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早苗回到家之后，如往常一般先洗澡、接着与家人共进晚餐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跟每天一样度过着理所当然的日常，重复着令人厌烦的习惯。可是，又惊讶于抗拒这一切是如何的困难。
即便在今天经历过如此令人震撼的相遇和苦恼之后、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人生的分叉路上时，仍然打开了课本为明天做着预习、为今天的早退弥补。
心想这太荒谬了。
握笔的手不觉地用力。
看向时钟，已经临近深夜了。
再看向窗外，不知何时开始下起了雨。
早苗知道，很快就会迎来暴风雨。
可也许暴雨会再来，而像今天的『抉择之日』只有一次。
等这场暴雨过去，明天早上将会是天气预报所说的万里晴空，与昨天和前天同样的日常会再度循环。
――一直渴望变化的日常。
――却也是平静而安稳的日子。
早苗后悔自己此刻才意识到，双脚稳稳地踩在大地之上带来的安心感。
才意识到自己无需担忧每迈出一步脚下都可能分崩离析的不安。
这个世界会铺设好自己前进的道路并做好足够的标识，这份温柔早苗此前从未体会到过。
而今晚做出的选择，意味着自己会永远离开这般温柔的世界。
以后会在陌生的天地里，遵从自己的价值观，行走在自己选择的道路上。
安全没有保障。
未来没有保障。
道义和满足感也――。
――所谓『翱翔于空』就是这样。

在方向都无法把控的无限自由之空中，必须靠自己找寻前进的道路并在抵达之处探索其中的价值。
就是这么荒唐。
早苗环顾自己熟悉的房间。
合上眼，倾听着家里熟悉的声音。
唯有寂静传入耳中。
父母应该早就入睡了。
在紧闭的窗外，只能听到逐渐加强的风雨声。
睁开眼睛，自己床旁边的桌子恰好映入视线。
只要学完习、躺到床上盖好被子，一切便能迎刃而解。
下次睁眼的时候将是明天的早上。
如往常一般向父母问候、吃上准备好的早餐、前往指定的地方接受指定的教育。
虽然厌倦，但是没有迷茫的安稳日常依旧到来。
在这个世界里，一切的生存所需都已经备齐。
　安全。
和平。
　家人。
　学校。
未来。
　早苗再度望向窗外。
屋外的雨已经迅速转变成暴风雨。
狂风如雷鸣般轰响，势头凶猛。
就在这样的狂风暴雨之下打开窗户并跳出去，是何等的违反常理。一个不小心可能会发生事故带来生命危险。
早苗静静地望了一会屋外，最后把视线转回自己的桌子。
接着，她重新握紧了笔。

◆
「――这个世界真够无聊啊，只是一块毫无波澜的大地。所以啊，我渴望着变化与刺激。」
仰面躺着的天人少女喃喃自语道。
魔理沙整理着凌乱的呼吸，一边倾听着她的独白。
一个人倒着，一个人站着。
那是败者与胜者的姿态。
可是，魔理沙本来身为胜者脸上却见不到一丝成就感或是喜悦，她眼色阴沉地瞪着倒下的对手。
在身后一直注视着二人战斗的咲夜也同样，在确认到魔理沙的胜利之后仍然警戒着敌人。
「并不是说我想在幻想乡引发大地震什么的啦，天人的生活太无聊了，我只是想像地上的人们一样玩哦。所以啊，就想着来点地震的征兆就会有人过来阻止我吧，而过来的正是你们――」
　少女站起身。
她没动用四肢，轻轻地漂浮着站回地上。
那优雅又从容的动作仿佛在说方才自己败北倒下的事情不存在似的。
「起初啊，我觉得你是那种一点都不可靠的人类，但是意外地……挺叫我满意嘛？」
这样说着，嘴角现出笑容。
那是洋溢着喜色、年轻的女孩子独有的天真无邪的笑。
可是参考她的所作所为，这份天真完全无法带给人好感。
　魔理沙的眼神更添一道嫌恶，她把牙齿咬的嘎嘣作响。
「就因为这种事――」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
「因为这么点小事你就把灵梦的家毁了吗！？」
――魔理沙得知博丽神社倒塌一事是在几天前。
通过天狗的新闻她知道了全部。
神社在三天前发生了神秘倒塌，原因不明。与此相关的还有神社主人博丽灵梦也行踪不明。再有，不知是否与其相关，现居人里的先代巫女也行踪不明。
通过迅速整合新闻刊载的惊人信息、再结合自己已有的情报魔理沙得出了结论。
那天，灵梦的母亲本来在博丽神社。
而那天魔理沙实际上也到访了神社、
那时候——就在她去到灵梦那里的时候，突变就已经发生了。
神社不明就里地塌了、恐怕身在现场的灵梦母亲也失踪了。
而灵梦一直在瞒着这件事。
魔理沙得知真相后匆忙赶往神社，但是只见到了一片破败不堪的残骸，仿佛之前的神社是一场幻觉似的。

没能见到灵梦。
没能闻到原委。
然而，有一点她确信无疑。
――这是某人干的。
――那个人毁掉了灵梦的、我的挚友的、重要的地方。
　魔理沙的心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怒火。
当然她气灵梦什么也不对自己说，但在这之上还有一股漆黑的烈焰在肆虐，体内不断翻滚的某物渴求着宣泄。
把这股撕心裂肺的热化作动力，魔理沙在幻想乡中飞驰。
她注意到这与席卷幻想乡的异常气象有关，于是顺着线索造访各处，不眠不休地顺藤摸瓜最终来到了天。
途中，不知道为什么咲夜跟了过来，但这不重要。
在找到了罪魁祸首的那个天人的时候，自己要做的便只有一件事。
――揍扁她！
面对来势汹汹的魔理沙，那个少女喜形于色地迎战。
敌人很强大。
第一次，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地败了。
取代败北的自己，咲夜加入了战斗，结果她也败了。
但是那个天人少女没有对战败的两人发动追加，也没有提出任何要求。
只是，失望而冷漠地看着自己。
　魔理沙很快站起身。

战败后并没有气馁，而是在懊恼与愤怒的推动下再度发起挑战。
然后――。
「开什么玩笑！给我向灵梦道歉啊！！」
　魔理沙赢了。
至少从规则上来看，魔理沙明显是获胜的那一方。
化愤怒为力量，魔理沙凭借从失败中学习的冷静与坚定的意志拿下了胜利。
「你我已经腻了，过来吧，接下来是站在后面的你。你能够像这个黑白一样，上演戏剧性的反转吗？又会以何种形式带给我刺激呢？」
　天人少女无视魔理沙朝咲夜搭话道。
她没有露出对胜者的认可与败北的懊悔表情。
那并非是隐藏自己的感情。
更不是在暗自地忍受着。
她是真的，一点这类想法也没有。
少女表现出来的只有『对自己被漂亮地打败的满足感』——仅此而已。
（PS：高纯度抖M）
「***ーーー！！！」
与从丹田喷薄而出的怒吼一同，魔理沙打出用尽全力的魔炮。
巨大的魔力光将天人少女吞没。
刚才的战斗也是靠这招定出胜负的。
而这次的破坏力远远超过了之前遵守规则之下的魔炮。

魔理沙已经不再考虑所谓的输赢。
只是一股火地想胖揍眼前的存在。
从八卦炉放出的魔力耗尽，光芒渐熄。
刺眼的白辉消失后，天人少女还站在那里。
一步也没动地、一动也不动地甚至连姿势也没有变地、从容地站着。
「――我说。」
　少女看向魔理沙。
仿佛是被迫再往丧失兴趣之物投以视线似的，她的动作显得很勉强。
「你啊，该不会以为赢了我一回就误以为比我强了吧？」
「什么！？」
「真正的强者啊，可以自行决定输赢的哦。」
　天人少女笑着。
毫不遮掩地嘲笑着。
「但是弱者只有失败可选。」
魔理沙咬牙切齿，因为她的全力一击非但没有造成伤害，甚至连烧掉对方的衣服都做不到。
她稍微理解到，刚才的战斗对对方而言不过是一场游戏。
既懊悔。
又屈辱。
　显而易见的实力差摆在眼前。

「那又、怎样……！」
拿出几个装有魔法药的瓶子。
「还是不能原谅你这家伙啊！！」
那是名叫魔法药、其效果几乎就是炸药的东西。自然，杀伤力也高。
魔理沙下定决心要使用平日在弹幕游戏及其变种的战斗规则里，绝不会用的防身手段。
之前与妖梦一战时出现的情感变化——那能够将浑浊敌意转化为对胜利的纯粹渴求，此刻正被她全力地朝反向突进着。
胜败已然意义全无。
仅是急切地想把眼前的敌人打倒。
「去――！」
「是想说『去死吧』吗？」
魔理沙的手挥空了。
原本手中握着的瓶子不知何时不见了。
她慌忙转身朝背后看去，咲夜拿着魔法药瓶站在那里。
她下意识想问出口『什么时候』时立即意识到这是个愚蠢的问题。
「这样做与你不相称哦，魔理沙。」
「还给我！」
「如果能老实退下的话可以还给你。」
「我做什么与咲夜你无关吧！？」

「有关系。」
　咲夜的脸凑到了鼻尖快碰上的距离，紧紧地注视着魔理沙的瞳孔。
「很有关系。」
「……我知道自己没有胜算，可是！」
「你并不知道，我不希望你用这种方式去战斗。」
「因为危险就只能用游戏的方式来解决吗？即便是我也有怒不可遏的时候啊！」
「所以我才跟来了啊，这种事情由我来替你――」
她把瓶子还回去，然后径直朝前迈出一步与那位天人少女对峙。
「这种事情就该交由专业的来。」
　咲夜双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握住了刀子。
锐利的锋刃反射着寒光。
咲夜在自己的弹幕也使用的刀子，在最初的战斗里也是如此。
然而魔理沙有种直觉——这次的情况完全不同。
　咲夜带着凛冽的杀意，准备进行一场真正的厮杀。
「嘿，你想来场『那样的战斗』呀。」
　天人少女察觉出了咲夜的变化，仍然面带从容的笑容。
「那也是一种乐趣呢，尽管来满足我罢。」
「从刚才的战斗中我已经明白刀子是伤不到你的，真是宛如鬼一般的坚韧啊。」

「时间操控的能力对于人类而言着实不相称啊。即便你能靠那不讲理的能力停住我这位天人的时间，但是无法止住生命的流逝吧。」
「还有很多地方没试过呢，眼睛、耳朵或者嘴里也许能刺进去？」
「嗯，那确实是连我也没有尝试过的地方呢，有意思。」
「那么就试一下吧，我可是专业的。」
在于轻松戏谑的天人对话中，咲夜的表情早就没有了丝毫的变化。
她动了杀心。
――住手。
她对对手的愤怒与憎恨一点也没有减少。
无法原谅、这混蛋太嚣张了。
无论怎样辩解，自己刚才确实是想把对手狠狠地修理踩在脚下。
可是，魔理沙却下意识地试图阻止咲夜。
张开了嘴，想要发出声音――。
「住手、咲夜，至少在我面前住手。」
从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魔理沙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投去视线。
无垠的天界自头上展开，她从无数漂浮于云层上的大地中选中了这里不知何时已经抵达。
博丽的巫女来了。
「灵梦――」
落在魔理沙身旁的灵梦也看向她。

想说的话堆积成山。
――我很担心你啊。
――为什么，那时候要瞒着我啊。
――你妈妈还好吗。
――你、还好吗。
先前对敌人爆发的怒意与执念于看到灵梦的瞬间便烟消云散了。
现在唯一让她挂念的只有灵梦。
可是魔理沙默不作声。
灵梦把目光从魔理沙身上移开，接着转向这次异变的始作俑者。
最正当的愤怒此刻指向了最该受责备之人。
「魔理沙、对不起，之后会和你好好谈的。」
「……啊啊，说好了啊。后面就交给你了。」
这样回答后，魔理沙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如同从肩上卸下了重担一般，一直绷紧全身的力量随之卸下。
已经没有自己必须要做的事了。
她已经无需代替灵梦去打到敌人、也无需燃烧怒火了。
她决定只去默默地见证即将展开的战斗直到最后。
灵梦走向咲夜。
「换我来。」

　咲夜耸了耸肩，给灵梦让开了地方。
灵梦与天人。
两人面对着面。
虽然彼此都把对方认作为敌人，二人却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对面。
「你就是引发地震搞乱天气的犯人吧？」
「解决异变的专家，我一直在等你哦。」
　天人少女笑着予以承认。
无论对手是魔理沙、是咲夜、还是现在的灵梦，她始终面带笑容。
毫无疑问，那是她对自己抱有绝对自信的表现。
「等我做什么，就像是希望异变被解决一样。」
「异变游戏啦，也没规定犯人必须是妖怪吧？」
　怒火重燃，魔理沙身子前倾，而咲夜默默地拦住了她。
在亲身经历了神社坍塌的灵梦面前，居然还能云淡风轻地笑谈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异变游戏』。
既没有目的也没有信念。
仅以强者之行的说辞肆意妄为。
与魔理沙的怒发冲冠正相反，灵梦不露声色地凝视着可憎的敌人。
「我是住在天界比那名居之人，名唤天子。」
　比那名居天子歌唱似的自我介绍。

「每天唱歌、唱歌、饮酒、舞蹈、唱歌的如此反复，天界的生活真心悠闲、无忧无虑啊。我在觉得无聊的时候，看到你在地上跟各种各样的妖怪玩得很开心呢。」
「并不是在玩啊哦。」
「尤其是鬼引发异变的那回最有意思呀！」
轻松愉快的话语让灵梦的眉头微微地动了。
「那天一整晚都很有意思啊，不管去看幻想乡的哪里都很精彩。最后的决斗场面真是太棒了！在那之后的宴会也很棒，我都不禁想要参与进去了呢。」
「――」
「看到这些我就想啊，我也想来一场异变游戏，所以就有了现在呢。。」
「……是吗。」
「对了，说起来。」
「怎么了？」
「除了你还有一个吧？另一个解决异变的巫女。如果你输了，会不会把她也叫来？」
天子期待地笑着说道。
乍看之下，她的笑容天真无邪又清澈。
然而若是回顾她先前的言行，不难理解这只是她一种十足自信的表现。
她觉得自己站得比谁都要高，一派轻松地俯视着一切。
无论脚下之人说什么她都会予以原谅，正因此自己的所作所为也该被允许。
――这是一种由不可动摇的自信与确信铸就的心态。
「是的，如果你赢了我的话。」

灵梦没有把天子耿直的言语视作挑衅，淡然地予以回复。
她静静地准备着即将开始的战斗，让阴阳玉在周围漂浮、手持御币。
从她的表情与行动上，看不出愤怒与不满。
至少在魔理沙眼中，灵梦不可思议地保持着一贯的风格。
「不管对手是天人还是怪人，我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退治制造异变的家伙。」
「呜呼呼，是吗是吗。我就是想要这样的斗志！」
　天子也摆好了架势。
她在挨了一发魔理沙光炮、正要与咲夜交手的时候也始终没有拔出那柄刺入大地的剑――绯想之剑。
她并非低估灵梦的实力。
然而，她也同时对自己信心十足。
「但是你的决心没有体现在态度上啊，这我可不能接受。假如你真的打算退治我就显得努力点嘛，抹消情感可算不上是无我之境啊。」
「无所谓，我又没有刻意追求那种境界。」
「你太过直率了，要知道人生之所以能够圆满正是因为有着曲折啊。」
天子这样讲着，其身姿仿佛降临大地的天神赐予凡人忠告般带着独有的威严。
而在魔理沙和咲夜来看，这番话不过是她对自己的作为满不在乎、一贯傲慢心性的表露罢了。
至于灵梦、
「――放心，多亏了你，我也得到了曲折。」
她淡淡地说着。
「扭曲得肠子都缠一起了。」
两人首先遵照弹幕规则开始了战斗。

「非常感谢。」
「嗯。」
面对深深鞠躬的先代，诹访子半是将信将疑地重重点了下头。
是看出来这边的心思了吗，旁边的青娥贱兮兮地坏笑着。
「暴风变得相当猛烈了呢，即使在这里也能感受到镇上居民的困惑与恐惧。转移术式方面的事情我都提前打理好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时机』。」
先代一直一副捉摸不透的面无表情听着诹访子的说明，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理解。
跟早苗以外的人类对话着实许久未有了，而且不论怎么想，对方都是一个怀抱着虔诚信仰的人类。
至少，诹访子并没有如神奈子那样抱有抗拒感。
看着认真聆听自己的先代，诹访子稍微感到愉悦。
因为神奈子不知何时既找不到身影也感受不到气息、而且『时机』的成熟还需要一点时间，诹访子便接着打开了话匣子。
「后面需要的操作就只有把启动术式所需的能量传过去再打开开关就行了。就那个，电影里也有的吧，用闪电启动时光机的那个。啊，幻想乡的人是不知道吧。」
「我知道。」
「诶，真假？」
「不愧是先代大人呀。」
「该不会你也？」
「三部我都看完了。」（PS：大概率说的是回到未来系列。）
「很好看吧！大多数电影从第二部就开始走下坡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