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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贵吧的礼物】饶雪漫青春疼痛新作:左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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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贵吧的人幸福!!


1楼2006-03-11 11:33回复
    第1节:情窦初开 
    PART1木子耳 


    我在河边慢慢蹲下身来。 

    渐渐听不清风的声音。 

    我好像又看见了吧啦,那个名字特别奇怪的女孩。看见她穿了有长长流苏的裙子,背了玫瑰红的小包,拖着夸张的步子走近,用明亮的眼睛瞪着我问:木子耳,你真的,真的想变成个坏姑娘? 

    我重重地傻不拉叽地点头。 

    吧啦的手啪啦打在我头上。 


    我始终没有成功地变坏。 

    但我还是宁愿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吧啦。 

    这样,兴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也不会因为想念吧啦,让自己的十七岁,痛得如此的溃不成军。 


    选自木子耳的博客《左耳说爱我》 




    上帝做证,我是一个好姑娘。 

    我成绩优秀,助人为乐,吃苦耐劳,尊敬长辈。我心甘情愿地过着日复一日的日子,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按时起床。我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开窗帘看天,那个时候,天总是蒙蒙亮的,就算是夏天,太阳光也只是稍稍有些露头。然后,我会坐在窗前读英语,声音大而甜美。我的妈妈走过来,给我递上一杯浓浓的牛奶。我把牛奶呼啦啦喝掉,继续读我的英语。 

    我的妈妈站在清晨的房间里充满爱怜地看着我。 

    遗憾的是,我是一个有点小小缺点的好姑娘,我的心脏,还有我的左耳。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心脏的手术做过了,很先进的技术,没在我身上留下任何疤痕,所以于我可以忽略不计。但我左耳的听力始终不好,你如果站在我的左边跟我说话,我就有可能一点儿也听不见。 

    所以,我读书的时候,总是比别人大声。 

    虽然是这样,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在十七岁以前,我是那样单纯地爱着我自己,就像这个世界上很多好心的人,那样单纯地爱着我。 

    可是,比较老土的是,我在十七岁的某一天,忽然情窦初开了。我始终想不起那一天的天气,我只是记住了他的脸,在学校的对面,黄昏的街道旁,斜斜靠着栏杆的一个男生,背了洗得发白的大书包。他的脸,是如此的英俊。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吓得我掉过了头去,心莫名其妙地狂跳不停。 

    他叫许弋。 


    我一度非常痛恨这个名字,因为后面那个字在电脑上用五笔很难打出来。我练了好多天,才可以顺利地一遍一遍地重复。 

    白色的屏幕上,全是这个名字,我用红色,将其打得又大又鲜活。好像他,就站在我的面前。 

    在知道许弋后,我的博客才有了一点儿真正的含义。 

    我说的是,知道许弋。 

    事实就是这样子,我们并不认识,也没有机会认识。我只知道他读高三,快要毕业了,他成绩很好,我还知道的就是,有个读技校的女生正在疯狂地追他。 

    我见过那个女生。她的穿着很奇怪。有的时候,我觉得她像一颗植物,特别是她穿着绿裙子站在我们学校门口的那一次,我看到她涂了绿色的眼影,脸上还有一些金色的粉,她拿了一朵黄色的葵花,孤孤单单地站在那里。 

    还有一次,她用油彩在自己白色的衣服上写上了四个大字:我爱许弋。 

    很多女生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尖声叫喊。 

    她成为我们学校门口的一道风景。 

    最关键的是,最后的最后,许弋居然爱上了她。 

    他爱上了她。 

    他在有一天放学后走到她面前,他对她说:我们去看看你喂的猫吧。 

    女孩呼啦一下跳起来,欢呼着,手臂张开,像个滑翔机一样地跑了一圈,再到许弋的面前停下。她说:帅哥,我终于相信爱情是可以争取的哦!呼呼呼,我幸福得要死掉了呀。 

    那个喜欢把自己的眼睛弄得绿绿的女孩,我后来知道,她叫吧啦。 




    我终于认识了吧啦,在学校后面的拉面馆。 

    我后来想,这其实是我一直都在预谋的一件事。 

    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外面在下雨,店里特别吵。我下了晚自修后觉得很饿,于是我去了拉面馆。她背对着我坐在靠墙的某张桌子上,穿着粉红色薄对襟毛衣,显得很醒目。等我走近后,我发现她叼着555。英国牌子的烟,她吸得好像特别津津有味,有点像有个小妹妹在吃巧克力。店里的小电视机里放着无声的电视剧,在我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自始至终都没有离开电视机。 

    我在她对面坐下来。 

    然后她瞟了我一眼。 

    然后她伸手在我冒着热气的碗里抓了一把香菜扔进自己碗里。然后她吐掉烟蒂一声不吭吃起她的面来。我第一次那么清楚地看到她,她在脑后挽着一个圆圆的髻,瓜子脸,没有一颗痘痘眼睛也特别大。我觉得她很漂亮。是那种越看越漂亮的漂亮,深藏不露吓你一跳。她没有涂绿色的眼影。 

    我当时在心里想:难怪许弋…… 

    "你也是天中的?"她看着我胸前的牌子问。 

    "嗯。"我说。 

    "哦。"她说,"你认得我?" 

    我违心地摇了摇头。 

    "你们学校的坏孩子都认得我。"她得意地说,然后又笑,一张脸越发精致。 

    那次我们吃完了饭,走出面馆的时候,雨越下越大了,雨水一直顺沿着水泥砌的屋檐往下滴,我们出不去,只好靠着墙。 

    我实在忍不住地问她:"你也喜欢吃香菜?" 

    "不特别喜欢,但是我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 

    我有点惊讶地望着她。她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然后笑得两眼弯成很好看的月牙,她说:"呵呵,别人的东西才是好的。小姑娘你会明白的。"


    2楼2006-03-11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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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节:很想变坏 



      "那个孩子……"我问她。 

      她神秘地拍拍肚子说:"放心,我会生下他来。" 

      我捂住嘴。 

      "也许真的会有点疼,但是值得。" 

      "你妈妈不管你吗?"我问她。 

      吧啦歪了一下嘴,说:"管也管不了。" 

      "你不要任性。吧啦。"我说,"你这样子,有什么好处呢?" 

      吧啦看着我。 

      "吧啦,请不要这个样子,我知道,你其实不喜欢这个样子。"我说完,就转身大步大步地离开了吧啦。 

      当我再回头的时候,我看到吧啦,她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到我回头,她把手放到唇边,抛过来一个飞吻,然后,她转身走掉了。 

      我带着那顶红色的小帽子稀奇古怪地回到了家。妈妈奇怪地看着我,我一面搓着手一面往我房间走去:"今天真是冷啊,我买了顶帽子,感觉好多啦。" 




      那些天,我有个奇怪的念头。 

      我忽然很想变坏。 

      我闷得非常的慌,我固执地认为,只有变坏了,我才可以得到自由。 

      我又在博客上写了一长段不知所云的话,写完以后,我希望有人读它,于是,我把我的博客地址发到了吧啦的信箱里。吧啦很快就给我回了信。她说:小耳朵好像不太快乐咧,要不,你来"算了"听我唱歌吧。 

      "不行。"我说,"不过我今天下午会去河边看书的。" 

      那天下午,我抱了一本书,坐在河边的木椅子上装模作样地看。吧啦终于来了,她穿了有长长流苏的裙子,背了玫瑰红的小包,拖着夸张的步子走近,用明亮的眼睛瞪着我问:木子耳,你真的,真的想变成个坏姑娘? 

      我重重地傻不拉叽地点头。 

      吧啦的手啪啦打在我头上。 

      "要死啦,"吧啦说,"成天乱想!" 

      吧啦却又笑了,她说:"小耳朵,你答应我一件事。" 

      "嗯?" 

      "等我儿子生出来,你给她做小干妈。所以你千万不能变坏,要让我儿子有一个好妈妈,这样他才不会输给别人!" 

      "吧啦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把她奋力一扯说,"你跟我走!" 

      "走哪里?" 

      "去医院!" 

      "放开我!" 

      "不!"我说,"你必须去医院,必须去!" 

      吧啦一把推开我,跌坐在木椅上,带着微笑的神情对我说:"小耳朵,你听好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想谋杀这个孩子,我依然要生下他来。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除非,我死!" 

      我被吧啦的微笑吓住了,过了好半天,我才说:"吧啦,你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 

      吧啦把下巴搁在木椅上,慢悠悠地说:"你不会明白的,就像你永远都成不了一个坏孩子。小耳朵,每个人的命运从生下来那天就注定了,你是一个好姑娘,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好姑娘,你明白不明白?" 




      寒假里,我没有再出过门。 

      新学期开学的第一天,我在校门口遇到了许戈。他伸出长长的手臂拦住了我的去路。 

      有很多的女生在旁边看着我。 

      我的脸变得通红又通红。 

      许弋说:"谢谢。" 

      "不用。"我的声音细得像蚊子。 

      "你为什么要帮我,那天打电话的人是不是你?"许弋说。 

      我慌乱地抬起头来。 

      "你是不是喜欢我?"许戈又问。 

      我大力地喘着气,绕过他,飞快地跑进了教室。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要死了,我那一颗做过手术的小小的心脏,已经不负重荷。我糊里糊涂了上了一周的课,周六的时候,许弋来了。开始我没有发现他,因为太困,我在教室里喝一杯速溶咖啡,举起来的时候太急,几滴咖啡滴到红色的毛线围巾上。我坐的座位是靠着窗,在我把视线放平以后,我看见许弋。他居然对我伸出一只手指,勾动了一下。意思是叫我出去。我的心突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抽动,下意识地丢下杯子就冲出了教室。 

      他不看我,走在我前面,我的脚步一会快一会慢有点像个傻子,我也不知道他要带我去哪里。这是一个周六的下午,学校老师都去开一个乱七八糟的会议。本来的自习改成了放假,学校里人很少。该死的天又下雪了,黄昏就像是黑夜。他带我穿过操场和实验楼,雪片掉在他短短的头发和宽阔的肩膀上,我的心里起起落落地疼。我只好把头转向一边,然后我喊起来:"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呢?" 

      他突然停下来,然后转过身。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脚踩进厚厚的雪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我们那时是在学校后院的那条走道上。水房巨大的卷帘门闭合着,上面涂了蓝色的油漆。旁边的楼梯口空荡荡的,许弋就在这时候把我拖进那里。我有些惊恐,我们俩大概隔着两米的距离,我靠墙站着,咬着下嘴唇就这样盯着他。他穿着灰色的大衣,肩膀上落着冰晶和雪珠。前额的头发有些湿。哦,许弋,曾经是吧啦的许弋,天使一样的脸蛋。他还是那样帅得没救。 

      我难过地蹲下身。看清围巾上的咖啡滴,我伸出袖子把它擦去。 

      "我知道你喜欢我。" 

      "没有。" 

      "那个天天给我写信的人是你?" 

      "不是!" 

      "看着我。" 

      我不敢,我蹲在那里一点一点地发抖。 

      他拽起我的左胳膊一把拉起我,我吓得轻声尖叫起来。 

      "你别指望我喜欢你。"许弋说。 

      "你少装出这副纯情的样子来,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个吧啦是一伙的,你们没玩够是不是,没玩够我继续陪你们玩!"


      5楼2006-03-11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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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节:一个坏女生 



        从来都没有男生对我这么凶过,我甩不开他,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许弋看着我,他的样子很愤怒,我以为他要打我了。我把眼睛闭起来,却感到他被人猛地一把推开了。我睁开眼睛,看到尤他,尤他血红着眼挡住许弋,粗声粗气地对我说:"你给我回教室去。" 

        许弋吃惊地看着他。 

        我一转身走进雪里。地上好多的冰渣,我真怕它们灌进我的旧跑鞋,那样多冷。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我的脸上冰冰凉,我把手从衣服下面伸进去在里面的口袋里掏我的纸巾。因为我穿得很厚所以很难掏,可是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它掏出来。我就这样保持这个奇怪的姿势大踏步穿过实验楼和操场,往我的教室走去。谁也没有追过来。我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可是我没有回头。 




        黄昏的时候,许弋的妈妈,我的姨妈,还有我的妈妈,都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妈妈出来以后,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李珥,你让我失望。 

        她揪住我的衣服说:"你说说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还跟那些小太妹混在一起,简直是太不像话了!" 

        "你不要骂她。"尤他过来给我解围。 

        姨妈调转了枪口:"我还要骂你呢,你也是,好好的跟人家打什么架,就要高考了,要是挨了处分,我看你怎么办!" 

        我一抬头,就看到了吧啦,吧啦今天一点儿也没有化妆,她穿了一件很简单的衣服。站在前面,用一种说不清的眼光看着我。 

        我们一行人经过她的身旁,我不敢跟她打招呼,就在我恨死我自己的懦弱的时候,吧啦却喊我了,她没有喊我小耳朵,而是说:"李珥,你等一下。" 

        所有的人都站住了,警觉地看着她。 

        "事情我都知道了。"吧啦说,"我是来替你做证的,证明那些事情都跟你无关!有什么事,都算到我吧啦头上。" 

        "你滚一边去!"尤他恶狠狠地说。 

        "我就走。"吧啦冷冷地说,"只要李珥没事。" 

        "她不会有事的,你离她远点,她什么事都没有!" 

        "尤他!"我大声地喊,"你不许这样跟吧啦说话!" 

        "为什么!"尤他说,"难道她害你害得还不够惨?" 

        "因为吧啦是我的朋友!"我说,"她是我的好朋友,我不准你这么说她!绝不允许!" 

        尤他气得后退了好几步,妈妈和姨妈都张大了嘴巴。世界静止了,我又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只看到吧啦,看到吧啦裂开嘴笑了。她的脸上焕发出一种炫目的光彩。她看着我,眼睛里的光亮明明白白。 

        然后,我听到她轻声说:"小耳朵,我真的没有看错人呐。" 


        10 

        这一年的春天,阳光好像特别的明媚。柔和的金色从绿色的树叶上流淌下来,花开无声。周一是我最不喜欢的一天,还没有休整好,所有的忙碌又要起头,特没劲。那天,我做完课间操,我独自穿过操场想到小卖部去买速溶咖啡,一个陌生的男生挡住了我的去路。他有些慌张地问我:"你是不是李珥?" 

        "是。"我说。 

        "请你接一个电话。"他把手从裤袋里掏出来,手里捏着的是一个小灵通。 

        "谁的电话?"我说。 

        "你接吧。"男生把电话一下子塞到我手里,"打通了,你快接!" 

        我有些迟疑地把电话拿到耳边,然后,我就听到了吧啦的喘息声,只是喘息声,但我敢肯定,就是她。 

        我失声叫出来:"吧啦!" 

        "小耳朵,是你吗?" 

        "是我,吧啦。"我的心感到一种强大的莫名的不安,我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真好。找到你了。"吧啦哑着嗓子说,"我一定要跟你说声谢谢,谢谢你,谢谢你把雨伞借给我,谢谢你上一次救了我,谢谢你替我擦药,谢谢你当众承认你是我的朋友,你不知道,我有多么地谢谢你……" 

        吧啦的声音越来越弱,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耳朵又出了问题,就在我惊慌失措的时候,电话断了,那边传来的是无情的嘟嘟声。 

        男生把手伸过来,抢走了小灵通,转身就跑。 

        我终于反应过来,跟着就追了上去。我跑不过那个男生,只能眼见着他进了高三(1)的教室。但我毫不迟疑地跟着他跑了过去,上课的预备铃已经响起了,他们班所有的同学都开始蜂涌而进教室,他们的数学老师已经拿着教案站在门口。 

        我也站在门口。 

        有个多事的女生隔着窗户问我:"你找谁?" 

        我不说话,我的眼睛正在满教室地寻找那个男生的时候,一张纸条从里面传了出来,上面写着:吧啦在医院里,她出事了。


        6楼2006-03-11 1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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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节:无私地献出 



          草地下面,是一片黑色的肮脏的泥土。 

          我对自己说:吧啦,你不坏,你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有一天放学,我从学校里晃出来,忽然看到了许弋。 

          他背着个大书包,靠在校园门口那颗巨大的梧桐树下。他看着我走近,眼神里有些藏也藏不住的忧伤。 

          我走过去,捏着嗓子故作轻快地说:"帅哥,干嘛哩?今天居然敢逃课??" 

          "我想你了,吧啦。"许弋有些委屈地说,"我居然两天都没有你的消息。" 

          我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迅速地捏了一小下:"对不起啊,宝贝,我这两天忙晕过去啦。" 

          "你忙什么?"他问。 

          "忙什么呢,嗯,让我想想。"我把眼睛抬起来看天,结果我看到了黑人,个子很高的黑人,带着七八个男生,正从学校里面走出来。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想让许弋快走,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黑人一伙很快就围了上来,黑人又戴那些让我眼花缭乱的金属饰物了,他不说话的样子有些恐怖,看上去像一条就要吃人的狗。 

          我推推许弋说:"你先走。" 

          许弋没动。 

          黑人粗声粗气地说:"这难道就是你喜欢的小白脸?吧啦,你的品位越来越让人难以理解啊。" 

          "你敢动他,你试试?"我对黑人说,"我会跟你没完。" 

          "哈哈哈哈……"黑人仰天大笑,"黎吧啦,我才发现你他妈不是一般地会疼男人!" 

          "那是。"我说,"你他妈被我开除了,只有嫉妒的份了,怎么着?" 

          "我能怎么着,我不想怎么着,我压根也不会怎么着,我就算要怎么着我也不会让你知道我要怎么着!"黑人急了,绕口令却说得倍儿溜。 

          "滚!"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黑人手下的兄弟一个个愤怒地看着我。 

          许弋在我的旁边喘着粗气。 

          我的脑子在飞速地运转,如果真的打起来,我应该是打110还是去搬救兵,还是到学校里去找老师,在我没有想清楚的时候,黑人却打了一个沉闷的响指,用一种败下阵来的语气对大家说:"我们走。" 

          说完,他第一个转身大踏步地往前走去了。 

          我一颗悬着的心刚刚放稳,意想不到的事情却又发生了,许弋冲了上去,挥起拳头,从后面给了黑人的肩膀重重的一击,嘴里还喊着:"光头,我警告你,你不许欺负吧啦,我绝不允许你欺负她!" 

          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我可怜的没有理智的孩子,他以一抵八,你可以想象得到结局。 

          他被打破了头,在医院里躺了整整的一个星期,还被学校处分。 


          我的奋不顾身到底换来了张漾的信任。他终于悄悄地摸进了我的家门,朝我竖起大姆指说:"丫头,干得好,我就知道你能行。" 

          老太婆又在外面打麻将,按我的经验,她肯定不会回来。 

          我说:"小白杨,你要奖励我,我为你堕落。" 

          "得了吧,"他说,"你别告诉我你是第一次。" 

          但那真是我的第一次。在我狭小逼仄的房间里。我看到张漾慢慢地走近我,我的宿舍里混杂着许多特殊的气味,女孩子淡淡的经血味,香熏内衣的气味,沐浴乳洗发露、还有各种香水的味道。当然还有张漾的味道,阳台上有一串粉红色的风铃,在下午三点空气里四处游走的暖风里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这一切都让我微微发晕。我轻轻推开他,跳下床把门细心地带上,扣好。然后羞涩地坐到自己的床上,对他说:"过来吧。" 

          我就这样,为一份突如其来且不能见光的爱情,无私地献出了我自己。 

          这个世界欺骗了我,我必须给与还击,我不会放掉任何一丁点儿属于我的幸福,哪怕付出的代价是从此坠入地狱,我也在所不惜。 

          在所不惜。 

          我在张漾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哎,我自己,如此美丽。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依然在睡梦中。 

          他闭着眼睛,均匀地呼吸着。长长的眼睫毛轻轻扑闪。在这之前,我从来不知道男生可以有这么长这么好看的睫毛。我实在忍不住地伸出手,拨弄了它一小下。他并没有醒来,嘴里含糊不清地咕噜了一声,翻过身继续睡。我从床上爬起来,套上我的睡裙,看到被单上一抹红,长长的灰暗的,像地图上一个突然多出来的莫名其妙的标记,和我想象中的一点儿也不一样。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过,会是这么疼的。 

          我歪着身子去卫生间清理自己,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那张略带憔悴却也忍不住兴奋的小脸,我捏捏自己左边的脸说:女生。又捏捏自己右边的脸说:女人。然后我不知羞耻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在镜子里还看到那个倒挂的钟,那是我妈妈从美国寄回来的,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寄一个钟回来,尽管这个钟非常非常的特别。我记得老太婆收到这个翻越了千山万水的国际邮件时那张气得发紫的脸,她把钟当机立断地扔到了后院,尘土飞扬,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声。半夜的时候我溜出去,悄悄地把它捡了回来,但从此,它只能委委屈屈地呆在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这个小小的卫生间里。 

          现在,它告诉我,时间是晚上七点整。 

          我突然觉得我非常饿,我不知道那个睡着孩子是不是也会饿,但我知道在他醒来之前,我应该想办法去替他弄点吃的。我蹑手蹑脚地开了门,来到外面,打开了厨房里的冰箱。冰箱依然可耻地空无一物,它居然也敢叫冰箱,我把冰箱门重重地关上,打开电饭锅,看到有半锅饭。我伸长鼻子闻了闻,香的,可以吃。 

          我决定炒一锅蛋炒饭,喂饱我自己,也喂饱我亲爱的。


          10楼2006-03-11 1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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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节:金童玉女 


            不久以后我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李珥。小资的时候,叫自己木子耳。这跟我给她起的外号有些惊人的巧合。 

            这个世界就是由无数的巧合构成的,小耳朵跟我简直就不是一路的女生,但是,我们却成为惺惺相惜的好朋友。 

            向天发誓,当我们一起走出拉面馆,当她从书包里把雨伞拿出来递给我的那一瞬间,我就在心里这么想了。 

            "淋了雨会感冒的。"她对我说。我把伞接过来,伞把那儿还带着她掌心的柔软的温度,没有人这样对我好过,更何况我们只是陌生人。我的心像棉花被重拳击了一下,软下去,一个深深的窝,一时半会儿起不来。 

            我拿着伞一路小跑到天中的门口,到达了才发现根本就忘记了撑开它,我的裤腿上溅了很多的泥,这样我看上去更加的脏兮兮,我躲在一个角落,希望可以看到亲爱的他从里面出来,我被我心中千回百转的柔情缠住,不得逃脱。忽然,有人在我的头上轻轻地敲了一下,吓了我好大的一跳。 

            "嗨。"他说,"我猜你在,你果然在。" 

            是许弋。 

            噢,奇了个怪了,我的睛睛一直盯着校门口,竟然没看到他走出来。 

            我有些僵硬地对着他笑了笑。 

            "你怎么了,吧啦?"他把手里的伞移到我的头顶上,关切地看着我说,"你嘴唇发紫,是不是有点冷?" 

            "噢,是有点。"我说。 

            "你等我很久了吧。"许弋说,"高三就是这样,自习完了班主任还喋喋不休。不过明天可以放月假,我想我可以溜出去和你一起玩。" 

            我抱着我的肩膀听他说话,心不在焉地应着:"是吗?你不怕你妈妈吗?"眼角的余光依然挂着校门口。就在这时候我就看见了他,他和一个女孩子肩并肩地从校园里走了出来,他打着一把伞,但伞一直很照顾地朝着女生那边倾斜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女生我在拉面馆里见过。 

            张漾也应该是看到了我,但他并没有理我,只是好像微微地点了点头,就从我的身边走了过去。 

            夜晚,微雨。丁香花的气息犹存。我站在许弋的伞下,看张漾替别的女生撑着伞走过我的身旁。那个女孩脸上洋溢着趾高气扬的骄傲和幸福。我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一败涂地什么叫做撕心裂肺。无论我怎么样费劲,我的眼光也无法从那两个背影上抽离。我很想冲上去,把那把伞夺过来,对着那两个人一阵乱抽,但是我也做不到,因为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我真的这么做,那么张漾就永远不会再属于我了。 

            我吞了吞口水,小不忍则乱大谋。 

            "你在看什么?"许弋问我,"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我说,"我只是觉得他有些帅。" 

            许弋努力地笑笑说:"是他帅,还是我更帅?" 

            "当然是我男朋友更帅喽。"我挽住许弋的手臂说,"你看他们那样,我们超过去,跟他们比一比,看哪对金童玉女排第一!" 


            伸出他的手拉住我往前走,他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潮湿而小心地握着我在微雨的夜里疾步而行,我们拐了一个弯,又拐了一个弯,再拐了一个弯,终于到了一个他认为是安全的地方,一栋大楼的下面。 

            那是一栋办公大楼,夜里空无一人,一片漆黑。 

            我靠在墙上,许弋的手臂伸长了,放在我的头顶上方。我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年轻的,跃跃欲试的,和张漾完全不同的。这个被我带坏的孩子,此时此刻,我很怕他吻我,于是我把脸轻轻地扭了过去,下巴抵着我自己的肩,有一点让我自己恶心的假纯情。 

            许弋哑着嗓子说:"吧啦,我越看你越美丽,真的。" 

            "你明天去球场打球吗?"我顾左右而言他。 

            "我明天不是说好陪你一天的吗?"他说,"你好好想想,我们去哪里玩?" 

            "我今晚没地方去。"我说。 

            "怎么了?" 

            "我跟我家老太婆吵架了,我离家出走了。"我说。 

            "啊?那怎么办?"他有些慌乱。 

            我不讲道理地说:"我要你陪我。今晚,一整晚。" 

            "可是,吧啦……"他抱住我说,"可是我妈妈……" 

            "算了。"我轻轻地推开他往前走去,故作轻松地说:"算了,我去酒吧过一夜吧,反正天很快就亮了,你快回家吧,拜拜哦拜拜!" 

            "吧啦!"他冲上来抓住我,"你别生气,我想办法还不行吗?" 

            "你想什么办法?"我说。 

            他出语惊人:"要不你去我家!"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 

            "我家大,我爸妈晚上都呆他们自己房间不会出来。你先在我家楼道等着,等我先回家,安全的时候我发短信给你,开门让你溜进来。然后明天一早,你早点走,他们保管不会知道的。" 

            "那我睡哪里?"我单刀直入地问。 

            "睡……"他想了一下后说,"你想睡哪里睡哪里。" 

            "成。"我说。 

            我那天脑子八成是坏了,我就是有一种要做坏事的冲动,我压根就管不住自己,我想起许弋那个风情万种的母亲,在心里豪情万丈地对自己说,黎吧啦,你可真有种,你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许弋带着我回家,快到他家门口的时候,他回身跟我做了一个等待的手势,上楼了。 

            他家在四楼,我坐在三楼和四楼和楼道间,把一条腿高高地支在楼道的栏杆上,又开始抽我的555。烟只剩下最后的一根了,我把烟盒捏碎了扔到楼梯下面,忽然想起不知道许弋这个乖孩子会不会有香烟,如果没有,我该如果度过在他家的漫漫长夜呢。 

            正想着,手机响了。我把手机开到了静音上面,所以没有声音,只有屏幕上"张漾"两个字在不断地闪烁。


            12楼2006-03-11 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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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15楼2006-03-11 1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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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节:真的有了 


                张漾坐到我身边,搂着我说:"你知道吗,我一接到你短消息我就跟老师撒了个谎请假出来了,我可不能让你心疼,你说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就疼了,是幸福的那种疼。比真疼还让人架不住。 

                "等你高考完,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说。 

                他想了一下:"我一定要考上清华,吧啦,你陪我去北京吗?我喜欢北京。" 

                "好的。"我说,"我陪你去,你读书,我跟儿子等你放学。" 

                他说:"别胡说八道。" 

                我拍拍肚子说:"我想生下他来。" 

                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没事的。"我说,"我一定会养活他,让他过好日子。" 

                他把我的脸扳过去,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这个喜欢撒谎的坏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上来挠我的痒痒,我嘻嘻哈哈地躲,怕外屋的人听见,不敢出太大的声音。张漾把嘴咧着,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样儿。就在这时,我的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我用力地推开他,疾步跑到卫生间,吐了。 

                等我吐完,回过头,我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张漾。 

                他又把他的帽子戴起来了,用一种让我害怕的语气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用玻璃杯装了一大杯水漱口。 

                他说:"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真的?" 

                我把嘴里的水吐掉,清晰地答:"是。" 

                他走过来,捏着我的下巴说:"你去给我弄掉他。" 

                "亲爱的,"我抱住他说,"让我替你生个孩子,你放心,我有本事养活他。" 

                他推开我,用一根手指指着我说:"我只跟你说一次,弄掉他,记住,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好。"我低下头说。 

                "乖。"他伸出手,快速地抚摸了一下我的长发,短促地说:"我要回学校上课去了,咱们随时短信联系。" 

                "张漾!"我伸出手拉住他,"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能见的时候自然会见。这些钱你拿着,我就这么多,不够你自己想办法,要是借的话我下个月拿了零花钱替你还。"他说完这话,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扔到床单上。酷酷地转身,熟门熟路地翻出窗户,不见了。 

                我有气无力地走到床边。坐下。 

                那些钱,一共是三百零三十三块。 

                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 

                我看到床单上那个淡淡的痕迹还在,那是一个永远都抹不掉的记忆,我不后悔,无论如何疯狂,我都不会后悔。 

                我在心里说:张漾,亲爱的,对不起,吧啦这一次不会听你的。 


                10 

                许弋再见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大街上吃一支冰淇淋。 

                最近我总是莫名其妙地想吃一些东西,有时候是一碗豆浆,有时候是一个蛋糕,有时候忽然想嗑瓜子,这一天,我想吃冰淇淋。 

                我拿着那根五色的冰淇淋站在冬天的街头,吃得有滋有味。 

                许弋走到我的身后说:"这么冷的天,你应该注意身体。" 

                我吓了好大的一跳,转身看到他,他穿了一件有些夸张的棉衣,牛仔裤,没有背书包。眼睛里有很多的血丝,瘦了。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说:"孩子,要期末考了,你不能逃课。" 

                "有什么区别呢。"许弋说,"逃不逃都是一样。" 

                我把冰淇淋倒过来:"你别自暴自弃,忘掉过去,一切重新开始。"冰淇淋的汁,一滴一滴地滴在地面上,像粘稠的眼泪。 

                "我想知道为什么?"他固执地说,"爱一个人,怎么可以说忘就忘,你当初的那些疯狂呢,去哪里了?" 

                "我是没心的。" 

                "胡说!"他血红着眼睛呵斥我。 

                我笑笑,抬起头,把剩下的冰淇淋一口含进嘴里,冲他做一个BYEBYE的手势,大步向前走去。 


                他垂头丧气:"忘记你我做不到!" 

                我狠下心,继续往前走。他没有再跟上来。走过街角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他孤零零地站在冬日的街头,显得沉重,落寞,有种大气不敢出的绝望。宽大的棉衣垮下来,是他飞不起来的翅膀。 

                就在这时候,我收到了张漾的短消息。 

                他说:我在老地方等你。 

                我看了一下手表,接近晚上六点,黄昏已经来了,冬天的天黑得飞快,我到达"老地方"的时候,幕色已经完全地降临。我看到他靠在那里,他没有抽烟,而是玩他的手机。听到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跟我做了一个打招呼的手势。 

                "跟哪个妹妹发短信呢?"我靠近他,试图去看他的手机。 

                他并没有把手机拿开,我发现那是一台新的手机,三星的,新款,很气派。 

                我把风衣拉起来,背靠着他,低声说:"我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吧,亲爱的,你有空怎么不去我家哩?" 

                "今晚夜自修要考物理,我只有十五分钟。"他用一只手把我的身子扳过去,开始吻我。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拍下我们亲吻的画面。我的眼睛瞟到他的所作所为,嘻嘻笑起来,他放开我一些些,低声命令:"专心点!" 

                可是我没法专心,我又开始感觉到不能控制的恶心。我推开他,蹲在路边,努力让自己不要吐出来。他也迅速蹲下,问我:"你怎么搞的?难道还没有去做掉?" 

                上帝保佑,我感觉好受多了。 

                我站起身来,故做轻松地说:"没事,我只是有点感冒而已。" 

                他不相信地看着我。 

                我大声喊:"我都说没事啦。" 

                "黎吧啦。"他用手机指着我,"你要敢骗我,你知道后果吗?" 

                我软软地靠在墙上,微笑着说:"你是要杀了我吗?我倒真希望你杀了我。"


                16楼2006-03-12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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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节:爱情让我心软 



                  如今,旧地重游。 

                  我独自而来,我没有人的衣服领子可以揪,我只有我自己。 

                  我也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朝着医院里面走去。 

                  我清楚地记得妇产科是在三楼,我挂完号走到二楼的时候,短消息响了,竟然是小耳朵在问候我,被人惦记是幸福的,我很高兴地跟她回了电话,她说话还是那样细声细气的,怯得让人忍不住想冲到电话那头去抱抱她。跟小耳朵刚说完电话手机就又响了,这回是张漾。他肯定是在学校的大操场上跟我打电话,我还可以听到风吹过他耳边的呼啸的声音。 

                  "我们在上体育课,"他说,"我惦记你,所以跑到一边儿来给你打个电话,今天真冷啊,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我说。 

                  "事情办完了吗?" 

                  "正在办。" 

                  "你一个人?" 

                  "是的。" 

                  那边迟疑了一下说:"那不行,吧啦,要不等两天吧,等我放了假,我陪你去,你一个人是不行的。" 

                  "没关系啦。" 

                  "我说不行就不行!"张漾说,"说实话,我今天心里很慌,我老担心会出什么事,你快点坐车回来,我最多还有一周就放假了,可以放好几天假呢,让我陪你去。" 

                  "没关系的啦。"我说,"来都来了,解决掉,省得你老挂心。" 

                  "可是你要是出什么事,我岂不是更挂心?"张漾说,"听话,回来。" 

                  "好。"我说。 

                  "我爱你。"他在电话那头吐出三个字。然后,他挂了电话。 

                  我有些发呆。把手机塞进牛仔裤的口袋,我站在楼梯上,不知道该往上还是往下。有两个护士经过我的身边,她们看了我一眼,盯着我漂亮的尖头高跟鞋看了好几眼,又盯着我奇怪的卷发看了好几眼,终于走过去了。 

                  我终于转身下了楼。 

                  那一刻我明白,其实就算是张漾的电话不来,我也无法真正下这个决心,我肚子里的,是我自己的宝贝,是我和和心爱的人共同的宝贝,他有权来到这个世界,谁也无法谋杀它,我自己也不可能。 

                  只是爱情让我一时心软而已。 

                  我坐着102路原路返回。经过天中那一站的时候,我忍不住跳下了车。我躲在离校园不远的一个角落里观望,我本来想看到张漾,走上前去给他一个惊喜,哪怕不打招呼也是好的。可是我一直没等到他,不过我忽然看到了小耳朵,她又穿了一件粉红色的小棉袄,脸还是那样红扑扑的,可爱极了。 

                  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些孤独。 

                  我知道她是把我当好朋友的,可是在天中的门口,我没有勇气叫住她,我是一个浑身都是麻烦的人,我怕我会给她带来麻烦。 

                  于是我靠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走远。 

                  再见到小耳朵的时候已经是大年初三,张漾去了上海他奶奶家,让我等他回来,再陪我去医院。我的精神好了一些,不再成天想睡觉,也有了心情讲笑话,我在"算了"跟一个小弟弟讲笑话的时候忽然看到了小耳朵,这让我有一些吃惊,我不太喜欢她来这样的地方,于是我一把把她从里面拖了出去。 

                  可是她跟我提起……许弋。 

                  这应该是第二次,上一次,是在拉面馆里,我的心里忽然有些豁然开朗。看来我的小耳朵,是一个在暗恋中挣扎的孩子,在天中,有很多这样的孩子,不敢爱不敢恨,甚至不敢大声说话。那些人都与我无关,可是小耳朵的事我却不能不管。 

                  她告诉我许弋期末考没考好,希望我可以帮帮许弋。我微笑着看着她,我想我笑容里的味道一定会让她感觉到不安,但她没有,她轻声地求我。 

                  我真受不了她求我,于是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见许弋,但我要求她去把许弋找来。她转身就去找去了。说实在的,我根本没想到她会有本事真的把许弋给叫来,当我在台上唱着那首我熟悉的忧伤的歌的时候,我看到了许弋,他是跑着进来的,他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小耳朵,他径直冲上来问我:"你和张漾的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终于东窗事发了。 

                  我没有抵赖,简单地说:"是。" 

                  许弋像个疯子一样地抓着我不放,一副要了我的命的样子,我看到柜台里的表哥打了一个响指,好几个人围了上来,迅速拉开他,对着他就开始拳打脚踢。我想阻止,有两个人拉住了我,把我一直往柜台那边拉。我对着表哥喊:"不要打,让他滚就行啦!" 

                  表哥划着一根火柴慢悠悠地说:"这小子成天找抽,不打不行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小耳朵,我勇敢的小耳朵,她疯狂地扑入了那群人中间,想用她单薄的身体护住许弋,我冲过去想拉住她,但我没有拉住,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啤酒瓶准确无误地打到了她的头上。 

                  血顺着她的脸沿下来,她也许是疼,也许是吓,软软地躺在了地上。 

                  我冲上前,对着那个捏着破啤酒瓶的臭小子甩出了一记清脆的耳光。我觉得不够,反手又甩了一个! 

                  酒吧终于安静下来。 

                  我俯下身抱起小耳朵,她好像完全没有了知觉。我拼命地摇她,她睁了睁眼睛,又闭上了。 

                  有人在我身边说:"吧啦姐,别摇她。看样子没事的。我去找个医生来。" 

                  "不用了。"我冷冷地说,"把她送到我家里去!" 

                  许弋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躺在我怀里的女孩,他好像并不认得她,也不太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要为了他奋不顾身。我对许弋说:"你快走吧,你记住,她叫李珥,她喜欢你,你以后永远都不许欺负她,听到没有?"


                  18楼2006-03-12 2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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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节:十八岁生日 



                    出租车内的空调让我感觉稍微舒服了一些。司机透过后视镜在观察我。一个穿着随随便便的短裤和汗衫在大夏天的午后要去南山的人,不是有问题就是神经病。 

                    车子开出去五分钟后我的手机响了,如你如料,是蒋同学。在那边气呼呼地喊:"死蟑螂,你去哪里了?" 

                    蟑螂是蒋同学对我爱称,来历我已经不太记得了,估计也是说我这人是"四害之一"吧。原谅我最近记性一直都不太好,我只记得为了表示反击,我曾经给她起过一个外号叫"苍蝇",可她不同意,在她的眼泪攻势下我改叫她"饺子",这个外号她倒是欣然接受了。并喜滋滋地说:"饺子是有内涵的东西。" 

                    她一向具有这种自说自话沾沾自喜的本领,从这点来说,我不得不服。 

                    "快说啊,怎么不说话,你到底在哪里?"她开始不耐烦。 

                    "厕所。"我说。 

                    "怎么时间这么长?" 

                    "大便。"我说。 

                    "蟑螂!"她尖叫着,"我不管,我要你立刻出现!" 

                    我挂了电话,关了机。 

                    南山离市区大约有二十多公里的路,车子开了半天后,在一条狭窄的路旁停了下来。司机说:"只能开到这里了,前面车子会不好掉头了。" 

                    我付账下车。这里还是我第一次来,有些摸不着头脑,我一面顺着山路往上走,一面思索着应该怎么找到我想去的地方。天遂人愿,就在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我发现山上走下来一个人,她打了一把红色的小花伞,背着一个蓝色的小背包。我想,我应该认得她,而她,也应该认得我。 

                    她抬头看见我,眼神里果然有了慌乱的成分,她低着头疾步往下,想装做没有看见我。我站在原地不动,在她经过我身旁的时候,我伸出一只手臂拦住了她。 

                    她抬起更加慌乱的眼睛看我,并不说话。 

                    "带我去。"我说。 

                    她试图想挣脱我。 

                    "你今天不带我去,别想下山。"我威胁她。 

                    "那你先放手。"她轻声说。 

                    我放开她,她再次看了我一眼,我发现她眼睛里的雾更浓了一些,然后,她转身朝着山上走去。我跟着她向上爬,很快我就累得有些吃不消,但前面娇小的她却显得轻松自如,身形轻巧。大约十分钟后,我的眼前忽然变得开阔。这里是一整片的墓地,在烈日下静静地排开来,显得更加的沉默和安宁。她带着我在一条小路上绕着前行,没过多久,她停了下来。 

                    我知道目的地到了。 

                    不知道为何,我的心里有一些慌张。我看到眼前的墓地上有一束新鲜的野花,应该是黄色的小野菊,或者是别的什么花,不张扬地开着。这么热的天,花瓣上居然还有细小的水珠,估计是她不久前才放上去的。 

                    我走近,看到墓碑上的那张照片。黑白照片,年轻的,美丽的,久违的脸,无所畏惧的眼神。我的心像忽然被谁一把揪了出来,扔到半空中,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去向。 

                    我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低下头,眼泪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它们迅疾地地落到草地上,很快被阳光蒸发掉。 

                    "她很安静,你不应该来打扰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站在我身边的打着红伞的女孩说。 

                    "你是谁?"我问她。 

                    "我是谁不重要。"她冷冷地说。 

                    "你是她的好朋友吗?"我疑惑地说,"我看着你眼熟,但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你了。" 

                    她用更加冷静的口吻答道:"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在学校,经常看到你。其实,我们见过很多次。" 

                    我想起来了! 

                    往事在瞬间闪现,我的心里莫名的一激灵。 

                    "你谋杀了她。"她说,"她不会原谅你。你哭也没有用。" 

                    说完,她打着伞转身离开。我从地上站起来,跑上前拉住她:"她死前你一定在的,你告诉我,她有没有说过些什么?" 

                    "听说你考上了北京的一所重点大学?"她问我。 

                    我点点头。 

                    "恭喜你。"她说。 

                    我不耐烦地吼她:"别给我整这些,给我想要的答案!" 

                    她好像并不怕我:"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她什么也没说,至少,我不知道她说过些什么。" 

                    "请你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我把语调放软,试图哄她。 

                    "或许你应该去问问黑人。"她扔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也许是黄昏快要来了,炙烈的阳光终于变得晦暗,山顶上猛地吹起一阵阵的凉风。我坐在吧啦的墓前,看着远方的云从头顶上慢慢地飘移过去。我没有想到的是,暴雨会来。好像只是几分钟的时间,天已经完全地变掉,风越吹越猛,豆大的雨点砸到我的身上,我无处可躲,我也不想躲,就让雨下得更猛烈些吧,下吧,冲垮这世上所有的一切也在所不惜,我并不企盼什么样的救赎,此时此刻,我只是想这么做,想陪着她。我怀念我站在她家窗下的那个飘雪的冬夜,怀念她温暖的双足靠近我时的温暖,就让我地暴风雨中咨意地怀念一回,谁也不要来打扰。 

                    谁也不许来打扰。 




                    我回到市区的时候,是夜里十点钟。雨后的气温依然很高,我被雨淋过的头发和衣服已经全干了。 

                    因为打不到车,我走了很久的路。我想起那个和我一样去看吧啦的女生,她也许是经常来,不知道她是采用什么样的方式来回,看她那柔弱的样子,要是也走这么长时间的路,一定会累得趴下吧。 

                    我没想到,蒋同学在我家不远处的路灯下等我。 

                    她起初是蹲在那里,见了我,她站起身来,靠在身后的路灯上,憔悴地看着我。她已经回家换了一条新裙子,而且我发现她换了发型,暗红色的头发凌乱的,可笑地卷曲在她的头上。 

                    我走近她。


                    23楼2006-03-15 1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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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节:新闻人物 


                      "我十八岁了。"她说。 

                      "生日快乐。"我说。 

                      "我烫了头发。"她说。 

                      "不好看。"我说。 

                      她的脸部忽然强烈地抽动起来,然后她哭了出来。她并没有扑入我的怀抱,我有一刻试图想伸出手去拥抱她,但是我最终没有这么做。 

                      我们就这样僵持着。 

                      我很耐心地等着她哭完。 

                      可是她没完没了。 

                      我维持我的性子等。 

                      还好周围一直没有人经过,不过经过也没有什么,我早是这个小城的新闻人物,在我的身上,发生什么大家都不会再好奇。 

                      终于,我拍拍她说:"好啦,哭多了会变老的,你的新发型已经让你显得够老了。"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你不是喜欢吗,我知道你喜欢的!" 

                      "你胡说什么!" 

                      "你忘不了她,我知道你忘不了她!"蒋皎抓着她的头发哭着喊,"如果是这样,你就干脆把我忘了吧,张漾,我们从此一刀两断!" 

                      "好的。"我说。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我知道她开始在后悔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不过我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以不变应万变。 

                      她恨恨地看我一眼,推开挡在她面前的我往前跑。前方,一辆摩托车正疾驰而来。看她的样子,根本也不知道要闪躲,我的脑子里轰轰作响,赶紧追上去,一把把她拉到了路边。 

                      摩托车急停下来。离我们只差一毫米。 

                      "有病!"摩托车手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他骂完,重新发动车子走了。 

                      蒋皎同学狂乱的卷发轻拂着我的面颊,痒得我有些吃不消。我想推开她一点点儿,但是她抱我抱得特别紧。 

                      她呜咽着:"蟑螂,你别不要我,求你不要离开我。" 

                      "一刀两断是你说的,不是我说的。" 

                      "我错了,我错了。"她认错比眨眼睛还要快。 

                      "好吧。"我轻轻推开她,"我今天很累,你也快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不好?" 

                      "送我回家好吗?"她说,"前面有段路很黑的,你也知道,我怕。" 

                      我真的很累,并且饿得眼冒金星。不过我没办法,只能陪着她往家走。她的手牵着我的,紧紧地,不肯放松。我们走了几步,她又把我的手放到了她的腰间。转到前面的一个巷子的时候,我感到她明显地哆嗦了一下。 

                      "下周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她用颤抖的声音说,"我真讨厌这里,我们离开后,就永远都不要再回来,蟑螂你说好不好?" 

                      我忘了说,蒋同学也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大学,学理工。她其实是想去上海读书的,但因为我喜欢北京,她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所北京的学校。 

                      "好的。"我说。 

                      "我以后都不再闹了。"她说,"我会乖。" 

                      这样的保证,我听过一千次了。 

                      走过小巷的时候,我的手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一些些。这条路白天和夜里完全不同,我们好像已经有很多夜里不曾经过它了。路的那边有个破旧的小房子,我永远都记得那个冬夜,我赶到那里,蒋皎被黑人他们几个小混混用布条堵住了嘴,抵在墙角,无声的呜咽和绝望的眼神。 

                      黑人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对着我说:"臭小子,你自己选,是我们哥们儿几个当着你的面做了你的女人,还是你自己拿着这把刀自行了断!" 

                      那一天,是吧啦下葬的日子。天空飘着春天的最后一场细雪。 

                      我对黑人说:"你们放了蒋皎,不关她的事!" 

                      "关不关她的事我说了算。"黑人说,"你先抽自己十个耳光,我再决定要不要放了她,你说呢?" 

                      我说:"十个?那么多?" 

                      "你他妈别废话那么多!"他上前一脚踢到我的膝盖上,我疼得单腿跪了下去。 

                      黑人用刀尖在我的脸上比划着说:"这张脸长得是不错,能骗小姑娘,确实能骗。不过我倒想问问高材生,你有没有想过骗过之后的后果呢?" 

                      就在这时候,警车的声音由远而近。 

                      黑人吓得收回刀:"你做了什么?" 

                      我努力站起身来,冷静地说:"我报了警。" 

                      "你别忘了,你的手机在我手里!"黑人说,"我要是不高兴,就交到吧啦表哥的手里。" 

                      "那又怎么样呢,"我说,"它说明不了什么。" 

                      黑人拿着刀朝我扑过来。我一反手就夺下了他的刀。这个大而无用的东西,空长了一身横肉。我把刀架在黑人的脖子上,逼他们放了蒋皎。 

                      "不许放。"黑人红着眼睛喊。"大不了大家同归与尽!" 

                      "你们有大好的前程,犯不着。"我对那帮技校的小孩说,"在警察没来以前,走先!" 

                      四五个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关键的时候选择了自己,立马作鸟兽散。有一个在离开前,还匆匆忙忙地替蒋皎松了绑。自由后的蒋皎蹲在墙角,半天起不来。 

                      我放开黑人:"你也快走吧。" 

                      他不相信地看着我。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笔账没完,我迟早跟你们算!"黑人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句话,逃跑了。 

                      我走过去扶起蒋皎,她苍白着脸问我:"你真的报了警?" 

                      "用得着吗?"我说。 

                      不过,我还是很谢谢那辆经过的警车。 

                      那一次,蒋皎被吓得不轻,我陪了她三天三夜,她才有勇气重新走进学校的大门。 

                      当然现在,这里已经安全了。蒋同学的父亲的钱是最有用的东西,黑人并没有被怎么样,他离开了这里,并且听说,他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不回来也好。 

                      短短半年,很多的东西都完全地改变了。消失了,不见了。最痛苦的是,消失了的东西,它就永远地不见了,永远地不会再回来,却偏还要留下一根细而尖的针,一直插在你心头,一直拔不去,它想让你疼你就得疼,绝对牛逼。


                      24楼2006-03-15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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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节:我不谈恋爱 



                        我把手臂抱起来,在黄昏的夜色里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奇怪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小姑娘。她忽然又问我一句让我摸不着头脑的话:"你饿了吗?" 

                        我想了想说:"有点。" 

                        "你跟我来。"她说。 

                        一向不可一世的张漾就这样跟着一个小姑娘,并替她拎着一大袋子东西往前走了。我没有时间来思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好奇心真是人类最大的天敌,我就这样一路随她而去,直到她带我走进我以前常常去的那个拉面馆。 

                        "你替我拎东西,我请你吃拉面。"她回转身来对我说。 

                        这是一个我熟悉的地方,虽然我有很长时间都没有再来过。 

                        我在墙角的一张桌子上坐下来,她要了两碗牛肉拉面,坐到我的对面。把其中的一碗推到我面前。我往碗里加了一大把香菜,她忽然伸出手来,把我碗里的香菜抓了一大把放到她的碗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开始拌面,并吃起来。 

                        "这里这么多香菜,你干吗偏偏抓我碗里的?"我问她。 

                        她轻笑着说:"你不知道了吧,曾经有人告诉过我,别人的东西总是好的。" 

                        我沉默半响,然后问:"是吧啦吗?" 

                        "吧啦很喜欢吃这里的拉面。"她说,"我在这里遇到过你和她,但是你肯定不记得了。" 

                        "是的,"我说,"我不记得了。" 

                        "你那天去看她,在山上淋到雨了吧,"她说,"我一直在想你会不会感冒。" 

                        "你为什么关心我?" 

                        "我不告诉你。"她又是这一句。 

                        她低头吃她的面,吃着吃着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说:"怎么你动也不动,你不是说饿了吗?" 

                        我说:"我常常这样,很饿,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她拿了一双干净的筷子,伸长了手臂,替我把面条拌好,温柔地说:"你快吃吧,面条软了,就不会好吃了。" 

                        "你叫什么?"我问她。 

                        "李珥。"她说,"木子李,王字旁加个耳朵的耳。" 

                        "尤他真的是你哥哥吗?" 

                        "不是。"她说。 

                        "那是你男朋友?" 

                        "我没有男朋友。"她坚决地说,"我不谈恋爱。" 

                        "你知道吗,我很羡慕尤他,他考上清华了,那是我的理想。" 

                        她像模像样地安慰我:"你的学校也不错啊,不是人人都能进清华的。" 

                        我又点燃了一根烟,并把烟盒递到她面前去。她摇摇头,认真地说:"抽烟对身体不好,你要少抽。" 

                        我对着她欠了欠身。然后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一碗面。 

                        她从包里拿出纸巾来递给我。如果现在有认得的人进来,多半会认为我跟她有暖昧的关系,但她很坦然自若。 

                        那夜我坚持要送她回家。 

                        她则坚持要走拉面馆后面的那条小路,那条路旁边的房子已经建成了,有了路灯不说,路的两边还种了一些小花小草,但除了附近居民,走的人并不多。我跟她一前一后地走着,到了前面的一个地方,她忽然停了下来,问我:"你还记得这里么?" 

                        "记得。"我说。 

                        "那一次你在这里揍她,是我把你拉开的。" 

                        我强忍内心的慌乱调侃道:"要是我今天在这里揍你,你说会有谁来拉呢?" 

                        "你不会的。"她说。 

                        "为什么这么肯定?" 

                        "不告诉你。"她说。 

                        "那我们试一试!"我一把抓过她来,她吓得轻声尖叫,但只是轻声而已,她甚至没有下力气要推开我。这个谜一样的女孩儿,那一刻我有股冲动,其实很想吻她,但我没有,她说对了,我做不到,我确实对她下不了手。 

                        我放开她说:"走吧,哥哥送你回家。" 

                        "不用送了,我家不远,就是那幢。"她指指前面,然后接过我手里的袋子说:"张漾,再见。" 

                        她叫我张漾,仿佛我跟她认识多年,是多年的朋友。 

                        "去吧!"我朝她挥挥手。 

                        我看着她朝前走,没走多远,她又回过身朝我奔过来,很直接地对我说:"我要知道你的电话号码,还有信箱,或者QQ,都行。" 

                        说完,她递上来一支笔和一个新本子。 

                        我在路灯下一笔一划地写给她,她跟我说谢谢,然后离开。 

                        见鬼!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里,发现蒋皎母女都在。我父亲正在替她们面前的茶杯加水,看样子,她们已经坐了老半天了。 

                        "嗨。"我装做若无其事地跟她们打招呼。几天不见,蒋皎的新发型真是乱得不可开交,像个鸡窝一样顶在头上,她画了紫色的眼影,我最不喜欢的俗不可耐的紫色。我怀念那个直发的穿黑白校服的蒋皎,至少那时的她,不会让我感觉讨厌。 

                        "张漾,我们正在跟你爸爸商量你们去北京读书的事情呢。"蒋皎妈妈说,"他说他就不去送你们了,蒋皎他爸也忙,就我一个人送你们去吧,我们家在北京有房子,你们周末可以去那边住……" 

                        "好。"我笑眯眯地说。 

                        "蟑螂,你吃过饭了吗?"蒋皎问我。 

                        "吃过了。"我说。 

                        "吃什么的呢?"她总是这样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拉面。" 

                        "拉面怎么会有营养!"蒋皎妈妈叫起来,"走吧,我们还没吃饭呢,一起出去再吃点东西,最近有家新开的川菜馆不错噢,就在义正路上,离这里不远。" 

                        "走吧。"蒋皎拖我。 

                        "不去了。"我打着哈欠说,"今天站一天柜台,累死了,想睡觉。" 

                        "你又去卖手机啦!"蒋皎叫起来,"不是让你不要去的吗?" 

                        我瞪她一眼,她闭了嘴。 

                        "阿姨你坐坐,我去洗个澡。"我招呼打完,就拿着汗衫进了浴室。蒋皎跟着我一直到了浴室的门口,我问她:"要干嘛,难道想看我洗澡啊?"


                        26楼2006-03-15 17: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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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节:脑子短路了 

                          那天我到一家写字楼去找工作,那里有家网络公司招人,我想去碰碰运气。那是一幢很气派的大楼,我刚到楼下就看到黑人,他穿了保安的制服,戴着白手套,看上去人模狗样,正在指挥人停车。我把帽沿一拉,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 

                          网络公司的人很客气,接待我的是一个矮个子的小胡子,他很客气地告诉我,要招的人昨天全招齐了,让我下次动作快一些。 

                          "好的,下次我一定坐火箭来。"我说。 

                          小胡子乐呵呵地跟我说再见,我坐电梯下楼来,经过大门口的时候,被人拦住了。 

                          "小子,"他说,"我一直在北京等你,你果然送上门来了。" 

                          "你想干什么?"我说,"打架我未必怕你。" 

                          "不打。"黑人说,"打架是粗人干的事,我想请你喝酒,你敢去么?" 

                          我问他:"谁买单?" 

                          他牛气冲天地说:"当然是我。" 

                          "现在去吗?"我问他。 

                          "当然不,我晚上六点半才下班,晚上十点整,我们三里屯见。" 

                          "好。"我跟他摆摆手往前走,他在我的身后喊道:"不见不散啊,你要是不敢来,我就当你怕了!" 

                          呵,谁怕谁还不一定呢。 

                          晚上十点,我结束了当晚的家教。准时到达三里屯。黑人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他换下了制服,还是光头,黑色的皮夹克,黑色的皮裤子,黑色的手套,戴副黑眼镜,把自己搞得像蝙蝠侠。 

                          "我没想到你会来,我以前没说错,天中就数你像个男人。" 

                          我冷冷地说:"我不喜欢欠人,如果你觉得我欠着你什么,最好今晚把它全算清,一了百了。" 

                          "你不欠我什么,你欠的是她,但你永远还不了她。所以,我要替她还一个公道。" 

                          "行。"我说,"你说怎么还?" 

                          "你喝二十瓶啤酒,不许吐。这笔账就算还了。" 

                          "这么简单?"我说。 

                          "简单不简单你喝完了再说。" 

                          "那好吧,"我说,"去哪家?" 

                          "你跟我来。"黑人说。 

                          他走在我前面,趾高气昂的样子。把我带到一个酒吧的门口,弯腰说:"请。" 

                          我进去,酒吧不大,人也不算很多。黑人在我身后问:"怎么样,你是不是觉得这里挺眼熟的?" 

                          我没觉得。 

                          "你不觉得这里很像'算了'吗?" 

                          我看他是脑子短路了。 

                          我们找了个位子坐下来,黑人很快拎来了二十瓶啤酒,往我面前一放。舞台上的歌手开始在唱歌,是个女歌手,头发很长,看不清楚她的脸,她在唱:我是你的香奈儿,你是我的模特儿…… 

                          "你注意到了吗?你看那个歌手,她涂绿色的眼影。"黑人一面说一面把酒一一打开说:"喝,我要看你醉!" 

                          他戴着手套在开酒瓶,看不去很不方便,但他不愿意除掉它。 

                          "我来吧。"我说。 

                          结果那晚我没醉,黑人把该给我喝的酒差不多都倒到了他自己的肚子里。他坐在那里翻着眼睛说:"我有钱的时候就来这里,我在北京没朋友,张漾,跟你说句实话,我今天看到你,其实我很高兴,我觉得我不是那么恨你了。"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我说。 

                          黑人笑着,当着我的面慢慢除下他的手套,两只手,左和右,都少掉了一根小姆指。看上去触目惊心。 

                          "谁干的?"我尽量用镇定的语气问他。 

                          "还用问吗?"黑人说,"他们让我永远都不要回去,要是敢回去,就杀了我。" 

                          "蒋皎的父亲?" 

                          "不知道。"黑人说,"我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不敢确定。" 

                          我觉得心里堵得慌,像无法呼吸一样。 

                          "有烟吗?"黑人问我。 

                          我掏出我的红双喜给他,并替他点燃。他的嘴唇和手微微在颤抖。 

                          "我想家。"黑人红着眼睛说,"我在北京没朋友,我住地下室,有点钱都喝酒了,有时候吃不饱,我想我妈。" 

                          "那就回去。"我说,"你放心,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也许吧,你不知道,其实我怕什么呀,我不敢回去,还有别的原因。"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她死的时候,你在吗?她说过些什么?" 

                          "不在。"黑人又抓起一瓶酒往嘴里灌,"她把最后的话留给了一个小丫头,你应该去问那个小丫头。" 

                          "是吗?"我说,"是不是一个叫李珥的?" 

                          "李珥?"黑人想了一下说,"也许是吧,她叫她小耳朵,小耳朵……" 

                          "哦。"我说。 

                          "其实我死着与活着也无分别。"黑人真的醉了,他开始语无伦次,"张漾我知道吧啦为什么会喜欢你,她是天生高贵的人,跟我不是一个层次的,我得不到她,可是我愿意保护她一辈子,我没有做好,我让她死掉,是我偷了你的手机,是我跟她胡说八道,我跟你犯同样的罪,我们一样的不可饶恕,我后悔我后悔!" 

                          他一面说着,一面用只有四根手指的手握成拳头敲击着桌面,一下,一下,又一下。 

                          舞台上的女歌手还在没完没了地唱:我是谁的安琪儿,你是谁的模特儿,亲爱的亲爱的,让你我好好配合,让你我慢慢选择,你快乐我也快乐,你是模特儿我是香奈儿香奈儿香奈儿香奈儿香奈儿…… 

                          黑人已经烂醉如泥。他在跟着哼,很离谱的调子,狂乱的眼神。 

                          我拍拍他的脸:"哥们儿,你没事吧?" 

                          他咕哝着:"没事,我想睡而已。" 

                          我买了单,在黑人的口袋里塞了二百块钱。 

                          然后,我走出了酒吧,走出了灯红酒绿的三里屯。


                          29楼2006-03-26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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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节:心如止水 





                            新年快到了,到处都是喜洋洋的气氛。 

                            有N个女生要邀请我一起过圣诞节,都被我一口回绝了。 

                            有个词叫什么来着:心如止水? 

                            中国的文字真是博大精深,让你不得不叹服。 

                            那一天,在我的手机长期不通的情况下,蒋皎全副武装地来到我们学校,从她们学校到我们学校,需要穿过大半个城市。她穿得像个布娃娃,薄棉袄,围巾手套,一双夸张的皮靴,背了个卡通的花布包,引得路人侧目。她哈着气搓着手跺着脚对我撒娇:"死蟑螂,你这些天跑哪里去啦?" 

                            那时我们站在路边,天上飘着点小雨,校园里的嗽叭放得震天响:好一个中华大家园,大家园…… 

                            "手机停机了,我找了新工作。"我扯着嗓子对她说,"从现在起,周末没空啦!" 

                            "我来接你,陪我去圣诞PARTY!"她也扯着嗓子对我说,"你要是不去,我就死给你看!" 

                            我把她一把拉到操场边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喇叭声终于小了下去。蒋皎也终于把头发拉直了,看上去顺眼许多。我摸摸她的头发说:"真的不行,我马上得赶去西餐厅。" 

                            "你去西餐厅做什么?"她瞪大了眼睛。 

                            "待应。"我说,"他们需要英语好的,长得帅的,我正好行。" 

                            "可是我不行!"蒋皎说,"我要你陪我!" 

                            "我也想陪啊,就是没空。"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蒋皎说着,把背上花里胡哨的包取下来,打开一个口子,让我看。我探头一看,吓一大跳,赶紧替她把包拉起来说:"干什么呢?" 

                            "我爸来北京了。他给的。"蒋皎说。 

                            "暴发户就是暴发户。"我哼哼。 

                            "别这样啦,我们有这么多钱,你不用这么辛苦干活的。"蒋皎说,"多留点时间玩不是挺好的吗?" 

                            "那是你爹的钱。"我硬着心肠说。 

                            "分什么你爹我爹啊,"蒋皎不高兴了,咕哝着说,"再说了,他的钱你又不是没用过。" 

                            "我会还的。"我黑着脸。 

                            "我不是那意思,我说错了还不行吗?"她惯用的一套又来了。 

                            "行啦。"我拍拍她,"你自己逍遥去吧,带着这么多钱,小心点。" 

                            "我跑了这么远,"她的眼眶红了,"我就为了能跟你见一面,过一个快乐的圣诞节,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这人一向是这样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真是这样。"蒋皎把头抬起来,眼睛直视着我的,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一句话:"张漾,我们分手吧。" 

                            "好啊!"我说。 

                            蒋皎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像我预料中的那样抓狂。她拎着她的花包,站在绿色的草地上,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她没有看我,她转身走了。 

                            那一刻,我有一点儿想上去拉住她的冲动,但我控制住了我自己。 

                            我知道我欠她,我会还她,但现在不是时候。 

                            我要去的西餐厅挺高级的,打一个晚上的工相当于替别人做一个星期的家教。到那里去的人都是上层社会的人,我喜欢和这样的人面对面,虽然我只是一个侍应,但我可以感觉和他们心灵相通。为了不致于工作的时候看别人吃饭自己太饿,我打算先到食堂里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上班。 

                            当我从食堂吃完一碗面条出来的时候,发现操场上聚集了一大群的人。大家都在奔走相告,研究生楼那边,有人要自杀! 

                            研究生楼就在大操场向左拐的第一幢,是一幢四层高的楼,楼顶可以上去,上次在那里,就曾经爆发过一次自杀事件,主角是一个得了抑郁症的男生,不过听说最终没能跳成,被警察一把抱了下来。我还记得那一天,蒋皎正好也在我们学校,我们经过那里她非要看热闹,被我一把拉走了。 

                            后来,她骂我没人性。她说:"人家都不要命了,你还不肯关心一下?" 

                            "自己的日子总要自己过的。"我说。 

                            "要是有一天站在上面的人是我呢?"她问我。 

                            "那我就在下面接着。"我说。 

                            "要是你接不住呢?" 

                            "那我就替你默哀三分钟。" 

                            然后我就被她骂没人性了。 

                            想不到短短两个月,闹剧又再次上演。我穿过大操场往校门口走,却看到越来越多的人往研究生楼那边跑去,有人喊着:"美女在洒钱,快去捡啊,不捡白不捡!"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咯噔完了,我也转身往那边跑去。 

                            站在楼顶上的人果然是蒋皎。我首先看到的是她的围巾,红色的,像一面旗帜一样在屋顶高高飞起。她一只手拎着她的大花布包,另一只手抓了包内的一把钱,正在往楼下洒,有人在抢钱,有人在尖叫,有人在维持秩序,场面煞是壮观。 

                            我越过人群往楼上冲。 

                            楼顶上已经有人,但他们怕刺激蒋皎,都不敢靠近。 

                            "蒋皎!"我推开他们喊道,"你过来!" 

                            蒋皎回身看我一眼,她没有理我,而是朝着楼下兴高采烈地高声叫喊着:新年快乐哦!随手又是一把钱扔到了楼下! 

                            尖叫声淹没了整座校园! 

                            我朝着她走过去。 

                            她警觉地转过身来,厉声说:"你再过来,我就跳了哦。" 

                            "我陪你一起跳。"我并没有停下我的脚步,而是说,"正好我也想跳。" 

                            "我叫你不要过来!"她大声叫着,一只脚已经退到很外面,身子站不稳,险象环生。 

                            楼下有人开始在齐声高喊:"不要跳,不要跳,不要跳!" 

                            "亲爱的。"我朝她伸出双手,温柔地说:"你过来,我们一起过圣诞节去。"


                            30楼2006-03-26 2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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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节:对着我的左耳说 


                              我问她:"你笑什么?" 

                              她说:"过年了,你也不刮胡子不理发,就像个山ザ慈恕?quot; 

                              我摸摸我的下巴问她:"这么多人放烟花,你知道哪一个是你放上天去的吗?" 

                              她想了一下回答我:"有时候知道,有时候不知道。" 

                              "你去拿一把烟花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放。"我说。 

                              看得出,她在犹豫。但不过短短几秒时间,她答我:"好的。" 

                              "那你去把烟花拿过来。" 

                              她听话地去了,过了一会儿,她抱着着一大把烟花跑了过来,对我说:"尤他看着我呢,他刚才问我要去哪里,怎么办?" 

                              我伸手拉住她的胳膊,说了一个字:"跑!" 

                              然后,我就拉着她迅速地往前跑了,身后传来尤他的叫喊声,但是她丝毫也没有迟疑或放慢脚步。她就这样抱着一大束烟花跟着我一直跑到了郊外,一直跑到了那幢无人居住的废弃的房子。 

                              "这是哪里?"她喘着气问我。 

                              "鬼屋。"我逗她。 

                              她并不怕,左顾右盼,反倒很感兴趣的样子。 

                              "你以前和吧啦常来是不是?"她扬着嗓子问我。真是一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来,我们上屋顶。"我把她怀里的烟花接过来,一面先往上爬一面伸出手来牵她。 

                              她摆摆手说:"你先上吧,我自己可以。" 

                              我迅速上去,等着她上来。她爬到一半的时候停在那里不动了,我知道她害怕,但我没有动,抱臂看着她。她抬起头来看我,黑暗里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带了一些轻微的害羞和恐惧。我伸出我的手说:"来吧,小耳朵。" 

                              她终于把小手放到我的掌心里,一只小小的,柔若无骨的小手。我只轻轻一拉,她已经顺利地上来。 

                              也许是前两天下过雨的缘故,屋顶有一些潮湿,我把她拉到稍许干点的地方,对她说:"你看看,这里应该是最好的放烟花的地方。" 

                              "等我回去,也许尤他会灭了我。" 

                              "你怕吗?"我问她。 

                              她嘻嘻笑起来:"怕我就不跟你来了。我们放烟花吧。" 

                              "好。"我摸出打火机,替她点燃最长的那根烟花棒,焰火直冲上天,这一方天空立刻变得和她的笑一样灿烂,她兴奋地跳起来:"多美啊,张漾,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放的烟花哦!" 

                              我有些看呆了过去。 

                              她转头看着我,微笑着问:"你在想什么呢?你是不是在想吧啦呢?" 

                              我吓唬她:"你再提这两个字小心我抽你!" 

                              她哈哈地笑。笑完后,她忽然问我:"你还记得许弋么?" 

                              废话。 

                              李珥又说:"你一定不知道,他家出事了。" 

                              "怎么?"我装做满不在乎,心里却莫名地跳了起来。 

                              "他爸爸出事了,被公安局抓起来了,他妈妈生病了,住进了医院,听说是癌症,活不长啦。" 

                              我尽量保持我的冷静。 

                              "怎么你没反应吗?"李珥问我。 

                              "我应该怎么反应?"我问她。 

                              "你应该满意了。"李珥拿着那根长长的烟花棒说,"你那么恨许弋,这难道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局吗?" 

                              我抓住她的胳膊质问她:"吧啦都跟你说过些什么,你老实告诉我!" 

                              "我也想知道。"她微笑,并不挣脱我。 

                              "你今天非说不可。" 

                              "我要是不说呢?" 

                              "那我就逼你逼到你说为止!"我扯掉她手里的烟花棒,一把把她搂到了怀里,这个可恶的小女巫,如果她真的以为我不敢对她怎么样,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我们的脸隔得很近,她的身子软得不可思议,我明显地感觉到她在发抖,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可以控制住自己不去吻她,我们僵持了一分钟左右,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她的嘴唇变得发紫,最终还是她屈服了,她说:"好吧,张漾,我说。" 

                              我放开她,自己先松了一口气。 

                              她把身子转过去一点点,告诉我:那天我去了医院,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找到吧啦的病房,当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病床前全都是人,吧啦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抬起左手,对我说:'小耳朵,你过来一下好吗。'于是我走了过去。吧啦的脸苍白极了,像是一张白纸,没有一点颜色。她对我说:'小耳朵,我有话要对你说。'我俯下我的身子,然后,吧啦伸出手,用力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拉近,她的嘴唇靠近我的耳朵,那唇没有温度,是冰冷的。等她跟我说完话,她的手忽然就从我的肩上垂了下去…… 

                              "她跟你说了什么?"我忍不住打断她问道。 

                              "你不知道。"她说,"我也很想知道。" 

                              "别跟我胡扯!" 

                              "张漾,我没有骗你。"李珥说,"你要是不相信,我可以给你看我的病历。我的左耳,生下来听力就不好。很多时候,特别是着急的时候,它什么也听不见。可吧啦那句话,偏偏就是对着我的左耳说的!" 

                              "她对着我的左耳说的!"她再喊了一遍,泪水从她的眼睛里滑落了下来。 

                              我情不禁地抱紧了她。她的眼泪如一股暖流把我早已经是坚冰的心冲散开来,让我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TNND! 


                              10 

                              夜里十一点,我送李珥回家。还是拉面馆后面的那条小路,我们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话。这一天我一直把她送到她家楼下不远处,临别的时候我问她:"回家会不会挨骂?" 

                              "也许会吧。"她说,"不过我不怕。" 

                              "那好,"我说,"要是尤他敢对你怎么样,哥哥替你做主!" 

                              她微笑,跟我说再见。我看着她离开,大约走了五步远,李珥忽然转过身来,把两只手合起来放到嘴边,用力地对我喊道:"张漾,祝你新年快乐啊!"


                              32楼2006-03-26 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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