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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稀神探女】无言长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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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楼喂度


IP属地:广东1楼2024-03-09 11:03回复
    前言:
    你好,好久不见或者初次见面,请叫我鬼哲。
    谢谢喜欢探女的你点进来看这篇文章。
    大概尝试写了探女与各种人的关系以及梦境变化的故事。
    总而言之,是个胆小鬼不断逃避与失去之后救赎自己的故事
    希望您喜欢!


    IP属地:广东2楼2024-03-09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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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探女怔怔地看着窗外的雏鸟。
      雏鸟鸣声婉转,羽翼初丰,正惬意地在树上的鸟巢中享受安然。探女只是看着它,看着它的翅膀,亦或越过它,看向远处的都城。上一次见到雏鸟已是不知多少岁月之前。印象中随着雏鸟来访的小小宾客,也许久未有到访了吧。
      远处的都城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那些呕哑着的笨重机械,代表着月人引以为傲的工匠精神。
      随着气流翻腾着捎来着消息,叮当作响的风铃轻微晃动,探女也眯起眼望向风吹来的方向。
      ——风轻拂她的脸颊,在她的耳边悄声道话。
      探女爬下床,藏不住脸上的笑,整理了一下仍显光泽的双翼——嗯,它看起来更加活力四射了——顺手抄起了桌边的笔记本,便往门口的方向赶去。
      “我又来找你玩啦。”
      没等探女把门打开,来客就已经自顾自地进到了屋内。
      乌黑的长发,优雅端庄的举止,婉丽的面容与姬切,还有一身华贵的服饰。
      就连刚刚任职的月兔都认得,来人正是月之都大名鼎鼎的月之公主——蓬莱山辉夜。
      虽说如此,面前被称为公主的少女却毫无公主的架子,她满眼笑意地看着面前的探女:
      “啊呀,你好像又长高了,比之前也漂亮了不少呢。”
      探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报以她一个微笑的同时,迫不及待地在笔记本上奋笔疾书起来:
      「你上一次来找我玩都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抱歉抱歉,还不是因为那些繁文缛礼太麻烦了,明明我不想去学那些东西的。”
      「当公主还真是辛苦啊。」
      放下笔的探女一副像是要挖苦的表情,就连她的字迹中也沾了些洋洋得意。
      辉夜打了理一下稍微乱掉的头发后,假装要哭出来似的说道:
      “那是自然…一天到晚的课程,又忙又累也就罢了,还需要讲究这个那个的。”
      “你别笑啊,曾经你还眼泛泪花地问为什么自己不可以是公主呢,现在你还想当吗?”
      「要是我来,肯定能比你当得好,嘿嘿」
      探女在句末补上一个笑脸的符号,不禁噗嗤作笑。
      以前一起玩的时候,辉夜总是最野的一个,一点都没有公主的样子。
      倒不如说,一个狂野的,扮成骇人恶兽爬在自己身上不断啃咬的疯丫头,最后被赶来的大人以“怎么能学地上污秽之物的样子”为由拎回家,教训到了晚饭都没得吃——这样的过往,怎么看都不可能发生在一个公主身上。
      但那确实是自己和辉夜做过的事情,每每探女想起眼前端庄的公主头顶着大包的模样,都忍不住会笑出声来。
      「反正把好朋友骑在身下绝对不是公主可以做的事情吧~」
      辉夜坏笑着回击:
      “不对不对,正因为是公主所以才能把谁都骑在身下~今晚要怎么骑你比较好呢~”
      探女把笔记本一收,佯怒着瞪向辉夜,见辉夜不为所动,又用软绵绵的拳头往她身上招呼。
      “哈哈哈哈哈!不,不要碰那里,很痒诶!好啦!我给你道歉!”
      一番胡闹之后,两人精疲力竭地瘫在地上,相互笑着彼此的蠢事,外面的阳光透过方窗洒在她们的脸上。
      随着笑声逐渐变小,二人趋于平静的喘息逐渐充斥了整个房间,时间在这一刻像是凝滞了一般。
      在月之民的观念中,所谓岁数啊寿命啊一类都是地上人用于计时的方式。在探女的记忆之中,或许数个地上年以前,她和辉夜就已经相识并且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
      耳旁忽地响起辉夜的声音:
      “我说,探女。”
      「怎么了?」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过下去呢。”
      「像是」
      「一辈子什么的吗?」
      “一辈子,月民真的有所谓的一辈子吗?”
      探女的笔悬在了半空。
      「我不知道。」


      IP属地:广东3楼2024-03-09 1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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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女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自己只是眼睛一闭一睁,便躺在了静海的岸边,与辉夜一起像两只打了一天年糕的月兔一样瘫在岸上。
        周围不知何时已被夜色笼罩,天上的繁星装点着夜幕,与起伏的海浪音织出一首奏鸣曲来。
        她转头看向辉夜,辉夜的长发散乱着,相当不修边幅。这位公主没注意到注视着自己面庞的探女。
        她正看着远方的星海,凝视着一切遥不可及的那些地方。辉夜的眼中好像有光,她笑起来一直都很好看,她这时候也同样很好看,探女这么想到。
        ——此时此刻的辉夜的脑海之中正在想着什么呢?
        你在看着天边的风景,看着风景的人却在看你。
        探女的心跳稍稍地加快起来,她和辉夜已经相处了太多的时间,却甚少仔细地看过她。
        她的脸以前有这么好看吗?
        她的呼吸声曾有这么牵动自己的听觉吗?
        她的胸腔内,心脏是否和自己一样不断加速跳动着呢?
        思绪万千连绵不绝,她将头转回去劝自己停止思考,双翼不自主地向前伸展,直到将自己整个裹住。
        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同时能够掩盖住她微烫的脸颊。
        探女觉得透过羽翼之间的间隙所看到的天空似乎更加深邃。
        风顺着海岸线的位置吹来,无比清爽。
        将收拢的翅膀微微舒展后,她留出一条能够恰好看到辉夜的缝隙。
        她偷偷看了看辉夜的脸,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子呀。探女心中窃喜,光是和她这样相处的时光就足够心满意足,她感到这一刻的自己很是幸福。
        “嘿嘿…”
        没能忍住心中的欣悦而傻笑起来的探女,全然没有注意此刻辉夜也正好奇地透过翅膀的缝隙注视着她的眼睛。
        “啊,对,对不起。”
        意识到正在被辉夜看着之后,那对翅膀咻地一下又把探女拢了起来,就像一朵含羞草。
        探女感觉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触碰到的样子,她低头看去,似乎是辉夜,辉夜的手半缩着,又像是在轻抚自己的裙侧,假装没发生什么事的样子。
        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好笑,但是又笑不出来。
        “……公主大人。”
        她不知不觉地躺得离辉夜近了一点。
        “永远吗?”
        探女压低着自己的声音,向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轻语。她的声音很小很小,小得生怕周围的一切听见,生怕她自己都听见,生怕时间本身听见她的呢喃。
        “嗯,永远。”


        IP属地:广东4楼2024-03-09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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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强烈的眩晕。
          探女从恍惚中回过神,静海的景象白驹过隙地被抛之脑后,眼前却是自己的居室,面前的月之公主变得比方才成熟了不少,也…严肃了不少。
          二人正坐着面向对方,房间里响起辉夜的声音。
          “正因为永远这件事并非儿戏。所以我才会来找最好的…朋友,探女你,来商讨这样的事情。”
          辉夜的神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探女在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波澜,仿佛坚定了自己要说的话——
          “所谓的蓬莱之药,是能够将永远的概念本身都偷走的东西。喝下这样的药,将会真正地掌握永远与须臾。”
          “探女,月之民依然是有界限的,所谓的生老病死与月之民毫无干系,那只是因为我们的身体与地上的污秽从未接触。”
          污秽,那是月之住民们无不避之不谈的东西。就连最最顶尖的科研学者都无法完全克服月人与污秽的接触,只能尽可能尝试避免。
          辉夜深吸了一口气,宣布着自己的决定。
          “只要制作出蓬莱之药,成为蓬莱人,那么,或许就能触及永远的真谛。无论是地上的污秽还是月人的弱点,都不在话下。”
          “我想要将它制作出来,将这样梦幻的药剂制作出来。我想拥有真正克服污秽的能力,真正掌握…不断流逝的时间本身。”
          “月之贤者的八意永琳已经成为了我的同伴,我希望探女也一同加入进来。”
          辉夜将这些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随后便闭口不言,忐忑着等待探女的回应。
          探女没去看辉夜的表情,她甚至无法确定自己是否有在听,此时,她正转头看着窗外枝头上的雏鸟。
          「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个…」
          “那是因为——”辉夜欲言又止,“不,要说的话,只是我一时兴起。”
          「制作这样的药,在月之都 」
          探女的笔触从未如此沉重过。
          「可是大罪。」
          “我不会怕。”辉夜脱口而出,“哪怕是大罪,既然我选择了背负风险,那就一定有能够冲破它的觉悟。”
          探女低下头去,窗外的雏鸟已经飞走了,她没有其他可以看的东西了。
          是,连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事实,她不敢直视辉夜的眼睛,那真挚到几近灼刺的双眼,使探女更不敢给她一个确切的答复。
          「我想要再考虑一下。」
          辉夜叹了口气:“我了解探女,但是这也已经是最后的期限了。我很希望你能给出其他答案,即便是你,也需要做出选择。”
          探女的头更低了。
          “况且,前三次来问你的时候,你也说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辉夜看不清眼前白发少女的表情,她看起来相当难堪,但只是将头低着,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尽管她本就不曾多说过话。
          探女从小就知道自己不到关键时刻不应该将嘴张开。但凡她开口,总会有事情因为她而发生改变。辉夜也知道,探女还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去直面这样的改变。
          “——别太有压力,遵从你自己的心愿就好。”辉夜这样说道,不再把如炬的目光停留在探女身上。
          探女拿起略显破旧的笔记本,簌簌落下数行字句。书毕,她却似不满意地摇了摇头,将它们擦去,重新动笔。
          沉默环抱着二人,异样的气氛弥漫在空气中。只有笔触在白纸上沙沙作响。
          橡皮一次又一次的被用力地按在纸上,被发泄似的不断摩擦。一张张密密麻麻满是字的纸被揉成了一团,掀开新的一页。
          周而复始,如此循环。
          最终在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一张满是橡皮屑与磨损的白纸递到了辉夜跟前,纸上不过寥寥三字:
          「对不起。」
          预想中责怪和失望的感叹并没有涌来,探女只是听得辉夜偷笑了一声。
          随后,她那因为低头而垂下去的头发被人撩起,她抬起头来,看到的是月之公主的容颜。
          辉夜搭住了她的肩,来不及感到疑惑,她的身体却本能地放松了起来。
          探女的身体就这样顺势被辉夜向前拉,两人肌肤接触的面积越来越多,她的头靠在了探女的肩膀上,轻轻地环抱住了探女的腰,而辉夜的唇,温柔地落到她的左翼之上。
          “没关系,没有人会责怪你的,即使做不出选择也好,我不想为难你。”
          轻如蝴蝶的羽翼般的声音,是从辉夜那里发出来的。
          “去做一个梦吧,在我将我的梦做好之前,我会在命运的尽头和你遥相守望的。”


          IP属地:广东5楼2024-03-09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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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回沙发上的,她甚至不知道辉夜是怎么离开的,她甚至也忘记了这一天是怎么结束的,这一别后又逝去了多少时光。
            她不知道她当时应该怎么回答,她不知道什么才属于她的本心。
            雏鸟啼鸣,飞去,落地,再造,无数个从睁眼到闭眼的循环,探女好希望下一次睁开眼,风铃能再次摇动,她好希望看到友人的身影,看到她欢呼雀跃着研制的成功,看到她超越了未来本身的未来。
            探女是如此,如此殷切地期望着。
            但是谁都没有回应她。
            时光荏苒,漫长后的漫长,煎熬内的煎熬。辉夜再也没有出现过。
            再次听到故友的消息已是在月都特别裁判所的判决通告上。
            服下禁断秘药的千古罪人,所有的月人都是这样称呼蓬莱山辉夜的。它们将她杀了无数遍,用尽了各种方法,最终因为行刑无果,特此对其进行放逐地上的惩罚。
            探女沉默地又看了一遍这份已经被捏皱了的通告书。
            这是今早的月兔报童向各家各户投递的每日晨报上的内容。她已记不得第一次看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但她对现在此刻的感受却无比深刻。
            恐怕是一股无以言说的绝望与悔恨。
            她轻抚着自己的左翼,指尖传来柔软的触感。那是故友的吻最后停留的地方,与她联系最为紧密的一个地方。
            她无由来地想起小时候自己的翅膀被她啃的事,咬的好像也是这个位置。真是讽刺,承载了太多苦涩回忆的这片翅膀,此刻却显得有些熠熠生辉。
            盘腿坐在地板上的她抬起头望向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辉夜,没能成功呢。
            如果自己当时跟了上去,如果有自己的一份力量,一切的结局是否会有所不同?
            她不知道,她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
            自己在干什么呢?辉夜明明已经鼓起勇气向她发出一同踏足危险领域的冒险,正是因为探女对辉夜来说是如此重要……
            可是自己都干了什么呢?沉默着回避,暧昧地回答,最终得出退缩的结果。
            好恨自己,好恨根本无法道出真心实意的自己,好恨胆怯而失去了友人的自己。
            若辉夜已经不在这月宫,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
            等探女回过神时,自己的手中拿着一把剪刀,她恍然大悟,麻木地点了点头,似乎对自己无意识的行为报以了赞同。
            就像头发变长了之后就要剪掉一样稀疏平常,只是手起刀落的功夫而已。
            咔嚓——
            她把它的苦痛的回忆与青涩的感情留在了那只翅膀之中。地板上滴了些血,而后变成了一滩,不断地从伤口的断裂面渗出。
            痛恨自己的翼,痛恨这并没有用这对翼拥住辉夜的自己。或许正因如此,探女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直到她感到自己的左半边确乎已经失去了重量的牵引,她瘫在自己的血中,眼神迷离,望向窗外的树枝。
            那里再也没有雏鸟,空无一物。
            她突然决堤地大哭起来。


            IP属地:广东6楼2024-03-09 1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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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你在想什么?”
              从恍惚中抬起头的探女,看到的是天邪鬼的脸。
              “嗯,没什么。”
              探女换了个坐姿,环抱双膝,将头耷在身前。
              正邪自讨没趣,啧了一声后就站起身来绕过树干,坐到她常坐的位置去了。
              那件事后,探女将半侧翅膀埋在了自家西边三百来步的一个小坡上。
              这里属于未开发地带,相关的归属权一直在由上面的大人物抢个不停。不过至少在具体的开发计划敲定之前,这里会是谁都不会在意的尘外之地。
              而探女,她只是认为这里风景不错,清净,了无人烟,适合埋葬。
              某个夜不能寐的时刻,探女心烦得合不拢眼,起身到自己或熟悉或陌生的地方晃悠一会,却意外发现这个山坡上,她将自己的翅膀深埋的地方,竟多出一株柔软的幼苗。
              微风轻拂方才新生的嫩叶,和四周的枯草比显得格格不入。仿佛是在向世界证明自己的出生,它的腰杆挺得邦直。
              既然它长在了这里,不妨没事常来看看它好了,探女的心中莫名的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等她下一次来到这片山坡时,手里提着一篮子的园艺护具。
              日晒,雨淋,风吹,雷鸣。
              松泥,浇水,施肥,除害。
              在数不尽的时光中,小树苗接受着探女的悉心呵护,逐渐长大。
              起初,她得要俯下身去,才能看到倔强的小树逞强的模样;到后来,大概离它数十步就能看到它健壮的枝干与枝头上精神抖擞的绿叶。
              再过一阵,稍稍走近都能在周围的泥地上看到其盘旋扎实的树根。
              最后,它长成了在山坡下远远望去都让人感叹其粗壮与茂盛的一棵大树。
              探女就是在这棵树下和正邪认识的。
              那天,她只是往常的去给树剪修枝叶,却意外的瞧见树旁有个人影。
              她心生好奇,按理来说并不会有人来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于是她好奇地向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靠近。
              那人似乎是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却反其道而行地向她也走了过来——两个人就这样撞了个满怀。
              或许是因为天探女和天邪鬼的性格都相当别扭,两人意外地有些合得来。
              在理解了探女因为能力不方便说话之后,每当探女来到树下,都能看到正邪环抱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故意别过头去不看正朝自己走来的探女。
              而探女通常会找个树下方便的位置坐下,从堆满水壶泥铲的小篮底下抽出个旧的本子来。
              随后便是欣赏正邪假装气急败坏的那副模样,探女相当享受着这个过程。
              当然,最后在难以描述的“正邪式软磨硬泡”下,每次探女都会心怀感谢地收下正邪送的笔记本。
              一个不愿开口的人和一个开口就是反话的人,就这么心照不宣的成了在树下偶尔见上一面,偶尔聊一会天的关系。
              或许是因为过于了解彼此的思维模式,探女和正邪在另一个层面上达成了心有灵犀。
              “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探女的思绪被正邪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只是在想以前的事」
              探女写着,想了一会儿后,她决定把这行字划去。
              「只是在想我们遇到时的事」
              随后她将笔记本向身后的方向递,笔记本很快就被拿走了,不一会儿,笔记本被塞了回来,她刚刚写的话旁边多了一个长着角的小人脸吐舌头的表情画。
              「为什么你会到这种地方来?」探女轻快地写着。
              “问我为什么…?”
              正邪擦了擦鼻子,俯下身子,探女感觉她的脸凑得好近。正邪轻轻地说:
              “那当然是因为我对你有兴趣啊!”
              “诶?”探女失声,差点没握稳手中的笔。“真的吗?”
              “——那当然是假的啊,我说什么你怎么就信什么啊,笨蛋。”
              正邪的脸上长出一个阴谋得逞的狞笑。然后她贴着探女盘腿坐下来,看着远处的都城。
              “这里哪都好,还有这么大的树可以乘凉,上哪找这么好地方去。”
              「你喜欢这棵树?」
              “要说的话算是吧,我只是觉得很方便而已。”
              两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尽管聊的内容没什么营养,但探女就是十分享受每一段与正邪在一起的时光。
              在遥远的小山坡上有一棵树,树下有两个奇怪的人在畅谈天南地北,一个从来不说话,一个只会说反话。但是她们始终聊得很开心。


              IP属地:广东7楼2024-03-09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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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一天到晚都是无趣的东西,强者欺凌弱者,日月轮更交替,水流从高到低,万物的规律,一切的一切,都没什么意思嘛。”
                凝视着空无一物的天边,正邪喃喃自语。
                “世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要我说的话,我希望这个世界应该好好地——逆转一下。”
                探女似乎没有反应。
                “让身居下位的人也有掌握强大力量的机会,让受到压迫的人们也有奋起反抗的决心,让世界的规则重新书写,燃烧掉一切迂腐,陈旧,毫无新意,毫无反叛精神的东西。你觉得怎么样?”
                探女还是没有动静的样子。
                “喂我说……”
                正邪转过头去,却感到左肩传来柔软的触感。她只一转头,探女的睡颜出现在她的面前,离她的脸从未有如此的近。看起来软软的,湿乎乎的脸,还带着轻微起伏的呼吸,毫无防备的摆在正邪面前。
                正邪愣了一下,咽了口口水。她的身体也像是被冻住了一般钉在原地。探女怀里的笔记本掉落出来,书页被晚风肆意舔舐,恰到好处般的落到探女方才落笔的一页。
                「世界怎样都好,我只希望你——」
                末字的笔画拖出一道长长的划痕,似乎是没写完的样子。
                正邪难得地陷入了沉默之中。她瞥了眼靠在自己肩上睡得正香的探女,她的表情惬意而安心。如果有在做着梦的话,恐怕是个很甜很甜的梦吧。
                探女的脑袋近得只要她稍稍把头低下,自己的脸颊就可以贴住她的头发。
                淡淡的清香传来,正邪屏住了呼吸,探女的发丝轻轻搔着她的脸颊,正邪却不觉得不自在。
                她的头发梳得好仔细啊,银白色的,像初冬落下的薄雪。
                正邪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脸凑过去,她感受到探女的体温隔着头发传到自己的脸颊,顺着她的皮肤,顺着她的神经,直戳戳地击中她的心里去。
                正邪的脸颊忽地发烫,一定是探女发烧了,她想。
                于是正邪别过头去不再看探女,她望着坡下不知道是哪里的某处,黑夜笼罩着月都的荒原,四周都黑漆漆一片。
                身旁倒是能看得清楚,但她不敢看,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去看哪里。
                她开始纠结起来。
                最终,她长叹一口气。
                “这个笨蛋…”


                IP属地:广东8楼2024-03-09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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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女从树下的草丛里爬起身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于疲倦的自己睡了多久她并没有概念。
                  正邪已不见踪影,身上却多了一块堇色的柔软的布,正好将她整个人裹起来,她闻了闻,布上像是有正邪的气味。
                  在她的身侧,她的笔记本安然无恙地在那放着,只是露出的一面上写着正邪潦草的字迹:
                  「呕呕呕,下一次再也不给你留被子了,真是讨人厌。」
                  看到这行字的探女,却噗嗤的笑了出来。
                  对正邪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呢?自己也说不明白。在漫长而枯燥的生活中,正邪是自己接触到为数不多的,如此个性鲜明的家伙。
                  和她在一起总是过得很开心,即便她们的交流仅限在树下讲故事,但正邪确实以陪伴者的身份与她度过了无数个日月。
                  天邪鬼该是怎么样的?身为天探女的探女事实上并没有明确的概念。
                  但与正邪相处时,她感觉正邪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只不过正邪更加活泼,更加肆无忌惮,某种程度上还什么都敢说。
                  自己在正邪眼中又是怎样的呢,探女稍稍被这样的问题所困扰。
                  居然会在意自己的评价,是不是证明在她心中,自己和正邪的关系已经超越了一般朋友呢?
                  探女无法回答,探女只是有点自私地享受着正邪的陪伴而已。
                  “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在某一次讨论完捣药用的研钵和兔子们的食谱的话题之后,正邪没头没脑地这样问了一句。
                  “诶。”
                  探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吓了一跳。她转过身,背对着正邪,正邪听到胡乱的翻本子的声音,然后是匆忙的落笔沙沙。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正邪只能看到探女的耳后变得通红。
                  一个邪恶的想法窜上了正邪的心头。
                  “诶——喜欢我啊,喜欢我哪里啊?怎么会喜欢我啊?居然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吗?好意外呢。”
                  正邪阴笑着凑近探女,连串的问题从她的嘴里不断的抛出,特别是看到探女惊慌失措的神情之后,正邪心里更是暗喜。
                  “那,那个。”探女慌得直接开了口。“饲养幼兔最好用提摩西草,月都的种植园有专门的大棚和催熟系统,很快这些原料就会运往粮食生产部的流水线,今年最受欢迎的提摩西草罐头的销量是三十八万份,比第二名的果树草口味要高出三个百分点……”
                  “诶,是这样吗。那你为什么喜欢我啊?我长得是不是很好看?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喜欢我的?”
                  正邪并没有接她的话,攻势不减反增。看着探女惊慌到语无伦次的样子,她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愉悦感。
                  “啊啊啊啊口味上的话无论是烘干还是日晒都非常有人气但是营养成分可能要日晒好一点不过研发部制造的仿太阳能紫外线照射灯的烘干效果已经能保留绝大部分的营养能够最大限度的让幼兔感到饱腹……”
                  探女一边倾泻着话语一边捂着自己的脸,她慌乱着意识到她好像顺着之前的话说了很多更不该说的东西,她一边心里想着道歉一边奋力去堵住自己的嘴,但是她又怕回到正邪的回合,正邪那邪乎到几近真挚的眼神会让她大脑空白。
                  “呐,回答我嘛,为什么不敢说出来呢?天探女是这样的生物吗?”
                  正邪单膝跪地,眼神探究地看着探女,纯粹得就像只是在问今天的天气是晴是雨。说出的话语却如同挑衅。逼近的姿态像极了发现猎物的猛兽,一来二去,二人的身体形成了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探女不断地往后缩,但身后紧靠的是厚实的树干,她近乎是被推倒在地,退无可退。
                  好了,逗你也差不多了,玩笑啦玩笑,你还真是有够纯情的——正邪本想这么说的,她正准备起身的时候,探女却猛地一把将她推开,笔记本散落一地,装满器械的篮子也被打翻了。
                  正邪愣了两秒,探女翻了个身,连滚带爬地向坡下的方向跑去。正邪听着探女的啜泣声逐渐远去,最终直到四周重新被寂静笼罩为止。
                  正邪忽然大笑起来,然后长舒一口气。
                  “啊……真无聊。”


                  IP属地:广东9楼2024-03-09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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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逃掉了,又逃掉了,又逃掉了。
                    探女在被子里将身子裹紧了一些,外部的压力压得她的翅膀有些难受,她将自己蜷成了一团,躲在自己昏黑的房间里。
                    我为什么不能承认呢?我为什么无法向她说出来呢?我为什么要在那种时候跑掉呢?
                    探女流着泪,她憎恨着因为懦弱而再次逃离了本心的自己,甚至于她知道正邪这么做只是在戏弄她。或许正邪只是在戏弄她,即便如此。
                    她一定是太过于喜欢正邪了,以至于光是看着她不断向自己凑近就已经无法忍受。
                    她有这么一刻痛恶过自己,自己为什么非得是一个什么都无法说出口的人,自己为什么在能力上如此的特殊。
                    自己为什么胆怯到连传达感情这样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到底是受拘于能力,还是自己胆怯到连传达感情这样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
                    她也想变得普通,变得自然,变得能够遵循自己的本心而行动。可是,所谓的普通和理所当然又是什么呢?
                    探女只知道,她再一次选择了退缩。她就这么蒙着头抱着被子彻夜未眠,直到天边的耀阳重新再次照亮月表的城市,探女仍在被子中,用满是血丝的眼注视着空无一物的床铺。
                    在那之后,探女也依然会去给树浇水,也没少遇到过正邪。不过正邪倒是不避着她,似乎也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尴尬的样子。
                    她只是一直在对空气叨叨不息着自己邪恶的计划,就像三流喜剧片里的烂俗反派,登场二十来分钟就会被主角斩于马下的小喽啰。
                    探女尝试假装没听见她的自言自语,但又很难不去在意,她曾几次从草丛里的缝隙偷偷看着正邪,正邪只是转了个头,确认那是探女之后,又回到了与空气斗智斗勇的场景中去。
                    也不知道这样别扭的相处模式持续了多久,直到连探女自己都稍微有些疲劳。
                    她感觉自己只像舞台下的看客,而正邪则是无穷无尽地饰演着她的独角戏,她没办法登上舞台,舞台上的演员也没办法踏破第四面墙来到她的面前。
                    她和正邪,和这个曾经彻夜畅谈的朋友之间,是不是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呢?
                    真希望正邪能来主动找她说句话啊,探女心里默默的想。她背靠着树干屈膝坐下,将头埋到双臂环成的小窝里,把这里当作属于探女自己的小小的天岩户。
                    “喂,天探女。”
                    是的,就像是这样,搭理我,和我聊天,重新和我做好朋友吧。
                    “有在听吗。”
                    想要回到无话不说的时光,想要过去一见如故的相惜,想要更加了解古怪但又可爱的你。
                    “稀神探女——”
                    难道是这份期望太过深刻,以至于自己连幻听都出现了吗?
                    直到探女的头上传来敲击的痛感——
                    “好痛!”探女失声叫了出来。
                    探女抬起头,茫然的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天邪鬼。阳光太刺眼,她根本看不清正邪的脸。
                    “地上有种东西叫符卡规则。我说,来跟我打场弹幕战吧。”
                    正邪说罢便自顾自地伸手要把探女扶起来,探女只是下意识地向正邪伸出了手。
                    她感到诧异,但是止不住的喜悦却溢满她的心头。
                    只要正邪能和她说上话,怎样都好。
                    “赌注是你的心意和我的自由。如果我赢了,我要去地上完成我的伟大计划。如果你赢了,我就留在这里。”
                    正邪摆出一个漫画中男主人公特有的飒爽笑容,这一刻的她根本不像个天邪鬼。
                    探女默默收起差点喜于言表的心情,抑制着激动,说道:
                    “嗯,来对决吧。正邪。”


                    IP属地:广东10楼2024-03-09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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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逆反的天邪鬼起身一跃,数以百计的箭矢弹幕从她掌中凝出,以诡异的路径倒着行向探女的方向。
                      片翼的白鹭背身远走,留下此起彼伏的激光与使魔作阵,固若金汤地瓦解着正邪来袭的弹幕捕网。
                      兵来将挡水来土屯。
                      在这一晚,相互视作对手的二人,身影在静海的上空不断腾挪。双方都没有丝毫迟疑,双方都正全力以赴地以这场战斗来酣畅淋漓地交心。
                      真是如此吗?
                      月之民的身体素质让探女很快意识到,长久以往,眼前的天邪鬼并不是自己的对手。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她的弹幕逐渐松散,有这么几次,探女的激光已经快划破了她的衣服。而探女甚至只是感觉热好了身。
                      探女突然迷茫了,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应不应该获得这场弹幕战的胜利。
                      如果她赢了,正邪就能留在这里,她永远都有机会来树下与正邪一同,幻想着美好与虚无。
                      如果她输了,正邪去往地上的时光,她要怎么度过?
                      或许她再也不会回来一趟,甚至说,沾染了地上的污秽,探女还能不能这样安坐在正邪的身边?
                      话又说回来,正邪是与自己相处这么长时间的朋友,她会不知道探女的实力和自己的实力有几斤几两吗?
                      夸张地说,一如蜉蝣撼树,螳臂挡车。
                      她没忍住去看了看正邪的脸,正邪从头到尾一直在笑,她笑起来准没好事。
                      但是下克上,不一直以来就是天邪鬼会做的事情吗?
                      “走神了?打架呢还走神?”
                      一颗箭弹擦着探女的耳侧呼啸而过,探女的耳边只留下空气被划破的声音。
                      要赢。
                      探女下定了决心。
                      要把喜欢的人,在意的人,留在自己身边的决心。
                      “好好地接住这个吧,正邪。”
                      “噢,从头到尾都在好好打呢,你也吃我这一招如何!”
                      “「孤翼的白鹭」”
                      “逆转「Reverse Hierarchy」”
                      霎时天翻地覆,弹幕如同倾盆大雨,双方一边闪躲着,一边锁定对方的身影,双方都让自己的眼中只留对方。
                      弹幕激撞的爆破声震耳欲聋,弥漫的烟霭笼罩着灿烂的星空,化为烟火的一部分点缀无边的暗夜,望向彼此的二人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终于,一切在尘埃消散后,胜负已分。
                      “输啦输啦,打不过你。”
                      鼻青脸肿的天邪鬼从探女的怀里爬了起来。她比了个耶的手势,对着半跪着的探女说:
                      “不过,最后是我的胜利哦。”
                      探女眼中的温柔霎时削减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和惊愕。
                      “被你击中前的最后一刻,我发动了能力,让胜利条件逆转过来了。”
                      婉如晴天霹雳。
                      “现在的结局是——我输掉了,那么按照约定,我要前往地上了,正合我意,正合我意啊。”
                      探女不可置信地看着正邪站起身,朝着树的反方向走去。这前面哪里是什么山坡,分明是万丈的悬崖。
                      不要走!——这样的话如梗在喉,探女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邪站在悬崖前,转过身来,稍稍鞠了一躬,像是对探女行了个礼,她的笑容从来没有离开过。
                      即使是现在她也好美,探女感觉眼角变得湿润,正邪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是因为泪水打湿了自己的眼眶吗,她想要跟上去,她想要呼唤,但她的脚就像灌了铅一样。
                      明明她才是胜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又被我得逞了,啊啊,坏人什么的都要我来当还真是…无聊。等你变得真正有趣起来再说吧。”
                      正邪的皮笑肉不笑让探女感到更加难以捉摸,她拭去眼泪,仍旧看不清正邪具体的表情。
                      她的表情根本不像准备告别,她只是看着探女,普通地看着,与看着树边的野草,天边的浮云,没什么不同。
                      “顺带一提,我从来都没觉得和你在一起开心过。”
                      话音方落,正邪的身影向后倾倒,她将自己投身到了深渊的怀抱中。
                      深渊注视着探女,正邪从探女身上带走了许多东西,一齐向无尽的空洞奔去了。而深渊里本就空无一物。
                      探女并没有自己走到家的记忆,她的手脚冰凉,她再一次的失去了她的世界。
                      自此之后,探女再也没靠近过那棵树。


                      IP属地:广东11楼2024-03-09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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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探女的新办公室,位于月之都距离月面五十米高的楼层里。就连丰姬大人都没少笑话她——月都高层现在真的身处月都高层。
                        对于一般职员来说,这么个空间宽敞、绿化恰当、环境舒适还干净整洁的地方,已经是办公室的绝佳选择了。
                        更别提足有三个探女高的落地窗,能将近未来感十足的月都新城尽收眼底。
                        探女环顾了一周,这里仍能看到那棵树,它安然无恙,就像是突兀地从钢筋丛林中破出来似的。
                        放在几年前,探女或许会觉得扎眼,只是现在,探女也逐渐接受了一切,她被忙碌的工作填满,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为曾经的自己伤春悲秋。
                        幸运的是,月都严格实行八小时工作制。即便如此,探女在下班时仍感到一天的时光竟如此易逝。只怪自己事务繁多且投入颇深吧。她一边清点着桌上的杂物一边想着。
                        “探女大人您安,工作辛苦了。”
                        “辛苦了!探女大人!”
                        “探女大人,下班了吗?今天有没有很忙?”
                        一个个月兔和走出办公楼的探女打着招呼,她以微笑一一回应,稍稍点头。
                        自己也已经成长到被称为“大人”级别的人物了吗,该说是没有实感,还是过于漫长了呢。探女只是默默想着自己身上的责任与义务,可能生活在月之都的月之民们总有这样的时候吧。
                        最受月兔欢迎的街边烤胡萝卜小串坊才开张,玩累了的孩童倚着悬浮球正打算休息半晌,街边的智能路灯随着天色渐暗依次亮起,用柔和的暖光点亮归途之人的心房。
                        探女的耳旁逐渐多了些不和谐的音符。
                        “那个就是探女大人哦,被称为月都铁壁的存在,攻略难度始终居高不下的那种。”
                        “超级大美人啊,但为什么从来没听说过探女大人和谁谈过恋爱呢。”
                        “一定是到她那样的境界,所谓恋爱对她而言已经没什么所谓了吧——”
                        “好可惜啊,明明是个超级美女,却一直像是刻意般地保持单身呢……”
                        此起彼伏的嘈杂并未遣扰探女的心情,她只当这些耳旁风是不断拍打着挡板上的雨滴,是雨天时最不缺少的而又不得不享受的白噪声罢了。
                        探女拦下一辆月都城际交通装置,将目的地设定为了第四槐安通道。
                        “哦,来了吗,欢迎欢迎哦。”
                        当探女来到这片变幻莫测的空间的时候,一个趴在粉色软乎乎东西上的蓝头发懒蛋伸了个懒腰,并从那个粉色枕头上跌了下来。
                        她打了个响指,周围的景色朦胧着变化,竟变成了一间酒吧的模样。
                        刚刚满是慵懒的少女此时也已经西装革履,手握清洁布和酒杯,毕恭毕敬地等着探女落座。
                        “只为探女小姐一人所开的酒吧,开张了哦。我是今晚的服务生哆来咪苏伊特,探女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好轻浮啊」探女轻车熟路地从兜里掏出笔记本,锐笔速写地评价着。
                        哆来咪深深地鞠了个躬,以一种扭曲的方式行了个令人不悦的礼。
                        “被探女小姐这样评价,我可是伤心万分啊。还望探女小姐不计前嫌,原谅鄙人的粗俗,收下我赠您的这杯微醺,表示歉意的同时,庆祝您升职成功如何?”
                        像是变魔术一样,哆来咪手中的酒杯被清洁布一盖,忽地消失了踪影。
                        她转了个身,手上却多了个雪克壶,另一只手上——那不是刚刚的高脚杯吗。
                        如此奇妙,就连最为专业的调酒师和魔术师都会啧啧称奇。
                        将雪克壶来回摇晃过后,哆来咪从里倒出一杯淡橙色的鸡尾酒来。
                        又是熟悉的响指一打,转眼间杯中已多出了橙片与冰块,她轻盈地在杯中插上一支迷你的小伞,笑盈盈地将它递给了探女。
                        “有请有请。”
                        探女被这滑稽的行为逗笑了,接过酒杯微抿了一口,便转笔写下一句「好」,接着便不再言语,继续品酒。
                        “那么,来采访一下好了。”哆来咪的指尖生出一枝花来,手一折将它变成了一个麦克风,怼到了探女的跟前。
                        “对于被称为油盐不进的月都铁壁,有什么想说的吗?”
                        “偷窥狂。”探女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随后提笔「没什么好说的」
                        那有什么好写的吗?探女甚至猜到了哆来咪要这么问,顺便补上了一行。
                        「也没什么好写的」
                        比起关心恋爱关系一类的事情,探女更担心明天要处理的文件和提呈。她漫不经心地把杯子上的伞拿起来叼在了嘴里。
                        此乃谎言。
                        她那假装不再为任何事而波澜却不断悸动的心,掌管梦境的哆来咪在潜意识层面看得一清二楚。
                        每当这个时候,哆来咪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探女的梦总是如此特别,如此令人着迷。
                        当然,看到被问及这个问题时故作镇静的探女,搭配上她那细腻到有些偏执却又有点可怜的梦境,如此滋味香醇的反差,也在挑逗着哆来咪的神经。
                        想到这里,哆来咪不仅傻笑起来。
                        「?」探女在纸上画了个问号。
                        “你还真是个心口不一的家伙,只是承认了也不会怎么样,不妨先面对一下真正的自己如何。”
                        探女默默地打开自己的钱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沓像是名片一样的东西,随手甩给哆来咪一张。上面印有探女清秀的字迹和落款。
                        「你是个好人——稀神探女」
                        毕竟容貌姣好又身居高位,有追求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探女自然也有系统性回绝的手段。
                        哆来咪接过卡片:“谢谢,我会把它和其他的放一块。”
                        她随手点开了漂浮着的一块梦魂,和她手上一模一样的卡片在里面堆成了小山。她把手头的这一块也丢了进去,梦魂打了个嗝,又重新闭上了。
                        “再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真的会没人喜欢你的哦,就从收下一朵鲜花开始怎么样?”
                        哆来咪手中的话筒不知何时又变回了刚刚的花朵,她将花怼到了探女鼻子面前,探女下意识地闻了闻,鼻子有点痒。
                        于是探女挥挥手将花推开。哆来咪呜了一声,那花便消失不见了。
                        「把今晚的定制给我吧」探女如是写道。
                        “好嘞,今晚打算做什么梦?”哆来咪重新振奋精神,掏出一张像是菜单的东西。
                        上面如同拉面屋的餐票一样写满了各种选项,探女在几个词条上画了圈,递给了哆来咪。
                        “嗯~~~让我看看,原来如此,稍微有点意外,今晚居然想要苦涩的梦吗。”哆来咪饶有趣味地打量着那份“菜单”。
                        「忆苦才能思甜」探女一本正经地写着。
                        “嘛,还是我刚刚那句话,不要太亏待自己,好好面对真实的感情对你来说也有好处。”
                        「就这样」
                        探女简单地写完之后将纸撕下留在吧台,将方才的鸡尾酒一饮而尽之后,离开了槐安通道。
                        “还真是不诚实啊。”哆来咪自言自语着。她凝视着菜单上甜度的那一栏,被圈起的无糖旁边,墨水点有几滴粘在了三分糖的位置上,似乎是执笔人在考虑着什么,而最终又没选一样。
                        “那么,探女小姐就期待一下今晚的梦吧。”


                        IP属地:广东12楼2024-03-09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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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女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简单洗漱之后,把自己摔在了床上。
                          自己只是在某次官场的交道上认识了这位梦境的管理者,意外健谈的哆来咪和探女成为了朋友,甚至就连拜托她定制梦境,也是数个地上年之前的事情了。
                          哆来咪那整蛊的行为和散漫的性格,加之时不时用挑逗的话语和探女调情,探女很难往非友谊的方向去想。
                          第一次给哆来咪发好人卡的时候还稍有芥蒂,当她发现哆来咪用那张卡折了一张纸胡子的时候,她就放弃了认真思考这件事。
                          随着思绪飘离意识的疆土,探女逐渐感到身体失去自己的控制。
                          她走向一片虚无中的聚光灯,灯光由一盏变为数盏,将这周围照个通透,梦境的真容得以在她面前展现——
                          她正拉着一沓繁厚的缰绳,缰绳后拴着一块巨大的石材。她在空地上不断地前进,步履蹒跚。
                          石材很重,绳索粗糙得将自己的手脚都摩擦得通红,让她看起来像个饱经苦难的纤夫。
                          她路过了许多座与她身后石材宽高相似的雕像,有月兔们的,有丰姬大人的,有月亮上的其他居民,有她的狂热追求者们。
                          她的脚步越来越慢,最终停在了一个坑洞前。坑洞上竖着她自己的名字,她拿起了刻刀,将石块雕琢成自己的模样,然而无论怎么改,都改不出自己的脸。
                          她正在一筹莫展之际,她的脚底升起一阵温柔的光……
                          探女睁开眼,时针的刻度准确地停在了七点钟。


                          IP属地:广东13楼2024-03-09 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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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样?”
                            熟悉的时间,熟悉的地点,听得一声熟悉的推门而入的声音后,哆来咪殷切地看向朝着吧台走来的探女。
                            探女什么都没说,只是坐下。不出片刻,一杯泡着黑加仑的蓝色液体被推到探女的跟前。
                            探女抬起头,和笑得十分诡异的哆来咪的脸几乎撞了个正着,探女差点吓一跳,好在只是稍微流了点冷汗。她就和哆来咪这么对视着,直到这个笑脸张嘴说了话。
                            “在想什么?”
                            探女驾轻就熟地丢出一张卡片。
                            “真狡猾~”哆来咪在把卡片放好之前亲吻了一下它。
                            「不够苦」探女一口闷完整杯的鸡尾酒之后,怅然若失地写到。
                            “是说梦还是说酒呢?”哆来咪明知故问地装了个傻。
                            探女不言。
                            哆来咪打趣地问:“话说,探女小姐没少到我这里贪杯哦,工作上应该没这么多要用酒精来浇愁的烦心事吧?
                            探女白了她一眼。
                            “莫非,其实,难道~是心有所属,蠢蠢欲动,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哎呀!”
                            回答哆来咪的是两下软绵绵的拳头。
                            “嘛,嘛。果然还是我所认识的探女小姐。”哆来咪耸了耸肩之后,递出了今天的梦境定制菜单。
                            没花多久时间,探女将菜单递了回来,她的身影消失在槐安通道幻化的酒吧尽头。
                            哆来咪望着沉默着离去的探女。
                            “嗯……该怎么办好呢?”
                            酒吧的灯光微微摇晃着,假装自己在不安的游戏要开始了。
                            探女梦见自己在一座巨大的门扉前面,这扇门的装潢极为复古,用大理石雕刻着各种复杂的花纹,门上的积灰在彰示着沉淀着的历史。
                            她尝试推门进去,门却纹丝不动。她便尝试拉开,门依然泰然自若。
                            一扇永远都无法打开的门就这样横在自己的面前。而自己无法窥见门后面究竟有什么光景。
                            她忽然感到一股奇妙的吸引力,她就是想回头看看。
                            在她的身后,同样横着一扇一模一样的门。接踵而至的是身侧,四周,整个空间,她目光所及之处无不是这扇门。
                            门的模样也因为数量的骤增而变得具有压迫感和侵略性,张牙舞爪地向她奔涌而来——
                            可她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只是莫名的安全感自心中油然而生,她就地蹲下,将头埋在了翅膀里,任凭周围的嘈杂,将它们理解为赞誉自己的圣歌。
                            探女猛地将头抬了起来,闹钟识趣地响了起来。探女擦了擦额头,触感很真实,她擦到了满头的汗。


                            IP属地:广东14楼2024-03-09 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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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的探女依然会常常到访位于槐安通道那间只属于她一人的酒吧。
                              每次到槐安通道,哆来咪都像个见到游客的马戏团小丑,带着滑稽的表情向探女夸张地问好。
                              探女则也已经习惯了哆来咪的耍宝。好奇她还能整出什么花样,也是探女下班坐在车上期待着的事情之一。
                              “早上好,中午好,晚上好,无论什么时候都挺好的,今天要来点什么?”
                              今天哆来咪的打扮是一套金色蛇皮西装,多于发量数倍的发胶正堆砌在哆来咪的头发上,让它直冲云霄,像座通天的塔。哆来咪装模作样地理了一下头发,掏出一朵玫瑰。含情脉脉地说:
                              “哦,我美丽的探女小姐,今晚的时光是如此的珍贵,真希望能和您共渡……”
                              一张卡片应声飞来。
                              “我咬。”
                              “哼哼,怎么样,很帅吧,我只花了半个时辰就练到能用嘴巴接了。”
                              叼着卡片的貘得意洋洋,然后转身变回了熟悉的衣饰。
                              探女靠着卡座坐下,她掏出笔记本。「你平常吃梦?」
                              “算是吃的吧,严谨地来说是吸收。”哆来咪应道。“嗯…创作,更改,或者随意编排什么的也都算。”
                              哆来咪摆出一副难得一见的严谨模样:“如果你要问梦的味道的话,用食物的概念来形容其实不太准确。梦境本就光怪陆离,我所吸收的东西更像是梦境本身的情感,或是身处梦境的人的情感。”
                              探女继续写着。「怎样分辨梦的味道?」
                              “对于掌控梦世界一切的我来说,我已经经历过太多包涵各种情感的梦了。”哆来咪说到此处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她变出一块梦魂往脚下一倒,梦魂便如同超舒适人体工学沙发一样接住了她。
                              “管理梦世界的居民,第一要务就是与她们的情感频率达到共振。用所谓的术语来说的话,大概就是共情吧。”
                              “充满烦恼的梦,感到欣喜的梦,苦闷惆怅的梦,若即若离的梦,梦本身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创作梦境与奇异,于我而言如同提笔落字。”
                              哆来咪转头看向探女。
                              “怎么,认识了我这么久,才突然对我的能力感兴趣吗?”
                              探女摇摇头。「或许以后有合作的机会」她郑重其事地写到。
                              “你也太一本正经了吧,嘛,如果是探女小姐的请求的话怎样都好。”哆来咪笑了笑,递出了一张空白的纸。“今天试试看真正的定制如何?”
                              「真正的?」探女疑惑。
                              “试着单纯写点什么,词组,句子,只要是可读可理解的东西,甚至是不可读的东西”哆来咪说道。“相信拥有丰厚书写经验的你应该并不陌生。”
                              探女思索了一会儿,在纸上写了「工作」两个字。
                              “你的人生,呃,鹭生中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吗。”哆来咪嘴角抖动地汗颜了一会儿。
                              「先从熟悉的东西开始」探女喝下最后一口辣味的调制饮料之后,离开了吧台。
                              “探女小姐哟……”
                              哆来咪的尾巴摇了摇,她点开一个梦魂,把手上的东西随手塞了进去。槐安通道变回了原本光怪陆离的样子。
                              探女在恍惚之间感到自己身处自己的办公室,周围的一切都被朦胧所占据。
                              她摇摇晃晃地走到办公桌前,桌上堆放着数不尽的文件,探女看不太清文件的字,但她的手控制不住地挪向印章,并木讷着盖下去。
                              她尝试过控制一下自己的身体,但做不到,眼前的画面像是某种胶片被腐蚀了的黑白电影。
                              月之都出入结界相关条例,同意批准。
                              月之都新城区开发同意书,同意批准。
                              月之都贸易特区规划示意图,同意批准。
                              批准,批准,批准。
                              不知为何,对于手头反复劳作的机械作业,探女非但没有犯困,反而感到安心起来。
                              月之都文旅局万象月秀展策划书,批准。
                              月之都月兔歌姬计划演出白皮书,批准。
                              月之都政务局登记结婚证,批准。
                              嗯?
                              探女突然睁大了眼睛,自己手头的印章不知何时变了图案,她仍在机械地往下按着。
                              不,等等,这种东西不能批准,她尝试让自己停下来,自己的手却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反而越来越快。
                              接下来的文件全都是结婚证,每一页都印着稀神探女的名字,印章的批准上多出来几个爱心,她尖叫着想要抽离自己的位置,但做不到,她发不出一点声音,她被箍在了座位上,像个哑巴新娘,流着泪将自己嫁给了整个月之都。
                              周围的景象也发生着剧变。落地窗外,几千对眼睛正在向内窥视,桌上的台灯变成了彩球,观叶植物扭动着自己的藤条,电话的彩铃播放着失真的音乐,探女认出那是所谓的婚礼进行曲。
                              她的意识几近模糊,呼吸也逐渐急促,桌面上的结婚申请只增不减,她却只能挨个进行认可,她已经无力再抬起拿印章的手时,她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
                              闹铃将她从梦境中拯救了出来,探女不可置信地抱着脸,表情僵硬,现在时间早上七点。
                              “探女小姐?”
                              探女举着杯子已经呆滞许久了,哆来咪稍微有些担心她的状况,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脸颊,她的眼神恢复了稍许光彩,但仍茫然的看着哆来咪。
                              “在想什么吗?”
                              探女摇摇头。对于昨天的梦境,只记得某种深刻的感情正在不断冲击着自己的精神,在劳累的同时不断拨动着她跳动的心脏。
                              她抬头看向哆来咪,梦境之主只是带着一副难以捉摸的微笑看着她。探女第一次萌生了想要对她脑子里的全部一探究竟的想法。
                              该不该说,只有自己的意识被悄悄窥视着,莫名地有些不爽呢,探女像是赌气一样在菜单上写了个「哆来咪」。
                              “哎呀,怎么是我的名字啊。”哆来咪演技浮夸地捻起那份菜单。“本人就站在面前却想在梦里见到我,你是不是太喜欢我了一点啊。”
                              惯例的那个飞了过来,哆来咪随手拿起一块梦魂挡住,随着咔的一声,卡片入木三分的同时,梦魂变成了一块飞镖靶。
                              “锵锵——正中靶心!你飞得很准哦!”哆来咪嬉皮笑脸地看向探女。
                              那一晚,探女梦到了一只肥得像猪的马来貘冲着她龇牙咧嘴,她差点没笑醒过来。


                              IP属地:广东15楼2024-03-09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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