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dl吧 关注:23,473贴子:307,019

艾雅法拉/BE/火山之舞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内容于楼下更新
图片作者请参考水印。


IP属地:北京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4-07-21 13:45回复
    前言:
    这是一篇很老的文章,在给FWS写调查的时候高强度听起古典乐,正好也碰上外服夏活活动。大概是写论文写麻了,就很容易有些多余的感情溢出,因此就在脑海中构想了一个悲剧。
    火山旅梦的剧情不得不说,欢快温馨中,也带着一丝丝淡淡的哀伤,我非常喜欢只能说。
    尽可能把这场故事写的委婉点,不要为了刀而刀,这没有意义,此外,由于小羊的出身和专业,我可能也会一定程度上采用些有关现实地质学/火山学(不过本人并非科班出身,但尽可能追求严谨准确吧)的neta,并会在相应的地方标记出来并供文末查询。
    其实说到小羊这个角色,我的内心蛮纠结的……就像我没法挽回身边好朋友的白血病、前女友的离世一样,她的病情的日渐恶化也是我无法挽回的事情;我对“她”以及相反回应的感情,到底是出于仰慕敬佩还是什么更高深的点出发,我也很难分辨出来。
    关于标题的内容,可能得到文末才能写到,有点标题党了,很抱歉。
    不过也许有时候,单纯的当作一对将要以及已经阴阳两隔的恋人,就已经让人不想思考就是。
    关于感情直接表达的内容,其实非常的清汤寡水。可能因为我就是一个最深只到过接吻的人(笑)。
    殉情该算是BE吗?我一直有个疑惑,应该算吧。
    文章里可能会夹杂一些“驴外N女友”的情节,不过,还会是纯爱的,但也不会太伤其他人的心,也希望相关角色厨不要太难过。
    内容存在着诸多OOC,还请原谅。
    希望原谅在下的文笔,如有意见,也请提出,十分感谢。
    作为征文比赛的参赛作品,重新做了一点改动,再发表一次,还请谅解。


    IP属地:北京2楼2024-07-21 13:46
    回复
      (0)
      日出前的甲板非常静谧,仿佛酝酿着一场盛大庄严的活动。
      “第509天[1],今天是和阿黛尔婚礼的日子”。
      一只录音笔突兀地摆在书桌和繁杂的文件上,播放着我的录音。而录音的主人,呆坐在自己办公桌前,用着艾雅法拉送我的镜子,机械刻板地整理着自己的头发、调节着自己的领结。
      “前辈,就算身为一名学者,也要注意保持自己的形象哦~”,我想起她送这份礼物时说的话,以及她在像我递出礼物时那份灿烂的笑容。
      是啊,今天是个大日子,必须要有个好仪表,可不能失态……我这样想到。
      清晨的第一缕微光透进我的办公室,也让我注意到办公桌最显眼处的那簇黄色晶簇,晶簇生长的颇为瑰丽,在我见过的诸多硫磺结晶中,只有这一簇长出玫瑰花[2]的形态,并散发出一股异香,就像将其作为定情信物赠予我的她一样,在万千人中那么迷人,那么独一无二。
      这簇晶体也和她一样带着那么一丝娇弱。我想起她嘱咐的那些话语,“这美丽之物怕光怕热”,连忙轻轻将其托起,放回独自属于它的那个特制避光收纳盒中。
      不过,这些许刺眼的光芒,也预示着时间快要走到尽头,督促着我前去参加这重要的仪式。
      甲板仍如黎明前那样安静,已经有零零散散的各个部门的干员悄无声息地聚在一起,低声私语着。好像也有人对我说着什么,但我好像也和艾雅法拉一样,突然丧失了自己的听力……天气也不像预想的那样明媚,破晓后的天空被乌云点缀,稀疏的雨点也在渲染着今天的氛围。
      不久,随着莱塔尼亚与其他地区的干员们带着他们的乐器与歌喉慢慢入场,我也在等待许久后,看见被几人“簇拥”而来的艾雅法拉。
      洁白的长裙衬着少女那曼妙的身材,淡淡的妆容也将她本就可爱的脸庞修饰的更为可爱,粉红的眼眸轻闭,可能是怕周遭万物在对比下失色……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内心便止不住的开始乱跳,仿佛催促着自己不顾礼节与仪式地冲上前去,与她拥吻在一起。
      可是……可是……
      莫名其妙的,我的内心开始感到一丝不安、一丝惶恐、一丝哀伤。
      随着乐章的奏响,和虎鲸那哀伤的高音缓缓咏叹,多余的情绪被最终明确,复杂的思绪被拉回现实。
      这并不是什么古高卢抑或是莱塔尼亚、维多利亚常用的婚礼进行曲,当然也不是炎国和东国的婚嫁庆歌,而是,一位来自她家乡的知名作曲家,在他生命将要燃尽时所谱写的,一首D小调的,安魂曲[3]。
      同样,她也不是被美丽的伴娘簇拥而来,而是几位曾隶属于各国的士兵,用着在此时能行的最高礼节,将她与装载着她的隔离箱抬至此处,来这里做着最后的道别。
      我也渐渐回忆起那些提前来到的干员的话语,有人曾在艾雅法拉那威慑十足的火山喷发下战胜强敌,也有人是在受到烧伤或神经损伤后温柔地被小羊所安抚治愈。他们在黎明时自发赶往这里,一方面是为了安慰我,一方面,也是与那曾帮助与拯救过他们的战友与朋友,做着最后的道别。
      天灾于大地上肆虐、诸国间纷争仍未停歇、矿石病也未能取得突破性进展……在这些重压之下,我能争取到的也就是这一短短,不足半小时的告别仪式。
      在乐手们演奏完垂怜经这一章节、人们送完白康乃馨与百合后,我慢慢掏出已经修改多次的演讲稿,缓慢沉重地从人群中踏上前去,进行着最后的告别。这条路真是漫长,她仍在尽头等着我,只是不再有红玫瑰花瓣飘飞于空中,也没有礼花于天际绽放。
      在众人面前,我仍保持着平静的语调,缓慢地总结着艾雅法拉的一生。
      刻板地摘下兜帽,即使她已不再需要看清我的脸,我的唇。雨水无情拍打在脸上,好凉。
      我第一次如此感谢这突来的风雨,就算摘下兜帽,也很难有人辨认出脸上缓慢滑落的是飘落的雨水,还是从眼角滑落的泪滴。
      毕竟,我向来讨厌下雨,曾经还和艾雅法拉约好,等能解决矿石病了,就去莱塔尼亚那晴朗干燥的地方定居,看着金黄的田野与远方的火山,她能继续那挚爱的科研,自己也能摆脱那阴寒潮湿,对战争强加给身上的伤痕的侵蚀。
      时间也在缓缓地流逝,纵使有百般不舍,也到了她该被“处理”的时间,尽管我并不想用这么无情的词汇来形容和她的告别,但这是每位罹难于矿石病的患者的必经之路:用着那近乎流水线加工的方式,“销毁”他们那具有威胁的遗体,我也只好在那冰冷的铁门外,无助地送别她的远去。
      舰桥上的烟囱冒出滚滚浓烟,伴随着不易察觉的酸与臭[4],天空中如落雪般,飘落下点点白色尘埃[5],仿佛这座陆行舰是一座迷你的活火山,刚刚经历了一起微小的喷发。
      挚爱着火山的人,最后也变成火山的一部分……


      IP属地:北京3楼2024-07-21 13:46
      回复
        (1)
        克制住自己双手的颤抖,尽可能平稳地接过那个装载着她的那一个小小盒子,转身,朝着我们曾经的“家”,慢慢走去。
        “我们回家,阿黛尔,我们回家了……”,大脑一片空白之际,我无意识地这样说着。
        但是我真的敢回去吗?回到那个我们充满回忆的地方?
        回到那个我们相识、相爱、约定终生的地方?
        她现在很轻,就像艾雅法拉一直以来的梦想一样轻巧,随着一起飘荡在云间做着美梦;她也很重,就像阿黛尔离去的事实一样,压抑在背与心上,让我不由得低下头,弯下腰,将她紧紧地护在自己的胸前,生怕有半点闪失。
        路上,其他干员看到这样姿态前行的博士,不由得为他让出一条道路,连平时天真的小刻、大大咧咧的煌、对我颇有成见的W,也都没有上前说着什么无意或刻意的话语。
        我慢慢地从医疗部旁走过,和往常一样,这里仍和任何一个常见的大医院的一样,人们匆忙地向着自己的目标赶去,生离死别也在时时刻刻的发生着。自己扔在尝试劝说着该让自己习惯这一场别离,正如曾劝说自己习惯那些干员与荣誉干员的离去一样。
        只是,当我瞥见她在还未那么病重,转入重症监护室前曾居住的病房时,胡乱的思绪仍不由的开始发散起来。
        “第3235天,今天托莱娜选了一束花,陪阿黛尔待了一天”
        老化的录音笔总是不由自主地放着录音。
        提前数月规划好工作、会议这些琐碎事务的安排,在那个阳光明媚的10月,安排出满满当当的一天时间,陪艾雅法拉度过。
        由于矿石病对于神经的压迫,她的听力已渐渐消散、她的视力也开始变得模糊、甚至她那甜美的嗓音,也开始慢慢沙哑起来。我不得不改变原本想带她去调香师花园散心的决定,只好向辛勤的花匠请求,精挑细选出一簇红玫瑰与黄郁金香[6],配上早餐,在清早前来她的病房。
        医疗部在清晨总是寂静的,医师们享受着难得的休憩,患者们与担忧着他们的家属也在这一相较而言安全的避风港安稳地睡着。一片宁静昏暗中,我留意到一个熟悉的房间中散出莹莹灯火。
        推门而进,看到艾雅法拉趴在自己病床的桌板上,弯着腰、专注并努力地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做着必要的修改。过了一会,她才揉了揉眼睛,空洞地看向来者的方向。
        “前辈,你来了呀”。阿黛尔的视力已不足以让她辨别出远处的人,她的听力也不足以辨别出博士那刻意加重的脚步声,但她已经将你的体温、将你的轮廓铭记于心。
        我轻轻笑了一下,也许是因为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仍在尊称我为前辈,哪怕她自己在火山乃至天灾上的造诣已远远超过你,甚至说已经成为泰拉在这项研究上的领军人;也许,是因为每次对她埋怨这样辛苦工作时,她都会气鼓鼓的用着不适合多说话的嗓子一遍又一遍地说着那位瘫痪在床、身患重病的科学家的故事。
        明明都已经是爱人还那么保有礼节,明明稍微休息休息也不会影响什么……
        但,明明都已如此,自己也做不了什么……
        我无法阻挠执拗的她,在这场注定有尽头的赛跑中,只好尽自己所能地帮她从命运那扳回一城,为更多人和大地作出属于她的贡献。
        把食物放在一旁的桌上,将鲜花插在她柜上的水瓶中,我轻轻坐在她的身旁,用着已经不那么生疏的手语和她做着无声的对话。至少这样,她的嗓子还能不那么受苦。
        由于今天的早餐汤水颇多,担心她拿不稳会烫到自己,于是,我决定将早餐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尽管艾雅法拉一边傲娇地比划着着“我不是小孩子”、“我已经长大啦”、“让学生看到就不好”云云话语,但还是允许我将那一口口米粥慢慢喂进她的嘴中,慢慢地下咽。
        慢慢吃完早餐后,我从一旁端上来一份精巧的甜点,一份她最喜爱的,新鲜出炉的巧克力熔岩蛋糕。在品尝第一口时,艾雅法拉脸上那百看不厌的笑容慢慢绽开,这就值得前一晚熬夜辛勤的努力。只是接下来她表情中透露出的惆怅,让我感到不安。
        “每次吃到蛋糕,我都怀念以前”。艾雅法拉用着手语像你说着,这是她从母亲那里学来的习惯,每次科考前,她都会吃一块熔岩蛋糕。也许这熟悉的味道让她想起曾经还能攀登火山的岁月,抑或是让她想起离世多年的母亲……
        让她想到这些,是不是就像给一只断翼的羽兽展示它曾扶摇于天地的英姿一样?愧疚感逐渐爬上我的内心。
        不知她怎样察觉到一丝委屈,她轻轻地拍了我一下,说着:“是你做的吗?真好吃啊~花也很香,可惜,我看不清它们的美貌了……”
        听到她沙哑的嗓音,我连忙摇手,示意她不要在做过多言语来折磨自己的喉咙,也在暗地里骂着自己为何要在爱人面前做出这样的举动。不过,这样的情绪很快就在你们二人间翻篇,就像她的父母那样,你们在学术上的共同追求能让你们抛弃任何形式的隔阂,即便从你们相爱以来,严格来说并未出现过什么争端。
        我从房内拽来一张椅子,坐在她的桌旁,帮她整理起数据、批改评议着论文,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学术工作往往是枯燥的,每次被人叫去参与各个领域的报告会时都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但陪在她身边时,哪怕是重复枯燥地整理并处理着一座不起眼的火山喷发以及预警数据,也仍嫌时间不够。
        思绪仍在蔓延、发散。恍惚间,我听到一声不和谐的叹息。
        凯尔希,医疗部的负责人,那位在岁月长河中洗涤多年,经历过诸多风雨的“老女人”,用着同情的眼神盯着我,不过并未多做话语,便留下在原地矗立已久的人,独自离开。
        那间病房也被用来收治一名受到火山爆发而不幸感染的孩童,看到有人久久站在窗外不肯挪步,她欢笑着像我摆手,像是表达着自己的好奇与感激之情。
        阳光、灿烂、温暖,就像阿黛尔曾经一样。
        我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快步离开这间病房,转身,默默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IP属地:北京4楼2024-07-21 13:46
        回复
          (2)
          将装载着她的小小盒子安稳地放在最保险的位置后,我打开自己的终端,预约最近的训练房,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走过去。
          进门、反锁、打开隔音设备,从她病情开始日益严重后,我便逐渐熟悉这套流程。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疲惫烦躁的、从来不苟言笑的博士放下之前的伪装。
          “在战场上,你必须杀伐果断;在公司里,你必须理性无情;在谈判中,你必须冷静沉稳……”这些条条框框约束着自我,让自己哪怕在爱人身躯日益消瘦,病情愈发恶劣时也不得不把自己的情感深埋在内心,只有在这绝对安全的训练室才好完全释放。
          凄厉的哀嚎在不算大的场地内回荡,伴随着嚎哭声是那愤怒但又有些无力的拳头,击打着作为靶子的木偶。我用着这样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即使打到双拳血肉模糊,也未曾停下自己的发泄。
          “第2253天,今天和阿黛尔一起参加了学术峰会,还和人吵架……”当我停下自己那可笑的发泄攻势时,左手不自觉地掏进衣兜,播放起录音。
          自从艾雅法拉决定多参与纪录片、科普读物这样宣传火山、科普天灾乃至这些与源石的关系起,学术界,或者说学术界背后那些势力,就对她颇有微词。“不学无术的学二代”“依附男人的学术魅魔”“妖言惑众的绵羊”[7]……各式各样的脏水与污蔑接连泼向纯洁的艾雅法拉。这些学阀甚至嚣张到在学术现场借着她那日渐衰退的感官嘲弄着她……
          这也是我以一名学者身份,第一次在公开场合中濒临失态。好在艾雅法拉及时拉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轻低语宽慰着我,才避免我从桌前一跃而起,上前和那些腐朽的老东西们扭打在一起。
          她倒不是在乎什么自己颜面受损,什么“伴侣就是个冲动的蠢材”“真没想到你会喜欢上这种垃圾”;她只是担心这样有损罗德岛的形象,以及你会不会受伤。
          最后,心中的怒火并未完全消散,也只好借着同样精巧带刺的言语还击回去,算是为她出一口气吧。
          话说回来,在她的那些担忧中,后者我倒是完全不在意。听到自己的爱人被嘲弄病痛、被侮辱身份、被轻视学术,这可比在战场上被把身上每根长骨都打碎,要痛苦的多。
          一想到此,本就疲惫的我无助地跪倒在地,双手撑着自己,勉强没有整个人瘫软在地。无意间逐渐变快加深的喘气也几乎让自己陷入呼吸性中毒[8]。
          当然,我不是专业的医师,也不清楚逐渐发闷的胸口与模糊的视线到底是像教科书那样的中毒,还只是太思念她的情绪爆发。
          其他需要训练的近卫与先锋很有默契的和教官们做了请示,大家都心照不宣地取消了接下来时段这个房间的预约,甚至也有些贴心的人将一些食物饮品放在门口:小刻省下来的蜜饼,阿米娅端来的一份午餐,缪尔赛思带来的一壶清水,令留下的一樽酒……
          直到落日在地平线摇荡时,训练室沉重的大门才被推开。擦了把泪,叹了口气,从那些食物饮品中挑出几瓶酒,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跑回自己的办公室。


          IP属地:北京5楼2024-07-21 13:47
          回复
            (3)
            “前辈,喝酒对自己不好!和你说了多少次了,有难过的事和我说说也好啊,不要一个人生闷气嘛~”。自从和艾雅法拉陷入爱恋后,每当我想把自己灌个烂醉如泥时,少女总是会用那张气鼓鼓的脸说着这样的话。就像我担心她的身体状况一样,她也时时注意你的健康。
            我无比希望当每瓶烈酒打开瓶塞时,都能有一双熟悉的手拍在我的肩上,用下巴蹭着我的头发,对着耳边厮磨那些气话。
            哪怕是一巴掌扇在脸上,痛斥我的堕落,也好啊……
            乌萨斯的伏特加、米诺斯的佳酿、哥伦比亚的威士忌、大炎的白酒……一杯连着一杯,一瓶接着一瓶。
            这时,桌上的一件物品是如此耀眼。
            那是一把产自卡西米尔的简朴拆信刀,在冰冷的月光下闪耀着奇怪的光芒。半醉半醒间,一个念头慢慢爬上我的脑海。
            “阿黛尔……等一等我……我来陪你……”
            毕竟也算是有些基础医疗常识,我熟练地在脖颈上找起动脉的位置,精准地用那把带点锐利的小刀抵在那里,推算该用的力度,最后,用着她送给我的镜子,在自己那并不漂亮的皮肤上做好标记。
            万念俱灰之际,老旧的录音笔突兀地自顾自的播放起一条录音。
            是我用它记录的最后一条内容。
            “第3642天,今天,去探视了阿黛尔”
            随着矿石病的加剧,艾雅法拉不得不被转移至防护更加严苛的重症病房,自己也只能与她隔着一层无奈的障壁,遥遥相望。
            每天,自己都在纠结是否要去前去探望她。倒不是说想要抛弃或丧失了爱意,只是,有时实在不忍去面对爱人在自己面前逐渐凋零的事实。
            就像一颗华美的植物,渐渐在你的眼前落下枯叶、飘下花瓣、枝条干枯,而你却做不了什么将它挽回。
            她总是能很快地察觉到我的来到,并尽可能地保持那份阳光与优雅。艾雅法拉抽动着自己面部肌肉,勉强地在自己脸上挤出一份淡淡的微笑。
            她没有担心手上的针头移位或是滑落,挣扎着轻轻举起自己的双手,呼唤着我上前,想呼唤我,诉说最后的遗言。
            我凑到她的面前,仔细地听着那句气若游丝的话。
            “活下去”
            像极了小火龙曾缠着我陪她看的那个讲着炎魔附身的苦命人的漫画书一样,我并未料到,她和我诉说的最后一句,会是这样。
            是啊,甚至这就是我们的最后一面,随着病情的进一步恶化和塔拉局势的波动,我甚至未能在最后再见一面。
            刚才还想猛刺下去的手,在想到这句话时,也在空中凝滞。良久,一声清脆的声音从房间内响起,也让我思考起这句话的意义。通情达理的艾雅法拉早就看出我的情感有些过于沉重,在她生命枯竭的尽头,她仍在乞求自己的爱人,能好好地生活下去。
            艾雅法拉,我恨你,为何在这个时候,用如此沉重的话来诅咒着我……
            阿黛尔,我爱你,你的光明将要熄灭,还仍在盼望着我能继续前行……
            矿石病仍未得到控制,战火也在四处燃起,天灾的管控与预警也仍待开发……这些从我苏醒以来就在持续解决的任务,就像诅咒一样萦绕在我的身边,迫使着我,活下去。在看到她日渐枯瘦后,我也在内心里刻下了更多加给自己的诅咒:让更多人铭记她的贡献、让她的学术成果能被更多人认可、让她的遗愿最终实现。
            “阿黛尔,请等着我,总有一天我们会相见……”我讷讷地说到,眼泪也无助地缓缓流下。我不能停下,我不该停下,我不敢停下。
            月光透过窗户打在身上,真冷。


            IP属地:北京6楼2024-07-21 13:47
            回复
              (4)
              难得拥有一周所谓的假期,被迫调节自己的心情。我再次推开了自己办公室的门。
              倒不是出去游山玩水颐养身心,或是在家中休息逃避现实。只是因为酒精中毒与自尽风险,被医疗部的人扭送到监护病房罢了。
              每天都在深夜稀里糊涂的睡去、梦到她,直到大喊大叫或是崩溃的哭泣中再次惊醒,就像幼时的她一样……甚至比她更为脆弱,幼稚……
              不过,营养餐再多吃一点,倒是真的可以去见阿黛尔了。
              室内很干净,排班的助理们除了批改公务外,也将房间简单的打扫一遍。散落的文件被重新收纳,随意滚动的酒瓶也已尽数清理。更有细心者注意到扎在地上的拆信刀,将其不知藏匿在何处。
              你不由得前去翻开一个不起眼的抽屉,果不其然,锁在里面曾隶属于早露的那件信物也消失不见。
              一丝疑惑与不安涌上心头,我无比担心娜塔莉娅是否因为听闻我的颓态与不堪,不敢将那把沾有暗红铁锈与血渍的裁纸刀托付在这里。但一封简朴的信件打消了我的忧虑,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字里行间表达着对你的担忧。
              文风很熟悉,是出自优渥家庭的手笔,只是那遣词造句倒不像是那位乌萨斯的贵族小姐曾找我心理咨询时的话语……
              门外,土拨鼠小姐[9]在听到柜子的响动后,无声地从门外阴影中跑开。
              无暇思索那些,我开始熟悉地处理着公务、批改着文件、审理着经费,工作像平常一样枯燥但平稳的进行着。
              但我总觉得办公室里少了点什么。也许是她那轻缓但有节奏的呼吸,也许是她在疲劳时泡的一杯茶,也许是时不时一同商讨的学术论文,也许是她有时会带来,和爱人分享的熔岩蛋糕……尽管这些天来,有过那羽蛇在耳边咝咝喷气,有过汐斯塔安全局局长送来的红茶,有过莱茵生命的精灵前来探讨植物生态学,也有那出自蓝衣少女之手,同样味道精美的各式甜点。
              什么都没有太多的改变,罗德岛也在如往常一样运转,太阳照常升起,雪花依旧飘落。
              只是,她已经不在了。
              这样重复麻木的生活过去几周,直到我自认为,自己终于平复了心情,便前去人事部,讨要一串钥匙,缓缓走到她的寝室。
              作为一家大公司,不管是离职、还是离世,在人员变动后并不会为那些人保留前住处过久,往往只有几天的宽限时间,让本人或是代理前来打扫收拾。这很无情,但也很无奈。“人们不应该太多的感伤于过去,而是该着眼于现在与未来”,我一直用这句话安慰自己。
              话虽如此,但人事部的干员与负责人仍默许保留下艾雅法拉的宿舍,来等我心情平复后来收拾起她的遗物。毕竟,若是简单就让其他人随随便便的打扫,先不说是否会让你破碎的内心平添更多伤痕,让珍贵的学术成果遗落失踪就已经是件恐怖的悲剧。
              毕竟,米诺斯的先哲曾说过,“μὴ μου τοὺς κύκλους τάραττε”[10]。
              我轻轻推开她的房门,就像生怕打扰熟睡的她一样。尘埃随着空气的扰动在空中飞舞,也让我不由得想要咳嗽一下。
              在婚礼后,阿黛尔已经将大部分的生活物品搬到自己那里,而这间寝室也被她改造成了一个简单的办公室:成堆的文献与书籍有序地在书架和桌上排列,白板上画着公式与示意图,复杂但又带着清晰的逻辑,字迹并未褪色,仿佛她刚刚写上不久。
              时间仿佛凝滞在很早以前,我甚至开始觉得她会在不经意间从我身后窜出,说这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恶作剧。然后微笑着抱着我,说着这场策划许久的闹剧。
              寝室毕竟还是寝室,基础的床被自然也会配备齐全。当她在深夜结束考察返航之时,便会自己独身一人回到这里小憩。尽管我已埋怨过多次不必担心打扰我的休息,但她仍是一边叠着自己的被子,一边在确定我说的内容后笑着回应着。
              想到这里,一抹奇怪的笑意挂上我的嘴角。也许是怀念她那纯洁的温柔吧……
              不知不觉,我又点开了录音笔的回放。
              “第327天,我们一起的第一篇论文终于成功发表出去……”
              录音里除了自己激动的语音外,也夹杂着阿黛尔欢呼的声音。我能回忆起当时和她激动地拥吻在一起时的神情。
              在罗德岛的医疗科研和工程部门的数据支援与经费支持下,她以第一作者的身份详细总结、阐述、论证不同地区火山喷发带来的源石尘污染威胁以及分析、比较现有的预防与应对措施,以及提出自己进一步关于源石矿脉和天灾的设想……以我的水平看来,非常精彩的综述,非常有眼光的研究。
              尽管在学术界,不,不如说是政界有许多人阻挠这篇文章的顺利发表,挑剔文内微不足道的错误妄想让她屈服。但我一直陪在她身边,用着自己通讯作者的身份,拉着医疗部与其他部门的人,帮着她对于诸多关于源石和医疗,这些她并不熟悉的话题上的质疑予以回击。
              闯过重重阻挠,最终这篇论文被发表出去。尽管不是她曾期待的那般顶级刊物,但也在学术界掀起不小的轰动。对于“火山夫妇之女”与“罗德岛负责人”这一传言中新一代的学术情侣的赞美和流言,也在逐渐传播开来。
              有时想想,自己也不知道当年这样莽撞地行为是好是坏,一起半公开自己的恋情和发表这样的文章,恐怕也会对她造成不小的压力。但每当我在她面前不经意的谈起这段故事时,阿黛尔用着她父母过去的故事安慰着我。
              明明在被攻击时,她会承受着比我更多的压力和诽谤,而我,却还要时不时从她那索取着安慰,唉。
              甚至若是她能显灵在这里,恐怕还是会轻轻地抱着我,轻拂后背,说着,“没事了”。
              但是,就像自己来这里的目的一样,前往她的房间不该是一味地沉溺于过去,也该着眼未来……
              向前看,向前走……就像阿黛尔在汐斯塔经历的那次蜕变一样……
              我也……该像她一样坚强……
              虽有诸多不舍,但也该将曾属于艾雅法拉的物件一一收好,珍藏在自己那不敢回去的居所。那些论文、那些书籍,也将默默陪伴在未来的科研之中,助着未知的研究者一臂之力。
              在整理中,我也留意到几个盒子,那是她还在轻症病房转出前最后进行的工作。在几乎失明前的最后时间,阿黛尔仍在全身心的投入在指导后来者的学术上。用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视线,仔细地给自己学生的论文提出修改意见,指点着下一步的研究方向。
              有这样一位负责的导师,我想说,她学生对于她本人的敬意与爱戴,可能远比艾雅法拉曾对我的倾佩要高出不少吧……毕竟,我只是一名略懂一二,先生于她的人,无法指引艾雅法拉做出更多学术研究,也无法治愈她的伤痛……
              “前辈,不要这么想”,她那温柔的话语如幻听般适时地在耳畔响起,仿佛爱人正踮起脚尖,趴在我的背上,臂膀环绕在我的脖侧,在耳边私语到。“就像我的父母,他们也不是专精在同一个方向上嘛”
              “我的母亲致力于岩浆的组分分析,来判断这里的火山与地下诸种矿脉的关联;而父亲则在研究源石技艺的业余,用着自己在地震分析上的知识,帮助母亲计算地震与火山喷发的关联”,恍惚间,我仿佛看见她从身后绕来,用那清澈纯净的粉红双眼注视着我,向我微笑。
              “更何况,现在我想从事的也算是交叉学科吧,关于医学和源石,我还有诸多不懂之处,还得多多仰仗前辈呢~”
              是啊,至少以目前自己和医疗部众人积攒下来的学识,还能为她的遗愿做出点贡献。
              我从盒中仍待修改的文献中抽出一篇,《火山源石尘防护器的增强材料》,一篇不错的综述研究,也许很适合去找工程部和医疗部的人聊聊。
              缓缓掏出终端,拨响一串号码。
              “您好,是我,嗯,你的论文我会尽快帮你联系指导人,下周有空的话,先约个视频会议简单聊一下吧。”
              我能感觉到终端另一侧那名学生的高兴,他言语中的激动,真像第一次和我讨论学术的艾雅法拉……


              IP属地:北京7楼2024-07-21 13:47
              回复
                (5)
                那些曾致力于绞杀艾雅法拉在学术界贡献的学者与政客,这些年来,仍在致力于攻击着她。仿佛他们的工作主业是像叙拉古那群人一样争斗,而不是什么探究大地的真理、拯救无辜的民众。
                最开始,他们只是将我评价为寄生在爱人与岳父母遗产的无知之徒,将她的门徒们称为丧家之犬,甚至禁止她的名字出现在文末的致谢;再后来,莱塔尼亚地质学院里以她之名命名的奖学金也被那些人隐隐藏去,她的介绍与画像也渐渐在各个国度的学院中被撤下,在储藏间失去光芒,暗中吃灰;更有甚者,其中卑劣之辈干脆绑架她的爱徒,施以残刑,想逼迫他承认自己与前导师早已学术造假多年,给无辜的小羊打上最为恶毒的烙印。
                直到现在,他们仍在回避着源石与天灾的关联、仍拒绝相信气体监测也能被应用在火山监测、仍只醉心于那些有着完善短期喷发监测数据的火山……
                只是这些老顽固是不是已经忘了曾有个组织叫做巴别塔?
                我并不在乎那些人怎么称呼我,只是别的方面倒是确实该妥当处理。奖学金和学院内荣誉之类的问题,在资助资金的要挟下还能让这群见钱眼开的人收敛;对于她的学生的污蔑,也终随着这些后来者渐渐冲破桎梏,成为像她一样在已知科学的边缘照亮前行者时,无声的退场,现行的火山学教科书中,也会在每个篇章仔细地介绍曾经的瑙曼一家做出的功绩……
                至于绑架者?他们犯了两个错误,一个是在叙拉古[11]动手,另一个是没处理干净那封恐吓信上,那股淡淡的,特殊硫磺香。
                那是她赠予我的定情信物上的味道,这种异香的硫磺只产自叙拉古一个特别的矿坑。艾雅法拉一直说着带我去看看,可惜随着病情恶化,我们最终也未能前往。
                背后那群想借着火山喷发幌子收购土地的黑帮和为其背书的教授估计也没料到几匹训练有素的鲁珀的来临,不过,那毕竟是他们应得的。只是听着在血泊中仍请求我与那几名叙拉古的“杀手”前去告诉村民,不要被无良学者与黑帮谎骗的,那位我曾与其一起改良火山尘防护设备并推广的学者,嗯……内心还是有些东西在被触动。
                带着他的讯息,我走在附近村落的田野间。和忙碌于种植葡萄的农民们传达学者的意见,并听形形色色的人们感慨这位务实的研究人员在村子里各种各样的故事。有天真的孩子讲着大哥哥给他治疗发烧,有老伯感谢着小伙子帮忙运送货物,有纯情的少女埋怨着意中人的不解风情,也有借宿的人家对房客多日不归的担忧……
                当那四匹鲁珀前来接人时,只看到在指挥行动时冷酷无情的“博士”,此刻正手捧一坡黑土,对着那茂盛却低矮出奇的葡萄种植园发呆。
                厚重的火山灰早已将百年前的农田覆盖,尽管带来丰厚的养分,但也迫使人们不得不种植另一种适合这类生境的植物——葡萄。不过,这里其实并不算很适合这种娇弱的植物生长,山口带来的凛冽狂风常常会把幼弱的藤蔓连根拔出,卷至天际。
                人们的智慧总是无限的,这里的人民发明出一种特有的耕作方式:他们先是在火山灰中挖出一片洼地,捡拾同样由火山带来的火山岩,用着这样朴素笨拙的方式,呵护着葡萄的生长。坑和围墙的高度已在岁月中慢慢改良,已至最佳。
                “第279天,今天阿黛尔从叙拉古回来了,要给她准备蛋糕……”
                她曾用着更为生动的语言分享着这种奇特的耕作方式,并赠出那份仍被锁在保险柜中的独一无二的“玫瑰花”,并商量着在哪次去叙拉古处理事务时,一起去看那沉睡的火山里壮观的矿场。
                矿场确实如她所说的那般壮观,可惜,已经没有机会和她说,这里的葡萄酒也很好,有一股覆盆子的香味。
                将那缕灰土轻轻洒在火山岩上,拎起一旁的葡萄酒,我登上了车,离开这片充满是非的伤心之地。
                秋风刮着火山石,穿过上面的孔洞,呜呜作响,为谁而泣,为谁伤心?


                IP属地:北京8楼2024-07-21 13:47
                回复
                  (6)
                  北方,萨米境内。
                  刚结束关于星门的探索,不顾身上的冻伤与遇到的敌人的伤口,我执意一个人带着一套还在测试中的仪器,前去攀登这片极寒冰原上的一座火山。
                  山上已然飘起缕缕黑烟,山下的村落已被尽数疏散,只剩下天灾预防协会的招牌与临时帐篷在寒风中鼓动着。
                  几年前,我联络了身在龙门与哥伦比亚的朋友,加上艾雅法拉曾经的学生与其他天灾信使,在新汐斯塔成立了这样一个协会。虽然自身的文学造诣不高,但我也别出心裁地找到“yottatrouble”这样的维多利亚词汇[12],不过最终,还是只采用了一个朴素的名称。
                  “Volcano No.372020[13],第一次试验”
                  在登山的途中,我扛着那件古怪仪器,一边喃喃自语到。风雪吹过,并没有阻挡我前进的脚步,我仍在费力地于冰层上小心地穿行。
                  我不由得佩服那时的艾雅法拉,矿石病的影响下,她仍能那么从容不迫地在这样危机四伏的环境中穿行,而现在自己仅仅是指挥了几场对那不可说之物的战斗,在攀登这里时就已显得疲态尽显,有几次我甚至都不能再站稳,差点摔倒。
                  “还是得多锻炼啊……”我自嘲到。
                  不过,现在可不是感伤的时候,肩上的仪器和周围愈来愈重的硫磺味在无意间提醒着此行的目的。
                  这件奇特的设备是工程部门改良过的地震监测仪,不仅在材质上更能耐受极端环境,更为精准细密的源石尘与气体分析,搭配上山脚下所布设的地震分析仪与预警系统,经过多年与艾雅法拉学生和多位天灾信使的商讨,以及这片大陆上诸多科研巧匠的改进,最后让那位已不能在外出考察的火山学者进行最后的微调,每一位参与这套设备研发的人都无比希望,它能成为人们未来预防喷射而来的岩浆和阴晴不定的火山的最大希望。
                  若是能搭建一套完善的全泰拉监测系统,将多地的数据整合一致,比对过往数据,对那些缺乏历史数据但有着极大风险的火山进行预测……这是自己和筹办的协会一直致力于的目标。
                  今天自己这么匆忙,就是想要去验证凝结着众人心血的仪器,和她曾经的判断。
                  “第177天,今天在考察时,阿黛尔和我讲了一个构想”
                  在山顶,我用着最原始的修复方式,敲击着那根老旧的录音笔,回忆着过去。
                  艾雅法拉曾和我提出在火山口设立气体监测站,并在返航后摆出父母记录过的数据,说着监测气体预测爆发、通过微量源石尘含量来判断是否此次喷发有威胁、乃至对天灾的提前预警等种种理论,在她最后的时光里,阿黛尔也仍在对自己的理论进行着推演,而她的计算目标,便是萨米境内这座不算起眼的火山。
                  架好仪器,接通讯号,查验读数是否精确,采集岩浆样本……某种程度上,我也越来越像曾经的她,一样的熟练,一样地”爱”着火山。
                  有时,我也怀疑,分到底自己是真的爱火山?还只是如同执念般想完成她的遗愿。
                  毕竟凝望火山口时,已经有太多次想要投身其中……
                  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便用着最快的速度下山,冲上雪地车,返回安设在喷发距离外的观测站。
                  将岩浆样本放进分析成分的仪器,检查地震传感器与气体监测仪的读数与连接是否正常后,我便瘫坐在正对火山窗口前的椅子上,掏出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翻阅起上面的内容。
                  萨米的火山均缺乏可信的历史数据记录,只能参照当地部族的传说,结合天文学数据进行一定的合理但十分粗糙的推测。仅有这座编号为372020的火山,曾有一对火山学家夫妇来这里做过数据记录,并观测记录一笔小规模喷发。
                  艾雅法拉的笔记中写下了不少关于这个火山和那次喷饭的许多一手详细数据,也让她第一次产生了对于推断喷发和预测天灾的初步想法。在她离世多年以后,这座火山就像她生前所推算的那样,来到了喷发的边缘。
                  岩浆的成分分析结果最先出来,与大炎、乌萨斯、汐斯塔等地的并无相差;而气体的监测报告与地震波的数据则与莱塔尼亚曾有过的一次监测无比相似……只要等喷发与后续进展,就能知道这会不会是一场小型天灾……
                  我合上笔记本,一边期待、一边惶恐。期待源于对她曾做过的工作扣上这一小小的最后碎片,能证明她的正确之处;惶恐则不必多说,若真是一场天灾,不知自己这简陋的前哨站能否幸免于难。
                  地震波的读数在剧烈晃动,气相监测器的读数也在上升,我连忙起身,打开摄影设备,调试起自己常用的相机和配套的800mm的镜头,对准那遥远也近在迟尺的火山,按下了摄制键。
                  从厨房区的红酒柜中掏出那瓶从叙拉古买来的葡萄酒,快速的拔出木塞,将最后一杯倒入高脚杯,摇晃一圈,轻抿入嘴。我非常喜欢那股浆果的香气,就像我很喜欢这个葡萄酒的品牌名,“火山挚恋”,一样。
                  端着酒杯,我平静地望向喷发边缘的火山,数据内容已经尽数传输出去,无论这场火山喷发规模如何,是否构成天灾,我都已完成此时我应尽的事务。
                  正如她曾做过的预测那样,火山如一个守时的机械,精准无误地进行着中规中矩的喷发。
                  如果抛开天灾带来的疫病与破坏,这一刻还是有着些许美感。金色的源石微尘随着火山灰落下,仿佛寒天中下起一场金色的雪,真希望她也能亲眼目睹。
                  此情此景,让我想起她曾哼唱过的一首歌。
                  “雪一直在下,万物静了,渐渐地静了”
                  “我爱这支舞,更爱远方的群山”
                  “我的希望与渴望,在这自由的大地上,将无人可以阻挡”。
                  我的心在这场雪中,慢慢宁静。
                  数月后,随着论文的发表,这座位于萨米的火山成为火山学界一个热议话题,学者们热烈的谈论着这座目前尚只有编号的火山的重大发现,学生们也在查看着相关资料,学习气相监测这一新兴的知识,并畅想着对自己未来工作的影响。
                  学界的众生都记住了372020这串神秘数字,不过,在有一点上,博士骗了所有人。
                  那本陈旧的笔记中记下萨米人对于这座火山的称呼,曰为“冰川火山”,读作,Eyjafjalla。
                  瑙曼夫妇的猜想,阿黛尔的理论,她学生改进的仪器,我自己的验证。
                  科学家的精神将永远随着这座火山传承下去,生生不息。


                  IP属地:北京9楼2024-07-21 13:48
                  回复
                    (7)
                    十几年,抑或是数十年,我已经开始记不清时间的流逝。
                    她离开后,也许只有逐渐变白的头发能提醒我时光的变迁。不过嘛,我也时常注意不到这点。毕竟,不会有那只可爱的小羊嘟着嘴,揪着我的一缕头发,说着让我早点休息少生白发。但要是真是她在眼前显灵,我也怕我那几乎满头的白发成为一个笑话。
                    也不完全是个笑话,至少在这段岁月里,我们也是做出些许成果。
                    在医疗部一代代人的努力下,矿石病已经开发出初步治愈的医疗方案,但仍需要更多的有才识的人员投入到提高稳定性、降低复发率以及压缩成本等方面的工作上。诸国间的战火仍未能彻底平息,但也随着星门的重建而渐渐缓和,一片新大陆也许能让人们学会和平,也许只会带来更为激烈的争端。不过,至少各国的科研人员们仍连接在一起,推广并进一步改良自己曾参与设计的那套“天灾预警系统”,在天灾预防协会位于各国的多个分部或是那些国家更为隐蔽的部门,密切的监测着多种天灾与自然灾难的数据。
                    趁着这个时机,也许该请个长假,出去休息休息。
                    很快,罗德岛上下传遍了博士要请长假的消息,有消息灵通者打探到他此行要前往汐斯塔,但大多在后续传播中被歪曲为哥伦比亚、抑或是伊比利亚,也有好事者在将其改写为最高领导人要辞职,在干员间引发了不小的骚动。
                    我并不担心于这些休假前的小插曲,只专心于将办公室内剩余的文献全部归档,把自己那已不能称为“家”的地方打扫干净,从书柜下的保险箱取出几件物品,简单收拾几件衣物,我已准备好踏上自己的旅程。
                    办公室的门被温柔地敲响,我礼貌地邀请来者进屋。一身绿衣,飘然入场,来者是莱茵生命生态科的缪尔赛思主任。
                    艾雅法拉去世几年后,曾经那些对我抱有情愫的一些干员也在有意无意的表达着自己的想法。只是每次,我都尝试用自己最委婉的方式,表达着心之归属已不变的事实。呆呆的虎鲸、蛮横的羽蛇、渴求依赖的箭毒蛙、忠诚的犬鼠、纯情的小狐狸、疲倦的天马早就认清了博士痴情专一、无法自拔的事实,只有那和自己一样孤独的精灵,仍时不时过来问候,打声招呼。
                    此生我的心已被那只小羊夺走,无论是谁的爱,在我眼中只会映射出她的影像,以及和她生活时的点点滴滴。这样的状态,我是万不能想要拥有爱恋。一方面,我不想背叛当时和阿黛尔在婚礼上“一生一世,永不分离”的诺言,一方面,就算我违心地破坏婚约,我到底是真正爱着新欢,还是将那个人作为她离开后的替代品呢?
                    没有人该是谁的替代品或是下位,这对于被替代者很绝情,对于替代者也很不公平。
                    幸好,缪尔赛思此行倒不是想做什么试探,只是送来一件好看的沙滩衫,上面画满泰拉各地的珍稀植物。
                    “博士,接下来我要去阿卡胡拉参与一项长期生态调查,短期内,我可能回不来,甚至,我可能需要辞去岛上的职务”
                    “请假或是人事的事情,倒也不需要找我批准,不过”
                    “请务必保重,注意安全”
                    “您也是”,缪尔赛思用着平静的声调说完这句话,递上那件衬衫,转身离去。
                    走到门口时,她慢慢说出一句话。
                    “谢谢您,当时将我拉出泡沫”
                    “我会,永远记住您”
                    “无论你是否伸回那只手……”
                    未等我做出回答,她便跑开。
                    短时间内,我也不能做出什么巧妙回应,只是轻轻叹气,将手边的盒子装入背包,整理好物品,出门,从最近的城市,坐上前往汐斯塔的列车。
                    只是当离开罗德岛陆行舰时,天空中降下一场不大不小的雨。
                    是正常的天气变化,还是不老精灵的泪花?
                    我无从得知。


                    IP属地:北京10楼2024-07-21 13:48
                    回复
                      (8)
                      《情定汐斯塔》,穿着水精灵送的衬衫,我在前往汐斯塔的车上一直在看那位炎国大导演的新片。
                      莱塔尼亚的羞涩少女与身份不明的超凡学者,在汐斯塔的美丽海滨相识、在神秘的剧院相爱、在火山下定情……年导啊,您这剧院部分的情节,不怕猩红剧团什么时候告您侵权吗?我笑着想到。一想想她之前还想给这部电影起名叫《甜美的约会》,这都算可容忍范围内吧……
                      不过,至少这个电影的剧情和配乐都很合适,还是不算烂[14]。
                      度过长夜,列车于第二天的清晨抵达新汐斯塔。
                      说起来,我也有着十多年没来过这里。下车后的所见所闻,都和记忆中曾公务出访的那个新兴城市,以及曾和阿黛尔一起漫步的火山小镇,有着极大的变化。物是人非,大抵如此。
                      汐斯塔还是和以前一样热闹,旅游服务也变得更加完善。前往热门旅馆、假日海滩等景点的班车忙碌地从车站开出。我并未着急前往自己下榻的宾馆,而是坐上前往火山博物馆的大巴。
                      “第134天,和阿黛尔一起去火山博物馆”
                      我仍喜欢随身带着那根老旧的录音笔。
                      火山博物馆在前些年在天灾预防协会和几个财团的捐赠下重新进行了修整,相传,新修的博物馆不亚于乌萨斯沙皇的行宫般奢华,收藏品也比得过维多利亚那历史悠久的自然历史博物馆。新汐斯塔为了纪念火山灰下的旧汐斯塔、和那些曾在此工作的人,投入的真多,我如是想到。
                      几年前的重新开展仪式,锡兰市长还想邀请罗德岛的博士,作为火山学家的代表,以及阿黛尔女士的爱人,前来出席,可惜,由于当时忙着参与一些维多利亚的事务,自己并未能亲身前来,发表一番也许在在场人士中最为真情的演说。
                      在遥远的过去,她拉着我的手,我们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漫步在这座宏伟的博物馆里。谈论着展品的故事、展牌上的信息瑕疵、点评着甜品店售卖的熔岩蛋糕。
                      真美好啊。
                      博物馆的布局结构有过极大的改变,但熟悉的展品又勾起许许多多回忆……
                      那件阿黛尔曾和我说过的、她母亲曾穿过的防护服仿品,现在也换成了真正的那件,不过是我什么时候捐赠的?……那个没被标记出的火山模型,是小羊在大学第一次制作的展品,当时还拿了个奖,他们怎么连这个都不标记了……这个公式没改正,那个展牌把她名字拼写错,还得和工作人员反映一下……熔岩蛋糕凉了,果然就不好吃……展区里的3D投影做的好真啊,我差点就想去摸摸她的脸……
                      由于岁数的增长,在博物馆闲逛许久后,我便在大厅坐下,戴上眼镜,看起展厅门口的投影。
                      “我们脚下的大地有着太多的秘密,每一块微不足道的石头都曾经历过比最年长的萨弗拉老人还要长久千百倍的岁月……“
                      那是她参与的第一部纪录片,翻译成不少语言在各国上映过……
                      “……我们曾大胆地推测,海洋或许曾经是高山,而此刻我们脚下的地面,或许能够直接触及云朵……”
                      好久以前还有东国的干员和我说过,有个村庄的孩子学习了她讲解火山和天灾的知识,在喷发前喊起村民逃离灾难……
                      “……我跟在他们的后面,踩着他们曾留下的脚印,想向大地寻求一个答案,而后人的脚步最终会覆盖上如今我们的,他们将继续走下去……”
                      是啊,你的学生在跟上你的脚步,继续向前,在火山和天灾的研究上更进一步,在学术上的未竟之地踏下一个又一个脚印……
                      “这就是我们生命的意义。”
                      听着被AI对语音和画质修复后纪录片里的她坚定地说出这句话,我总觉得有些液体在眼睛上像源石虫一样转圈。
                      是啊,生命的意义,你对它的了解要比我透彻、要比我坚定……
                      也许是察觉到我坐在那里,用着一种困惑的姿势盯着屏幕看了许久。一名热情的,胸前贴着志愿者标识的中年黎伯利像我走来,热情地介绍着我已烂熟于心的,阿黛尔·瑙曼的生平。
                      我并未打断他的言论,与其说是夸夸其谈,这名中年人更多在表达着自己对于这名火山学者的仰慕之情,和当年报考大学时由于家庭原因只能去从事机械行业的落寞,和自己凭借从小观看的纪录片、阅读的科普读物最终成为一名志愿者的光荣。还有,汐斯塔人民对那家来自莱塔尼亚的卡普里尼的感激之情。
                      听完他的长篇大论,礼貌地道谢、告别,我也决定回到宾馆稍作休息,毕竟,明天是个大日子。
                      出门时,我听见一名小鲁珀问着他的母亲。
                      “妈妈,长大后,我也可以成为和那个姐姐一样的学者吗”
                      “那你回叙拉古,要好好学习哦”
                      “嗯!”
                      至少疾病、战乱和天灾不在这片大地上那般肆虐,新生一代也许能有更多的选择,能做出更伟大的成就,也许,我是说也许。
                      街边的歌手唱着Miss You,一首曾在汐斯塔红极一时的歌谣。唱的真好,就像我和她拉着手,在街头漫步时,听过的歌手唱的一样好。
                      “You know, I always miss you”


                      IP属地:北京11楼2024-07-21 13:48
                      回复
                        (9)
                        我收拾好背包,换下那身浮夸的沙滩衫与潮流裤,穿上一身适合野外徒步的衣裳。
                        甚至不如说,是为了攀爬火山特制的一身防护服。
                        将多余的行李寄回罗德岛,退房,前往那座市郊的火山,一切都是那么行云流水,就像我曾陪她。
                        在监测系统的辅助下,乌拉火山下的村落也成为热门的旅游点。泰拉知名活火山、知名学者前工作地、电影网红打卡点……这个城市还是那么会利用自己的资源优势进行着营销。
                        山脚下的村庄里,艾雅法拉的雕像如同神堂一样被人们朝拜敬仰。有人说她是能护佑免受天灾的神明,有人说她是能保佑健康的女神,还有人根据那部莫名就火的电影剧情猜测,会不会在雕像下接吻能被祝福以永恒的爱。
                        我很想笑出来,但我保持了自己该有的礼仪。
                        若是她能保佑健康,想必我身旁应有一位和我一起享受假日的卡普里尼女士;若是她能祝福永恒的爱……
                        只是关于火山与天灾这点,若是她在这里,可能会是大声呐喊让人们相信科学,而不是这样搞笑的将她崇拜。
                        不过,这片大地也确确实实有着神灵与巨兽的存在,嗯……拜一拜说不定她也能接受。
                        并未跟随导游,我悄悄地开始爬上这座火山。
                        尽管用着之前偷偷在医疗部备好的体力药剂,这场登山之旅仍是十分艰难。
                        出示提前准备好的自制文件忽悠过监管游客防止跨过危险地点的工作人员,我迈过普通游客能到达的终点,像着火山口逐渐靠近。
                        “阿黛尔,我快到了,还请你,多等我一会”
                        内心想着这样的话,手开始摸起胸前挎包里的物品,紧紧护住。
                        我像当年将小小一盒的她带回办公室那样,带她来,或是说,回到这座火山。
                        我的体能确实很严重的下降,时间快要逼近黄昏,我才爬到我们曾一个上午就能到达的,火山口下的最后一个平台。我拽下头盔与呼吸器,大口地呼吸着我本就不该吸入的气体,回味着那多年以前的科考生涯。
                        嗯,那个灶火一样平整的小坑还在,当年我们还在那里用着岩浆一起烤过羽兽蛋,很香。
                        趁着黄昏最后的光亮,我登上到火山口边缘,从背包中掏出一些陈年的老设备,一番摆弄,它们终于开始工作。
                        说简单点,就是将一根快到报废边缘的录音笔,和一卷古老的播放磁带随身听,和以往一样敲打,让它们在生命的尽头尽可能地多工作那一分一秒。
                        我打开一瓶葡萄酒,还是产自叙拉古的那片火山庄园的那款,倒下两杯,摆在稳妥之处。
                        我不知道这跟录音笔还能供我使用几次,但我仍坚持按下播放键。
                        “第100天,今天是和阿黛尔跳舞的日子,记得穿西装”
                        年末,也是干员们难得能放松的时候,尽管诸国的历法有着些许变数,但人们都默认了在罗德岛采用的日历的最后一天举办一场简单的晚会,纪念过去的一年,展望新的一年。
                        晚会的形式很自由,简单即兴的音乐配上富有干员家乡特色的舞蹈:阿戈尔的执政官狂乱但又美丽妖艳的探戈、阿卡胡拉的酋长们充满动感的桑巴、狮蝎那独有萨尔贡特色的异域舞步、拉特兰天使的打碟与蹦迪、乌萨斯的那群学生敲着水管跳的哥萨克舞……
                        舞会的重点随即而来,是被期待多时的,我与艾雅法拉的一首圆舞曲。
                        她事先找我商量好曲目,是一首乌萨斯作曲家的第二圆舞曲[15],很优美,节奏很缓慢,甚至带着点哀伤。
                        艾雅法拉怕自己跟不上太快的步伐,我也担心我的舞蹈素养会不会踩到她的脚。我们二人默契地选择这一首节奏颇慢的乐章来作为我们的展示。
                        一想到此,我便放下手中的红酒杯,费力地按下播放器的按钮。
                        优雅的乐曲没被火山口的气浪所吞没,我的思绪也再次回到了那多年以前的夜晚。
                        莱塔尼亚的艺术造诣让我无比钦佩,只是提前通知了一周,这些干员们就已在空闲时间排练好这一乐章。而舞曲的女主角登场时,我则将对那片土地上的音乐造诣,转到了对她的赞美上。
                        与平时简单的穿搭所营造出的学者或野外工作者的气质不同,盛装打扮的艾雅法拉华贵的仿佛莱塔尼亚某位选帝侯的女儿出访罗德岛,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我从未料想过她能穿着这样华贵的长裙在众人面前亮相。只见她羞红着脸,小声说道。
                        “前辈,我们开始吧……”
                        “嗯”
                        我向前伸出右手,面对火山,对着记忆中的艾雅法拉发起舞蹈的邀约。
                        音乐响起,本就缓慢的乐章为了照顾二人又刻意的降速。只是那些精通乐器的人们没想到,她刻意在开始前反复记忆节拍,和博士在每个深夜独自的练习,让两位舞者并不需要什么人的怜悯,轻松地在场地中央舞蹈着。滑步、方步、转圈,二人就像一对天生的舞者一样,在场地上飞旋、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
                        现在,我只能像当年在深夜练习时一样,独自一人,单独的跳着曾属于我们二者的舞曲。不过,温暖至有些炎热的火山口倒是让我感到一点宽慰。那地心上涌的热量,就像她在中途跳到疲累时,贴在胸前的那害羞至发烫的脸庞一样。
                        一曲跳罢,谢幕退场,台下响起轰鸣的掌声和激烈的讨论,有干员感慨他们的木头上司居然这般多才多艺、穿上西服还挺帅;也有人在为艾雅法拉能在她那般听力的情况下跳出优美的舞步而诧异;还有几位像是吃醋般对着二人的舞伴发表着评论……直到主持人出场说要用着大炎习俗包饺子时,话语才渐渐消停。
                        我和她并未在意那些话语,在退场后,艾雅法拉邀请我去甲板上透透气,她那身未穿过多次的华美长裙让她感到十分炎热,可能去透透气,会舒服一点。
                        新年夜,小火龙和几个孩子也没有消停,在安保部门规定的区域内,肆意地燃放着烟火。一朵朵烟花在夜空中绽放,很美。
                        就像火山口迸溅的熔岩一样美。
                        不知从哪里鼓起的勇气,我小声的和艾雅法拉说道。
                        “阿黛尔,我……喜……”
                        话说一半,小羊转过头,盯着我的脸,身旁是绽放的烟花。
                        她注视着我,也小声说道:
                        “前辈,您说什么?请能重复一遍吗?”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她的嘴角藏着一丝笑。还是那时候经验不丰富啊,这已经很明显的表情都没注意到……
                        最终,我整理了脑内的思绪,说到。
                        “阿黛尔,我不确定接下来的话,你听到后会不会反感”
                        鼓足勇气,我开始了自己的演说。
                        “从我捡到你的助听器那天起,我想说,我很佩服你”
                        “我佩服于你的坚强、佩服于你的学识、佩服于你的善良”
                        “你能坚强的继续踏上那条学术之路,你能在自己的学术领域取得如此成就,你能仍旧保持善良对待世间万物……”
                        “我想说的是,我被你深深吸引了”
                        “不过,有时我也在思考,我对你的这份感情,是否真正纯粹”
                        “我究竟是在享受指导你时的学术权力带来的快感,抑或是想要附庸在你身上享用那他人的赞誉,还是真正的,爱着你”
                        我一字一顿的说着这些话,见艾雅法拉并未有阻止我或厌恶的神情,我便继续说着。
                        “不过,我在准备和你共舞时的思考,让我想明白”
                        “就算我不是罗德岛的博士,你不是我手下的干员”
                        “如果我们只是志趣相合的同事、如果你是我的导师、甚至我们只是每天在餐厅习惯坐在一起用餐闲聊的不算那么熟悉的朋友”
                        “我依然会被你身上那些美好的气质吸引,想要和你交往”
                        “即使我这样的人,可能……并不能配上你的美好”
                        仔细想想,我和她的交集也就那么点,日常的学术讨论、偶尔一起在食堂吃口饭、陪她一起去看病、一起去火山科研……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她身上背负太多重担,家庭的变故、学术的压力、天灾信使的责任……我又何尝不是,罗德岛的政务、自己身世和曾经的谜团、源石、天灾、战乱……
                        两个被枷锁拷住的人,能有好结果吗?
                        更何况,也许我在失忆前的所作所为,不说能不能配得上这样一位美好的少女,更怕给她带来无端的灾祸。
                        但我仍想试一试,哪怕只是试一试……
                        清了清嗓,我大声的说到。
                        “阿黛尔小姐,我想说,我喜欢你!”
                        我也没想到我告白的声音这么大,甚至让那群放烟花的孩子都偷偷聚在拐角,看着这场他们不理解的情感大戏。
                        艾雅法拉没有急着回复,她仍像平时那样先露出一个充满阳光的微笑。然后轻声让我弯腰,凑在我的耳边。
                        “前辈,没必要说那么大声啦~”
                        “你看,都有人被吸引过来了”
                        “其实,我也曾有过和前辈类似的顾虑”
                        “我也一度疑惑,我是不是把您当作父亲的替代品、或是和您说的那样,产生一种不该产生的,师生恋的情愫”
                        “后来我想明白呀,先辈也有着自己特殊之处,吸引着我”
                        “您不止像父亲或是老师那样,指引着我、教导着我”
                        “无意间听其他人闲聊时,我听说了先辈保护他人的无畏、号召干员时的感染力、为感染者争取权益时的坚定……”
                        “就算我们不是这样的教导关系,就算我只是一名普通干员、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感染者”
                        “我也会被先辈所吸引吧”
                        “只是……”
                        听到这句转折时,我甚至有点恐慌。
                        我怕她袒露自己决定终身不婚、或是已有一位爱人之类的话语。倒不是说我会嫉妒的做出什么疯狂行为,只是可能会很难受吧。
                        哎,现在想想,太大男子主义了。
                        “我的身体状况不一定能支撑到哪一天、火山工作也十分凶险……”
                        “我怕,我不能陪前辈一直走下去,让你又一次孤独一人”
                        善良贯穿艾雅法拉的一生,就算她自己已被疾病缠身,在被表达爱意时,她也仍把对他人的关心排在第一位。
                        “那么前辈,这是我的答复”
                        艾雅法拉转动起自己的双手,用自己那仍显纤细的手指与手掌做出三个动作。见我并未做出回应,开口说道。
                        “我爱你,I,L,U”
                        “前辈,这个简单的手语,是这个意思”
                        烟花在罗德岛的上空再次绽放,孩子们看不懂成年人在耳边的低语,转身去燃起更难代表简单快乐的烟花。
                        远方,随着日落,汐斯塔的城区也开出更为浩大的礼花阵仗,预示着旅游节的正式开幕。
                        可惜,要是能和阿黛尔一起欣赏这一美景,该有多好。
                        哪怕她不喜欢那人工的喧嚣,我也能说一句。
                        “日落了”
                        “真美”
                        “像你一样”


                        IP属地:北京12楼2024-07-21 13:49
                        回复
                          (10)
                          “第97天,今天阿黛尔约我一起去岛上的购物区逛逛,说是挑件礼服”
                          “第89天,被阿米娅报名了年末的晚会,要不去邀请艾雅法拉作为舞伴?”
                          “第72天,艾雅法拉带给了我一块蛋糕,很好吃,好像叫熔岩蛋糕?”
                          “第65天,今天在食堂和艾雅法拉坐一起吃饭,她的沙拉比营养餐好吃多了”
                          “第53天,年导拍的默剧上映了,该约谁一起去看……要不去问问艾雅法拉”
                          “第44天,干员艾雅法拉瞥见我的矿标收藏,问了几句我的喜好……”
                          …………
                          我一条条地向前听着我曾记录下的语音,将属于她的那杯酒学习炎国干员的习俗泼洒在地上,一边干脆对着酒瓶喝起葡萄酒。在火山口被加热后,香气与口感都变得怪异,但已经足够慰藉我。
                          “第1天,今天在酒吧帮了一位干员,她代号叫什么来着?好像……叫艾雅法拉”
                          “好好听的名字”
                          我并不知道为何我要在那天起开始记录语音,就像年导曾推荐给我的一部炎国电影里说到,“正经人谁记日记”。我甚至都没考虑过,万一这条录音笔被对我有恶意的人捡到,会给坚强却又脆弱的小羊带来多大伤害。先不用考虑维多利亚的红龙、乌萨斯的刺客、萨卡兹的王廷,光岛上那位一直对我颇有意见的雇佣兵就已经很有威胁。更不用说我和她的感情……
                          就像她赠予我的那束硫磺玫瑰,在火山口的炙烤中,慢慢地崩溃、瓦解,在我的手中消失不见。
                          现在才想起后怕,我嘲笑自己的愚蠢,也幸运于没有铸成大错。
                          若是有机会,还是等那兵荒马乱彻底平息后,再谈感情吧。
                          这么多年之后,面对那炎热的火山口,我,前罗德岛的博士、阿黛尔的终身爱人、372020火山的观测继承者、地质学的一名不出色的无职称教授,仍会回想起那个被黎伯利大帅哥和他的好兄弟们带去酒吧的下午。
                          当那位白发帅哥仍在和暗肤哥们在卡座插科打诨、东国的鬼族靓男与其他人争论太刀与盾斧的孰优孰劣时,我注意到脚边滚来一个奇怪的小机械。
                          洁白且优美的构造,它不该在地上蒙尘。我也担心那群在这里喝酒的干员们会不会一不小心将其跺碎,连忙将其捡起。
                          起身望去,我正好和一人四目相对。
                          是曾来办公室借阅过我对天灾研究的笔记本的新入职干员,貌似,代号叫做艾雅法拉?
                          她没和那群喝的开心的天灾信使一起吃着甜点,正无助地四处张望,像是找这什么珍贵的物件,汗水从她额头上划下,几滴眼泪沾湿她的大衣。
                          不知她在寻找什么,我便打算上前咨询她的情况。只是无论我怎么轻声呼唤,她仿佛都像没听见一样仍在房间里焦急的寻找。甚至身后有两个喝多的男干员们在低声嘲笑她的笨拙。
                          我想起人事部曾给我看过的档案,回头扫视,瞪了一眼,那二人尽数噤声。移步上前,走到她的身侧,将手中的器械展示在她的眼前。
                          面前的卡普里尼抬起自己的头,投来那份我欣赏了近十年的阳光笑容。调整好助听器,她棉柔地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只是这时,酒吧里几个微醺的干员突然开始起哄。
                          “艾雅法拉,你打算怎么报答你的恩人呀”
                          “博士,英雄救美到这份上,要不一起跳支舞吧”
                          我并不喜欢这种带着一定强迫性的话语,这仿佛就是将她架在舆论的烤盘上炙烤,等着看她涨红了脸逃离现场或是笨拙地跳起舞蹈,滑稽的场面,能给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点趣味。
                          可是,这种快感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啊……
                          我将还瘦小的小羊护在身后,大声吼到。
                          “够了,就是举手之劳,哪有你们这么话多的,再让我看到你们喝多了乱说话,调戏其他人,这个月的奖金都停发”
                          尽管干员间都有些传言,说我在没失忆时统领巴别塔的残暴与无情,但真见识到在岛内发火的情形,确实不多。整个酒吧都在此刻寂静下来,甚至负责调酒的羽蛇也吐着信子期待一场好戏。
                          “没事的,前,不对,博士”身后传来细小的声响,说话者仿佛也被我的声音惊吓到,用着安慰的语气和我说着。
                          “如果……博士您不擅长跳舞,要不,我们来跳一首简单的小步舞曲”
                          “您不用做出什么特殊的动作,对着我的舞步,像我们中间有一面镜子一样就好”
                          是啊,我们现在不就像镜子一样,被分隔在两端吗。
                          不过,请再耐心等待一会,请你再宽限我一点时间。
                          马上我们就会相遇。
                          莱塔尼亚人总是多才多艺的,在艾雅法拉提出要求后,他们便掏出自己趁手的乐器,即兴地按照规则演奏起古高卢流传至今的优美舞曲。
                          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脚步,仿佛我们是相隔于镜片两端、永不能相触即的恋人。她的舞步轻巧曼妙,而那时的我只是笨拙地模仿她的步伐。
                          现在在这崎岖的火山口,我也能轻盈地跳着她教给我的那只舞……
                          舞曲渐渐抵达它的尽头,就像世间万物均有它的终结一样。只有在这时,她牵起我的手,慢步一起走上前,对着那些并不是十分友好的观众献上舞曲应有的谢幕。
                          这是我第一次握住她的手,也是我最后一次捧起她。
                          我们向乐手致谢;我向火山致谢。
                          我们向友善的朋友致谢;我向远方的城市致谢。
                          我们向掀起闹剧的观众致谢;我向分隔阴阳的大地致谢。
                          我们面对彼此,轻轻施以礼节答谢;我将余烬拥入怀内,和她永不分离。
                          “辛苦你了”;“你久等了”
                          “博士跳的很好呀”;回应我的只有山顶滚烫的风。
                          就像致谢后要退身回到后台,我抱紧她,一步一步,向后退去,向后坠去。
                          岩浆是地质的波浪,我把生命投入这片她热爱的海洋。
                          晚安,泰拉,愿未来一切顺利。
                          晚安,自己,祝我能做个好梦。
                          晚安,阿黛尔,我马上就来了。


                          IP属地:北京13楼2024-07-21 13:50
                          回复
                            (11)
                            下坠比我想的要快不少,灼烧感也比我预计的要轻松许多。
                            神经被迅速烧坏,肉体也在逐渐崩解,装载她骨灰的盒子也在高温下融化分解。某种程度上,我们又算是在重新聚在一起?
                            也许在多少个地质年代后,我们剩余的组分也会聚合成一颗美丽的钻石,在死火山的烟囱中闪耀着独一无二的光芒。
                            只是在肉体向下坠落、融化时,我感觉到一股宁静感。缓慢、轻飘飘,像一片羽毛从天空飘落。
                            精神坠入羊毛样云中,柔软舒适;眼前映照火光如星辰,温暖无比。
                            好一场云间清醒幻梦。
                            也许是神明对我最后的怜悯?看来平时在那几只雪豹的推荐下对着耶拉冈德的祈祷还真能起作用,我诡异地想到。当然,更有可能的是,这只是大脑在熔毁前最后的自我安慰罢了。
                            “前辈,你怎么来了?”
                            在我尝试自我说服时,我又听到那熟悉的语调。
                            我可不像那一生都在和苦难抗争的温迪戈,若这真是一场幻梦,那就让我停留在这时吧。
                            我用尽全身的力量冲向阿黛尔,抱紧她,向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能遵守你的诺言……”
                            “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又能重新在一起……”
                            “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


                            IP属地:北京14楼2024-07-21 13:50
                            回复
                              (12)
                              新汐斯塔仍和以往一样热闹,城市不会因为多一个游客少一个游客而有什么变化。
                              火山博物馆人来人往,放暑假了,参观的孩子们大多在博物馆里玩耍嬉闹,也有几位驻足于展牌前,听着馆里的志愿者讲着瑙曼一家在这里的工作。
                              罗德岛的部门进行了改组,朝着成为跨国医药公司的方向进一步发展,那间曾隶属于你的办公室的门牌被摘下,在门口又加装了一把锁头。
                              远在阿卡胡拉的水精灵早已猜到你的决定,她将孤独地继续进行着她的工作,铭记生命中你曾出现的点点滴滴,眺望着那颗已经破碎为残骸的,曾经与她对照的孤星。
                              泰拉佣兵间多出两个传说,一个是游荡杀戮四方的神秘猎人,一个是行踪飘忽不定的红衣歌姬。猎人的力量凶猛、出招敏捷,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尸体;歌姬那异邦的歌谣无比凄凉、闻者落泪,也不知她曾经历怎样的心碎之事。相传,二人是一对苦命鸳鸯,经历过心碎之事,总是如影随形,但从未一起出现过。
                              龙门的一个街角,一家甜品店不知何时在此开张。附近的居民都对那里大加赞赏,尤其是那里的蓝莓蛋糕,甚至每次供应时,都会有其他城邦的人特意前来抢购,一品美味。店里总是摆着一块非常好看的熔岩蛋糕,但店主永远固执的说那是非卖品,让不少食客感到惋惜。
                              罗德岛的一间狭窄房间里,曾经宣誓效忠到末日的骑士反复地听着录音笔中留给她的内容,一边默默流下眼泪,收拾着自己的行囊。她来到莱塔尼亚的一处乡野,那里有间朴素但不破旧的庭院,远处有座早已枯竭的死火山。这里的土地非常肥沃,在那维多利亚从小务农的突击手的帮助下,雇佣几个人,打理出一片金黄的麦地与不错的牧场,望着远处旷野里点缀的金盏花[16],很美。骑士也终于露出一点轻轻的笑,流下那积攒数十年的眼泪。
                              差点沦落到重新卖洗手液的杀手也在你的一纸担保下留在岛上,培训着新来的年轻干员,也维护着舰上的治安。新来的干员间一直有个传闻,那位不苟言笑的教官,有时也会在自己的桌前对着相框里两张快要破碎的黄纸发呆,至于那是什么东西?可没有学员胆敢上前查看或是询问。
                              不老的信使仍在大地上行走,替罗德岛做着不可替代的工作。天气干燥,哥伦比亚的最新科技、维多利亚的传统制品、萨尔贡那充满异域风情的手工货、甚至那阿戈尔生产的不可多见的产品,大地干燥的空气吹打着脸庞,少女的唇膏用了一管又一管,只有那随身背包里一管老旧的已经停产的酸橙味唇膏,哪怕自己的嘴唇干裂爆皮,她也不想将其打开,涂抹在唇上。
                              ……
                              你在离开前早已为那些关心着你、你关心的人都安排好了他们的路。不过,现在的你应该不需要在操心这些麻烦的事。
                              汐斯塔的火山的活动逐渐平稳,数据上颇有要逐渐转为死火山的趋势。
                              随着温度的降低,火山口也开始了新的一轮生物演替。地衣开拓,绿草蔓延,若是火山能一直沉睡下去,说不定这里也会在成百上千年后成为一片森林。
                              生态学家们在探查时,在接近山巅之处发现一处怪异现象。两棵树木在这里反常固执的生长,扭曲在一起,让学者们一度怀疑这是不是什么源石技艺的产物。
                              旅游城市自然不会错过这样的宣传好机会,人们相传到,这是一对从叙拉古凯普莱特家族和蒙塔古家族逃出的苦命情侣[17],被家里人逼迫已久,最终在火山口殉情,死后化作这连理枝,在旁边的铁丝网挂上同心锁,就能百年好合。
                              人们在树前虔诚的祈求着自己的爱情长长久久,也算歪打正着,不是吗?


                              IP属地:北京15楼2024-07-21 13:5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