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向前挪了挪,“好了吗?”
为了不遮挡住我的视线,还憋屈的弯着身子,我艰难的把手环过他的腰,努力去操纵手柄,他半个身体都压在方向盘上。
“啊,这样车不动的。”
旁边的孩子看见,都咯咯笑着开着自己的小车过来撞我们,我们猝不及防,被撞出好远,室内一片嘈杂的笑闹声。
费力调整好坐姿,终于艰难的适应了,摇摇晃晃的出发。橡胶圈安全而又笨重,轮子在光滑的路面发出碌碌的声音。
在中一直很紧张的叫着,碰撞中笑的开心无比,夸张的声音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我贴着他的头发,感受到他身体内传来的真正的快乐。
两辆车子一起向我们冲来,在中一个激动,死死的按住了我握着方向盘的手,我一时没调整好,连人带车的“呯”的撞到边圈。
在中啊的叫出来,还没平定好呼吸,一声更大的巨响就从远处传来。
那边嘈杂一片,很多人都停下来茫然的问:“怎么了?”
直到人群惊慌失措的向这边涌动,大家才全都紧张起来。隐隐气味传过来,有不正常的微弱的光芒从那边诡异的出现,不知是谁惊恐的大叫一声:“着火了!”
一整座游乐城,上万名人,其中一大半都是孩子。那边木质的大型鬼屋里几乎人人都被困在里面。
来不及多想,我一把把在中拉起来,果断的说:“走!”
大门外涌动着很多混乱的人,成千上万的人拼了命向外挤去,在中被挤得咳喘,有些艰难的开口说:“允,那边有好多孩子……”
我回头看了一眼,四面八方全都人头攒动,极度的惊恐和担忧中,平日里外表上的一切都被撕裂下来。
咒骂声,孩子的哭声,叫喊声,所有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因为求生的欲望,而散发出可怕的力量。
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了,胸腔被挤压的仿佛都要破裂开来,我死死的拽着在中的手,凭借这样的相连,感受到他还在我身边。他也死死的紧握住我的手,力道大的感觉指骨都要碎掉。
人群在拼命的向外挤去,很多孩子都摔倒在地。
一股力量又从背后挤压过来,我只觉得手一松,在中和我转瞬间被冲散。
一瞬间的恐慌涌上心头,我立刻害怕的失去了言语,可是人海里,那个单薄的背影像浮舟一般,转眼间就消失无踪。
“在中……在中!”
我一直一直在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可是没有回应,耳边吵闹的连我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
排山倒海的是巨大的恐惧和害怕,我从来都没想过有什么会把我们分开,但是现在才突然觉得,人的力量在灾难面前有多么渺小,相守的誓言在死亡面前如此的微不足道。
好容易挤出了门外,外面消防人员在拼命的疏散人群,我逆着人流向里面焦急的寻找,但是怎样都看不到在中的身影。
漆黑的夜色中,浓烟翻滚,火光和化学泡沫混合在一起,地狱般,带着灭亡的残酷。
慌乱的人群都在向外涌动,水罐车,依维柯抢险救援车,消防车全都在门外聚集,很多人在大声呼唤着。我在不远处站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掏出手机给在中打电话。
漫长的忙音,像把我放在小火上一点点蒸煮,每一秒钟,都是刻骨的煎熬。没人接……我挂了电话,继续锲而不舍的拨打着他的号码。
过了很久很久,我脑海里慢慢变的空白一片,电话才被接起,熟悉的声音,却恍若隔世:“允……”
“在中,你在哪里?”我好像立刻活过来一样,连忙问他,“你到底在哪里?没事吧?”
“我刚刚出来,挤死了。”很平静的声音,“旁边太吵,没听见电话,你在哪?我去找你。”
再见到他的时候,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舒展开来,极度的担忧和担忧之后的喜极在叫嚣着要释放。
我只能紧紧拥住他,劫后重生般的,紧紧的把他抱在。
在中平静的回抱着我,看出了我的激动,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过了很久,我才慢慢放开他,检查他身上有无受伤。
“不知道会不会有事情,”在中回头看着正在和消防车洒下的水作斗争的火焰,眼睛里有担忧浮现,“那么多孩子。”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什么。
“允,”他回过神来,突然轻声唤着我,漆黑的眼睛在夜色和火光的映衬下隐隐带着妖艳,那张不粘染任何属于凡间色彩的脸如同处子一般,静静的面对着我,“你觉不觉得我们是不是,好像。”
“重生。”
火灾,因为楼层内设备的健全以及救援的及时,并没有造成重大的人员伤亡,但还是有一些孩子不同程度的受了伤。
看过报道之后,在中一直很自责,回来之后郁郁寡欢的样子。其实即便身在在现场,我们也无能为力。卑微无助的生命,在面对强悍的灾难面前,谁都无法以拯救者的姿态出现。混乱过度的局面,不是谁的过错,只是因为求生的本能太过强烈罢了。
这样安慰着在中,却换来一句冷冷的:“郑允浩,你怎么这么自私!”
我愕然,但也不想再开口多讲话。在中不是不懂事的人,只是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我又何尝不是难过的心情。
让他自己慢慢平复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