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白飞飞《武林外史》
贾大相公干笑几声,道:“兄弟为各位带来的第二件东西,是个……是个,简直是个奇迹,是各位梦寐以求的奇迹,是苍天赐给各位的奇迹,是各位眼睛从未见过的奇迹!……各位请看,那奇迹便在这里。”
他语声虽然难听,但却充满了煽动与诱惑之意,大厅中人,情不自禁向他手指之处望了过去。
这一眼望去,众人口中立刻发出了一阵惊叹之声——这贾剥皮口中的“奇迹”,竟是个秀发如云,披散双肩的白衣少女。
但见她怯生生站在那里,娇美清秀的面容,虽已骇得苍白面无人色,楚楚动人的神态却扣人心弦。
她那一双温柔而明媚的眸子里,也闪动着惊骇而羞涩的光芒,就像是一只麋鹿似的。
她那窈窕、玲珑而动人的身子,在众人目光下不住轻轻颤抖着,看来是那么娇美柔弱,是那么楚楚可怜。
在这一瞬之间,每个人心里,都恨不得能将这只可怜的小鹿搂在怀里,以自己所知最温柔的言语,来安慰她的心。
看他突然将那少女雪白的衣裳拉下一截,露出她那比衣裳还白的肩头,露出那比鸽子胸膛还要柔软的光滑的肌肤。
那少女身子更是颤抖,温柔的眼睛里,已流出晶莹的泪珠。朱七七越瞧她越觉得可怜,咬牙暗忖道:“如此动人的女孩子,我怎能眼见她落在这些蠢猪般的男人手上。
那白衣少女已走到朱七七面前,她目光中带着无限的欢喜,无限的温柔,也带着无限的羞涩。她盈盈拜了下去,以一种黄莺般娇脆、流水般柔美、丝缎般光滑,鸽子般温驯的声音轻轻道:“难女白飞飞,叩见朱姑娘。”
但这满身铜臭气的市侩身后,却跟着个白衣如仙的娇美少女,宛如小鸟依人般跟随着他这厮。虽是满身庸俗, 这少女却有如出水莲花,美得脱俗,尤其那楚楚动人的可怜模样,更令人见了销魂动魄。茶客们又是皱眉,又是叹气,“怎的一朵鲜花,却偏偏插在牛粪上。”
她面容虽已被弄得丑怪异常,但在眼帘合起前,眼波中所流露的那种娇羞之色,却委实令人动心。这种柔弱少女的娇羞,正是朱七七所没有的。此刻她虽已合起眼帘,沈浪似乎还是不敢接触她的眼睛,轻巧地脱去了衣衫,连指尖都未接触到她身子。
白飞飞长衫下竟无内衣。忽然之间,白飞飞那莹白如玉,柔软如天鹅,玲珑如鸽子的娇躯,已展露在沈浪的眼前。她的胴体并无那种引人疯狂的热力,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的娇弱,那是一种纯情少女所独有的风痴,动人情处,难描难叙。沈浪要想不瞧已来不及了,这一眼瞧下,便再也忍不住有些痴迷,一时之间,目光竟忘了移开。
目光瞥见白飞飞的真正面容,语声突顿,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她双颊玫瑰般娇红,仍沁着一粒粒珍珠般的汗珠,长长的睫毛,覆盖在眼帘上,琼鼻樱唇中,却是娇喘吁吁……
沈浪方才已见过她裸露的身子,已接触过她凝脂般的香肌玉肤,却还不觉怎样,但此刻瞧见她这脉脉含羞的娇靥,楚楚动人的风情,心头却不禁生出一种异常的感觉,一双手掌再也不敢接触她的身子。莫忘了他终究还是个男子,这种心情正是天下任何一个男人都难避免的。
王怜花也瞧得痴了,怔了半晌,长长叹息道:“果然是天香国色,果然是国色无双……”
黑暗的院中,突然有了灯光。
十六个身披白纱,云鬓高髻的少女,挑着宫灯,穿过月色浸浴的园林,婀娜地走了过来。
她们的步履轻灵,风姿婉约,环绊在风中轻鸣,轻纱在风中飘舞,她们竟像并非来自人间,而是来自天上。
方才来的是地狱中的恶魔,此刻来的却是天上的仙子,这又是多么大的变化,这变化又是多么可喜。
十六盏粉纱宫灯,发出了嫣红的灯光。
两个身穿七色锦缎长裤,头戴缀珠七色高冠,却精赤着上身,露出了铁一般胸膛的八尺大汉,抬着顶小轿,走在宫灯间。
十六个少女走到近前,裣衽为礼,一字排开。
大汉驻足停轿,轿子后原来还跟着个宫装少女,此刻碎步走到前面,掀开了轿帘,盈盈拜倒,道:“宫主请下轿。”
一个女子的语声自轿里传了出来,轻轻道:“快活王可是在这里么?”
沈浪只道这“幽灵门”掌门人的声响,必定也是阴森诡异,令人悚栗,哪知此刻这语声却是柔美娇媚,使人销魂。
轿中突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道:“我只知道快活王必定阴鸷严酷,哪知却是如此风趣。王爷与宫主既然都是假的,宫主自当参拜王爷。”
沈浪越听越觉这语声委实熟悉已极,却又偏偏想不起是什么人来。若说“幽灵鬼女”没有和他说过话,这种温柔妩媚的语声,他是万万不会听错的。
幽灵宫主已在笑声中下轿,果然是个少女,绝色的少女。她身上非但瞧不出丝毫鬼气,看来简直是个仙女。
她身上虽穿着层层轻纱,但却更衬得她体态窈窕,风姿绰约。她面上虽也蒙着轻纱,但别人根本不必真的瞧见她面目,也可想像到必是天香国色。
有风吹过,轻纱飞舞。
她身子也像是要被这阵风吹倒,倚住了那少女的肩,姗姗走了过来,仿佛是走在云霞上。
她神情中自有一种楚楚堪怜之意,令人销魂。
灯光下,只见她玉手纤纤,柔白如雪。别人的眼睛会说话,她却连一双手都会说话。
她从头到脚,看来似乎天生就是要被人欺负的,教人见她,虽然怜惜,却又忍不住要生出一种残酷的征服之意。她这双手似乎在求人怜惜,但却又仿佛在邀请别人,求别人摧残似的。
他就在那杯中倒了杯酒,送到幽灵宫主手上。
幽灵宫主接过酒杯,笑声婉啭,道:“贱妾体弱,不胜酒力,这杯酒也请王爷代贱妾喝了吧。”
快活王笑道:“代佳人饮酒,本王何乐不为,但……至少你也得先喝一口。”
幽灵宫主依依垂下了头,仿佛不胜娇羞,微微掀起轻纱,浅浅啜了口酒,双手将酒杯送到快活王面前,道:“王爷,你……你……你真的不嫌贱妾脏么?”
语声轻颤,若不胜情。
快活王眉飞色舞,早已全忘了面前这婉约依人小鸟般的女子,便是江湖闻名丧胆的“幽灵门”掌门人,捋须大笑道:“愿天下佳人香唾俱都化作美酒,好教本王一一尝遍。”
幽灵宫主仰面一笑,道:“贱妾知道王爷不舍得杀我的。”
虽然隔着层轻纱,但笑容仍足慑人魂魄。
快活王突然纵声长笑道:“不错,本王虽有慑人的铁腕,却从无摧花的辣手。”
幽灵宫主凝注着他,目光隔着轻纱,就像是雾中的箭,瞧了半晌,娇躯摇动,似乎摇摇欲倒。
突然伸手一扯,竟将胸前纱衣撕了开来,露出了白玉般的胸膛,柔软,丰满,在灯光下越发令人魂飞魄散。
这一来快活王与沈浪俱都怔住了。
独孤伤面对着这足以令天下男子都情愿葬身其中的胸膛,呼吸已在不知不觉间急促起来,几乎已透不过气。
这笑声是如此温柔,如此娇美,语声中更有着一种动人、娇怯不胜、教人不得不怜的味道。
一间屋子里,到处都是鲜花……再也瞧不见别的,千万朵鲜花,装饰成一个迷人的天地。
万紫千红中,斜倚着一个长发如云、白衣胜雪的绝代佳人,她淡扫蛾眉,不着脂粉,但已足够夺去世上所有鲜花的颜色。
沈浪瞧见她,心头不禁加速了跳动。
她果然是沈浪想像中的人。
她赫然竟是久别无消息的白飞飞。
白飞飞那温柔如水的眼波在沈浪面上转了转,这眼波轻轻一转,当真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这曼妙眼波一转,像是幽怨,又像是欢喜;像是责怪,又像是求恕;像是淡淡的恨,又像是浓浓的爱……
这眼波轻轻一转中的含义,别人纵然不停嘴地说上三天三夜,也是叙不尽的,说不完的。
白飞飞已盈盈走来,衣袂飘飘,有如仙子。
远处有老树浓荫如盖,一条俏生生的白衣人影,正伫立树下,风,舞起她的衣袂与发丝。
她目光正向沈浪来路凝睇。
白飞飞自然也瞧见他了。
她面上泛起仙子般的笑容,比阳光更灿烂。
她轻轻招了招手,柳腰轻折,向林荫深处走去。
四下没有人迹,远处有蝉声摇曳,花已将开,春已渐浓,今年的春天,像是来得并不太迟。
浓浓的树荫,将白飞飞的衣裳映成淡淡的碧绿色,她垂着头坐在那里,长长的睫毛,轻轻覆盖着眼睑。
那里是一块凹进去的岩石,四面有柔枝垂藤,宛如垂帘。自枝条间望过去,她容光更是明媚绝世。
语声中,白飞飞已走了进来。
她穿着件织金的厚呢长袍,用一根金带束住了她满头披散的黑发,看来就像是沙漠中最美丽的公主。
她面上的笑容仍是温柔而可爱的,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却闪动着一丝冷酷的、诡谲的光芒。
话声未了,突见远处一条人影如飞掠来。
银铃般的笑声中,白飞飞苗条的身影已落在快活王面前。她已换上了件紧身衣衫,面上也蒙了片轻纱。
轻纱的长袍,终于飘落在地上。灯光朦胧,她莹白的胴体在灯下发着光,她洁白的胸膛在轻轻颤抖,她的腿圆润而修长。
和悦的乐声中,她莲步姗姗,走了进来。她穿着十色缤纷的纱衣,辉煌的彩带,远远拖在地上,拖过红毯,看来就像散花的天女。她头戴着凤冠,垂着纤巧的珠帘,自银雾般的珠光间望过去,她娇笑的面靥更胜过仙子。她虽然只是一步步走着,走过的虽然只不过是条红毯,但她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彩云上,仪态万方,令人不可逼视。殿堂中坐的都是男人,每一个男人都不禁在暗中发出了赞叹之声:“谁娶着这样的女子,当似是前世修来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