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圣诞节前的最后一天，外面正在下着雪，天也渐渐黑了下来。屋子里冷极了，没有
窗户，不知道是白天还是黑夜。在这又冷又黑的晚上，所有人都回家过平安夜去了，一个蓬
头散发的小女孩还在屋子里分析记号。她不能回家，因为她还什么结果都没有得到。她从家
里出来的时候还穿着一件外套，但是有什么用呢？那是一件很大的外套——那么大，不知是
哪一年买的。为了分析记号的时候更方便，她推导写草稿纸的时候就把它脱掉了。群友们常
常嘲笑说，那件外套还是 BEAF 刚提出那个时代的款式。
小女孩只好一个人分析记号，一双小手冻得青一块紫一块。她面前的草稿纸划得满满
的，一个式子写了满满三页还没写完。表达式又长又难，根本推不出来，谁也没帮过她，谁
也帮不了她。人们都在准备圣诞礼物，高高兴兴，欢欢喜喜。小女孩多可怜啊！她又冷又饿，
哆哆嗦嗦的分析记号，桌子上摊满了草稿纸。发黄的日光灯管把光颤抖地砸在她干枯的长
头发上，那头发卷曲着披在肩上，看上去很久没梳了。不过她没注意这些，因为明天群友们
就催着要分析结果——她可忘不了这个。
她在一个稳定序数的地方停了下来，蜷着趴在桌子上。她觉得更冷了。她不敢跟群友
说，因为她非递归分析学得太差了，这么简单的运算都解决不了。群友一定会骂她蠢的，还
会冷嘲热讽地问她怎么还好意思在群里呆着。再说，就算换一种方法避开这个稳定序数，计
算起来也一样难。小女孩早就在网上搜了个遍，Googology Wiki 上，Discord 上，知乎上，
都没有她想找的东西。小女孩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算，她算了一页又一页，每算一页就发现还
有更多的要算。她几乎快要绝望了！哪怕先得到一小部分正确的结果，对她也是有好处的。
她终于崩溃了，泪水在眼睛里打转。她推不下去，只好再换一种方法。忽然，她看到眼
前模模糊糊出现一片光芒。啊！她看到满世界都是序数记号，各种反射、稳定和投影在跳跃
着，刷刷刷刷，过程一行一行出现了，答案自己跳了出来。那些公式太亲切了，她用小手轻
抚着草稿纸。多么温暖多么明亮的结果啊，简直像一只只的火光闪烁的蜡烛，她感到自己成
了真正的大数学家了。日光灯发出的惨淡的灯光落在桌子上，那儿忽然变得像 Discord 页面一样整齐，她看到自己在 Discord 上自己刚分析完成的记号，居然已经超过了 PTO(ZFC)！
小女孩赶紧拿着鼠标点开那个链接，这时候光芒突然散去，她的记号消失了，Discord 页面
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面前堆积如山的草稿纸，和被压在草稿纸下面的一本厚厚的
《大数理论》。
她又用铅笔在一张新的草稿纸上开始算。眼前公式又开始跳跃了，小女孩觉得自己好像
坐在一个带空调的崭新的办公室里，屋子的角落还放着一台柜式的特浓咖啡机。座椅是那
么的柔软，暖暖的风吹过，是那么的舒服。向窗外望去，是绿绿的草坪，草坪中间有一个小
湖，湖边还有野鸭在惬意地觅食。多么舒服啊！她揉了揉眼睛，刚想站起来走出去，想看得
更仔细一些，忽然明亮的办公室不见了，暖风停了，美丽的风景也没有了。她坐在硬生生的
椅子上，盯着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草稿纸，和被压在草稿纸下面的一本厚厚的《大数理论》。
她又飞快地算了一张纸。这一回，她感觉自己正在一座辉煌无比的大会堂中做报告，台
下黑压压的听众居然有上千人之多。原来是因为她在集合论中的开创性贡献，被授予菲尔
兹奖了！小女孩兴奋得脸颊绯红，她望着台下黑压压的听众。突然，这些人一下子全都升了
起来，升到天空，变成了繁星，映入小女孩眼帘的是美丽而明亮的星空。这些星星中有一颗
落了下来，在天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亮光。亮光中出现了她日日夜夜都崇拜着的康托尔爷
爷，她扑进了康托尔爷爷的怀抱。
“康托尔爷爷！”小女孩喊道，“请把我带走吧！带到那没有寒冷，没有饥饿，只有大数
的地方吧！我知道，这道光芒一消逝，您就会不见了！就像那超越了 PTO(ZFC) 的新记号，
温暖的大办公室，还有那金碧辉煌的菲尔兹奖大会堂一样，我什么也看不见了！”
她又迅速拿起铅笔重新开始算了。这一回，她把所有的草稿纸都用上了，飞快地算着。
草稿纸上的公式发出更加强烈的光芒，照得周围比白天还要明亮。康托尔爷爷是那样慈祥，
他把小女孩抱起来，在光明和幸福中飞走了。他们越飞越高，真的到了没有寒冷，没有饥饿，
只有大数的地方。
第二天清晨，小女孩坐在屋子里的椅子上，她双颊通红，脸上带着幸福的微笑。可是，
她已经死了，累死在了圣诞节的夜晚。她手里仍然紧紧地握着一支铅笔，桌子上只剩下堆积
如山的草稿纸，和被压在草稿纸下面的一本厚厚的《大数理论》。

“每算一页都发现还有更多的要算”其实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算了一大堆之后发现漏掉了一个很靠前的提升

比如有一天我不自量力的分析，1343的时候发现漏掉了1342575。

？？？没人问那两个记号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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