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以来的憋屈,终于有理由因一个失败释放。泪流满面,纵声大哭。悲哀自己的没有用,连眼眶都是炙热的,敷了冰也是滚滚的烫。伏在我办公室的阳台地上,泣不成声。
心力俱疲,纠结着沉重的绝望与怨愤,往事的破碎踪迹散了一地一重一重冲击大脑,即使极力想要遗忘,在灯火阑珊处某个无名而寂寞的角落,在一个自以为早可以风淡云轻微笑的时候,寒风卷着它残忍碾过支离破碎的心脏。
剂量虽轻,却是痛楚非常。
自轻自贱得连自己都心痛,却不能够解脱。
我不懂得。我不能够懂得,我为什么害怕事物不在手中掌控,这让我心慌与失落。就像被稀释过的墨水浸过的纸,外缘有一划浅淡的痕迹,一个眼错,想要仔细看便再也寻不见。
我害怕那种失去的感觉。我想知道为什么这样。我不是不够优秀,然而今早,我与罗恩,离了婚。随即,他携着拉文德的手,去做了婚姻登记。
拉文德,在同一个学院读了七年书的姐妹拉文德,在同一个办公室做了三年同事的下属拉文德,早在我改姓一年半之后,与罗恩重合。
我所能做的,唯有双眸雾霭地目送那一对新人远去。然后慢慢走回办公室,让浮上去的胭脂掩盖了正常的肤色,如鬼一般纠缠不清,再无一丝娇艳。
连我以前的婚姻,我也只记得一点零星的片段——战后罗恩笨拙的求婚;我对工作和孩子之间的挣扎;残缺的陋居围桌被一张崭新的玻璃桌子取代,为了不想起弗雷德;某日我回家时,不慎遇到了面色通红的斐尼干夫人。
还有罗丝,我的罗丝。我小小的罗丝也不过十一个月。她刚刚才学会爬走而已。
还怀恋她又小又轻的身躯,软软地依偎在我的怀里,皱皱的、小小的脸,红润可人,酷似我的褐色卷发,明亮的眼睛不曾有过忧伤。然而我终究抛弃了她,只身一人离开了。
我不能够抚养她。我是个弱女子,如果我要当一个称职的妈妈,必须有个爸爸做物质后盾。而现在这是不可能的,工作是我的世界,如果必须做选择,我除了放弃罗丝之外别无他计。
罗丝现在亦是我与罗恩之间的唯一联系,断了联系,也断了念想,就不会再想过去了。
可是宝贝,妈妈很想你。你今天吃的是不是奶奶的馅饼?还是被你的乔治叔叔当试验品,长出一身鸡毛?或者,金妮姑姑与哈利姑父过来请你出去,与阿不思一起玩?
你有没有戴妈妈给你织的围脖?你有没有玩妈妈一直都与你一起搭的积木?你的爸爸,今天有没有为你量身高,然后因为你又长大一点儿,给你烤了饼干了吗?
做母亲的乐趣,在如今回首看去,亦是格外珍贵而美好的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当时怎么会知道,会预料得到,前路会这样苦这样难,难到无路可去的地步还要继续挣扎往前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