虽然依旧是学员,但是在战网能够承担高级指挥官的角色,本身就是战争学堂对学员战术素养的认可,战网评价高了,也自然在毕业的时候得到最快的升迁。
                            经过一个月战争课堂训练,静茹对于飞机操控越来越娴熟,经过几次模拟考试之后,她被允许参与文化理论课的学习,基础课程是战争史、士兵的职责,以及未来空战理论。如果化学动力武器全部掌握之后,她将会进入太空训练模式,接受最新的战网训练,也就是未来太空战。那是要驾驶空天飞机,在太空、土星光环,甚至是在柯伊伯带同敌人战斗。遨游太空,一直是她的梦想。
                            一个月之后,战争学堂进行第三次战网训练,这一次是诺曼底登陆战。模式同扎马战役一样,对阵双方都是战争学堂的学员,不同的是,这次规模巨大,除了龙湾军区,还有东萨珊军区、亚东军区,以及南都军区参与,四个军区联网,一共两万人参战,盟军和德军各有一万人。
                            静茹的角色是一个英军飞行大队的大队长,鉴于前两次优秀的指挥能力,静茹在这次战役中被授予少校军衔,指挥着一百架英国喷火战斗机。
                            战斗非常惨烈,宛如历史的重演。盟军轰炸机在战斗机的掩护下,轰炸诺曼底海滩,而德军的战斗机从各处增援诺曼底,在空中进行激烈的遭遇战。诺曼底上空,不时有战斗机和轰炸机冒着黑烟翻滚而下。沙滩上到处堆满尸体和冒着浓烟的飞机残骸。战斗持续一个下午,双方各有一半的士兵阵亡,依然没有分出胜负。静茹指挥的飞行大队损失了一半的飞机,依然无法夺取诺曼底的制空权,盟军的许多轰炸机被德军战机和高射炮击落,导致诺曼底海滩的德军碉堡火力依旧猛烈,登陆的美军也损失惨重。
                            在进行六次加油之后,陈静茹的喷火战斗机已经歼灭六架德军福克武夫战机,但机翼也被地面的机枪打穿好几个洞,在空中飞行的时候明显能够感到剧烈的震动。
                            一阵强烈的火光之后,静茹发现身后有一架福克武夫。她拉着操纵杆,做了个英麦曼机动,飞机向下俯冲之后,急速拉起机头翻了个筋斗。这个动作,静茹在训练课一直运用非常娴熟,能让她快速占据有利地位,从敌军的身后发起进攻。虽然躲过一击,但她发现,还有两架福克武夫跟着她,身后的机炮依旧向他扫射着,她又做了个横滚,躲过子弹,但是这三架福克武夫显然是要跟她死磕,紧紧咬着她的尾巴。
                            “呼叫201中队,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没有回答,胸前的无线电对话器传来一阵噪音。
                            “呼叫,205中队,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一阵密集的火光从她机身擦过,左机翼被击中,冒着黑烟。
                            静茹向下俯冲着,一边呼叫支援,一边在枪林弹雨中躲避着敌人的追击,眼看就要被击落,这时,一架雷电战斗机从她左侧冲来,发射两道机炮,击中其中一架福克武夫。接着这架雷电,机头向上直飞,调转方向,向着身后的福克武夫冲撞而去,在两机就要撞上的时候,做了个剪式飞行,同两架福克武夫交叉而过。
                            “开火,抓住机会。”
                            正当她要喝彩的时候,静茹胸前的无线通讯器传来一个清脆的男子声音,显然这个动作并不是要表演给她看,而是引开敌方的注意力,并让敌方规避而放弃对静茹的攻击,这显然是静茹在古代战争史课上学到的围魏救赵的战术应用。
                            静茹立刻拉着操纵杆,调整机头方向,做了个大迎角飞行,飞机爬升大概三百米,飞到两架福克武夫的身后,并处于俯视的角度。
                            “好样的。”
                            占据有利位置之后,静茹按下机炮按钮。两道火光向前方的福克武夫冲去,它做了几个横滚规避机炮的子弹,但静茹的飞机始终处于它的后上方位,保持着攻击姿势,在发射一百发子弹之后,前方的德军战斗机在空中解体。而另一架战斗机也被男子所驾驶的雷电战机所击落,机身冒着黑烟坠落在诺曼底海滩之上,还剩下一架福克武夫拖着冒烟的机翼,向着北方逃窜。
                            这场不到四十秒的短兵相接,如此的漂亮,同战友的配合如此默契,让静茹忍不住为自己喝彩起来。她看到雷电战斗机,在她身边伴飞着。通过飞机的玻璃窗,她看到一个男子对她竖起大拇指。
                            显然是在称赞她的飞行技术。而静茹也从他的战术运用以及飞行技能上看,这个男子显然是个老手。她也竖起大拇指对他的援救表示感谢。
                            “了不起,看你像是开了好几年的飞机。”
                            “你也不错,非常感谢你的救援。”
                            “我一直不相信一个小小年纪的女子能够破解那么深奥的英格玛密码,看了你的飞行战斗之后,我信了,陈静茹小姐,你果然是个天才。”
                            “英格玛密码?你说的就是战网中,不列颠控空战的德军密码?”
                            “是啊,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破译的。”
                            “哦,您弄错了,那不是我破译的,是我哥哥。”
                            “你哥哥?真的吗?”
                            “当然,”静茹说到哥哥的时候,总是带有一种难以言表的自豪感,“我哥哥可是东联顶级的语言学家,他叫陈焕文,你一定听说过,东联大学语言学、社会学、哲学博士,现在在龙湾军事学院教授历史哲学。”
                            她唯恐别人不知道哥哥,说到哥哥的时候引用了好几个头衔,因为哥哥就是她的骄傲。
                            “哦,原来是我学长呀,我能见他一面吗?”
                            “见面?他很忙的。”
                            静茹似乎觉得,这个男子要见哥哥是出于对他的崇拜,虽然战斗中帮助了她,只是不想让哥哥惹麻烦,毕竟哥哥说了,这个时代交朋友要小心点,一不小心就会让自己惹上一身麻烦。


                          IP属地:湖南13楼2024-08-29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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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切地说,是上头要见他。”
                              “上头?”静茹涉世未深,显然还不了解这个词语的意味,“上头是谁?”
                              “这么说吧,我是东联安全局的,领导让我来联系你,军委有人要见破解英格玛密码的人。”
                              “你是联安局的?”
                              “对,四处的情报员。”
                              听着男子说出这话之后,五分钟前,双方在战网诺曼底天空,建立起的战斗友谊瞬间崩塌。
                              “不见。”
                              静茹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冰冷,干净利落,男子似乎没有听清楚。
                              “什么?”
                              “我说我哥哥不会见你的。”
                              “不是要见我,我只是接头的,重要的是军委的领导。”
                              “谁都不见。”
                              “为什么?”
                              “就因为你。”
                              “这怎么跟我扯上关系呢,我只是个联安局情报四处的一个小人物呀。”
                              “就是因为联安局的才不见,你们联安局的没一个是好人。”
                              “这,这话从何说起?”
                              “我哥说的,联安局没一个好人,害死了不少无辜的百姓,亚南湾大屠杀,你敢说不是联安局干的吗?哼!”
                              静茹“哼”的一声,调转机头向下俯冲,降低了一百米,脱离与男子飞机并列的队形,但是那架雷电飞机同样也降低一百米的高度,继续与她保持平行。
                              “这,这,哎,”静茹的话,充满抱怨,同时也孩子气十足,这男子听来又好气又好笑,只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向她解释,“我到底是不是好人先不说,亚南湾事件爆发的时候,我刚两岁,这不能算我头上吧。”
                              “大饥荒的时候,我舅舅仅仅因为没吃的,去军区政府偷了一块火腿,就被联安局抓住活活打死,我妈妈因此才……,哼,总之你们联安局没一个好人,离我远点。”
                              “大饥荒?你又冤枉我了,大饥荒结束的时候,我刚刚在东联大学读一年级,还没加入联安局,我连枪都没摸过。”
                              “你离我远点好不,我不想再理你。”
                              “我觉得,你对我以及我的工作有点误会,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做过坏事,我可以对着军委最高五人团发誓……”
                              “你烦不烦呀,走开,盟军发起总攻了。”
                              “带我见下你哥哥吧,真的,对他以及对你都有帮助的。”
                              静茹关闭无线通讯器,做了几个飞行动作要甩开雷电战斗机,但是这架美式战机始终在离她不到十米的距离伴飞着。她透过飞机的窗户看到,那男子用手指指了指胸前,示意她开启无线通讯器。
                              静茹按了下通讯器的按钮,对着它怒吼着。
                              “你到底想干嘛?”
                              “我不是说得很清楚吗?我想见你哥哥一面,传些话,很重要的。”
                              “他绝对不会见你的。”
                              “我看未必,这关系到他的前途,要见他的人可是军委的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我哥哥才不稀罕呢,他自己就是大人物。”
                              男子觉得的静茹天真得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不经意地笑了下。静茹从通讯器里听到的一阵冷笑,虽然声音很小,但是静茹听起来显得很刺耳,毕竟这个冷笑伤及到她的尊严,任何对她哥哥的嘲讽也就是对她的侮辱。
                              “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天真,没错,我承认你哥哥很了不起,但是这个世界比他了不起的人多的是,在他们眼里,他就是只蚂蚁。”
                              “你,你敢嘲笑我哥?”
                              “我真不是嘲笑,我说的是真话,这个时代许许多多之自以为是的人,那些呼喊着军方是强盗的所谓的艺术家,他们有许多比你哥哥还有才华,但都没有几个好下场,这种人我见多了。”
                              “你,你……”,这几句话不但是冒犯他的哥哥,更是深深地藐视,对哥哥敬若神明的静茹被气得浑身发抖,“好,你给我等着。”
                              说着静茹拉起操纵杆,仰起机头,做了个大迎角飞行,喷火飞机飞到雷电的上方,静茹手握着机炮的按钮,虎视眈眈地看着下方的雷电战斗机。
                              “你飞我头上干嘛?”
                              静茹没有回答,只是调整着飞机的姿态,寻找着最佳攻击机会。
                              “怎么不说话了,你,你不会对我开火吧?”
                              “你说对了。”
                              “喂喂,小姑娘,没这么玩的,这虽然是战网模拟,但也是违反战网军规的,绝不对友军开火,你要是对我开火,后果会很严重的。”
                              “我才不管呢,你敢藐视我哥,我就不会让您好过。”
                              听着静茹认真同时也天真的气话,男子都想笑出来,没想到自己的一个玩笑话引起静茹如此剧烈的反应,他觉得这个小女孩真是天真得可爱,忍不住收敛起嬉笑的个性。
                              “好好,我怕了你了,给你道歉好不,原谅我吧,我真不是故意要藐视你哥的,他是个大人物,非常了不起,能破译英格玛密码,绝对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大人物,行了吧。”
                              “太迟了。”
                              静茹按下机炮的开关,一串火星向着下方的雷电战斗机飞去,男子连忙规避着喷火战机的火力,但是静茹始终调整着飞行姿态,一直处于进攻架势。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雷电战斗机机身已经冒烟。
                              “喂喂,咱们可是盟军呀……,我向你道歉,给你赔礼还不行吗?”
                              静茹连续按着机炮按钮,射出一百多发子弹给予回答。
                              “你这是犯规呀……,你……”
                              静茹没有听到后面的话,无线通讯器已经发出噪音,雷电战斗机拖着一道黑烟,打着滚翻,向着诺曼底沙滩俯冲而去。只听“轰”的一声,一道浓烟拖着火光,在沙滩上发出耀眼的爆炸,雷电战机顿时粉身碎骨,火星带着钢铁的残骸,向着四周飞溅。
                              看着化作火球的雷电战机,静茹得意地笑了笑。
                              “叫你看不起我哥,我让您变成烤猪。”


                            IP属地:湖南14楼2024-08-29 06: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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