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邦为宪吧 关注:100贴子:2,690

【六合胡同群戏①丨除夕】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时间:绍武八九年(具体看贴戏时间)的除夕,从宫里请完安拜完年回家
地点:恪王府花园(某个殿的暖阁,室外太冷了)
主食:铜锅


IP属地:北京1楼2024-07-30 17:17回复
    【数九隆冬的寒夜,街市上一片寂静;虽静,却不同以往——家家户户于门簪处悬挑着大红灯笼,温润的光映着匾额上烫金的字,为这萧瑟的冷陡添一丝暖意。北京城的天儿一入了冬又是干冷,今晚更是连一丝儿风也没有,这便索性不会叫人的脸被砸得生疼,若放在旧昔,我断不会这个时辰还在路上奔波,但今日正值除夕,曾经的“无故”成为了“有故”,也就再无需戒备诸多条框】

    【何况我也并不是一人踽踽独行。思及此,看了一眼身边步履轻缓的阿朱姐姐,又不大耐烦地偏头睃一眼已落后几步的续燕,登时扯开嗓子嚎她一声:你再不跟上,当心过会儿走丢了!续燕“唉唉”叫着追上来,走近一瞅,她那嘴儿撅老高,这丫头,当真一点儿都没小时候可爱。尽管是我求人在先才许了她与我一道儿的好处,却也仍是懒得理她,不走心地跟她斗了几句嘴,就回过头来,专心地问姐姐冷是不冷,哪知姐姐还没说话,续燕又叫起来,说什么我怎么不问问她冷不冷】

    【不想跟这黄毛丫头计较,拉着姐姐走快几步,不顾身后续燕跺脚奔跑;等到渐渐放慢速度时,我却不愿把手松开了。感觉得到姐姐轻微的挣脱,我一合后槽牙握得更紧,转眼对上她的目光,便把眉一撇、嘴一抿,这就将她看得眼神飘忽,任由我去了。得逞地闷声一笑,又把她柔软娇小的手往掌心里握了握,这才扬起脸来看看天空——在这阒静的年夜里,和心爱的女子漫步于街头,又有谁如我这般惬意?如果……听着背后传来的动静,咬牙切齿地闭闭眼——如果忽略心爱女子那恼人的妹妹的话】

    【京里前几日才下过雪,不少屋檐都还被铺着厚厚一层;街上的雪倒是大多被扫净了,只留下沿边两条道上星星点点的白,和不仔细看就容易忽视的薄冰,鞋底碾在地砖上,偶尔会敲出脆响,更显此处空旷】

    【今日,我们哥儿仨原本要一齐儿去同额娘问个守岁的大安,但我一心记挂姐姐,就托二位兄长替我告假,我则先去罗岳府接了姐姐与续燕,带着她们一同直奔紫禁城,然后先将人安置在离宫稍近些的地方,马不停蹄入宫问安,趁势告个小罪,末了与额娘委婉又天花乱坠地讲讲姐姐,最后再同样马不停蹄地离宫——所以眼下,我们三人是从宫里直接回六合胡同的,只是马车颠得无趣,也眼瞅着没多远儿,干脆下来走走、舒展舒展筋骨,这不,张瑞一行人还牵着马车,不远不近地跟着呢】

    【续燕精神头好,还在叫着冷,我烦得不行,让张瑞马上取了棉手捂子丢给她】你给我消停点儿,否则马上驱车给你送回去!

    【话音一落,就听见姐姐在旁忍俊不禁地轻笑一声,我一脸肃色立时化作春水,也对着她傻乐,顺势给她理了理斗篷。这一忙活,再抬头时就发现:到了】

    【六合胡同口儿不知被哪个热心肠的主儿也挂了几盏灯笼,不大,细细窄窄的零星小件儿,只是颜色难得——不似最常见的红,而更犹如夕阳将落未落时的暖金。我不禁驻足看了会儿,忽闻耳畔一声“爷”,下意识一“嗯?”,这方乍然回神,发现张瑞正等着示意。摇摇手,示意他像往常那样就行,不必事事来报,旋即牵着姐姐径直往恪郡王府行去】

    【大哥今儿许是久久侯客,故府门大敞,门口几个小厮来回走动,见谁都道一声“吉乐”。我正要上前一步也和他们道个好儿,掌心却忽然一空,下意识扭头望去,发现姐姐已然将双手收进斗篷里。懂她心思,自然也不着恼,朝她安抚地笑笑,自顾自和门房搭话儿去了】

    【其后自有人带我们进府,过几道门、拐几条径,最后来到灯火通明的殿堂。我一眼望见几个堪言出生时就已熟悉的面孔,又瞧见几个不大熟悉的,但好在我也从不是那扭捏的人,这厢先替姐姐解下斗篷交给奴仆,接着一边拆自己斗篷的系带,一边低低与姐姐叮嘱几句,这方举步朝堂内走】

    札兰泰、费扬古!

    【人未至声先到,话音落地,斗篷也已搭在了小臂上,余光瞥见有下人走动,随口唤住一个把衣裳一丢,笑声益发爽朗,手掌业已率先对着他们竖好】

    行,不用说,我知道!来晚了,自罚!


    IP属地:河南3楼2024-07-31 11:58
    收起回复
      【虽说我从前在叩德府也不是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毕竟叩德已是多年盘踞在四九城的望族,那远近亲戚之多,倘若一天见一个,恐怕也要小半年的时间才能完成,这还是族谱上留了名号的,还有些出嫁的姑姑、姑奶奶们的孩子,未曾记在咱家的名册里,但也算是有一些血脉的】

      【所以这一到年节,我们也会请旨从公主府回叩德老宅去凑凑热闹、会会族亲,那场面也是相当的壮观,什么贵胄权臣,虽然认不全,但从他们口中的互称里也能感觉出一二】

      【不过这种时候,我们这些小辈的,自然只有吃吃喝喝,说说笑笑的份,上台面的事情由掌家的操心,是万万不可能落在我头上哪怕一点点庶务的】

      【但今时不同了,今时我是恪王府正儿八经的女主人,尽管我对这个身份的认知还只停留在“行事有分寸,不能给王府丢脸”这样浅薄的层面上,但这件事就这么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发生了——除夕“小聚”的酒席定在了恪王府!】

      【起先姑母怕我运转不灵、应付不来,特地从宫里将要外放的嬷嬷里指了两个十分忠信的给我,多赖她们帮衬,其实根本不是帮衬,是完完全全她们在上手,才将这后院料理得井井有条,可这回不一样,这毕竟是王爷的同胞兄弟、又有各府的福晋亲眷,我若还是事事不出力、不上心,只怕王爷那也不好交代,虽然他不至于休了我,可以后要是天天只能对着他一张凶神恶煞的脸,那日子可怎么过?】

      【所以破天荒的,在魏、年两位嬷嬷的指教下,亲力亲为、跑前跑后,人都张罗瘦了!好在到了除夕当日,一切都有条不紊、按部就班,叫我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了地,这厢人一松弛下来,肚子便饿得咕咕直叫】

      【历来是滴酒不沾,眼下正好趁着他们推杯换盏埋头吃个痛快,不料刚从盘里夹起一块肥美的八宝肘子,前院的通传声便次第传开,是迟来的三弟,带着两位罗岳府的格格,恋恋不舍地放下筷子,端着所谓福晋的仪态起身去迎,只见家丁掀起厚重的暖帘,随着冷峭寒风一并入门的,正是风风火火的少年】

      俗话说好饭不怕晚,良缘不怕迟,我们都等着你呢——【这句话说得不诚实了些,毕竟自个跟前的瓷碟里刻下正躺着贪嘴的罪证,但深知以三弟的为人,他是不会计较我随口编纂的这两句客套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的】

      【随他们入席,附耳问凤娇】我这词儿用得可以吧!是不是有嫡福晋的样子啦?


      IP属地:内蒙古来自iPhone客户端4楼2024-08-17 12:46
      回复
        (四五副珠翠头面,六七身十八镶十八滚的褂袄,甚是披氅都新裁了一双,用的皆是平日里舍不得的上好料子,件件试来,浑在斑斓明艳里迷了眼,虽一时辨不出高低上下,但却是十分听劝的悄熬了半宿,将那极贴身段褂衫上的胸与腰间皆放宽半寸——此番去见的是他至亲,非是腻在府中为之私享,需得端庄大方,让任何人瞧见都觉是足以与之相配的温慧妻子)

        (二人纵是初逢存了几分处心积虑,但而后相知相守却是少岁儿女间的难描青涩,十指相牵尤红耳根,切切相拥惹心跳不已,甚至笨拙亲吻后慌乱的彼此不知说何是好。我与兄长在京中似浮萍飘摇,而今既有茂树可依,便将礼义廉耻抛诸脑后,非嫁未娶先行云雨旖旎事)

        (许是年少正盛,许是食髓知味,总他似有用不完的力气,夜夜缠绵似难分鸳鸯。然虽感爱意炙忱,可名份一事却仿若讳莫如深,只字不听他提,不免惹得心中酸涩,患得患失。直到偶被幸过的通房丫头都承许了侍妾之位时,终崩心头紧扯的那根弦——不是没想过作闹一通,可人微言轻,如何敢说不悦?有的也只这一幅身子,唯待之更为放纵,将矜持和风骨折碎,行肆欢讨好的媚态,素做娇羞且又放荡形容。所幸,守得云开见月明,当德格类说着要带自己赴除夕宴时,一颗心欣喜的恨不能跃跃而出,那晚自又巫峰得赴,往日若承不住时总要服软求饶,这次却由着他尽足兴致,哪怕第二日遭弄得下不了榻,心中仍是喜滋滋美甘甘)

        (终择耦合百蝶袄褂,衬着白狐氅领,头上除却叠翠,且卧得指腹大的一颗南珠,显是精心置办过的模样,虽不喧宾夺主,但也不肯被瞧出小家子气。帘外风雪,车马亦缓,柔弱菟丝般趴在德格类宽宥胸膛上,你侬我侬间,一颗金桔檀口衔着予他,随着那橘骨碌碌的坠在闲旁,已是唇齿依偎,更觉大掌一双摩挲腰间襟口,径往里头钻——待水眸朦胧,神思回灵时,已是衣襟大敞,兜儿上一排极细的螺钿扣子扯的零散,丰润软酥正握人手中,不由娇呼一声,慵推一把,实则反挺耸着玉团任他揣抟掌间)

        (若是往时,如何能任他在这要紧时候胡作非为,可今日是要在众人前得了正经名头的大日子,早被愉悦支配,自然胆大泼天——引他剥了裙下绫裤,勾他攻城略地,眼波流转轻动,径搂着他颈子将二人息声溺在耳鬓厮磨的亲吻里。临近胡同之中马车暂歇,摇摇晃晃,靡声不断,逾了许久方又缓往恪王府去。近来与之郊野欢事常行,马车上自备了绢巾绫裤,免于尴尬,不过少顷又重补水粉胭脂,将钗环新簪,鬓发新理,只面上晕红久久未褪,及至王府前下了马车,依旧残存几分海棠春动的魂销模样)

        (指尖悄系襟扣之余,显被府中气派所撼,碧瓦朱檐,丹楹刻桷,皆是未瞧过的不凡模样。影壁前除却东道主伉俪,亦有与我等前后脚刚至的醇王爷及福晋,早闻恪醇二王一母同胞且又是双生之子,本还忧心莫要辨人有误丢了脸面,实则一雍贵一谦雅,自能分明。面上春醉假做羞怯,与众人施着礼,亦被允随德格类唤着兄长与嫂子,流盼尽是莞尔温娴之态——只是不知怎的,总觉有一双眼在不远处打量,悄而环顾,却唯见四下井然鱼贯,并无疏处)

        (因着醇王福晋身子重,妯娌间自热络络的并携而去,我尚是个生面孔,总归不合宜那般主动行搀扶之举;转首欲觅德格类,见之也与兄长勾肩搭背的熨帖话起,一时伫在原地不免尴尬——眼风悄动,但见东道主恪王爷所距不过半臂,自敛局促,径又大方方的至他身前压手一福,言着新岁且庆且贺,扬睐望他,不免暗道君子如珪如璋,想来说的便是眼前人。适得冤家终想起自己,甫欲步随,却见恪王肩头落得木叶一片,若是往日,定做入目不视,总归会有灵巧的近份人来万全他的体面;可今日,已悄将自己抬位提份,只一顿,便踮脚尖,伸手将那木叶亲手摘了,袖边滚镶的圈白狐毛轻掠他颈边)

        兄长肩有木叶,这厢唐突替您摘了,望兄长莫怪——德格类在那边,奴家先行告退。

        (言罢又一欠身,雪霁云销之下的笑吟吟逐向垂花门,仿若奔向自己的幸福而去)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5楼2024-08-18 15:59
        回复
          【服侍祖母安歇,实际距离新年还隔着几个钟头。续燕那只珐琅表依旧是她的心头好,紫斑斓、绿油彩的重色打眼皮底晃过好些影子,赴宴的车架方出现在巷口。很凑巧,今年的新年却只有我与燕子、及祖母在京城府中过,阿玛与额娘回南边祖宅料理些亲戚琐事,连带将二弟一道顺走。是以,除夕的家宴过得也简单,一应的福气饺、红灯笼、新年封自然少不了,陪祖母吃过晚饭,与续燕说了祝福词、为老人家祈寿,这年便算迎着了。】

          【恪王府前的胡同巷子里不见闲散逸人,年节下的,更显得幽静非常。甘珠尔同续燕偶尔拌嘴、打仗,既吵闹,又增添意趣,使人不自觉地弯下眉梢。低敛的眼在王府门匾下,更像是青山上的流云匆匆撇在山尾处的一抹阴影。我将首低垂,隐得更深了。】

          【贵妇人的金钗玉环丝毫不让厅堂的金箔灯烛。我偏首向续燕示意,向在座诸位一一福身行礼】见过王爷、福晋。这是家中幼妹,今日随同一道来与大家贺年了。


          IP属地:河南6楼2024-08-26 21:10
          收起回复
            【我因与宝珠才将生了口角,互是翻眼相看,很不气儿顺。醇王府行至恪王府又不过三两步,不足将这一口闷气捋顺,偏在人前,在弟兄妯娌眼皮子底下,需得佯作和睦夫妻,面上挂着笑,假做亲密,实则连袖缘都不大愿意沾边,她自扭头同丫鬟说话,我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

            【所幸酒盅常温,不曾亏待这一桌贵客】

            【甘珠尔同德格类前后脚到时,我已是半盅热酒下肚,烦闷的心思终于活络了两分】

            【札兰泰手旁坐了个眼生的俏丽女子,我几次欲言又止,却又错不开功夫问他。这样的场面,断不可能是他哪房侧福晋,因而愈发显得古怪。我眼含暧昧的在他二人之间扫了好几巡,又瞥了眼大嫂,无尽意味,合着酒,一起灌进喉中】

            【屋外清冬,严风裹着寒酥纷飞,棉絮一般密实实地往下砸,遮得天阴日沉。门边儿厚棉帘子一打一落,那刀子似的寒风就像长了眼,掠过堂屋,专往里间钻,吹到席上,还尚余几分凛冽】

            【我带着几分醉眼,看着这两个不曾成亲的弟弟,却像约好了一样,皆携眷前来。先是起哄灌了甘珠尔一杯酒,继而一挪眼,笑看着德格类一指,让梁忠换了只海碗来】你来得最迟,一杯可不够,得用碗。

            【德格类打小就是个牛犊子身板儿,这一海碗自喝不倒他,随侧头看甘珠尔领人入座,我认得的,罗岳家的两姊妹,甘珠尔没少在弟兄与额娘跟前提。他从不掩藏少年心事,炽热又真诚,不像我跟札兰泰的胞弟,倒像我俩长多了的心眼儿成了精,可惜没能给他自己长一颗】

            【这厢姑娘家问安,我自要还礼,刚点头致意,即被喝光一海碗酒的德格类引开了目光】

            【我这才打量起他身边那个女子,与甘珠尔带来的罗岳姐妹不同,那是他母舅家的表妹,我略知道,却不怎么认识。说来倒也简单,德格类不似甘珠尔,镇日里将知慕少艾珍之又珍地挂在嘴边。他鲜少提起这个表妹,偶有一两回,眉眼间虽有几分好意温存,可我冷眼瞧着,德格类是个榆木脑袋,婚事上,怕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我又将目光放回宝珠身上,这是我自己选的福晋,过了半年的好日子,她就变了脸,家里也跟着变了天,成日家吵吵嚷嚷,没了雅趣,今日还摔起东西来了】

            【原到头来,宫里赐的也好,自个儿挑的也罢,都无二致,我又何必替旁人操这份儿心】

            【见一屋人坐齐,我又斟了满杯酒,遥敬对坐的长兄长嫂】甘珠尔德格类都喝了,我也陪一杯给大哥大嫂助兴,【仰头一闷,热酒熨帖入腹,酒气上头,冲着高无庸就喊】去尚勤胡同把薛小公子接来,就说——

            【以手支颐靠着酒桌,目光朝札兰泰一挑,是我二人心照不宣的辛秘】就说恪王府做东,听说他才高八斗,又有副好嗓子,请他来唱个曲儿,给恪王与本王助兴。


            IP属地:美国来自iPhone客户端8楼2024-09-13 01:05
            收起回复
              【人渐渐齐了,场面越发哄闹,几次掀开的棉帘一放,便彻底将外头银装素裹的天地隔绝开来。我的眼睛和嘴如此委实有些不够用,几乎不假思索地到处与人称过“新年吉乐”问过好,沉默下来又觉得仿佛说话的并不是自己】

              【直到姐姐细润的声音传来,我才堪堪将精神汇集到一处,穿过人群回到她身边去,一边等她话音落下,一边牵住她的袖口,在众人的注意不到间把她拽到我近前儿来。目光细致地描摹了一遍她的脸,看到那张素净的面孔似乎微微有些泛红,不由闷声发笑】

              你害羞什么,嗯?莫说我这二位哥哥和一位弟弟,便是我额娘,也早就听过不少次你的事情了,眼下只是见我哥哥们一面就这般,以后我可怎么领你见我额娘去?再者说——【眼神四扫之际,音调往下又摁了摁】你瞧那些姑娘,除了我大嫂,旁的八成也都是头一回聚到一气儿,她们跟我都没这么客气,也就数你,脸皮儿最薄。

              【不禁想伸手替她抿一抿并未多乱的鬓角,却临时因想起当下场合而停了手,只道】你来。

              【带姐姐入座时瞥了眼自得其乐的续燕,心说她倒是不眼生,这一会儿就不知道跟几个人聊上了,脸红扑扑的,跟一只被谁刚从树上打下来的苹果似的。笑着摇摇头,和姐姐咬耳朵说了句“你学学你妹妹”,方领着她坐在了札兰泰与费扬古附近——我是情愿与我兄长们挨着的,至于姐姐,即便现在不熟,以后早晚不也得熟了?】

              【那厢他们说说笑笑,我抽空看了眼锅子,拍桌儿拔嗓儿问了声“啥时候儿能吃啊!”,结果被札兰泰扇了下后脑勺儿;气愤地揉了揉,转脸却又被其他新鲜吸引了】费扬古,【我兴致勃勃地问】薛小公子又是谁,哪儿的人物儿?


              IP属地:河南9楼2024-09-13 09:25
              回复
                (铜锅里兑了热水,似乎偶尔会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动,我扫尽脑海中杂七杂八那些念头时,就只能听到——或许只是我赋予的——锅子的动静,和自己胸腔内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动的声音)

                (原来我那准姐夫的兄长、自他口中无数次说出的大名鼎鼎的恪亲王,长的是这个样子)

                (哎呀,存励才不会管我呢!他一向满眼都只有姐姐……甚至大言不惭地跟着我一起喊“姐姐”,呸!——所以我在这里就有大把的时间与精力,瞧瞧那些往日里够也够不上的人。外祖那话儿怎么说的来着?噢!说的是呀,得亏阿朱小的时候去宫里头见识过,更得亏她恬静温驯,要换了燕燕——听到这里时我狠狠扮了个鬼脸——怕是没有今儿这际遇喽)

                (姐姐说了,我年纪还小,用不着拾掇什么行装,所以我今日穿了那双底子又软又厚的绣鞋,梳了个妥妥当当的小两把,又在燕子尾巴上缀了个滴珠含穗的坠儿;而此刻,就在我的目光忍不住跟着恪亲王滴溜乱转时,我那颗挨着后颈子的珍珠坠子,就也成了精、迷了魂儿似的,跟着我荡悠悠的心情晃来晃去)

                (隔着恪亲王福晋,我默不作声地往自己眼前那只小杯子里倒了些酒,不同于与别人交流那样健谈,我得鼓足了几万分的勇气,才敢对着恪亲王说)王——爷,(这二字还是努力没让自己打磕绊)敬您一杯!

                (不等他回答,率先一步仰头喝下。可我是头一次正儿八经喝这种烈酒,只觉有一股热浪“轰!”就顺着嗓子眼儿淌进了胃里头去,我连阻拦都没来得及。等回过神来,已经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坨,有心想笑一笑好向主座上的人发出一个请求,可实际的表情怎么都比哭还难看)

                王爷,(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噎着嗓子吐舌头)有、有果酒吗?我喝那、那个……行吗?


                IP属地:河南10楼2024-09-13 14:18
                回复
                  【凤麟洲坐北,南向有一处戏台,因昨夜落雪,檐牙下雾凇沆砀,是以打消了令戏班登台的意趣。粉墨上少些热闹,台面下自然醉唱玉尘飞。雪既落了,天儿也就不是很寒,敞轩里头已坐了泰半,甘珠尔来得迟,人却更闹气,未见其人倒先闻其声】

                  没大没小!【眄他一眼,这小子竟直往女眷位上坐了去,扬起巴掌就朝他后脑勺一呼】你坐这,让弟妹坐哪儿?上一边去。【罗岳氏明眼瞧着也只是未过简王府的门,既接了她的礼,这声弟妹便当得,笑道】弟妹就监罚吧,按费扬古的意思,先罚三碗。

                  【今日这一场席面汇聚四府,里外俱要福晋操持,先前还忖她忙不迭,如今看来倒还称得体面】福晋辛劳,弟妹们就交由你照看了。【端起一杯温酒,浅浅与她一碰。当年叫费扬古抢了先机,见他同那佟佳氏也曾蜜里调油过一阵,现下瞧着却全不是那么回事儿】

                  【别家的恨海情天一册账轮不着我犯难,各人自有恩怨债,倒是德格类,自来时便伏首于餐台,我同费扬古两盏温酒甫下肚,他已然啃净了一整只蹄膀,全然不顾身侧带来的娇人】

                  【酒醺乘着风雪,叫人不禁醉,半臂之间露濯蕣姿一道,恰又掠颈而去,徒留幽兰自芳。捻起杯角,在指腹中缓缓转动】噢,你就是德格类的表妹,去吧,去玩吧。

                  【一片木叶被留在案上,又被压在酒杯下,今晌费扬古与我对坐,隔着的席面没少进德格类的肚腑,铜锅的热气氲了满眼,也不妨我与他隔空相对言】

                  你看德格类,有如此娇美的表妹在侧,他倒作了柳下惠,日后总不能娶个蹄膀当福晋吧?

                  【说话久了,我也起筷夹了一片沸好的羊肉,往芝麻酱中一蘸一裹,肉片软糯不烂,正是顶好的火候。抬眼又见费扬古斟满了一杯,佟佳的脸色也是冷冽,小两口在家闹了别扭,偏还得硬往一个席面上凑,一时好笑,却也不愿去凑那个没趣儿】

                  【彼时费扬古眼底已有些醺红,约莫是酒意上头,话也没谱起来。他那边一吩咐,高无庸先是乍然不敢动,只见我眉峰一挑,将杯底不轻不重砸在台面上,同他摇了摇头】

                  你主子喝多了,不知把哪个戏牒子上的角儿给忆起来了,你还真听他胡吣?去叫人给他沏上一盏酽茶来醒醒神!【薛若澄是上不了台面的秘事,何况他家中尚未颓败,这会子发难,传出去天街下的衙门可少不了御史那雪片似的劾章】费扬古,你是昏了头了,从来时就只顾喝酒,一点克食也没用,难怪你要醉呢。

                  【数落完他,额角的青筋也突突地跳,耳边正是鸣闷时候,不知又从哪儿蹿出个丫头来,我也是有些醉神,定睛瞧了又瞧,才发觉是甘珠尔带来的小姨子,笑着伸手摸了把她的发辫】小丫头片子还学会敬酒了。

                  【她倒是个利落性子,祝词还没讲,先把自个儿灌了一杯,做爷们儿的还能折了这个颜面,便也随了一杯,又冲她笑道】想喝什么,怎么不找你姐夫去说?


                  IP属地:北京11楼2024-09-13 16:40
                  收起回复
                    (李嬷嬷和红豆手脚快得很,重匀了面儿,拾掇拾掇,又多言劝慰了几句,好歹才叫人消了气。只是一来二去,还是耽搁了。我落后他半步迈了门又是一副笑脸儿,不叫外人知晓我们这些龃龉。)

                    (好在不算迟,总归有人比我们后到。可冷眼瞧着,莺莺燕燕,正八经的妯娌,只有一个。尤其是德格类身边那个,张狂样儿,倒不知今日的东家是谁?我自是不愿自降身份去结交,等来日进了府姑且再论论,当下只亲亲热热挽了小嫂子的手,说了几句。才落了座,我自然碰不得茶酒,另有时令汤品,倒是他闷酒一杯接着一杯,生怕别人不知道,倒显着他了!若在平日,我还能小意劝诫一二分,今日全当了没瞧见,由得身后的丫头布菜,只管好吃好喝的来。)

                    (甘珠尔是幼子,都说百姓爱长子,皇帝疼幺儿,想来额娘对他没成算,婚事也由着,想来是好事将近。一同附和调笑了几句,又轻巧给了台阶,只道弟弟便算了,只是人家姑娘脸皮薄。)

                    (谁成想这酒没喝几杯,他就满嘴胡吣了!心里擂得哐哐跳,比今日瞧着文茵跟他厮混还鬼火冒,喝了点马尿就不知自己几斤几两了。佟家薛家还有一个郑家,历来是有些老一辈的交情在,佟家薛家都是背靠大树好遮阴,还有些弯弯绕绕的姻亲,若真是长在一处,那才是树大招风了。再说薛家那公子,弸中肆外,堪与琨玉秋霜比质也,满京城出了名的风光霁月,极善音律,深识乐器,颇通声音,一手好琵琶堪称一绝。眼风轻扫,德格类还捏着那蹄髈,满嘴油光,自然是指望不上了,不动神色撂了碗,将手缩在了桌下,扶着存勖的腿恶狠狠拧了一把,又漾起和悦的笑来)
                    皇兄说的是!王爷当真是醉了。大过节的,怎么要人家薛公子舍了长辈来玩乐,岂不是要让人背上不孝的名声了。再说薛公子名声在外,可就连妾身也未听过那首琵琶,回头皇阿玛做万寿不如就荐了他去,一同叫皇阿玛额娘也饱饱耳福。

                    (我自有心替薛家揭过这茬,偏偏励弟又提,只含了笑)想来皇弟不爱音律,也识不得朝官,一心呀只顾哄姑娘开心,成日里没个正经样儿,也就额娘哥哥们由得你去。不如你赶在皇阿玛万寿前赐了婚,我叫人张罗来做客。


                    IP属地:四川13楼2024-09-15 02:58
                    收起回复
                      (新春嘉平,长乐未央,转眼又是年关。客居王府的日子也是四月有余。照说他们贵胄宴饮这种场面,原也轮不到我上桌,奈何雅雅是个心善的,只道私下小聚没那么多规矩,心下虽是乐得见识,面上仍推拒几番才应下。)

                      (入府后便道避讳除了素服,如今年下更是盛服浓妆丰容靓饰,只道是福晋娘家姊妹,与她相偕而来,问过安后才在王爷身侧落座。自知身份,除去必要应酬,也不好多言,大半颗心顾在王爷与雅雅身上。待人迎了简王入席,听了她那矜伐之言,抬眼正与王爷对上,二人皆是一笑。随着王爷与她碰杯的空当,再向她碟里添了一筷肘子,虽是奉承却也是真心)

                      福晋贤德。

                      (酒菜都未多用,只噙笑留心着席上诸位,这厢听着雅雅笑道今年该给简王备下贺礼,那厢又看向另一对「兄妹」——方才开席前我便在东堂遇着了他们二位,我见二人情态只当是蜜里调油的王爷福晋,尤是这位乔姑娘,眉目含春鬓发微堕,行礼时颈间几朵梅花抢着从滚边下露着头。待互换过姓名后,心下更是了然。及入席后,再瞧他们,一个满眼俱是蹄膀,一个面红颊赤瞧着比之前还要烫上许多,只道又是一番良人错付的老套戏码。)

                      (思绪渐收,忽地又叫那罗岳格格的一声王爷引去了注意,小姑娘仰头一饮而下,面上即缩成一团,跟着王爷一道也笑了起来。眼见他酒壶见底,回身止了身后的伺候人,只将自个儿跟前的换到了他那边)

                      王爷还是吃我这盏温过的吧,今儿风大,免得用了冷酒,夜里打飐儿。

                      (吉祥纹的桌垫掩着,人瞧不着的地方,我这凤头缎鞋正与他的靴子蹭在一处,动作间,勾连得更紧。抬眼再见人捏着小姑娘辫子的泰然模样,行径愈加放恣。随着注酒动作,旋过身来,贴在人耳侧悄声言)

                      小酌怡情,贪杯伤身呐,王爷。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4楼2024-09-18 00:48
                      回复
                        【到底没探出来那神秘的“小薛”是谁,砸吧砸吧嘴,趁着人声鼎沸、没人能来训我,便大喊一声“没劲!”。只札兰泰这一趟“弟妹”喊得我浑身舒畅,当下乐不可支地笑开了花儿,口中边道“不就座位错了么,好说好说”,边敏捷地挪开了臀,一步跨到旁边的凳子上坐——算是回到了自个儿的正经位子上;又不忘扶着姐姐,请她坐去我和费扬古之间】

                        怎么你这,都没见动啊?【攒动间,我睇了一瞥给姐姐的碗碟儿,不由低问】是今日菜不合胃口吗?【将才按照我的口味给她夹了这些那些,眼下根本没消去多少。免不得急道】你若不爱吃这些,尽管说,主家是我哥,席上这些人也姑且都能算自家人,你可甭客气,啊

                        【心里还揣着一门儿遐思,顿了顿,又把脑袋低下去一些,几乎贴着她的面庞续道】千万别【“太拘谨”,想这么说,临了儿心里无声一叹,还是换了个说辞】别跟他们太见外,不然我怎么办啊,知道吗?


                        IP属地:河南15楼2024-09-18 16:21
                        回复
                          【涮铜锅的细则不必再申了,这时候再去要求下菜碟的幺二三六是极不合时宜,与此情此景相悖的固执、刻板。喧喧已是新年的专属,仿佛响动得愈亮,愈长久。炮竹辞旧岁,欢歌笑语一样能挥别心中的霾瘴。你来我往的寒暄里,是亲近者的蜜谈。我捏着分寸揣度在场者的关系,这位福晋、那位亲友……话语里的朦胧犹如徐徐腾起的水雾,掩饰在各个脂口、虎眼。】

                          王爷亲点,那臣女只好徇私——替他昧下那三海碗,换小盅了。

                          【玩笑话讲得不咸不淡,实则是一颗心掰了好几瓣,拿眼睛把续燕那处扫罗好几遍,只怕她一时间玩乐上头,再没大没小起来。方才的水雾这时又化作耳边的金鼓,系腰的小牛皮鼓,燕子还要围一圈细铃铛,咚咚叮叮地从罗岳府响到王府花园里来。虽然新年里少了额娘管事,但府上各样筹备事宜均不可少。这趟领了头、拿了管家钥匙,更知道操持家务其中的各种头绪。有些吃力,更是废了不少精神,加之才刚陪祖母用过几口,那颗包了红糖的饺子还咽在肚里,对着甘珠尔堆出的小山,实在提不起胃口。】

                          【甘珠尔附身讲话,雾散了,鼓声也停了,他眼神认真,甚至分出灼灼的精神,不愿扫他的兴,只是笑着说】

                          我知道,方才是在看燕子,这就吃了——别光顾我,你填你的饭呀。


                          IP属地:河南16楼2024-09-19 22:43
                          回复
                            【她三两句挑开了的话头儿,纵然在笑,我却也仍觉得那笑十分勉强。若放在往日,她拘谨也就罢了,可眼下这里大多是我的亲人,她缘何如此?更何况,面生的来客又何止她一人,可没谁像她这般,全然不顾彼此的面子!】

                            【那,她到底是在介怀这一场家宴,还是介怀我的亲朋?】

                            【这一怀疑不禁令我有些吃心,眼中亦闪过一丝怫然。没有再应她,只招呼下人满上一盅酒,转眼就一仰脖咽下肚去。这时,余光瞥见阿朱似是想开口,但她最终什么也没说,这便使我一颗犹如在海上浮浮沉沉的心终究“咕咚”一声,沉入了深底。霎时,勿论席间如何觥筹交错,都无法再提起我的兴致】


                            IP属地:河南17楼2024-09-19 23:28
                            回复
                              (若说无半点失落那定是假话,看这一派热络的熙攘间,个顶个皆有人捧着,有人护着,毋需妆珠点翠,只将出身淡淡点明便都得左右高看一眼,唯独自己仿若无意间裹进这筵席一般。心头分明满满不安与局促,却只能用故作落落的莞尔将其刻意掩过——此刻酥掌撑颐,荡下的宽袖徐褪臂间,白生生一截腕子露在外头也浑未在意,只因漆珠徐挪,悄悄侧靥望着身畔人,一时臆中泛起难言五味,甜酸涩苦辣皆都上阵)

                              (德格类似乎天生就应沐在一片辉煌下,此刻亦是英姿勃勃,指间擎的英吉沙银刃煞有气势,削肉剔骨间亦谈笑风生,是明朗无俦的儿郎不假,却从未替我说上一句话。每有共祝皆都伴饮而尽,显是极力想融入其中,觥筹交错,几巡下来,面前酒樽已空,颊染绯粉,似露醉态——在人前,永远秉言着酒量浅薄,实则从未尝过醉意,不过是借了虚抿一口便染满面桃春的假象而已。这会故意假借酒意,形容亦都大胆了些,悄将肩头贴他身畔,螓首轻靠之肩上,兹扬了下颏与人吃吃的咬耳朵)

                              兄长们要么携着福晋,要么带着未过门的妻子,好是恩爱,再看你——方才他们便打趣,你也听到了,他们一直起哄问我是你的谁,好哥哥,你说说我要怎么回他们?

                              (无人瞧见的地界,兰指正蛇般灵巧的勾他腰间束带,一番话带了三分故作醉意的放肆和讨娇。曾经这般与人言说是知男儿大多喜欢这幅模样,至于现在,浓情蜜意上头,权是因着欢喜他而故意逗着。沸锅足碳,氤氲四溢,醴酣畅意之极,全无起初拘束,且抬眼望过正对面的简王和他未过门的妻子,显是璧人登对,不免让自己心中又慕又羡;再瞧那与自己年岁相仿的罗岳家姑娘,自当是蜜罐里酿出的洒脱性子,这般热烈大胆下,果不其然又引了一番敬祝杯酒。叮当轻碰之间,亦笑睐着将身侧女子的盏主动撞了撞,且是眉眼喜宜与之道)

                              也祝姐姐新岁安康,所想——皆成。

                              (今日落座皆都有沾了名头,唯独她,既不沾亲带故,也无显赫之身,以一女眷客身列位席上自是不知缘何——若非险险掉了帕子而弯身瞧见些不应瞧的,恐这会还是不解。自然假做未观,亦无心说破,且将千言万语酿进一笑中,而后一饮而尽)

                              二哥说的薛公子又是哪个?是你们往日里结交的角儿?这有什么女儿家听不得的,我知贵人们常有捧角的习惯,极是风雅的事,只是费些银钱罢了——只是往日里男儿行这抬捧事都是瞒着妻房的,怎这会听来二嫂子似是与那薛公子亦是熟稔?

                              (一帕两叠,留得四四方方的角捏在指间,悉将他唇边油花沾了去,迎其眸间只压低了嗓儿与之悄嬉。一席间,单观亲昵何如,亦早应知我二人情份,已不知话头是谁人提起,但总归三言两语便起哄的迫到了德格类跟前,自己登时在一片欢声笑语中羞赧的掩了绯靥,臊径往另旁身侧的赵氏怀里钻——他们是逗弄心起,却不知这阵仗正是自己所求,万事俱备,只欠他开个口,哪怕憨笑道个是,亦将我这身份坐的名正言顺。只我想了千百种他可能说的话,独独没料到,他难得的正色却用在了向众人道“我们只是亲戚关系。”)

                              (仿佛一记无声耳光掴在面上,笑亦僵在面上,只一瞬头脑轰鸣,却又立刻复了往常神色,亦与之笑而应和着亲谊之论,却仿佛说的字字句句都在自戳心口,幸而有仗义之辈及时岔了话头,我却已悄蓄了满眶泪而看不清这好心人究竟是谁。假作轻揉额畔,任泪撒袖间,顷时又做无恙,只静静看着身边大口酒肉的德格类,仿佛一切都未发生过般照旧欢笑耍令)

                              我——有些头晕,出去透透气。

                              (再是忍不住,怕泪珠当着所有人滚下来而跌了颜面,强撑着笑嗔模样冲德格类道了声——说是要走,实则希望人挽留,但凡他看到自己眼红红,又怎会不怜?可失望便是成对叠来,只得了句轻描淡写的“是否需陪”,纵是再软的骨头也都瞧不上这份施舍,攒够了失望,唯剩摇摇首,径悄取静处,欲逃离这抑得人难以呼吸的席)

                              (五音尤乱,浅伴丝竹像蚜虫噬心,走出几步时,恍惚间仿听了德格类唤了自己名字,一时间委屈与酸涩甫上心头,已盈泪眶,回盼睇望,原是痴的出了耳边幻,那人大快朵颐,怎会将我置在心上。正欲于主座后绕过穿花廊,忽腰间牵的一滞,低眸却见累丝香囊上的嵌宝那处竟无意刮上了东道主的辫梢,本已凄然,又沾慌乱,登时悄伏他膝前,局促剔着那根无意勾缠的发丝,一时间也顾不得眸中蓄泪与否,直扬靥似红眼绒兔似的怯怯与之绵声道)

                              是奴家不小心,让这香囊作乱,兄长莫动,当心牵了发丝惹痛,奴家这便把那根发剔出来——

                              (刻意压低的声,显是不想让旁人知道此时窘迫。垂敛施解不过片刻,已将那莫名的纠缠各归其位,唯是欲起身,他甫抬手虚扶起之际,一颗匿不住的泪珠子夺眶而出,携着温热径落人掌心。不由一顿,却是红着眼将雪指搭在唇畔摇了摇首,子曰不可说,他是君子,自应不会寻我笑话)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9楼2024-09-20 01:5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