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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丨梦行纪 [架空/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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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崇高的痛苦将慢慢干枯停止;
我们死去的唇将在黑暗中相触。
——题记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4-07-14 23:12回复
    各位好,我是西来。以前用过的圈名是兮荧,不过我更希望没有人认识我。
    这篇小说是为了练笔,希望之后还有时间继续写下去,发在这里也主要是为了监督自己,如果我忙着忘了写东西也做个提醒了。
    是大学牲,但仍常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过我觉得这是好事。
    也希望能通过这种方式认识新的人,欢迎讨论,也欢迎深交ww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4-07-14 2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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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阅读提示:
      ①大部分是虚构,但有自己经历的事、认识的人的影子,这难免。
      ②如果有三次的同学意外看到了,或是顺藤摸瓜找来了,其实无所谓,别让我太尴尬就好了。
      ③这篇主要是探讨一些我希望探讨的话题,后期会不会涉及敏感话题,我只能说不确定。(一般来说不会涉政,因为我不懂。)我无所谓删不删帖,屏不屏蔽,如果从头来过那也是本事。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4-07-14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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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引·梦中
        梦是愿望与恐惧交会的地方。
        愿望与恐惧合而为一时,我们称之为梦魇。
        ——《项塔兰》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4-07-14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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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妻子只有你不在的城市
          仍然是早春,九点三十分。十分钟后莎莉斯特走出医院,沉默着从消毒水的气息和沉重的氛围里逃离。
          交错的建筑物在雨中如孩童纸糊的玩具,路灯在道路左右病恹恹地散落,雨水搅拌着所有尖锐,使它们融化在逸散的乳白色雾气里。马路对面的绿灯闪了闪,三秒黄灯,长久的沉默。
          昨天的报刊泡在路边的积水里,生长出一大滩软化的黑白灰——从这些黑白灰里会长出枝干和鲜花、女人的嘴唇和高跟鞋、酒吧里五颜六色的鸡尾酒和冰块,它们在杯中在谈笑中在摄像机里咣当作响——这些冰冷文字的审判能使公众热血沸腾,但人们相信的永远不是眼睛也不是文字,而是己身已有的判断和选择。
          道路的尽头是公园,那里有一片很大的湖,天气好的时候莎莉斯特常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日出,波光灿烂,或是日落满天的霞光——但此刻黯淡无光,像一幅凝固的水泥色立体油画平铺在视野里。
          水浪按照某种风的节律肃穆地起伏,教堂旁的钢十字架拖着很长的影子,水边的岩石像被精心切割过一样呈现出规律性的纹路。天和水一样暗,但还是呈现出灰、灰蓝与灰粉三者的渐变,水天越相接的地方越接近深色,深色也在向浅色逐渐扩散,直到夜幕吞没整片天空,湖、灯光、对岸高大又显得渺小的城市、那些甚至还不可见的生命,全部消隐在漫漫雾里。
          我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加迪尔,你应该记得。我们以前总是来这。
          莎莉斯特闭着眼睛,一辆公交车从身后的道路经过,热浪和轰鸣呼呼从耳后吹来,像沉重的呼吸。
          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漫无目的地滑动,文字、数量、图画,陌生与熟悉,无意义的吵闹与时而真切的问候飞快地出现而消失,闪烁。最后她进入自己的个人账号,在封面图片停了停,那是一张她与加迪尔的合照。
          加迪尔那时候十八九岁,两人差不多年纪,在一个离家乡遥远的地方读同一所大学。因为来自同一地方又认识许久,每一放假,莎莉斯特会和加迪尔踏上同一班火车,下车后再一起走路回家。
          这张照片应该拍摄于一场朋友的生日宴会后,莎莉斯特那时刚学会化妆,手法仍有些笨拙。加迪尔后半场才姗姗来迟,由于仓促甚至并没有换衣服,但进场后他犹豫片刻也就径直走向莎莉斯特,之后整晚他们都待在一起。
          散场后二人一同回公寓,路上莎莉斯特提议要合照。路灯下背景昏暗,但人像清晰。加迪尔站在左边看着镜头,莎莉斯特飞快按下快门,却偏头看着他。
          这张封面她用了十年。
          十年能够发生很多事情:当初的学生会主席已经当选政府官员;城市进行了一次很大的翻新;她搬了家,现在住得跟加迪尔家更近;一位在大学中讲授政治的讲师被揭丑闻,学校名誉受到很大影响;政治暴乱和游行依旧在这座城市不断发生;爆发了无数场战争,一些甚至就发生于她脚下的这片土地;突如其来的瘟疫扩散至全球,而后慢慢平息;气候越来越差,水污染严重;加迪尔和她走得越来越近;他们恋爱;他们一起去看海(但由于水污染,已经很久不再去了);他们成婚;加迪尔昏迷不醒;加迪尔去世。
          城市里看似毫无瓜葛的所有事情在莫名其妙地发生,事件与人们大摇大摆各行其道,底下却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地面以上的建筑物高高耸立,建筑物以下的人们行色匆匆,人们脚下的土地随着发往各地的列车而恐惧地战栗。不堪其扰的世界在向这世上所有人发出警告的低吼,而人们却总是在把这一份责任推向后来者,毕竟人一生的时间有限,并不能总是用来忧愁。
          你消失后的世界仍然如此,这颗蔚蓝色的星球仍然绕着那根大约23.5度的地轴旋转,日升以后是日落,日落以后还会有日升。人们分分合合。人们把规律计算得如此精确,好证明世界就是规律主宰的一成不变的重复,却总误以为自己的生活因为某些人、某些事而变得独一无二,却总是对已然逝去或必然逝去的一切念念不忘。
          风大起来,莎莉斯特熄了屏幕,把手机放回包里。
          加迪尔,只有死亡能使我们再次相见。
          莎莉斯特喃喃出声。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4-07-14 23: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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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丈夫冬天是一场梦
            在故事开始之前,加迪尔正在厨房里削一个苹果。
            这个地区的冬天更冷,窗外的人影三三两两淹没在盛大的空白里,壁炉里的柴火噼里啪啦响着,像雨点拍在玻璃窗上,声音沉闷。但雪是寂静的,像一场肃穆的死亡。
            加迪尔的手顿了顿,切到一半的苹果皮落到地上,地板上沾了一些有些氧化的褐色汁液。果皮的切面依旧光滑,呈现出某种不规律的波浪形状,比较细窄的部分几乎是脆弱地牵连在一起。
            哎呀,小心手!莎莉斯特蹲下来捡起地上的苹果皮,顺手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加迪尔没出声,伸手把莎莉斯特环在怀里。莎莉斯特闭上眼。他们亲吻。
            加迪尔凝视着莎莉斯特的眼眸。
            她的睫毛不长,但多而密集,一双眼睛像被书架上的纱布虚虚掩映着的情书——他伸手轻抚她柔软的头发,直到那一双眼睛如翻开书页般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他只是笑,轻轻捂着她的嘴不让她讲。
            好了,出发吧。他微笑着说道,拍了拍莎莉斯特,眼睛又转向窗外。雪越下越大。
            “但雪是寂静的,像一场肃穆的死亡。”
            记忆里他病床前的那个女孩却是那么凄凉地笑,他甚至不记得她到底是什么样子,却依旧记得这样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她在哭。她身体微颤,看着他的眼睛里泪光朦胧。很美。
            这是加迪尔第一次意识到记忆中曾经有另一个那样陌生又熟悉的女孩,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他们互相认识。在哪里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也一概不知。仿佛所有的记忆都成为了一张相片,摆放在相册里的一角——他不曾在意也无人问津,只是有一天突然有人打翻了相册,这一张不知来源的照片从中滑落,他拾起来拭去灰尘,却发现照片里面容模糊,记忆模糊。
            但这样深刻的一句话,即使不知是什么时候,也应该知道说出话的人是谁的。他几乎有些苦恼了。这时他突然感到莎莉斯特叫了他一声,他转头看去,莎莉斯特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裙子,显得格外动人。
            怎么样呢?她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很不错。他笑着说,努力将那记忆的影响抛之脑后。两人牵着手走出房间。加迪尔突然停下来,假装是要检查有没有落了什么东西,脑子里却依旧想着接下来那女孩的事情。
            南边的话,应该是看不到雪的吧?他别无来由地问道。
            莎莉斯特一愣。确实是比较少,怎么了?
            没什么。他低下头去,假装要从包里寻找什么东西。
            他突然想起来的是,记忆里那个女孩是住在南方的。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7楼2024-07-14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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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住我的样子,记住我的名字……”
              “我还想要见到你……如果不可能的话,请你清楚地看见我。”她又在哭。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病床,像雪。医院是圣洁的冬天,灯光被重重叠叠交错的钢铁树枝剪成一片一片,落在地上没有影子的地方,像雪。在这厚实的像羽绒被一样的楼层里,最底下安葬着动物的骸骨,像雪。
              她重复着话语,微弱叹息着,像雪。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4-07-14 2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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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下雪了。
                “请你清楚地看见我……”
                女孩的哭声又在耳畔回荡,与之相关的回忆如一阵狂风一次又一次冲撞着他记忆的门扉,希望从中攫取一丝暖意。这门扉早已脆弱不堪,亟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化为齑粉,其中无数都将涌泻而出。
                所有的记忆会在那里重逢,不再区别过去的时间标点,而是作为一片海洋,永远流淌在错乱的时空里。
                而他,直到现在,即使手头的信息越来越多,却不能够被串联一体,他也无法藉由这潺潺的水声引导他走向深林。更关键的是,无论他如何翻找这些照片,主人公的样子总是看不真切。他像坐在影院最前排却忘记戴眼镜的一位近视的观众,看着画面一次又一次在眼前流连播放,听着男女主角撕心裂肺的呐喊,却如隔岸观火般注视着与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孔经历着电影人物的故事,又始终不明白人物之间究竟有什么关联。
                莎莉斯特在内屋里睡着,呼吸声淹没在冬天的空气里。雪是天然的防御,温柔遮掩了整个世界的多余与颜色的杂乱,雪里的故事是睡觉的故事,是对着空空的山谷呐喊,也会被噼里啪啦的烧柴声盖过的。
                他对这一场又一场梦境守口如瓶,仿佛它们是儿时青梅竹马送给自己定情的漂流瓶——它早已失去原本的意义,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标注,却代表着一种童年(他确信那不是他的童年),一种回忆(他不知道这是谁的回忆),一种与现实隔离开的爱……他逐渐明白的是他爱她,至少荧幕上的那个人是爱她的。他将之视若珍宝,唯恐被发现后枪声会惊起一地鸿雁,子弹穿透漂流瓶正中他眉心。他的回忆与躲藏在记忆里的幸福都将烟消云散。
                也许我们素不相识,也许我们在梦里也曾见过面。
                他回头,房门虚掩着,大厅的光芒止步在门缝前,他知道莎莉斯特在黑暗里睡着,像寄居蟹在壳中安逸地吐着泡泡。房屋像深海一般寂静。浅绿色的窗帘微微晃动着,如海草却不招不摇,只是倦怠着。鱼不会说话。他像被空气里的海浪驱动着伸出被水泡得浮肿的手,他愈来愈靠近,窗外的雪,女孩微弱的哭泣声……他像要浮出水面,他像要沉入海底。水底看到一束光,他就像飞升一样跟着记忆往那个方向漂流着,在不断溯洄中挣开黑暗潮湿的爱与熟悉的一切,飞向陌生却瑰丽的井外。
                “不要惊醒她。”
                荧幕上的加迪尔对小屋里的他微笑着说道,女孩在远处继续哭泣着,像雪花飘零,幽幽盘旋。
                不要惊醒她。
                然后他醒来,看见莎莉斯特揉着眼睛从房间里走出。她看上去有些疑惑,但那疑惑的神情在她看见加迪尔时彻底消解,与此同时,一个微笑很快取代了其他情绪出现在脸上。他看到了她的喜悦,于是他在独身一人时所有的想象又被驱出了脑海,女孩的面庞也在他感受到莎莉斯特怀抱的温暖时淡去了。
                也许我们应该做个梦。
                他轻轻亲吻莎莉斯特,像米粒大的碎花落在水面,转瞬即逝。他一边低声安慰着莎莉斯特,一边走向房间。他甚至注意着把门关了,黑暗吞没了视线,吞没了他和她,吞没了爱。他没开灯,只是把光亮隔绝在门外。黑暗中只有两个人的呼吸,他用笔描摹着二人的形状,好让浓墨重彩的痕迹掩盖那间病房的白。墨水被打翻的味道在鼻腔中蔓延而蔓延,混杂着消毒水的气息挥之不去,他饮下现实的骨感,记忆的冰冷与之一同刺痛着他的喉咙。他像一道车辙被转动的轮胎碾在雪地上。无数人从他身上踏过去,铁路从他身体里贯穿过去,蒸汽声和铃声在耳边轰轰交响着。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他的脊梁间敲入钉子,好冷,有人用纤细的指尖把他的轮廓埋在雪里,好冷。睡吧。睡吧。
                他没开灯,只是把光亮隔绝在门外。
                人声在另一个世界里鼎沸,雪在窗外下着,故事在那本书里。这里只有我们,足够了吗?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而他却无动于衷地凝视着床上的二人,漠然审视着她和自己的躯体,像看两具将化作土灰的蝉蜕。也许等热烈的夏天过了,等蝉再也叫喊不动了,等树上的叶子也都掉完了,等这世界真的全部像死了,他们就应该跳进尘土里消解成灰,做个盛大的冬天的梦。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9楼2024-07-1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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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个梦吧,莎莉斯特/加迪尔。」
                  「也许梦里另有一个世界。」
                  「也许梦外另有一个世界。」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4-07-1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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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多年后我如何致意
                    「你问女孩的姓名吗?无人知晓,或许加迪尔知道。女孩就是女孩,既然加迪尔如此称呼她,那我也不去问她的姓名了。但加迪尔也并没告诉任何人,他就睡着了。这一睡睡了多久呢?无人知晓,或许女孩知道。」
                    「女孩想要他记住她,所以她总是说总是说,但他却只会做梦。她为什么不叫醒他?你问得好,那你又为什么不让人叫醒自己呢?」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4-07-1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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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的记忆里从来没有雪,南国的冬天不比北国,她记忆里的家从来没有开过暖气,窗外也从来没有雪,天气预报也从没说过哪一天的温度会达到零下。冬天是冷一点,但从来没有书上写得那么冷过,她套一件羽绒服就像一个白色的雪球一样,能到处滚来滚去了。一点都不冷。
                      她记得,她有一次打开家里的大冰柜,从冰柜最底下翻出一条不知道冻了多久的鱼,那时候她手冻得生痛,还是迫不及待把鱼掏出来。她觉得这条鱼一定来自北边的海,所以才会这么冷。但爸爸说不是的,这只是江里的鱼,捞上来怕它坏了才冻着。那北边到底是个什么样?有人见过吗?北边是不是会下雪啊?北方人是不是高高又白白的?
                      可是妈妈说,在她生病前,他们是去北边玩过的。那时候她很小,被厚厚的衣物裹着,抱着她最喜欢的毛毯,像一只香喷喷的粽子。妈妈说她那时候很不爱动,别的小孩在雪地里跑来跑去,她呢就喜欢缩在哪儿呼呼大睡,像个贪睡的小猫。
                      妈妈说,有一天他们一家上山去玩雪,没注意的功夫她就不见了,她和爸爸急得满大山兜兜转转着找她。他们在山顶上往下面看过去,白色的雪盖过树顶,她也是白色棉服,什么也看不见。更下面的麦田光秃秃的,一点草木也不生,只有厚厚的雪,白白净净的一片啥也没有。他们看了心里也有点害怕,心想这孩子要是掉下去可完蛋了。他们大喊她的名字,大山不理不睬,连山上的野狗都不吱声,他们对着空荡着的回声干瞪眼。
                      妈妈说,你呀也真像只小猫,喊你你也不应声。兜兜也这样,每次蹲在高高的地方看着我们找她,怎么喊也不应声,就搁那儿看着,还觉得好玩呢。
                      兜兜是女孩家里那只大肥猫,一只脾气古怪的英国短毛。作为宠物猫来说,她太闹腾又不亲人,对着老鼠的动静又是炸毛又是低吼又是挠地板,每天上蹿下跳恨不得在家里跑上个一千米;作为土猫,先不说她这一身好看的皮毛,她又不会爬杆子,每次要妈妈把它抱上高处,她又灰溜溜地跳下来。只能说声势浩大着又没有相应实力,很典型的外强中干,又觉得自己是老虎。
                      那那会儿我就在山顶上看着你们找我吗?
                      那也不是,你确实是从山顶上掉下去了。但很幸运,你正好掉到下面一点的草丛里了,雪很厚,你没受伤。躺着舒服着,一会儿就睡着了,压根没听着我们喊你。我俩在山上找了半天,慢慢摸下来,就看见***丛里睡得正舒服。
                      这些记忆她一点儿也没有,只能听妈妈说,好像在听另一个人的故事。她只是盼着再去一次北方,盼着要看看雪,或许再盼着从山上掉下去,躺在草丛里睡个觉呢?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4-07-14 2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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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后来还没来得及再去看看北方,她就生病了,其实没什么征兆,她也没什么感觉,就是突然有一天,应该是体检时候,那个一向笑眯眯的医生突然神色凝重,对着爸爸妈妈低语了几句。他俩大惊失色。
                        她之后一直一直就在医院里,好像她的病本来是没有的,从那一次体检以后就突然有了。她有时候会发烧,烧得很严重时候还会看见雪。大部分时候,她就是使不上力气,软绵绵地瘫在床上,动弹不得。天花板也是白白的,病床也是白白的,输液器一滴一滴落下来,她手指也动不了,只好看电视屏幕里的节目。大家跑来跑去,又是说又是笑的。好无聊。
                        以前的朋友有时候也来找她,但越来越少了,他们也去上学了,他们都长大了。她呢,她却永远留在这个医院的季节里了,她被冰封在消毒水的气味里了,她在这里永远睡着了。爸爸妈妈还是爱着她,护士姐姐还是关心着她,她每天吃着不同的饭菜,她不愁吃穿,她只是——她只是一个布娃娃,被摆放在这间名为医院的衣橱里,有时被拿起,有时被放下,有人给她换不同样子的衣服,可再怎么鲜艳的颜色在病房里也是病服。
                        她让爸爸妈妈把窗帘的颜色换成了绿色的,她叫护士姐姐给她换了粉红色的印着兔子的被子,她甚至被允许回家静养,可是她的家也像一个医院,她还是那个被安排妥善的布娃娃。她的关节僵硬,她的血液里充斥着化学物质,塑料的管道源源不断输送着血液,她被奇怪的棉花填充着。她软软的,一拉扯就会断。可她不吵也不闹,她越来越安静,只是心里默默滴着水,像一两个小时就会打完的药,但一瓶接着一瓶滴着。
                        为什么葡萄糖浆打进血液里她不觉得甜呢?为什么盐水打进血液里也不觉得咸呢?为什么那么多药水在她身体里流动着,她一点也不觉得苦涩呢?她身体里有一块棉花,把她的情绪她的味觉全部吸进去了,她的情感在干涸啊,只剩下一个跟这一切都无关的念头——
                        她想看看雪。后来她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了,这个想法就在她心里下着寂寞的雪。
                        但雪是寂静的,像一场肃穆的死亡。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4-07-14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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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你应该知道了,加迪尔就出现了。像很多小说里会写的那样,男女主在一个作者预设的场景下相遇。但其实一切发生得别无声息,他没有拯救她,她也没有拯救他。他们只是牵着手在这条通往死亡的梦境里一起走了一段,别无改变。」
                          「直到他离开她。」
                          「直到他忘记她。」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4楼2024-07-14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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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个人得了一种病时,她其实并不太在意自己还会不会得另一种病。她细数着自己仍然留在世界里的这些日子,毫不在意自己的情感也在时间里稀释,她没办法作出什么结束自己生命的壮举,只能流泪。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就像不知道为什么要靠这药水维系着自己的生命,一滴,一滴,滴不完的,她苟延残喘还在这世上,她还一动不动在这世上——她还活着。她的心像死了。
                            她和他是在精神病院第一次相遇的。她得了抑郁,但因身体原因有她单独的隔间,而他是意外闯进来的。
                            他当时正在梦游。一如既往。他脚步轻飘飘的像鬼一样,他穿着白色的病服像鬼一样。她见了他像见了鬼,比见到活人还高兴。她很久不会说话了,甚至忘记了怎么尖叫;她的恐惧和喜悦混杂一体,最终流向了使她安适的悲伤,在这一感情触动她心弦的一瞬间,她下意识滑向了那个她最熟悉的动作——她哭了。她并没有反应过来为什么。
                            他——他此时或许叫加迪尔,或许不是,因为我们不知道他在这场女孩的梦里的名字——他这时没有醒来,他就是偷偷摸摸走进来,他闭着眼睛但环顾了四周,他走来走去,甚至仔细打量了一下床上的女孩,最终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拿走了窗台上的抹布,然后木木地离开了,像被设定了程序却在运行过程中报了错。
                            他走的时候甚至记得关上了门。女孩怔怔地流着泪,她太久没有思考过这个世界,也没办法解释眼前的一切——当然,没有人能解释一个妄想症患者在梦游时缘何取走了抑郁症患者窗台上的抹布,并且轻轻关上了门。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4-07-14 2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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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浙江来自Android客户端26楼2024-07-14 23: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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