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此时——
有什么人用她的双手握住我快要失去温度的右手。
视觉模糊的我,只看见那漆黑身影跪在我面前,挡住了灾厄般的月光。
正上方仿佛无尽的黑夜深空中,点染出一抹圣洁的金黄,好似即将迎来黎明。澄澈之光拨开烟云的裂隙,倾泻而下,宛若天启。
视野里的血红被悉数淡化,借着这片神圣的光,我得以看清那个人的容貌。
那一刻,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流动都放慢了。
乌黑的顺滑长发,在风中自然散开,静静地飘逸。
她的刘海较长,遮住了眉毛,但左侧有一处显眼的缺口能望见发际线与额头。
白皙得有些病态的瓜子脸,直鼻微翘,薄薄的嘴唇,乍一看像东方人,但细看才会感受五官中的鲜明和典雅,那是西欧女孩才会有的美感。
包括肩颈在内的身体,被纯白得不掺任何杂色的哥特式洋装保守地包裹着。头顶戴着同样洁白的洛丽塔风格头饰,头饰上有类似于荆棘的造型件。
一双如琥珀般清澈透明的金色眼眸中,却如湖水望不见底,只能感受到她眉宇间流露出一丝遗憾。
她保持着某种幅度较大但令人舒心的笑容,一直注视着我的眼睛,对着我说了些什么。
随后,她轻轻放下我的手,在起身面向那预示着毁灭的血色风暴之前,她依依不舍地回眸望了我一眼。
有个瞬间,我感觉她好脆弱,就像转瞬即逝的烛火。
心头忽然一阵阵绞痛。
我想站起来,想跟着她走上前,牵着她的手共同面对这一切,可我的身体却无论如何也动不了。
她逐渐消失在了我的视野当中,但我能感受到,她仍在往前走。
她走过的地方,那些令人生厌的红花石蒜都如云雾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纯白色玫瑰的大批盛开,很快,白玫瑰的花藤就从我和她这一小块地蔓延到了周围的哥特式建筑上,爬满每一处尖塔和神像。
洁白的玫瑰花瓣漂浮满天,那片金黄的圣光也循着她的步伐,如同宝剑从正中划开了血色的永夜,最终照亮整片天空。
忽如其来的安心感,如同一阵暖光包裹住我的身体,紧绷着的意识无论有多负隅顽抗,也最终没能拗过肉体的疲惫,大脑开始放空。
遍体的伤痕,离去的女孩,漫天的血色,以及即将到来的灾厄。此刻身体太过舒适,这一切仿佛都在远离我现有的感知。
在幽深的意识中,有个声音仿佛在对我发问:后悔吗?
我顿了一下,思绪像一颗沉入水中的石头,落入一层层人生的光景里,并最终停在了湖底,停在了故事开始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