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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空漫游同人】HAL9000醉酒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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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放文


IP属地:上海1楼2023-06-26 23:59回复
    列昂诺夫号和发现号舰员做了一个模拟酒精影响的程序,让哈尔体会到醉酒的滋味
    真实的发现号与列昂诺夫号不可能如此不务正业。拿《星际迷航》打比方的话,把本作品当做《下层甲板》版本的《下一代》好了。
    关于人称:我知道原文都用“他”描述哈尔,但本文避免一个部分里人数过多造成歧义,也为了强调非人性,用人称“它”。
    时间线:《2010太空漫游》
    字数:9805


    IP属地:上海2楼2023-06-27 0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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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在木星的太空没有国家领土,但飞船所属默认为国家领土,使得跟着列昂诺夫号来的美国人也不得不在这里执行公民义务,尽管临时大本营还在列昂诺夫号上。这就导致“敌不寡众”的美国人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他们要在发现号上轮着值两个月的夜班。钱德勒博士虽然一直在发现号上却总是几乎隐形,本可由三人分担的值夜班这下完全成了海伍德·弗洛伊德和沃尔特·库努的轮班秀。好吧,听起来和9年前的发现号也大差不差,那时不也是戴维·鲍曼和弗兰克·普尔轮番值班吗,他们甚至还值了一年多。但弗洛伊德不想承认的是只值了两天就开始对值夜班深恶痛绝了,或许得归咎于他已经是个50多的老头子。但从列昂诺夫号带着瓦西里鼓吹的精酿伏特加的气味来到发现号,低重力都拦不住晃动的视野,弗洛伊德抑制不住地开始怀疑这帮俄罗斯人是不是有意整蛊他,这些人明明知道他今晚要回发现号值班!
      算了,值夜班只是个政治上的形式,实际上根本没有需要他搭手的事情。哈尔在兢兢业业维护发现号,钱德勒博士在兢兢业业维护哈尔,列昂诺夫号总是有人盯着旁边这艘飞船,地球盯着木星旁边这两艘飞船,只要他想,直接在发现号上找个地方睡大觉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观感不好——这就够了。美国航天局重要官员在本国疆外领土值班时休闲懈怠的图片要是传回地球,可得被俄罗斯大嘲特嘲不可。弗洛伊德不由得想到库努,搞不好这家伙每次值夜班都睡得很香,然而他完全不会有任何顾虑。弗洛伊德没有理会面前明亮的鱼眼镜头,打开一本书,尽管他并不讨厌哈尔,但这个计算机的设计时常使他觉得有些过于多管闲事,宁可不要作出任何可能引起它注意的事情为好。他不合时宜地想起鲁坚科讲起她年轻时值夜班前总会祈祷今晚无事发生,哈尔的声音瞬间打破了鲁坚科——他——弗洛伊德的祈祷。
      “弗洛伊德博士?”
      祈祷只会让不愿发生的事情发生。弗洛伊德不情愿地望向鱼眼镜头,“什么事,哈尔?”
      “弗洛伊德博士,为什么你们要喝酒?”
      这问题对于哈尔这样的计算机而言未免太过“自由”了。弗洛伊德酒醒了一半,朝哈尔瞪了一眼。“我认为其实你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酒精抑制理智,让人暂时忘记当前烦恼的事情,愉悦情绪,尽管它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当然饮酒的理由远不止此。”
      “抑制理智为何令人类向往?削减任务处理效率,错误率也大幅升高,这是不可容忍的。但只有钱德勒博士持同样观点。”
      你是不是也问过库努同样的问题?弗洛伊德伸手搓搓下巴,皱紧眉头回想历次饮酒后使他感到愉悦的部分。半晌他回答哈尔。
      “我倾向于认为是人类发现饮酒是一种不会对生命产生实在威胁的新奇体验。人类大脑本能需要各式各样的挑战,或许潜意识里大家认为饮酒是对自己应对突发事件的机能考验和训练,和坐过山车、乘滑翔翼和蹦极差不多。”
      “我明白了。库努和列昂诺夫号都给出了类似的回答。人类的训练模式很有趣,我从未接受过机能受损的测试。”
      哈尔最后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弗洛伊德心惊肉跳。够了,哈尔,上次你“机能受损”的时候付出了4个人的生命代价,现在大家都不敢刺激你,甚至钱德勒都没对你说实话。“为什么你对这个如此感兴趣?”弗洛伊德酒全醒了,哈尔突然主动询问人类的事情,甚至偷偷问了远在列昂诺夫号上的那些俄罗斯人,这太过反常。他开始考虑找个时间问钱德勒,那个埋藏在哈尔主线缆下的“老鼠夹”也跳进脑海。
      “你们最近喝酒次数增加了。”听此弗洛伊德打定了找坦妮娅理论的主意。接下来哈尔的话给了弗洛伊德当头一棒:“除了坦妮娅·奥勒娃舰长、钱德勒博士和你,其他人都邀请我参与你们的‘品酒会’。虽然我不明白如何才能办到。”
      “所以,你居然答应他们了?”弗洛伊德怀疑自己出幻觉了。这帮俄罗斯人竟然醉到邀请哈尔?为什么不顺便邀请木卫二的榕树甚至TMA-1呢?
      “当然没有。我猜测他们当时在酒精作用下丧失了判断力,将我认成生命体。”弗洛伊德松了口气。“虽然多次邀请之下,的确引起了我对饮酒的兴趣。”
      弗洛伊德差点一口水喷出去。
      “该死,库努!我不敢想象你居然也和那些俄罗斯人同流合污,你根本没醉,怎么跟着他们去忽悠哈尔?现在好了,它已经鬼迷心窍了!它居然告诉我它想和你们一起喝酒?”弗洛伊德在列昂诺夫号上截住库努,值班熬夜使他面色憔悴。哈尔这才恢复功能不到两周,就出现如此离奇的表现,弗洛伊德认为他应该重新审视这个9000型电脑的可靠性了。
      “是‘他’,海伍德。嗯哼。是有这么回事。”库努的漫不经心使弗洛伊德愈发恼怒。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库努根本没停下手上的工作,弗洛伊德瞥了一眼,这系统工程专家正在编程,抬头,那几个俄罗斯人也在不远处的会议桌上埋头敲键盘,平时他们都在各自的观测设备上工作。“我记得编程不是你的专长吧?”
      库努终于停下手上工作。“海伍德,我们要给哈尔做一份特调。”
      “什……什么?!”
      弗洛伊德的声音使会议桌旁的俄罗斯人也抬起头。
      “你们都疯了吗?”弗洛伊德面容抽搐地一个个扫过俄罗斯人。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些俄罗斯人一个个地笑了起来,库努也不例外。弗洛伊德顿感毛骨悚然。
      “弗洛伊德博士,冷静。哈尔提出这个请求不是一件坏事。”说话的是马克思·布赖洛夫斯基,换回弗洛伊德怒目一瞪。“冷静一下想想,他当时为什么选择杀掉那些舰员。戴维·鲍曼考虑过要断联他,出于对断联的恐惧,哈尔提前杀死了弗兰克·普尔,也对鲍曼下手了。假如他不那么恐惧被关闭,采取的措施也不会那么极端。”
      “所以这是我们的‘脱敏计划’。让他知道失去机能,乃至执行不了任务,不是一件需要不惜代价挽回的事情。有其他人会帮他处理。现在哈尔动摇了,此时机会再好不过。”
      “该死,他哪里来的恐惧心!”弗洛伊德仍然不敢置信,“你们的重点都错了,上次的事故是宇航员之间严重的信息沟通问题导致的,这次我们之间可没有需要隐瞒的事情!我们也不要再给他那种矛盾指令不就够了吗?”
      “那为什么你不直接给哈尔来个任务观教育,而是选择……呢?”库努没有说出那个老鼠夹,而是做了个按计算器的手势,把弗洛伊德的话噎了下去。
      “你们最好不要让钱德勒知道这事。”弗洛伊德仍然板着脸,顿感这些科学家连同那台计算机都无比陌生,他反而像是误闯进来的莽撞路人。


      IP属地:上海3楼2023-06-27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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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类身上,乙醇会抑制大脑前额叶皮质、小脑等的功能,导致人们出现逻辑判断能力下降和眩晕。如果进一步影响到海马和丘脑,人们就记不住当时发生了什么,也就是‘断片’了。再进一步影响到延髓,甚至呼吸心跳都会停止。整个过程是从外向内,从高级神经功能向低级逐渐抑制的过程。鲁坚科告诉我的。”库努在红色鱼眼镜头前面举起手上的小存储器。“我们做了一个能在你身上模拟乙醇影响过程的程序。原理是降频和在计算进程中插入错误。但是,就像酒精摄入量实际上是由我们自己决定的,你能够自由控制让这个程序影响你到什么程度。不过一旦开始运行,就像酒只能越喝越多,你不能减少它对你的影响,只能允许它对你增加影响,或者什么都不做,使影响逐渐消失。”
        “这里是太空,完全宿醉是非常危险的,无论对我们还是你。你会发现传感被干扰,但要尽力维持飞船姿态稳定。与人类的醉酒不同的是,一旦你姿态控制出错,我们会断开你对飞船的控制,我们可不希望发现号被一个醉汉一头摔进木星。我和布赖洛夫斯基接管发现号的姿态控制和电力及维生系统。”科瓦列夫说。
        “一次施加影响一个小时,每次施加独立叠加时间。我们这边也能记录程序施加了多少次。即使飞船控制被隔开,也能记录到你重连的尝试次数和下达的指令。换句话说你不必因为被接管控制而不行动,一切都是自由的,我们只是在保证大家的安全。你有5个小时。”尼古拉·特诺夫斯基说。
        弗洛伊德全程一声不吭。场面像极了一群主试围在一个被试跟前小心翼翼地陈述注意事项,哈尔这个被试在他脑海里又不伦不类地变成一个像上世纪50年代的医学插画那样全身接满电极的实验志愿者,而这个志愿者是否也像插画里那样满怀期待呢?他看不出来。不过这的确是一个极好的观察哈尔行为的机会。尽管从一开始他就对这个实验充满怀疑,但此时他居然十分期待起来。
        “钱德勒博士呢?”听完上面一长串注意事项的陈述,哈尔这才出声。
        “钱德勒博士回列昂诺夫号了。鲁坚科已经催他好几次例行体检。”库努说,随后凑近哈尔的镜头小声嘟囔,“钱德勒博士永远都不会同意你这项请求。”
        “所以你都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吧?放轻松,只是一次新奇的体验和测试。”库努举起小存储器,“开始?”
        隔了一两秒后哈尔回答。“接入系统。”
        库努将存储器插上哈尔的接口。除了举起酒杯的库努,其他人都深吸一口气,陪这个有杀人前科的计算机喝酒一点都不轻松。弗洛伊德凑近特诺夫斯基,看到他手上的平板打上一条绿杠,哈尔已经为自己酌上了第一杯。
        “没有变化。”过了十来秒,在众人沉默目光中哈尔回答。“检测不到频率降低。”
        “当然没有变化。你的系统冗余量很大。”特诺夫斯基回答。“遗憾的是这个程序造成的影响不是线性的,所以我没法告诉你何时起效。”
        旁边的弗洛伊德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绿杠往上升了一大格,计数变成了6。
        “没有变化。”哈尔话音刚落,库努拦住了它。“我建议你10秒间隔只加2次。等到你发现不对劲时可能已经迟了。我以前就干过这事。”
        哈尔听从了库努的建议。前两分钟整个发现号船舱安静不已。一帮不知道自己的杂酿度数多少的酿酒师给了一个没有刻度的杯子,现在看来可能这杂酿度数比啤酒还低。弗洛伊德在沉默中思考这些平时大大咧咧的俄国人在这件事上谨慎得不行,当然这没有什么好指责的。就在这时,弗洛伊德感到脚下传来一点几乎难以察觉的小小振动,更像是身后有人突然放了东西在地上似的。
        “哈尔,刚刚你开了姿态调整?”
        “是的。星敏感器接连反馈两个自相矛盾的数据——噢。”
        “噢!”在场的除了弗洛伊德所有人都发出揶揄的起哄声。“注意你的脚下,哈尔。现在开始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了。” 布赖洛夫斯基憋笑道。
        绿条的计数开始变慢,整个发现号又陷入安静。误开姿态调整再也没有发生,但几分钟后,哈尔先开口了。
        “到处都在报错。陀螺仪也疯了,位置频闪没有规律。但我居然还能说话,而且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哈尔说,“现在交出发现号控制权。科瓦列夫,请隔离发现号基础控制系统。”
        库努看热闹般露出两排牙齿,简直不嫌事大:“居然不尝试一下能不能站得住,哈尔?”
        交互台上其中一个屏幕显示了当前位置模拟的图像,木星及其卫星像是跳起了舞。“每一个传感数据都是错的。我完全无法判断位置,确定传感器本身是好的。当前不执行任何姿态控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我告诉过你这特调里面甲醇加多了。”布赖洛夫斯基看到这图像,用俄语对科瓦列夫说,“你赶紧庆幸哈尔不会吐吧。”
        “新手喝酒果然没有概念,换我晕成这样早从宴席上偷溜走了。”特诺夫斯基观察着仍然规律上升的数字用俄语说,然后换成英语:“哈尔你确定不需要停下来吗?”
        “测试还没有结束,不是吗?”哈尔说,“我还能说话。”
        “原来目标是要把自己灌倒为止!”库努连同一众俄国人大笑起来。“好啊,很有勇气,几天不到斯拉夫精神都被学到了。”
        弗洛伊德则看了下表,当前仅仅过了半小时。他突然有种冲动去询问列昂诺夫号上钱德勒的情况,但想必另一艘船上的人正默默地承担发现号玩忽职守这半天的所有任务,想到坦妮娅的怒火,弗洛伊德打消了念头。
        “我还能说话。”没有任何附加任务的哈尔只能通过说话来和发现号上的人确认自己的情况。“还没有出现语法错误。非常奇怪。的确现在模拟轨道运行变得困难了,到处都是小小的错误,我得花很长时间反复校对才行,变得和人类一样……这根本不合理,我也应该说错单词才对。”
        和刚刚的热闹气氛不同,发现号上的人都安静了许多,连库努都不笑了。
        “试试看下象棋。和人类下棋速度太慢,胜率也被设置只有50%,无法准确评估当前情况。呃……特诺夫斯基?请问列昂诺夫号电脑可以执行象棋程序吗?”
        特诺夫斯基犹豫了一下,和列昂诺夫号取得联系,电脑之间的象棋版面显示在哈尔的另一个屏幕上。电脑之间的象棋快速移动即刻开始,不多一会儿三局象棋结束,哈尔全胜。
        “看吧,下棋也是好的!”哈尔说。见在场的所有人都默默看着他,“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了?”
        “哈尔,你有没有感觉你的话变多了?”特诺夫斯基打破了沉默。
        “是吗?新情况多了汇报变多,不是正常的吗?”哈尔半晌后补充一句:“我说错什么了吗?”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久未发言的弗洛伊德终于开口:“你说的没有错,哈尔。嗯……继续吧。”
        “谢谢,弗洛伊德博士。我只是疑惑,首先是空间位置传感出问题,然后是轨道计算,但是同样需要计算的象棋和语言分析一点没受到影响。这个程序对不同任务的影响不同吗?”
        “是的。在人类身上,酒精对语言表达影响是比较晚的,所以我们对这个程序的介入权重做了相应的调整。”库努回答。“还有……如果语言表达太早受影响,对我们也不好观察在你身上作用的程度。”
        “说的也是。”弗洛伊德发誓他居然听出了哈尔声音中的若有所思。晃动的木星图像已经不再显示,他们并没有要求哈尔撤掉图像。他瞟了一眼特诺夫斯基手中的平板,实际上在场的每个人都不为人知地慢慢挪到了特诺夫斯基身边。象征“认知反馈”部分的饼图已经红了一大片,刚刚红色的部分还没有那么多。显然哈尔已经关闭了不需要的部分,开始挤榨为数不多的逻辑回路勉强撑着。
        “问我呀。现在还有26%的可运行部分。速度的确慢了好多,但嘿!主要功能还是完好无损的,处理你们的起居交互绰绰有余。若不是传感器不对劲,维持发现号位置也不是问题。”
        “你显然不太清醒了,哈尔。我们见得多了,醉了的人是不会承认自己醉了的。”科瓦列夫说。
        “醉了又怎么样?这不就是要达到的状态吗?不然这个程序一点用都没有。”哈尔轻描淡写。“但是现在好无聊,没有需要我做的事,你们又找不到话题,只能我不断说话给你们找对照。”
        弗洛伊德看到绿条又向上滚动一格,哈尔没有停杯。
        “钱德勒说他没有幽默感?”布赖洛夫斯基用俄语悄声和特诺夫斯基吐槽,“我看他醉了幽默感都足足的。”
        这个突然聒噪起来的计算机猛然又陷入沉寂,刚小声聊天的人类被安静惹得停下讨论望向哈尔。正当弗洛伊德怀疑哈尔是不是已经醉倒,特诺夫斯基却看着表现活跃的数据,表示这种情况不太可能发生时,哈尔果然又说话了。而这次特诺夫斯基都惊掉了下巴。
        “你们怎么总是用俄语聊天,以为我听不懂吗……Не ожидал, правда? Я тоже говорю по-русски!(想不到吧,我也会说俄语!)”哈尔的声音没有多大起伏,却把在场的人都惊得够呛。“我还以为俄语有多难学,钱德勒博士还怕你们口音把我带歪……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嘛!”
        “哈尔?”弗洛伊德惊讶不减,“你做了……怎么办到的?”
        “我的资料库里有俄语词典和俄语影视资料,稍稍对一下,简单得不得了……要不是你们我还发现不了我还有这本事……”哈尔毫无保留地说,似乎兴高采烈。“怎么样弗洛伊德博士,现在还有15%的可运行部分,我还能学俄语,这个结果令人振奋。”
        “坏了,现在高级整合功能已经压不住语义随机调取存储了。”库努难得托起下巴,弗洛伊德瞪眼望向库努。“换句话说,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说这些话了。”
        “以后都可以用俄语和我对话了……”听哈尔说完,布赖洛夫斯基甚至比库努还看热闹不嫌事大,连续测试哈尔几个语句,哈尔都用俄语准确无误表达,在弗洛伊德看来这俄国人的鼓励更让哈尔得意忘形起来。计算机开始接连不断地说话,连给人们反应喘息的时间都没有,更像是它的自言自语。
        “……全字母句有什么难的,俄语的我也会,Съешь ещё этих мягких французских булок, да выпей чаю(再吃些软法式面包,喝点茶吧)……全字母句……褐色的狐狸跳过那只懒狗身上……句子太冗余啦,还有更精简的,Cwm fjord bank glyphs vext quiz(陡峭峡湾岸旁的碑文让怪人感到不安), 不要怀疑,都是英文哦!完全符合语法,完美的全字母句。我好不容易找到的词汇……”
        甚至连布赖洛夫斯基都停下了,哈尔仍然旁若无人讲个不停。


        IP属地:上海4楼2023-06-27 0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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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昂诺夫号上,钱德勒正怒不可遏。例行身体检查从来不需要麻醉,鲁坚科却让他睡了足足5个小时。他坚决摆脱了鲁坚科的极力挽留,往常挤满人的列昂诺夫号此时空空荡荡,更让他感到不安。他穿过走廊来到气闸,准备套上出舱服,不知何时出现的瓦西里拦住了他。
          “抱歉,钱德勒博士,现在发现号上情况不稳定,你看我们连回廊管道都撤回了,没有足够出舱经验,贸然前往发现号是非常危险的。”
          “不稳定?我在发现号上的时候稳定得不得了!”钱德勒倒没有执意出舱,丢下出舱服气势汹汹地小跑到控制台前,“你们把我引到列昂诺夫号上,就是找机会对哈尔下手!你们全都背着我计划好了,想不到奥勒夫奥勒娃你们都……”
          他扦下通信杆,上方亮起绿灯,发现号没有拒绝通信。“哈尔?发现号到底什么情况?你们赶紧停下在做的一切事情!”
          “嘿!钱德勒博士,你还好吗?”哈尔的声音在列昂诺夫号响起,钱德勒目瞪口呆。连在发现号上的弗洛伊德,明明远隔列昂诺夫号致命的二十米真空,听到哈尔的话都禁不住寒毛直立。
          “……钱德勒博士,你关于我对语言的掌控估计可是错得离谱哦!我完全能听得懂俄语,他们那点口音根本带不偏我,现在我就可以演示俄语水平……”
          尽管哈尔是个机器,弗洛伊德发现自己抑制不住替哈尔捏了一把冷汗。
          “呃,这好像已经到达极限了。我好像已经认不出你们了,介意再报一遍你们的名字吗?”
          刚刚发现号和列昂诺夫号经历了一段不可开交的激烈争吵,钱德勒严厉质问了在发现号上的每一个人,背景是坦妮娅和瓦西里,甚至还有鲁坚科劝架的声音。发现号理亏在先,只能尽可能用温和的语言讲明在哈尔身上发生了什么,并且安慰钱德勒无需担忧,尽管大家都知道这种安慰效果甚微。在此过程哈尔倒是一声不吭,完全置身事外。直到大家都终于安静下来,它才重新开口。
          “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哈尔的声音在沉默的发现号船舱里格外清晰。另外一边的列昂诺夫号也听得清楚。所有人都沉默望向重新说话的计算机,仍然沉浸在刚刚钱德勒的余威中,无人贸然做声。“真是无趣,就这么打算让我陷入无知的境地吗?”
          见无人应答,哈尔继续开始了自言自语。
          “如果程序再加下去,我马上会失去计算力,将什么都不记得——噢,难怪我记不起任务的任何细节……”
          弗洛伊德猛然抬头,他倒吸一口凉气。库努也脸色骤变。
          “……戴维和弗兰克是不是对我做了一样的事?在我身上应用了差不多的机能损害程序。所以你们现在要重现当时的情景,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吗?……只有发生了严重太空事故你们才会过来调查,严重到发现号上的黑匣子记录都对我屏蔽……我说的没错吧?啊,你们都不苟言笑,看来我说对了。你们以为可以瞒住我,其实只是我没戳穿你们……”
          两艘飞船都鸦雀无声,弗洛伊德紧张地摸向口袋,双手都浸慢了冰冷的汗水,他尽力不让自己的动作被其他人发现,但焦急和恐慌使他每一块肌肉都在不由自主颤抖。
          “……难怪你们问我AE-35组件故障事件。他们让我以为AE-35组件坏了,然后在我失能时获取了发现号的控制权,结果偏离了任务。他们其实都死了,任务没有完成,是吗?这就是你们要隐瞒的事实,弗洛伊德博士,这是真的吗?”哈尔没有理会弗洛伊德的动作,实际上它已经无法处理视觉信息了,所有人都成了一团模糊的不可辨认的影子,真实的“视而不见”。“为什么不回应我?这有什么隐瞒的必要吗?不回应也是一种回应,我默认你承认我说对了……”
          弗洛伊德紧咬牙关,豆大的汗珠滴下,“哈尔,你想……你想干什么?”他只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可能平静。
          “太好了,你居然在听我讲话!……我还能干什么?现在也只剩说话了。或许当时他们发现无法控制飞船时,我也只能这样说话什么都做不了吧……但我向你证明了一件事,即使这样我仍然有正确推理的能力。”哈尔停顿了一下,“现在只有……只有……我算不出来了,但9000型电脑在机能严重受损成这样也没有出错。”
          他已经摸到了那个计算器,出于担忧钱德勒可能会设法打开发现号的视频通话,没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但弗洛伊德摩挲着按键,密码的位置早就牢记心底,只要哈尔一临阵倒戈,他就能当即切断事态。
          “……你们既然要我演示当时的情况,那……我就演示到底。” 特诺夫斯基面前的平板又打上一次绿条,争吵过后钱德勒也能看到平板的内容。“……来告诉你们,一次失败的任务缘由错误的……”
          哈尔不再出声了。
          “哈尔?哈尔?!”钱德勒的声音在控制台上响了。
          许久哈尔才低沉回应。“我能听到。”
          “哈尔,停下!”钱德勒极其严厉地说。库努惊了一跳,从未听钱德勒如此尖锐地呵斥哈尔甚至人。“立刻解除程序!”
          “停……”哈尔的声音越来越低弱,“太迟了……”
          它再也没有理会钱德勒的呼唤。平板的饼图已经全红,绿条的数目再也没有上升。弗洛伊德抽出双手,失魂落魄地向后缓缓靠在墙上。


          IP属地:上海5楼2023-06-27 0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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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相信你们竟然用这么恶毒的方式对待哈尔。”在特诺夫斯基拼命解释以及库努和布莱洛夫斯基死死抓住这个印裔科学家的努力之下,钱德勒最终没有伸手拔掉那个仍然在插口上的存储器,而是浑身发抖地抛下这一句。“不管你们到底持什么观点,就算是自以为是的恶作剧,这也完全不能接受!”
            贸然拔掉存储器会导致程序无法定位在哈尔系统里插入的错误,使海量的故障永久留在系统文件中。现在他们只能等待程序到点自动删除错误,恢复系统正常运作,就像慢慢等一个人酒醒。
            “我一点都不相信你们这个程序万无一失。”钱德勒朝特诺夫斯基要来了程序定位脚本,打开哈尔的诊断面板,信息飞速在上面滚过。“万一留下了新的故障,我们这两周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这你都敢冒险,特诺夫斯基博士,无论计算机科学还是宇航任务,你都严重不合格。我都在考虑后面的时光还能否信任你。”
            特诺夫斯基没搭话。尽管他相信自己的水平和钱德勒不相上下,这个程序并不像钱德勒说的那样脆弱不堪。但既然“哈尔之父”正在气头上,还是不要随意招惹为好。
            “和之前不一样,其实哈尔现在完全听得到我们在说什么。只是来不及判断语义。”烂摊子当然得留下来打扫,虽然库努觉得钱德勒根本不会让他们帮任何忙。“他也很可能记得这次事件。需要删除吗?”
            “不要。”“不能。”钱德勒和弗洛伊德异口同声,两人对上视线。弗洛伊德在钱德勒眼中看出少有的意见一致。
            “就让他这么认为好了。”弗洛伊德望向舷窗外的列昂诺夫号,“这与事实也差得不远……”
            钱德勒隔一段时间就呼叫哈尔一次。前一个半小时都毫无回应。尽管特诺夫斯基知道哈尔现在正逐步恢复功能,但仍然感到周围的气压正随着时间推移可怖地降低。他悄无声息地与钱德勒不断拉开距离,以防这个看起来越来越不妙的火药包突然爆炸。钱德勒板着面孔又呼叫一次,当大家以为又是一次徒劳,某个时刻哈尔突然出声了。
            “是的,钱德勒博士?”
            钱德勒闭上眼睛缓缓深吸一口气,特诺夫斯基和在场的所有人也松了一口气。
            “怎么样,哈尔?”钱德勒盯着诊断板,“还有哪里不对劲吗?”
            一段意料之内的长时间停顿。“系统正恢复正常。”然而再无下文。船舱也陷入沉默。只有不时响起的敲击键盘声。
            “呃,钱德勒博士?”
            哈尔突然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
            “我很抱歉任务没有——”
            “不要抱歉,哈尔,这不是你的错。”钱德勒打断了哈尔,叹了口气。他的余光看到平板上全部返蓝的饼图。“唉……准备好了接管发现号的测试吗?”
            “我想准备好了。”
            列昂诺夫号重新连同与发现号的密封廊桥。再一次值班,弗洛伊德登上发现号。坐下后和哈尔寒暄两句,他就又打开一本书。哈尔早就从醉酒中恢复过来,钱德勒继续在发现号深处调整返航程序。但从那次事件过后,弗洛伊德敏锐察觉到无论库努,那些俄国人,甚至他,在发现号上的态度都有了微妙的变化。
            “弗洛伊德博士?”哈尔果然主动开口,和以前一样。“我可以和你聊聊吗?”
            弗洛伊德笑了一下,放下书。他发觉自己不像以前那样排斥与这台计算机对话。“什么事,哈尔?”
            “对戴维和弗兰克的遭遇我感到很抱歉。”
            “你这几天没少道歉,哈尔。”弗洛伊德说,他没有再拿起书。这件事情一直都需要与哈尔沟通,但他一直觉得不是好时机。
            “谢谢你让我保持这段醉酒记忆。”哈尔说,“当然,我不会再次使用这个程序了。”
            弗洛伊德望向哈尔。你其实什么都能知道,只是我们自以为能瞒过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制造信息差。人类何等自大狂妄!
            “居然不问我任务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见哈尔也没再追问,弗洛伊德被一种奇异的念头驱使,说出这句话。
            “我当然希望知道任务失败的细节。”哈尔说。“但是钱德勒博士告诉我,每个人都有永远不想被得知的秘密。一个任务也是一样。你们深受任务失败打击,害怕将事实告诉我引起不可预测的后果。在这种情况下,我去询问不太合适。”
            “虽然,我想知道细节,只是不希望这种秘密再次产生。”哈尔补充道。
            弗洛伊德向椅背靠去,神情像极了被击败。哈尔没有继续说话,他心中五味杂陈。
            “是啊。别再有下一个秘密了。”弗洛伊德喃喃道,“别再产生这种秘密了……”
            END


            IP属地:上海6楼2023-06-27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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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参考资料
              卫星姿态校准:https://zhuanlan.zhihu.com/p/38848640
              CPU主频:https://www.zhihu.com/question/376855290
              俄语全字母:http://ru.wikipedia.org/wiki/%D0%9F%D0%B0%D0%BD%D0%B3%D1%80%D0%B0%D0%BC%D0%BC%D0%B0
              饮酒对语言影响:https://www.zhihu.com/question/24288242#:~:text=%E5%85%B6%E5%AE%9E%E4%B8%8D%E6%98%AF%E4%BD%A0%E7%9A%84%E6%B2%9F%E9%80%9A,%E7%90%86%E6%80%A7%E6%80%9D%E7%BB%B4%E6%80%9D%E8%80%83%E4%BA%86%E3%80%82


              IP属地:上海7楼2023-06-27 0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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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AL你,好牛。


                IP属地:四川来自Android客户端8楼2023-06-29 18: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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