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六月前,彼时我还在梅雨连绵的江南水乡抱怨潮湿的天气。论谁也想不到,半年后的我会与工部参议叶何玄武共同秘密奔赴远在西北边疆的甘肃行省,我特意没惊动抚边大臣、掌管一地军政大事的总督岳察枕楼,宝成亲王的话言犹在耳,曾任甘肃布政使的姜氏在此地还有不少亲信耳目,在还没到斩钉截铁的送葬前,先不要走漏消息。是以,我和玄武收拾成普通旗人装扮,顶着毒辣日头,在黄土田垄上散步。)
叶何大人这几日可有新的发现?
2
(农人家的粮仓,他作为工部参议,想来与木材、墨斗、铁锯等常打交道,却不想他倒是个自学成才的奇人,对务农方面也有些了解,设想中的农民都是淳朴和蔼的,毕竟面朝黄土背朝天,土坷垃里刨食,一年到头又要交赋税,又要服杂役,最后能落得几个大钱在袋里?半眯着眼睛,略有些好奇地问询。)
这里面有什么门道吗?
3
(他这一把陈年谷粒无足轻重,却是要将整个内阁闹了个翻天覆地,汗阿玛掣肘于庄王,无外乎就是没钱,满汉二位吏部尚书也是明里暗里为国政“操劳”,纵然棠青棠师余威尚在,又能奈何几个看不惯汗阿玛的王公大臣。皇父如若久困笼中之鹄,亟需朝野间的大变动来肃清党羽。)
你的意思是……咸亨十六年时,甘肃并无旱灾,反而因为风调雨顺,积压的麦粒陈放到今年还没吃完?
(抛开贪腐不谈,姜氏此人好像也没太祸害百姓,此番深层访问倒让我对即将被肃清的姜拿蕴有了别样的感官。)
4
(虽然长吁短叹一番,但已成型的事实不容置喙,将背着的包袱解开,内里是一本被粗布包裹好的自钉小册子,看起来用纸不是很好,才安放不超过十年便有些发黄起皱了。示意给叶何玄武看,引导他的注意力在发黄手写体书册上。)
这是一本我搜罗来的文人笔记,那书商本来是想烧了做引火纸用的,幸而被我发觉它的妙用价值,否则此人的冤屈可就无处可讲了。那人看不起监生,自己又没钱捐监生,便写了这本《照影录》来影射讽刺时任布政使的姜氏。
5
(两个行商打扮的年青人在黄土陇原上漫步,他们不清楚自己带来的风暴最后会刮向何方,他们就像海边拾起贝壳的孩子,只是欣喜于从茫茫沙砾中挖掘出宝藏的瞬间,这有一枚,那有一枚,也许贝壳价值低贱,从未登上过大雅之堂,但他们还是不辞辛劳地挖掘着。重新系好布包袱,背在肩上,折返而归。)
既然找到了证据,那我们就回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