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时间，距离，任何一切客观存在的，代表着理性的，they don’t heal anything. They simply make some things out of reach. 不幸的是，萝铃的执念依然within reach.
而且是过于within reach了。一年的分离，她在不断更迭的亲密关系中寻找平静，平静却在重逢的瞬间被自己的脆弱意志击败。壹索没有改变，萧龙大学没有改变，音乐信息系没有改变，她内心深处对他不可抑制的思念也没有改变。

第一章 无法抗拒的吸引
下午三点半，萝铃走进交互音乐系统的课堂。新学期的第一天，八月底，骄阳如炙
萝铃今年大四。在萧龙大学，音乐信息并不是什么热门专业，一群又艺术又极客的学生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紧密的小社群。上了三年大学，她已经逐渐成熟，也对自己有了更深入的了解——自己看似在学校左右逢源，内心深处却有着许多不安全感。母亲的离世，父亲的不辞而别，许许多多不可预测的情感让她时常冲动又时常谨慎。她愿意认为自己是活在当下的，而当下她直率，幽默，慷慨，当然也精致可爱，这使她在学校的这个小小角落中格外引人注目。
她刚在教室中坐定，眼神便落在了讲台旁助教位置上的人。那人黑头发，黑衬衫，黑裤子，黑皮鞋，在八月的天气里和一群T恤短裤的极客中穿得格格不入。他的眼睛好像是清澈的蓝色，又好像混着一点蜜色，萝铃看不太清——他正垂眼看着他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但毋容置疑的是，他整个人有一些冷清，又有一些不同寻常的深邃。她模糊地想起，教授在syllabus里写了，这位神秘的博士生助教，好像是叫青阳壹索来着。
萝铃不知道，她的助教青阳壹索在学生中有着近乎传奇的名声。来到萧龙大学读博前，他有一个爵士乐学位，弹的立式贝斯。他对音乐见解独到，对写代码也驾轻就熟，看起来出身优渥，但对生活的态度隐忍，他的幽默感更是他的招牌：常常带有一丝讽刺，但总能引人深思。
教室很小，只有三排长桌，萝铃坐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无聊地偷偷观察壹索。她注意到他似乎完全不受周围嘈杂环境的影响，他在名里教授进门时快速地向他点了点头致意，她还注意到，他那随意垂落的黑发，微微遮住了他挺拔的眉眼。
名里教授是音乐信息系的系主任，也是萧龙大学里为数不多的正值壮年的系主任，萝铃大一就上过他的课。在萝铃眼中，他为人平易，对系里的事物也很关心，凡事更是愿意亲力亲为。他简短地介绍了壹索，提到他是自己实验室的博士生，在交互系统课上做他博士必修的Teaching Practicum。新的学期开始，教授们通常花一节课的时间讲解syllabus，但名里交代完课程的事情过后，离下课还有一些时间
“我留出这段时间，为的是请壹索来为我们展示一下两年前他上这节课时设计的交互音乐系统。壹索，来。”
壹索站起来，走向讲台。萝铃意识到，相比于大冬 亚德 和她在校橄榄球队的运动员朋友们，壹索并不算很高，但他的一举一动和他的长相一样，挺拔又透着隐隐的距离感。他的声音不算洪亮，平静而有磁性，他说的话言简意赅，更不愿在自我介绍上浪费时间。与亲和的系主任相比，壹索明显地让人感觉难以相处。想到时常忙得找不到人的系主任，和需要找这位冷冰冰的助教请教问题的可能性，萝铃忍不住撇了撇嘴。
“能否请一位同学来试用一下这个系统……”壹索运行起面前的系统，抬头扫视着着安静的教室。萝铃的视线遇上壹索的，她飞快地垂下眼。如她所愿，壹索的眼光也并未停留。
“哈，接下来必须为难某位同学了……”名里教授接上壹索的话，“萝铃！你来！”
萝铃就知道和系主任混熟不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她有些紧张，但还是认命似地走上台。壹索微微从电脑屏幕前闪开来，开始指导她通过一系列动作来控制音乐。在他的指导下，萝铃很快就掌握了基本操作，她发现自己能够通过手势来改变音乐的节奏和旋律。系统虽是在实时读取信息，但依然非常流畅灵敏，不错的用户体验让她在讲台上莞尔。一旁的壹索也微笑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似乎带着一点赞许，他平静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温和：“很好，萝铃是吗？你做得不错。”
当她回到座位上时，萝铃并没有意识到在过去的一小时十五分钟里，她的思绪被她的助教占据了大半，因为一整节课她都在有意无意地关注着这位新助教。她的心跳加快了些许，但她把那归咎于第一堂课就被请上了讲台。
萝铃并不知道，这竟是一切的开始。

2023年突然在首页看见壹铃新帖推送我还以为我看错了泪崩

第二章 无可避免的熟识
萝铃的故事有着所有老套的情节：girl meets guy, girl falls in love with guy, girl leaves without saying goodbye…自始至终或许都是一厢情愿。她和壹索的关系，也始于普通的教室而已
大部分上这节课的学生都是第一年的研究生，萝铃跟他们并不熟悉。但到底是人与人之间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小系，几番小组讨论和团队作业之后，她的课友金格自然地邀请她去家里party，庆祝十月的到来。萝铃对party不陌生，她的室友晓晓时常带着她出入姐妹会和兄弟会的各种酒会和社交活动，她只是并没有和自己的同学同事这样打破过工作与生活的边界
“来嘛，我们整个实验室都在的！”金格嬉笑着劝说。
萝铃的好奇心战胜了犹豫。这也许是一个深入了解同学们的机会，说不定还可以打听一下系里的八卦。
金格的住处，白房路11号，在party这天热闹非凡。学生们围坐在一起，借着酒劲儿讨论着各种话题，从专业的理论到日常生活的趣事，气氛轻松自在。萝铃穿着轻便的绿色运动夹克，虽然十分低调，但她的自然和俏皮很快就让她融入了这个小团体。
而他的装扮依旧是一贯的全黑，黑T恤，黑裤子，黑袜子，依旧与周围热闹的环境格格不入。当金格在烟熏火燎的烤肉架上又添了汉堡肉排时，壹索从二楼走了下来，进了后院，径直走到金格身边。萝铃感到不熟悉的心跳加速，她移开视线，身旁的一直试图和她攀谈的西摩此时递给她一支烟，她接过来。骆驼，也不是她熟悉的韩国或中国品牌。她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上前跟壹索打招呼，金格提起他有两个室友，但她不知道壹索竟然就是这室友其一。而且，在私下的场合见自己的助教，不会有一些奇怪吗？什么模糊了工作与生活的边界之类的陈词滥调？她把烟揣进夹克的口袋，对着西摩抱歉地咕哝了一句，便拉开后院的玻璃门进了白房路11号的厨房。她确实想要更多地了解这个人，但意识到这个想法后她轻笑了一声，为什么，为了更容易拿作业和出勤的高分吗？
金格的厨房东西不多，他和他的室友看起来都不像是常做饭的人。萝铃打开冰箱门探进头去，想找点喝的。因为party的缘故，金格和课友们都带了许多瓶的罐的啤酒，拉格，艾尔，西打。萝铃不太感兴趣地舔了舔嘴唇，她想喝点甜的。巧的是金格的冰箱果然没让她失望，在拉开门上赫然立着一瓶开封过的甘露咖啡利口酒，她抽出酒瓶，正准备转头找party常用的一次性小红杯，两个形状奇怪的甜酒杯却已经在等着她了。
“可以给我也倒点吗？” 这是他们晚上的第一次对话，一转头就看到他一手拿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找出来的两个酒杯，一手随意地撑在料理台上。壹索的声音其实很轻，萝铃虽然被吓了一跳，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接过他手里的杯子：“可以，但我要是你，我可不愿意承认我喜欢甘露，感觉有些女孩子气。”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我也喜欢白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扯出一个不算是笑容的表情。萝铃也对他笑了一下，她没有料到他丝毫不受toxic masculinity的影响，毕竟他的穿着打扮是那么的……萝铃想不出一个形容词。考究？挺括？哥特……？“也对，酒会让你昏沉，咖啡恰好让你清醒。”萝铃轻轻道，“不过，你喜欢白俄是因为《谋杀绿脚趾》吗？”
正如之前所说，萝铃的故事有着所有老套的情节。当然她会与壹索谈论电影，当然还有音乐，甚至生活中的趣事。萝铃发现，壹索虽然看起来冷漠，但其实对艺术有着丰富的情感，甚至，他说起话来，还有些幽默？
“这样真的好吗？在party上和助教套近乎？”喝了加冰的甘露，萝铃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是今天第三个这么问我的人了。”听到壹索不带感情的回答，萝铃笑出了声，在这样的小系里，大家怕不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说到套近乎，我很喜欢你的夹克，有很多口袋，很适合你。”他说。
萝铃不是高中生，她早已习惯于在派对中被人夸赞，这种夸赞有时来自于异性想要与她更进一步，有时只是不熟的人与她虚假客套，但来自壹索却让她感到莫名的真实，不带着任何调情的意味，只是因为壹索像是一个吝惜赞美的人。事后萝铃每每回想到起自己的沦陷，总觉得是这一刻让她一怔，而这一刻总是伴随着一丝苦笑——到底可能还是没习惯于被人夸赞。
进入十一月末，天气已经逐渐很冷了，萝铃悄悄转向床的一侧，她新的恋爱对象已经在自己身旁睡熟。想起两年前在白房路11号第一次与壹索交谈的那一晚，她也是这样在自己的床上辗转难眠，新鲜的心动将她席卷，求而无门却让她心烦意乱。是那一夜她下定决心以后要常常见到壹索，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
——未完——

萝铃与壹索之间的关系，在萝铃意识到这奇异的吸引后，自然有了微妙的改变。萝铃在课里课外创造了许多机会来继续他们之间的互动，虽然简短，却充满了深意。夜晚，萝铃总是反复品味着他们之间的交流，试图寻找一些深刻，一些理解，甚至一些默契。怎样才能离他近一些呢？萝铃知道她对权利不对等的关系和authority figures总有一些特殊的，割舍不断的情结。她在网上看到的分析是，因为童年时父亲角色的缺失？萝铃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心理问题，只是不抱希望地惦念着，又会时常嘲笑自己脑子不清楚，哪里知道对方是否单身，是否喜欢异性——他提起他好友利夏的次数也太多了一点……这吸引很虚无，一眼看不到底，更像是对现实的短暂逃离，不知道会不会在幻想破灭的某天突然消逝。她清楚学校的规定，社会的眼光，这种感情是不可能被允许的。大四的下半学期，她以为壹索会不再是她的助教，然而她又在音乐软件工程课上见到了他黑色的身影。
现在的萝铃还是会逃避对这段时间的记述，只愿意简单地说是下定决心远离又靠近又远离又下定决心的循环往复。比如二月的大雨天。下午五点，萝铃正准备离开教学楼，去学校另一端的实验室加一会儿班。她的新导师最近说服校董事给他批了机械工程楼的一间屋子让他开发能演奏乐器的机器人，而这为萝铃徒增了从音乐系到机械工程系的通勤。窗外，落下的雨水模糊了真实与虚无、世俗与想象的界限。她站在门口，犹豫着是否要冒雨前行。
当然壹索会出现，再年轻的读者们也早已不会为此感到新鲜。萝铃常常觉得，老套的情节之所以老套，是因为它们都一次次地真实发生在许多人身上。壹索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走到她的身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自然地把伞高高举起，为她遮挡住了倾盆大雨。萝铃有些惊讶，心里却也多了几分安全感。她轻轻道了一声谢，与壹索并肩走在雨中。
萝铃想要刻意与他走得很近，她无端地想到约翰·凯奇的实验音乐：如果他们靠近的身体时不时发生轻微的接触，加上雨点打在伞上的声响和他们的步伐，一定有一种意味不明的和谐。萝铃立即告诫自己不应投怀送抱，却又无法抑制地想入非非。他也会想到我和我们之间的点滴吗？壹索穿着他标志性的黑色皮夹克，萝铃在上课时注意到了这件夹克，它的设计在袖口有条细细的拉链，壹索讲课紧张时会上下玩弄这条拉链，萝铃望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对壹索讲的内容听不进去一个字。
雨水在夹克上滑落，留下一串泪痕。萝铃才注意到壹索的夹克已经湿了大半，但他似乎并不介意，只是静静地走着，偶尔轻轻地调整伞的角度，确保雨水不会打到萝铃身上。萝铃是年轻，但不是幼稚，她知道他有很多方式避免淋雨，比如走得离她再近一些，再比如揽过她的身子，然而他只是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距离。两人并没有太多交谈，萝铃不知道这种沉默是尴尬还是安心。她偶尔瞥一眼壹索，发现在这样亲密的距离下，他的表情始终平静，就像他平时在课堂上的样子。
当他们到达机械工程楼的门口时，雨没有一丝要停的意思。壹索也没有，他甚至没有合上伞，只是平静地注视着萝铃往手掌心里呵气。“谢谢！回头请你吃饭！”萝铃故作轻松地说，尽力给了壹索一个温暖明媚的笑容。“不用。”壹索并没有回应她的笑，也并没有作过多回答，只是转身。她跑出了屋檐的遮挡，在倾盆的雨中，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身影。她能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她不想和他有任何发展因为不想他们的关系有一个结束的期限，但又想像济慈笔下夏天的蝴蝶一样，享受片刻的欢愉。

第三章 无能为力的告别
三月两人一起去看朋友的drag show 玩得不亦乐乎，转眼四月又在白房路11号跟大家一起看Jewish Matchmaking 喝得一塌糊涂。两人可以否认吸引，否认超出系里关系的一切，但不能否认的是，两人确实能成为不错的玩伴。这样的熟稔对无意的一方可能只是消遣，对有意的一方来说却是毁灭性的。萝铃无时无刻不处于混乱和挣扎之中。她不敢在家里放甘露酒，她必须切断一切导火索，但即便如此也无法停止对壹索毫无来由的思念，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的心紧紧攫住，不让她写前进，也不让她离开，不让她写硕博或工作申请，只是自顾自地将她从头到脚地洗涮。
萝铃是打算继续念本校的硕士的，她的导师去年就已经对她有所挽留。所以当五月和学期末的临近对大部分大四学生意味着告别时，萝铃反倒像个旁观者。五月的第一周，金格邀请她去家里参加夏天开始之前的party，她欣然应允并跟大家玩桌游到深夜。有些醉了的朋友们呵欠连天，之后便一个接一个地提出回家，萝铃也觉得似乎不该久留。西摩提出要走的时候，她便也带着复杂的心情跟着起身。五月，之后便是六月，七月，八月，再见到壹索可能要下学年了。
“你怎么回家？”壹索把二人送到门口，眼神虽然看着在门边摆弄自行车的西摩，这个问题却明显是问萝铃的
“走路吧，反正不远，我跟西摩一起……
“他不顺路。”壹索打断了她，说着就跟他们一起走出了房子。
萝铃想拒绝他的好意，或者至少客气地拒绝一下，但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她更不记得那天夜里是否有月亮，是否是星星点点，街道两旁的路灯是否投下温暖的光芒。西摩跟他们二人一起走到路口，便骑上自行车回家了。路上只剩偶尔驶过的车子，和保持着适当距离的两人。远倒也不算远，他们能够清晰听见彼此的呼吸，近也不算近，至少萝铃确信壹索听不到她飞快的心跳。他们的聊天失去了平时带着调侃意味的你来我往，也不像萝铃在梦里无数次排演过的那样默契，她有几次没法接上壹索的话，就只是笑笑。她感觉二人那难以言说的联系正在飞快地变淡，每当谈话中出现一丝沉默，那本就不深的联结就变得更淡。什么变了呢？壹索的谈吐依旧带着他特有的黑色幽默，萝铃接不上的时候，他也会适时地转移话题。萝铃却只觉得每一秒都比前一秒更难熬，好像每一步都压在她心口。
终于，他们来到萝铃的公寓楼下站定。外面是昏暗的街灯，里面是明亮的大堂。壹索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烁，萝铃却不愿盯着它们看。
“Thanks for tonight.” 萝铃轻声说道，并没有看壹索，但好像不看他，眼神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也无处安放。于是她鼓足勇气和他对视了一下，二人目光交汇，萝铃的身体像不受自己控制一般，竟然张开了双臂，而壹索也出了神似地轻轻呢喃，“Come here…”
寒冷依然占了上风，一点点五月的暖阳还不足以让天气回暖。二人在无言中像任何朋友那样轻轻拥抱了一下，又轻轻地分开。在凌晨带着一点寒意的微风里，这淡淡的温热也不足以让萝铃回暖。萝铃必须逼自己相信这个拥抱没有任何多余的意味，就像朋友在夜晚真挚地告别，否则下一秒她就要跪倒在他身前，但乞求什么她也不知道，她不但不知道壹索能够给她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对壹索有什么所求。她一直是个具象且目标清晰的人，不怎么相信虚无的东西，也觉得自己不怎么为情所动。即使那一晚她突然灵光迸发意识到其实她内心的小女孩只是渴望被爱着，被无条件、无理由地爱着，她也不可能去寻找一种健康的方式治愈她，不可能去寻求专业的帮助，甚至不可能去找一个情感健全的同伴。她宁可寄希望于一个情感淡漠的男人，因为她太过破碎了，以至于她相信，如果她能让一个情感淡漠的男人学会爱她，她就永远不会被un-loved
深吸一口气，萝铃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公寓的大门。
——未完——

人想要欺骗自己情感的话，的确有很多种方式，但的确也是不可能的。情感平复不了也不可能平复。无数次在夜里辗转反侧，萝铃得出了一个结论：她无法抗拒吸引。
她已经无数次想，是不是被蛊住了，是不是命里注定有这个劫数，她时常觉得淡下去了，再次见到他的时候又逼得她喘不过气。酒精，灯光，促狭的空间，总是将她的情感无限放大。他仿佛是一个完美的幻象。萝铃自认为是新时代的女性主义者，为情所困不在她的目标清单上，然而有的时候她感觉有人拿着一把又锋利又钝的刀，划开一道六寸深的峡谷，贯穿她的头颅。她不必思考，不必纠结，只消与这个成熟、神秘、衣着考究的完美男人一起坠入。他让她忘记自己的理想和信仰，忘记受过的教育，忘记清醒时对自己的告诫，只想在黑夜里和他的黑夜一样意味不明的眼眸中永远消失。
做出这个决定后她本没想告诉任何人，但面对晓晓的质询，她还是如实交代了。
“所以你真的想好了？那你要去哪？”晓晓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担忧。
萝铃没法回答。她没法告诉晓晓无数个失眠的夜晚她绕着街区一圈一圈地走试图整理混乱的思绪，她没法解释为什么每一杯酒 每一支烟 每一本毫无意义的self-help书都没法把与他有关的回忆抹掉，她更说不出口学术研究和未来规划都没有进度的原因，她只是知道她必须抽离。抽离这个状态，抽离这个城市，抽离所有的回忆。
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逃亡？
“可能回东南亚做段时间教育义工，也在申请Semester at Sea，也可能去做一学期forest research吧。”萝铃轻轻回答。哪里都好，只要不是这里，她在心里默念。
在毕业典礼上走完红毯，萝铃正式交上了延迟研究生入学的申请。跟一众同学朋友道出这个消息，大家都不免有些惊讶。
“还以为你要留下读研呢，这马上就见不到你了呀！”金格惋惜地对她说。
“还会回来的呀！”萝铃回答道。或许吧，如果这一走能忘记他，她在心里补充。
“不能让你就这么走了，肯定得一起吃顿饭再走！”
萝铃无法推脱，她答应了金格的邀约。这天晚上，她草草打扮了一下，从自己公寓一路溜达到白房路11号，准备搭金格的车去。独自一人站在白房路11号的门前前，她顿了顿。实在没必要再在走之前给自己添堵了，她心想，但心里又有一株小小的火苗，跳动着想再见壹索最后一面的渴望，逼迫她抬头看了好一会儿这个她与壹索共同度过许多时光的地方。她轻轻地叹气，为自己这幼稚的仪式感感到羞赧，早该过了纠结这种事的年纪。她摇了摇头，正要掏出手机要给金格发消息，二楼窗口的灯突然开了。
二楼的百叶窗紧紧闭着，缝隙间却透出温暖的黄光，壹索的剪影在百叶窗上若隐若现。萝铃一眼认出那个占据她的现实与梦境的影子，她移不开目光。这一晚，他黑色的影子在柔和的灯光中显得比平时黑色的他更加柔和，刺得萝铃眼眶一酸。他的窗边好像有桌子，他好像伏在案边，微微低着头，或许在看手机，或许在看一本书，可以笃定的是，他并没有向窗子的方向抬头。萝铃用力地闭上了眼，仿佛打定主意要把这一幕定格，但睁开眼后，泪水已经干在了脸上。玩笑，对话，未曾说出口的情感，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袭来，在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离去。
19:33分，金格收到了萝铃的消息：“Hey, 我到楼下了。”
注：
1. Sometimes feels like someone took a knife edgy and dull / cut a six inch valley through the middle of my skull. —— Lyrics from I’m on Fire by Bruce Springsteen
2. Semester at Sea: 海上学府，1963年由非盈利教育组织Institute of Shipboard Education成立于美国（取自百度百科），是一个允许学生一边乘游轮环球旅行，一边在邮轮上上课的项目。

天哪！2024年了！

也不知道还有没有人看，但最近又在构思啦，希望近期可以写完。
文章大部分都是痛苦自省，所以大概率也会这样结尾……

我前天突然想起来临时补小说5-8了，看到现在人都激动了，原作官配绝对是壹铃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