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的阳光还是暖融融的，梅西挥手和他的队友们告别，登上了另外一架飞机，私人的。
喧嚣的大厅其实很空旷，因为世界杯还有最后四场比赛，很多人依然选择留在这里观战。播音员柔软的声音不断在耳边盘旋，却是听不懂的非洲语言。有人从背后拍他的肩，他回头，看到科比放大的笑脸。
阳光从明净的落地窗外斜斜照进来，空气里弥散纯真的味道。
他听到自己说。
呐，不留下来看决赛吗？
他有些不太记得科比的回答，是说呆腻了还是别的什么。但是清楚地记得科比那时的声音，软软的轻轻的深深的远远的。小毛刷子一般撩拨过心脏表面。
他想起以前总在深夜给科比打电话，倒时差的缘故，他是愿意迁就他的，愿意迁就不同的时间和空间，愿意消磨彼此的差异。听到他特别的声音经过电波加工似乎更加特别起来，然后聊些有的没的，聊到手机没电，天也快亮了。顶着黑眼圈去训练比赛会被嘲笑。可是能进球，能进很多很多的球。四肢充满力量。
在电视里看到科比捧杯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欢快地跳动起来。他想起北京奥运会那时候，他们两在奥运村里比金牌玩。他对科比说，我的金镶玉比你的润比你的好看。科比说，好吧，我要告北京奥组委种族歧视。
想到这里“噗嗤”笑出来，又突然不知所措。
梅西到达这个地方的时候，光芒万丈，是所有人追捧的对象。梅西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一贫如洗，带着刺目的零分答卷，然后变成所有人追问的对象。
来的时候，被问那样的问题，阿根廷夺冠的把握多大云云，谁能够对你们造成威胁云云。
走的时候，被问这样的问题，你对自己的表现满意吗，你对队友的表现满意吗，你们的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问题，问题，问题。
丝毫喘息的余地都不给他留下。
他想说他很累，来的时候就想这么说，走的时候依然不变。可是累不是借口。他亲眼看到科比手指上缠着厚绷带每投一个篮都要龇牙咧嘴疼上好一阵的时刻，也知道科比很累。
他们是媒体眼中的普通朋友，彼此欣赏的意味。可是谁知道他们刚认识的时候根本对不上味。并不投契。两个人都不多话，气氛很容易冷下来。几乎各成一派互不干扰的体系，各自围着自个儿的“地球”在转动。
只是有一天，科比突然对梅西说，我喜欢你。
这就是故事的开始。
于是梅西学着科比的样子回复，我也喜欢你。
科比几乎是抢过梅西少的可怜的行李，扔到自己家的飞机上。
然后趁着人少，明目张胆地打量自己家的小孩儿。
细碎的金色发，凌乱，琥珀色眼睛，清澈，流畅的五官轮廓，深邃，苍白没有血色的皮肤——心疼。
但笑容依然是明媚的，像阳光。
上了飞机才发现，刚才大力地扔行李，磕开了保险盖，里面的衣物零零落落洒了一地。几件外套，几件单衣，几件蓝白条，几条裤衩。就这么点东西。
衣服统统没有叠过的样子，乱是乱了点，好在科比有心情收拾。翻来拣去，竟然看到无比熟悉的《slam》，封面是抱着奖杯的他自己。笑一笑，将杂志塞到一堆衣服里，再将衣服成堆成堆地塞回箱子里。
他问梅西要喝百事可乐还是可口可乐。
梅西说他想喝白水。
科比递过去的东西是可口可乐。
梅西说太甜。
梅西又喝了一口，补充说，百事的味道淡一些。他喜欢淡淡的感觉。
科比就笑，难怪你要代言百事。
梅西笑的更开心，你傻吗，我代言百事是因为他们给我钱。


人与人的相处模式会是无端微妙，见面第一秒维持的印象需要长长久久的年月才可打破。于是，梅西和科比之间不似其他恋人般亲昵，离得再近也会有疏离感。
比如现在，梅西累极了歪着头睡觉，那颗脑袋将落不落的悬在科比肩膀的上方几寸，就是不肯踏实地枕下来。天气还是冷的，科比摸出毯子，盖在梅西的腿上。
过了一会，听到梅西嘴巴里咕咕哝哝地发出怪声。垂下脑袋去听，是西班牙语。
Perdon。
对不起。
科比小小声地也用西班牙语回答。
安心睡，没人会怪你。
四下里都很安静，最后只能听到梅西均匀微弱的呼吸。
不到半个小时，梅西坐直了身体，醒了过来。科比本来在看着手提电脑里的电影，现在愣愣地看着梅西。
睡眼迷蒙的小孩突然高声说，你再看，我就亲你了。
忽然之间，内心温柔又惆怅的情绪，如潮水一般，涌动不停。
科比终于用自己的手指缠住梅西的手指。
他说，没关系。
恩，真的，没关系。
从什么时候开始懂事的？从自己动手计划人生开始。你可以规划自己的人生，却无法改变宿命的安排。对于那些无能为力的事，只能以沉默置之。
梅西觉得科比的眼睛太亮，简直亮过了他耳垂上镶嵌的耳钉。
手心里坚硬的手指是暖的，眼波对视间流传的情感也是暖的。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十指紧扣了一会，梅西挣了一下说他想洗澡。或许是想要逃开的借口。
科比看着梅西都不再看他的眼睛。明白他们之间隔着的那层疏离无孔不入，无处不在。他只能松开手，然后对自己说，不该要的东西就别要。
头昏的出奇，晕晕乎乎竟然也睡过去。
醒过来的时候，旁边没有人，隐约听到有水声。
他不知道梅西在里面呆了多久。
发愣间，用肩膀撞开了门。
白色的雾混杂着沐浴露的清香扑面砸过来，兜头兜脸。梅西蹲在浴室的角落里，抬头看他，满目血丝。
他说，我原本可以更好。
科比的意识已经混乱了，他冲过去关上水，用浴巾把梅西包起来，轻轻揉他还沾了泡沫的头发。
梅西突然攫住科比的嘴唇，很暴躁地肆虐夺取近在咫尺的气息。
他抓住科比的手放到自己胯下。
科比一直很平静，当梅西变得亢奋。
依然肿胀的手指摩擦过柔嫩的表皮，梅西开始撕扯科比的衣服。
科比突然觉得很难过，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样以发泄为目的的发生。他的梅西，不应该是这样的颓废。
他低下头吻梅西的太阳穴，感觉到与唇纹相接的地方有突突跳动的生命迹象。
他说，梅西，你冷静点。
梅西看进科比的眼睛，抬手抹掉疏忽泛滥的眼泪。
科比，对不起。
科比怕梅西感冒，甩了大被子裹住他没穿衣服的身体。然后从行李包里翻出一盒快要过期的泡面。用开水泡过，两个人分着吃。
热气腾腾。
梅西突然笑了，他的笑容拥有无限的纯真和不符合他年纪的沉静。
科比，你说，冠军会是谁呢。
科比抬眼看梅西的笑，把最后一口面条塞到他的嘴里。
是谁都无所谓。和我们没有关系。
伟大的阿根廷最年轻队长，你现在，只负责，跟我回家就好。
FIN


谢谢小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