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触碰我,触碰我扭曲的疤痕,在皮骨接壤的地方讪讪逝去的可怖红肉,在时间的变迁里变成隆起的白,生长于石板与水泥中丑陋的新芽。这是折叠的痕迹,因为残忍的隔断,骨节尚还保留着弯曲的姿态,蛰伏在湿软的皮肤之下,比新肉还要更浓郁的死色。常小河想,其实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作为医生:作为脑神经科的医生,你绝对比我更了解。疗愈的时候为了暂缓苦痛,病人要多聆听快乐的事情,常小河在此期间收到很多慰问,与过往的十七年绝对都不同,譬如深濑渚摊开在她面前的摄影册,为了不触及到错乱的脑神经,每一张照片都刚好截去完整的右手;譬如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常相宜和陈昭雪这样久,好像睁开眼睛就可以看见他们以各样的形式驻足于病床前。在这种消毒水的洗涤里,常小河居然真的忘记被压在钢筋下时,肺叶是如何费力的鼓动着,在静谧的夜晚里只能听见自己作响的心跳,这样微不足道的声音被放大聚焦,她第一次觉得原来心跳比心动更可怕,像是轰隆轧过铁轨的列车。想呼喊的时候…不对,好像没有这样的时候了。常小河已经忘记自己的嗓子嘶哑到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左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石板:不可以睡啊,常小河,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去做,还没有吃到十八岁的蛋糕,还没有…这些或者那些,常小河统统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