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渐起，草木凋零，日暮西山，僧侣相望，至于风吹香山，红叶纷飞，斯萧瑟景致，世人谓之一绝。早奉土贡，入我苞茅，事毕则已，乃有余兴冶游京师。余从西直门出，登山、涉水、缘溪、攀岩，间或有山野之精，扑腾林间，珍禽之味，啼啸苍野。四美具，二难并。忽有山庄，以西山之冷泉酿酒，香远益清，播数十里之遥。遂为东主提匾为赠，答我五十年白酒三坛。】
世伯今日有口福，我得了西山好酒。
【遂将封泥拍碎，豁口倾倒出美酒。转身后往蹀躞带中取硝石，吹亮火折子，将川烟丝往烟斗里塞。】
还有这蜀地的烟丝。味儿正着呐！
[皇城南|正阳门外]---六必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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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臀轻置

（梧桐半死。肃秋刑部事多，那复核的卷宗叠满了案头，从衙署而出，都快踏进我府邸，方才想起有约，又急匆匆调转头，不好说早将人抛了脑后，只告饶连称，被事绊住了脚。我不是醉酒之人，浅尝辄止，再来就捂了杯口，不再续上。）
实为佳酿，可我年迈身衰，不能配君醉笑了。
（再往前倒几年，最后一次醉酒是陪了佳珲，如今有了门生，再有小儿，更不贪杯了。倒是承了烟丝的情，抽了一口又止不住咳嗽）蜀地烟烈，这倒是没想到。什么时候回来的？怎没置信一封？半点也未听宗涉露过口。

【本还要再给世叔填几杯好酒，无奈世叔手掌一掩，到教我进献无门，天可怜见，我这是真心实意的请吃一顿饭，断无什么诉讼要案，要与他相商。】
世叔您这不是见外不是。
【旋即放下酒坛。咱这为世叔，严肃驭下，旁人不敢亲近，却也无形中塑就了秋官刚正之风。】
此次进京，进贡涪陵荔枝树三百株，匆促行事，十一弟不曾知晓。
【话未说完，面前的秋官咳嗽不止，忙拍着他的背，说道。】
合该再给您带些枇杷膏来，止咳有神效。

若真见外，何来赴你之约？称劳不去，亦是常事。至于枇杷膏，那更是受用不上。我耳昏眼聩，总要到时候。
（摆了摆手。抚须一笑，端着起烟杆子来。若我今日回府一身酒气，冯氏定是要嘀咕许久，吾妻尚年少，不足为外人道也。山西好酒，我不敢多贪，扣着酒杯剥着花生米，要来一壶凉茶。）
倒是辛劳。
（他年少英才，却耽搁在外，十年风花雪，二人未得见过一面。倒让我想起前几年的隆冬，我与故人灯下长谈，吐了一口烟，缓缓道）
你虽驻蜀地，是你故居，可长辈亲族，都在京中，此番可有回京的打算？

世叔哪里的话，小子只是略表心意。岂有他念。
【此番归京，不说旁的，酒席委实是吃腻了，总想着寻些别的地方，但是登高费力，对弈费神，我都怕世叔消遣不了，反倒劳心受累，所以依旧定了这桌子菜。】
川渝好风光，不能尽览，此番归京总要拜访旧友。毕竟一去千里，不是年年得见，除却纸短，也就剩这点情长。毕竟有些人见着见着就再也见不着了。先前礼部张员外家的表亲，姓王名瑞的，便是如此，也不曾听说有考取功名……
【把凉茶奉上，两广的凉茶，喝了清新健脾。】

（摸着一粒花生扔进嘴里，乍听余音，是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记性不算好，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印象了。摸了摸半喇的光溜溜的脑门，吐了一口烟，眼睛都眯起来了）
嘿！这人我倒有些印象，去岁串同船户偷窃官铜么！怎么？世侄瞧着，跟他交情匪浅哩！
（倒也习惯，往日下头的人见着，不是打听这个人，就是那宗案子。我接过凉茶闷了一口，苦得直皱起眉头，拧得跟川字似的。都秋日了，哪有下火的！）
不要这个....
(招呼店家换了一壶新茶，祛了满嘴苦味，指节叩了叩桌)
怎么？世侄是知道什么不曾？

【手中的茶被他撂在桌上，转手跟店家要了壶新沏好的绿茶，心里不禁一想，这老头，脾气倒还不小。若在平日军镇里，有水就能解渴，有肉就能解饿，哪儿管什么性冷性热。如今毕竟不是平时日，在他面前拘着，正巧也学他的样子沏了一壶高的。】
交情？您这么说也算是吧，小时候一块在皇城根底下撒过尿。
【我一听这语气，想必是知晓了，那便是犯事了。一手摊开五个手指，取来筷子为他夹菜。笑道】
世叔这是打趣我，我要知道何苦来多这一嘴，自景治四年外放江南，我回京的次数也不过这个数。小时候看着内敛的很，未曾想到，也是犯事的主。到底是世叔您严明公正，我盼着别在您手里栽了就成。

（不是有隐情。我端详着他的脸，试图琢磨点什么出来，却在缭绕的烟气里敛着笑意，再往敲着条凳磕掉了烟灰。）
是么？
（我不大相信，这事可不小，拔出萝卜带出泥，刑部议了几次，这秋日总要提个决断了。王瑞逃不掉，背后谁知道靠了什么遮荫。蜀风吹不到京城，山高路远，早变了味。哂笑一声）
外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那些手段，哪有能用到你身上的时候。况且沈家世代忠良，外侄受家风熏陶，断不会做出有辱门楣之事。

怎的不是。
【仍端着笑意，吸了一鼻子云烟，我素来不抽烟叶，到不妨害军中的士卒以此来消遣，戍边苦累，这东西最能提神，临到了困意来这么一口，灵台便好似被人捏了一把，霎时清醒。睨过秋官一眼，还真如秋风一般，让人觉着肃杀。眼神看他，倒还真是有点犯怵。】
您褒奖过了，无非是尽心尽力而已。
【如是酒过三旬，饭菜七分饱，我叫人备车马。】
外头似落雨，小子送世叔归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