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称「遯之时义大矣哉」。又曰:「不事王侯,高尚其事。」是以尧称则天,不屈颍阳之高;武尽美矣,终全孤竹之絜。自兹以降,风流弥繁,长往之轨未殊,而感致之数匪一。或隐居以求其志,或回避以全其道,或静己以镇其躁,或去危以图其安,或垢俗以动其槩,或疵物以激其清。然观其甘心畎亩之中,憔悴江海之上,岂必亲鱼鸟乐林草哉,亦云性分所至而已。故蒙耻之賔,屡黜不去其国;蹈海之节,千乗莫移其情。适使矫易去就,则不能相为矣。彼虽硜硜有类沽名者,然而蝉蜕嚣埃之中,自致寰区之外,异夫饰智巧以逐浮利者乎!荀卿有言曰,「志意修则骄富贵,道义重则轻王公」也。】
《周易》说:「《遁》卦论述以时退隐,其意义是很重大的」。又说:「不去侍奉王侯,认为自己的事情是高尚的」。所以尧声称取法上天,但不能使巢父、许由屈服;周武王可以说够完美了,但最终保全了伯夷、叔齐的高洁。自此以后,这种风尚愈加盛行,长期隐居的事迹没什麼不同,但感化招致的结果却不一样。有的人通过隐居实现自己的志愿,有的人用回避的方式来保全自己的理想,有的人藉清静来控制自己的暴躁,有的人躲离危险来谋求平安,有的人认为世俗污秽而激发自己的气节,有的人非议事物而激励自己的高洁。然而看他们心甘情愿生活在田野裹,在江海之上穷困憔悴,这难道一定是为了亲近鱼鸟陶醉於山林草木吗?这也是天性所至而已。所以蒙受耻辱的客居之人,屡遭贬黜而不离开自己的祖国;有跳海自杀的气节,即使封给他们千乘之国也不能改变他们的意志。但要其改变选择,就不可能做到了。虽然他们固执得类似沽名钓誉,但他们超脱喧嚣尘世,远离到人世以外的地方,这同机诈而追逐名利的人还是不一样的吧!荀卿有句话说:「重思想修养就会轻富贵,重道义就会轻王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