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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档楼

在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之前，我看到那张嘴在动，绿光一闪，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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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面朝下躺着，聆听着一片寂静。
一种声音，从周围未成形的虚无中传到了他的耳朵里：某个东西不断拍打、摆动和挣扎发出的细小的撞击声。
他站起来，看见了那个发出声音的东西。那东西的形状是个光身子的小孩，蜷缩在地上，红红的皮肤很粗糙，看着像被剥了一层皮，瑟瑟发抖地躺在一个座位下面，被人丢弃了，被人胡乱地塞在那里，正在挣扎着呼吸。
哈利很害怕。那东西虽然娇小、羸弱，还受了伤，他却不愿意靠近它。不过他还是一点点地挪了过去，随时准备抽身而退。很快，他就近到能碰到它了，但他没有勇气这么做。他觉得自己像个懦夫。他应该去安慰它，可是那东西令他反感。
“你帮不了。”
哈利猛地转过身，阿不思·邓布利多正朝他走来，“哈利。你这个出色的孩子。你这个勇敢的、勇敢的男子汉。我们走吧。”
邓布利多大步离开了躺在那里呜咽的红皮肤小孩，哈利晕头晕脑地跟了上去。一切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样，然而……
“可是你死了呀。”
“是啊。”
“那么……我也死了？”
“呵，这倒是个问题，对吗？总的来说，亲爱的孩子，我认为没有。”邓布利多仍然笑眯眯的。
哈利扭头看了看那边椅子下面发抖的受伤的小生命。
“那是什么，教授？”
“是我们都无能为力的一种东西。”
哈利转过头，面对着邓布利多，刚想开口，却被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是啊，你们帮不了，也无能为力。”
哈利惊讶地看过去，余光瞥见邓布利多的表情也有些吃惊。
英俊的黑发青年坐在那边的长椅上，怀中还抱着那个皮肤红红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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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盯着低矮的天花板，一只蜘蛛从眼前窜过。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
在黑暗中呆愣了几秒钟之后，我意识到这里是个楼梯间。
——Wait，楼梯间？我为什么会蜷在这个狭小逼仄、漆黑一片的楼梯间？
记忆就像是碎了一地的琉璃片，光怪陆离，我却在试图想起些什么时被这一地绚丽的色彩迷了眼，掉进诡异的光的漩涡。遍地的碎片拼不出一幅完整的图画——事实上，就连这些碎片也折射着千万太阳的光，逼得我不得不移开视线，不去回想。
“哈利·波特！”女人尖利的声音穿透寂静，楼梯间的门猛地被拉开，突如其来的光刺痛了我刚刚被折磨过的神经，我气恼地眯起眼睛，这个女人——她怎么敢？！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
我卡住了，思想就跟断了的捻儿似的，突兀地终止在某处。
女人见我没有动作，拔高了一个音度：“哈利·波特！你到底在做什么！这已经是我今天第四次叫你了！你最好赶快起来给我吃饭，不然——”
她惊恐地顿住了，我堪称愉悦地欣赏着那张马脸上的错愕惊慌。
刚刚她的那声“哈利·波特”，挑动了我的某片记忆，接着，就像是扯住了平针毛衣的一个线头，一切都那么自然。我想起了我曾经看过一本书：《哈利·波特》
那我这是……变成了哈利·波特？
哦，梅林啊……我可对成为“救世主”半点兴趣没有，更何况这个救世主还要牺牲自己——哪怕有伏地魔的魂片帮忙挡着——真的，牺牲自己拯救世界什么的，就算是整天把“爱”挂在嘴边的那些傻瓜，也没几个能做到吧？更何况，我还没有被“爱”烧坏脑子。
那女人——哦，或许我该称呼她为佩妮姨妈？——一定看到了我眼底闪过的厌恶和狠戾，因为她长长的脸开始扭曲变形，目光中流露出惊恐。我不由得觉得好笑，以至于刚刚的恼怒都淡了些。真的，我还没做什么呢。
我不确定现在应该做什么，我虽然记起了《哈利·波特》这套书，并且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的，但我却诡异地丧失了“阅读感受”。就是说，我能够想起对应的人物和情节，但并不记得第一次阅读时自己作何感想——甚至我是何时何地读到这套书的都完全想不起来。
不过当然，第一次阅读时的感想倒无所谓了，我现在进入了书中，重要的是，我目前所处的位置以及我要做出的应对。
我只在一瞬间就完成了这些思考，决定先维持好救世主之前的人设，于是我试图扬起一个礼貌随和的微笑，却惊恐地发现这具身体不受控制了——字面意思。
这种感觉很奇怪，你明明透过这双眼睛在观察，大脑下达的指令却一个也传达不到身体。给人的感觉就像哈利在梦里链接伏地魔大脑时似的——不，不对，那时他并不能意识到自己是哈利，而非伏地魔。或许1996年魔法部之战伏地魔使用的那个咒语能更好的描述我的感受——那时伏地魔附身了哈利。总之，这种感觉绝算不上好受。
我感觉到“我”似乎还有点迷糊，眨眨眼睛，环顾四周，用一种不太确定的语气问道：“佩妮姨妈？”
佩妮好像从刚才的惊慌中缓了过来，又恢复了她那盛气凌人的姿态，尖锐地命令道：“难道睡得太多把你脑子睡坏了？赶紧起床，我需要你去吃早饭。”

“我”跳起来，也不顾撞到了头，扯过袜子，抖出里面的蜘蛛就往脚上穿——梅林啊，我在内心无力地呻吟着。
“我”跑进厨房，突然闻到一股难闻的气味，走到洗碗池边，发现池子里满是一些看上去脏脏的东西浮在乌黑的水上。哦，好吧，我想今天就是小哈利收到霍格沃茨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了。这时只听到邮箱咔哒一声响，伴有信落在门垫上的声音。
“达力，去拿信。”弗农姨夫在报纸后说。
“让哈利去拿。”
“那哈利去拿吧。”
“好的。”声音从“我”的嘴里发出，我能感受到这具身体在激动得颤抖，“我”跑到门口，把那封用翠绿色墨水写地址的羊皮纸信封塞在衣服底下，然后才去拿另两封邮件。
——不对，不一样了，哈利·波特这个时候不该知道霍格沃茨，更别提把信藏起来了。他到底是谁？来自未来的哈利·波特？那我又是谁？总不至于是11岁的小哈利吧？我在心里干巴巴地笑了一声，但这并不能缓解在我心底蔓延的那股凉意，这种绝望混沌的冰冷，比我以为自己变成哈利·波特那时更甚。是啊，我从刚才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现在看来，很明显了不是吗？
我是汤姆·里德尔。
确切地说，是汤姆·里德尔的魂片。
更确切一点，我是哈利·波特体内汤姆·里德尔的魂片——那个注定要替救世主挡死咒的存在，那个注定要被主魂亲手摧毁的魂器。
Well，我认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可以变一变了。
我要活下去。

“我是谁”这个古老的命题于我而言已经不只是一个哲学问题了。
Well，well...也可以算是哲学问题吧，毕竟我现在在哈利·波特的身体里，谁能说我不是哈利·波特，非得是汤姆·里德尔呢？没准现在那个控制我身体的才是魂片呢，而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可怜11岁小孩儿。
哈，这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哈利堪称平和地度过了这一天，面对表哥的挑衅，他也只是用一种看小孩儿的无奈表情打发了达力。嗯，我更确定了，这绝对不是11岁的小救世主。梅林啊……搞个小孩子忽悠不好吗？我不确定这是哪个时间段的哈利·波特，唯一的好消息就是他还是个格兰芬多。
他控制着身体，我倒也乐得清闲，毕竟我保不齐给这一家几个恶咒什么的。晚上，他蜷缩在储物间里睁着眼，一副完全睡不着的样子，时不时还把那封信拿出来看看。
梅林！！！你不睡觉我还要睡觉呢！你睁着眼睛我怎么休息！！！
Well，我更不确定自己是不是里德尔了，原作里的伏地魔有这么沉不住气吗？哦，他一直不太沉得住气，那没事了。
我闭上眼睛，话虽是那么说，我不觉得现在头上利剑高悬的状态下我能平静地入睡，这种连自己身体都控制不了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Wait？！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我又能控制身体了？冷静、冷静，我只是一个懵懵懂懂、对魔法界一无所知的还没满11岁的小哈利，现在一个不知名的人或东西控制了我的身体，索性刚刚控制权又回来了。
我不确定哈利·波特是不是也像我一样在对方控制身体的时候醒着，甚至更糟糕，能听到我的心声。
虽然不符合我的风格，但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是谁？”
我在心里问了一句，没有回应。
“你是谁？”
我又出声问了一遍。
等了一会儿，我就在心里骂自己蠢，这是在救世主身上待了一天被同化了吗？如果哈利的状态和我是一样的，那他就不可能回应我。
该死的，德思礼一家连纸笔都不给哈利·波特准备吗？
那我现在怎么办？控制权的规律不清楚，对方在控制权归我时的状态也不清楚，在两眼一抹黑的情况下我根本不可能做一些暴露身份的事情。
比如……去找伏地魔？
嘛，反正开学就能见到了，也不急。
可是现在的哈利·波特是从未来过来的啊！魂器的秘密——不，未来的计划——都八成被他知道了个干干净净，我起码要提醒他一下啊！
啊……头痛……
魂片也需要睡觉吗？
我不知道。
当我再次回过神来时，我已经穿过了流光溢彩的碎片，模糊遥远的场景渐渐拉进、定格。
“对不起，先生。我是说——请你给我演示一下，教授——？”
声音从我嘴里发出，我茫然而困顿：这算什么？一天之内的两次穿越？
面前有着褐色胡须的男人——我愣了一下才认出那是年轻的邓布利多——从西装的内袋中拿出了魔杖，指着角落里的破旧衣柜轻轻的舞动了一下。
衣柜内着火了。“我”一跃而起，一种不属于我的狂暴的怒火席卷上心头，我知道这是为什么，那里面大概是“我”所有的财产了。
“我”回头盯着邓布利多，火停了，只剩下一个完好的衣柜。
我感到一种奇怪的飘离的感觉，眼前的色彩旋转着，像墨汁打着旋儿融入水中。
遥远的、遥远的记忆渐渐模糊褪色，我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知道里德尔和邓布利多的对话，那这段回忆的意义何在呢？
两人的声音飘飘渺渺，我不确定正常的回忆是不是都是这一番云里雾里的状态，还是说这压根儿不是回忆？哦，梅林啊，可别折磨我了，让我安安静静有个自己的身体不好吗？
两人的对话进行到了尾声，“我”盯着邓布利多离开房间，回到薄毯子前，盯着那一堆物什。
泛黄的记忆又意外地找回了颜色，我忽而生发出一种恶意的愉悦感。我知道我会怎么对待这些物什了，并且我十分确定里德尔一定也是这样想的。
还回去之后，无论这些东西发生了什么都不是我的问题了吧？毕竟那时候我已经去到霍格沃茨了。
我愉悦地勾起了嘴角。

身侧是浮光掠影。
门口的吵闹搅碎了50年前的图景。沉闷的脚步声逼近，女人尖利的叫喊、男人的吼叫、小孩子的哭嚎声糅杂在一起，接着，储物间的门被猛地拽开，刺眼的光灌进来，我不得不闭紧眼睛好一会儿才从睫毛后面往外看。
梅林，这些人怎么回事？！一个个的都喜欢突然把门拽开吗？！我的恼火在看清来人油腻腻的头发之后攀升到了一个顶点——斯内普，那个叛徒。
Wait，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把自己代入伏地魔视角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我连自己是谁还没搞清楚呢。
我抿了抿嘴，把怒火吞到肚子里，放空大脑，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用那双翠绿的眸子盯着他，“先生？”
斯内普紧绷的面部线条柔和了一瞬，“波特先生，你可以先出来。”
我顺从地跟着斯内普来到客厅，发现德思礼一家瑟缩地躲在一角，弗农张了张嘴，最后从喉咙里憋出一句：“先生，你这是强闯民宅，我要去……”
斯内普刀子般的眼神剜了弗农一眼，他就立刻噤声了。
冷静、冷静……我咬着下唇，拼命忍住不笑出声——可是实在是太好笑了啊！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虽说我只和他们相处了一天，大部分时间还是哈利·波特在控制身体）的德思礼一家现在就那样蜷缩在角落，大气不敢出，就好像自己不是房子的主人似的。我已经憋笑憋得有些颤抖了。
最后我实在忍不住，从咬紧的唇缝间蹦出了一声类似抽噎的声音，斯内普立刻转头看过来。
梅林！我又在心里骂了一句，自己怎么这么没有城府，这点小场面就控制不住自己情绪了？不过或许我该骂斯内普太敏锐了？
我迅速调整好情绪，抬头，用湿漉漉的眼睛（当然，我刚才笑出眼泪了）看着斯内普。不得不说，这很有效。斯内普的嘴角似乎抽搐了一下，他试图用一种傲慢的腔调说话：“波特先生，我是你以后的魔药课教授——你应该称呼我为‘先生’或‘教授’。”
“是的，先生。”
“当然，买东西的话自己去买——霍格沃茨的书单你已经收到了吧？”
“不可能！”弗农叫起来，看到我和斯内普齐刷刷地看向他，又嗫嚅起来，“我……我的意思是，我们家……我们家从来没收到过什么怪人的东西，我们家从来没收到过劳什子的古怪书单……”
斯内普看过来。我迅速低下头低声认错：“对不起，当时我去取信，看到有我的信就悄悄收起来了——您知道，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收到过信——但是那些魔法，我还是不敢相信……”
斯内普意味难明地扫了德思礼夫妇一眼，惹得那一团打了个寒噤。
虽然这一幕依旧好笑，但我完全没有笑的心情了——梅林，黑魔王什么时候要为救世主的自发行为买单了啊？Wait...我刚刚是不是又自称黑魔王了？
不……现在重要的是那个哈利·波特到底知不知道我干了什么，我承认，刚刚表演得有些过了，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出来这不是11岁的他自己……我记得小哈利一开始拒不相信自己是个巫师来着？啧……
哈利·波特总比邓布利多好对付，这点毋庸置疑。
所以几番权衡之后我决定不向邓布利多暴露自己，哈利·波特那边……嗯，见招拆招吧。
斯内普又交代了一些魔法世界的常识，告诉德思礼一家在7月31日把哈利送到伦敦威斯敏斯特区查林十字路上破釜酒吧门口，最后，他嘴唇颤抖了几下，好像要说什么，结果还是长袍一甩就离开了。不过当天晚上，德思礼夫妇就把达力的玩具房腾出来了，也不管达力又哭又闹，面带惊恐地把房间收拾好之后就离我远远的。
嗯，这很好。
我躺在久违的床铺上，不得不感叹斯内普是真关心莉莉的儿子——或许我可以利用这点？
来的人是斯内普倒在我意料之外，看来邓布利多那个老蜜蜂也知道让海格那个半巨人出现在小惠金区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啊……
说实在的，我倒是更愿意自己一个人去对角巷，德思礼一家八成——不，他们巴不得不和怪人扯上关系呢——不会跟来，问题是——我苦恼地翻了个身——魔杖怎么办。
我对魔杖学一无所知，估计伏地魔也和我差不多——要不然他也不至于绑架奥利凡德询问孪生魔杖的事了。
所以说和魔杖适配的是身体还是灵魂啊？我要是去选魔杖，结果被奥利凡德看出来和50年前某个人的适配一样，邓布利多不得转头就知道这事儿啊。
我从来没这么希望过让哈利·波特控制身体——起码是应付买魔杖这个烂摊子。
大概梅林也听到我的祈求了吧，我如愿地失去了身体控制权。

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自己又不能控制身体了。
哈利·波特困惑地打量着周围，显然对自己为什么会在楼上房间一头雾水。
It's just what I had in mind.
我几乎要压不住内心翻涌的愉悦了，我怀疑如果不是现在还不能控制身体，我一定会笑出声的。
哈利从床上跳下来，大步迈开，拉开门，“噔噔噔”往楼下跑，我倒是心情不错地忽略了救世主的这些格兰芬多行为。
“佩妮姨妈——？”
哈利刚冲进餐厅就顿住了，弗农的脸涨成了紫红色，半天才憋出一句：“臭小子！离我们远点！在31号你去那该死的漏水的大锅（Leaky Cauldron）之前，你最好都老实待着！别给我们找麻烦！”
哈利更加困惑地眨眨眼：“可是——破釜酒吧（Leaky Cauldron）？发生什么了？为什么——”
“你要是想知道什么去找你们的那个什么教授去啊！我就说你们这些人都是怪物！和她——还有那个男孩儿一样！”佩妮尖叫起来。
我乐滋滋地欣赏着这一切。说实在的，要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这样看救世主焦头烂额的样子消磨度日也不错？
哈利越发的迷茫了，他在原地转了个圈，目光落在日历上，定定地看了日期一会儿，然后僵硬地转过身：“我……我昨天干了什么？”
佩妮猛地吸了一口气，看上去就要昏倒了，弗农担忧地看了妻子一眼，恶狠狠地朝哈利吼道：“不许问问题！”
“这很重要！”哈利也喊起来，向前跨了一大步——讲真，这吓了我一跳。我没想到救世主的反应会这么大。哈利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当然，我知道他只是激动的，救世主还不至于这么脆弱——大概吧？
总之，他情绪激动地冲着他的姨夫姨妈大喊大叫，我确信这绝不是快要11岁的小哈利能干出来的事，不知道佩妮会不会向邓布利多报告……嗯，不太可能。
“这很重要！”他又重复了一遍，“你们根本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伏地魔——就是那个杀了我父母的巫师——”我有些好笑地看到德思礼一家颤抖了一下，梅林，伏地魔的名号都没把他们怎么样，却在听到“巫师”的时候打了个寒战——哈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他可能杀了你们的！”
Well，我可没想过要杀他们。污蔑人不是这么污蔑的啊！——我顶多就是想给他们几个恶咒而已——就算我是黑魔王，也不能这么凭空捏造吧？首先我连根魔杖都没有，怎么杀？拿刀吗？还是下毒？
我在心里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哈利还在和他的姨妈一家对峙，他急促地说：“是的，我什么都知道了，你们这些年瞒着我的，包括我父母的事——”他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所以我现在要联系邓布利多教授……”
Wait——这就不好玩了。
这可是你我的专场啊，小哈利，怎么能叫上邓布利多呢？
“可是——可是哈利原本都很正常！就前天和现在最不正常！昨天，你——哈利找到我，说他莫名其妙失去了一天记忆！”达力略带惊恐，但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
佩妮难以置信地看着达力，低声嗔怪：“达力！”
达力没管母亲的嗔怪，继续说：“他还告诉我要是他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就让我告诉妈妈！”
其实哈利才是最震惊的那个，他张了张嘴，“达力，伏地魔很会蛊惑人心，你觉得在你欺负我这么多年的情况下，我遇到什么问题会找你？”
达力的脸涨得通红：“他说他会死！他说他前天感觉到不属于他的什么东西强行占领了他的意识，他觉得再过几次他就会死！”
死一般的寂静。
我满意地看着达力制造出的效果——不得不说，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好一些。
昨天晚上我去找了达力，虽说救世主的表哥纠集他的那些同伴们欺凌小哈利，但他们到底还是群孩子，没见过真正的血腥和死亡。比如说，他们可能出于某些恶意的玩笑把小哈利的头浸在马桶里，但如果哈利真的淹死了，他们也会害怕，会觉得自己做错了——我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所以就很好办了，当总是逃脱自己“捉弄”、喜欢和自己对着干的孤儿表弟突然严肃害怕、眼泪汪汪地找到他最不喜欢的自己时，他一开始确实在讥笑嘲讽，但我装作认真（当然，他没看出来我是装的）地吓唬了他一下，再加上一点点小孩子也能使用的无杖魔法，从潜意识里加以引导——没准他的梦里也会出现一些哈利凄惨的死相呢（要是真的就好了）——让他按照我的想法行事，现在看来，很成功。
沉默了一会儿，弗农结结巴巴地开口了：“达力，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听他的那些胡话吗？”
达力低着头，没回答。但我知道，他那肥猪脸上的小眼睛里一定盈满了泪水——我对我吓唬小孩儿的水平还是很有自信的。
哈利也沉默了，最后，他叹了一口气：“对不起。”
一时间房间里再无人说话。

实际上，我还让达力阻挠佩妮，不让她联系巫师界来着——当然，小达力并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只需要哭哭啼啼地缠着妈妈，让她知道自己娇弱的宝贝达力受了惊吓，需要寸步不离——况且这也真的不是什么必须要让她放下这么多年的架子、跟拒绝她的怪物学校的校长联系的理由。
哈利神色黯然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饭也不吃了，径直回到了楼上房间。
其实我这样做为两种可能都留了后路：如果哈利不能得知我的行为，达力可以牵制迷惑他；如果哈利能得知我的行为，我确信我在达力面前的表演也不会露馅——甚至效果更好。不过其实，我当时确实做了最坏的准备，是按照第二种可能性更大设计计划的。
我收敛起刚刚幸灾乐祸的神情，开始认真地思考我到底骗没骗过哈利·波特，毕竟这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哈利了。
我猜他可能来自邓布利多死后，或者更确切一点，他来自最终决战。这当然只是我的猜想，但一个人经历过战争的伤痛是抹不去的，虽然他在他的姨妈一家前掩饰得很好——如果不算上今天早上的情绪失控的话——但独处时流露出的那种孤独，就像是身旁无数的人来了又走，无数的人为了他牺牲之后的孤独——那种属于救世主的怜悯、同情和愧疚以及背后掩藏的孤独。
我颇有些不屑。很难理解救世主的脑瓜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满腔的爱？
梅林啊，这可真是太愚蠢了。
我不确定如果我站在他的位置上会考虑些什么，但绝不至于这么愚蠢地把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该说救世主不愧是格兰芬多吗？这种愚蠢的牺牲精神？
当然，这无疑又一次证明了，爱会让人变傻。我在心里点点头。
接下来的一天都很平静，哈利窝在楼上房间，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或许是在考虑怎么消灭魂器，拯救世界也说不定？
我只是想有一个自己的身体啊，或者退而求其次，让我完全占据哈利·波特的身体也不错？哦，梅林！我叹了一声，魂器想要获得身体，只需要找一个祭品——这本来很容易。不像别的魂器，一辈子见不到什么人，好不容易见到几个还是想杀了他的人；也不像日记本——你知道被关在日记本里50多年是什么感受吗？你知道等到一个傻乎乎的为情所困的小姑娘有多难得吗？（不过当然，只要不是邓布利多拿到日记本，只要那个人在日记本上写字，就一定会沦为祭品，时间问题罢了。黑魔王有这个自信。）
身为活体魂器——尤其是人体魂器，我有着天然的优势。只要骗到了容器的心，那就是一个天然祭品啊。只可惜现在的哈利·波特已经知道汤姆·里德尔是什么样的人了，我无不惋惜地摇摇头，那就只能换一个方法了——比如……魔法石。
在床上躺了一天之后，我烦躁起来。救世主起码看一本书吧？就这么干躺着？梅林啊，现在哪怕一本《标准咒语：一级》我都能看下去——尤其是现在我的记忆一片空白的情况下。
说到记忆……在闲下来的这一天里，我品味着那天晚上做梦的状态，试图回忆起什么东西，但都无疾而终。
记忆就像是一片白色的荒野，遍地都是破碎的琉璃。或许确实有一点是不一样的——
那本书——《哈利·波特》
在一切都支离破碎的情况下，它诡异地保持着完整，而且格外清晰。
于是，关于“我是谁”的问题又重新浮现。我原本生活在这个世界吗？为什么我能自然而然地使用魔法，就像少年里德尔那样？如果是的话，那我就是汤姆·里德尔？可是有谁能抹去黑魔王的记忆？那本讲述伏地魔和哈利·波特故事的书，又是谁撰写的？
有关我过往的一切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埃，我索性不再思考。不管我在来到这里之前是谁，有一件事是毋庸置疑的——光明一词永远都与我无关，
我生来便属于黑暗。

我们是直奔魔杖店的。
真的，不是所有人购物都是要走救世主路线，最后买魔杖的。
我们走到奥利凡德魔杖店门前，却微妙地顿住了——
魔杖店门前挤满了来买魔杖的小巫师。
里德尔只是顿了一下，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好像他刚刚不是冲着魔杖店来似的。虽然我的心里也失望恼怒了那么一下，但看到里德尔也和我一样不爽，我莫名地就很开心。
梅林，黑魔王有这么幼稚吗？我在心底笑了几声。话说我为什么会因为自己不爽而开心？这算什么制作魂器的后遗症吗？我确信我之前都很正常的。
我们继续向前走，路过长袍专卖店的时候，里德尔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并未多做停留。最后我们在一家叫做“二手长袍商店”的店铺门前停住了。
来这里的人显然少了很多，比起为你量身定制全新长袍的长袍专卖店，这个灰扑扑的二手商店显然入不了某些家境优渥的人的眼。
“您好。”里德尔推开门。这间店铺的摆设很陈旧，却出人意料的干净整洁。“我想买长袍。”
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瘦削的女巫，她戴着一顶尖顶巫师帽，脸上挂着营业式的和蔼微笑。
“今年刚上学？”
“是的，女士。”
店主人凑过来，看到里德尔外貌的那一刻，她忍不住惊呼起来，“梅林！你长得可真好看！”
里德尔扬起一个标准的微笑，“多谢您的夸奖，女士。”
店主人脸上的线条柔和下来，露出一个比刚刚真诚得多的笑容，“还这么有礼貌——”她一边说，一边招呼我们往里走。“过来选衣服吧，不过我相信你这张脸，穿任何衣服都会好看的——”她回过头，冲里德尔眨了眨眼，“哪怕是我们这种二手衣服。”
试衣服的过程很快，期间店主人一直在赞叹地打量着里德尔，说自己好多年——不，从来没见过这么英俊的人。
我很反感店主人那种上下打量的目光，但里德尔表现得并不介意，还很有礼貌地和店主交谈。最后，被这个英俊礼貌的小男孩深深迷住的店主人开心地给我们买的东西打了折，热情地招呼我们下次再来。
我当然清楚汤姆·里德尔的魅力，只是……为什么我这么不爽呢？
梅林！我深吸一口气，为自己的不对劲而恼火。这只是一段记忆！大概率还是你自己的记忆，你到底在不爽什么啊，汤姆·里德尔？
不管我的心情多么低落，回忆中的里德尔显然是心情不错的，他的愉悦也在影响着我的心情，我很快就把那股莫名的情绪抛之脑后了。
往回走的时候，魔杖店的人流还没散去，于是我们决定先去买其他的东西：一口2号大小的坩埚，一套玻璃瓶，一副望远镜，还有一架黄铜制的天平。
回忆起哈利购物清单的我不由得感叹，50多年过去了，霍格沃茨教书要的还是那些东西——或许除了教师个人色彩浓厚的教科书。
当然，我们进过的每一家店的店主无不夸赞里德尔又英俊又有礼貌，要是遇上些热情的女店主，还会给我们打折。
去变换墨汁文具店买墨水、羽毛笔和羊皮纸的时候，我们路过了围着一群小巫师的魁地奇精品店。世界上为什么会有人喜欢骑在扫帚上打一个愚***赛呢？我默默地想。我确信飞翔是一件很美妙的事情，但要是被工具限制了……啧，我能理解里德尔为什么发明那个咒语了。
里德尔甚至都没正眼看一下那个扫帚店。我想起来他这个时候应该还对魔法界知之甚少，没有一个引路人，甚至一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
我在心里勾起一个微笑，所以这些省下来的钱都有用了不是吗？
霍格沃茨给的“助学金”应该是刚好够买一些二手用品再加上一根魔杖的，但显然，魅力为里德尔省了不少钱。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会选择用这些多出来的钱买一些书。
魔杖依旧是七个加隆，打听好价格之后，我们预留了魔杖的钱，准备先去丽痕书店买书。
买新书钱肯定不够，在二手书区挑挑拣拣一番，我们凑齐了购物单上要求的几本教科书，又买了一些其他的，比如介绍巫师界常识的书啊，一些零散的咒语书啊等等。
汤姆·里德尔现在是真的困窘，我想了想他未来的成就，又回过头看看我们现在的境地，在心里无奈地笑了笑。无论怎样，他总会有这样一番成就的——
Gold will shine everywhere.
魔杖店门前积压的人群终于散开，其实我颇不理解那些人为什么非要赶到一起去买魔杖，刚才挤都挤不进去，现在又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我们推开门，走入店里，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清脆的铃声。店里很小，只有一张椅子——我总算明白为什么刚才那些人都挤在门口了。
“下午好。”一个柔和的声音响起。我们看到一个有着银白色眼睛的中年人站在我们面前。
“您好。”里德尔微笑着礼貌回应。
“又是一个来买魔杖的小巫师？怎么称呼？”
“里德尔，汤姆·里德尔。”
“好的，里德尔先生。让我看看……你惯用哪只手？”
“右手，先生。”
“伸出你的手臂，像这样。”他从肩一直量到手指尖，再从腕关节到肘关节，肩膀到地面，膝盖到腋窝，以及整个头部，他一边量一边说道：“每根奥利凡德魔杖都有一个杖芯，取材于极具威力的魔法生物。里德尔先生，我们用的是独角兽的尾毛，凤凰尾羽和龙的心弦，

13英寸，不易弯曲。”可是这根魔杖刚到我们手里就被夺走了，“不，不对——这根呢？松木，凤凰尾羽，11英寸，良好的柔韧度——”
魔杖一根根被拿走，我们身旁堆积的魔杖盒也越来越高，但奥利凡德显得越来越兴奋。“一位挑剔的客人？不过不用担心，总有一根魔杖适合你——找到了！试试这根，紫杉木，凤凰尾羽，十三又二分之一英寸，一根极其强大的魔杖。”
接过紫杉木魔杖的那一刻，我感到全身的魔力都沸腾了，魔杖指引着我的手臂一挥而下，火星从魔杖尖迸溅，一阵“噼里啪啦”声，四周的玻璃应声而碎。
不过奥利凡德并未显出生气的神色，反而是赞叹地看着我们，“太棒了！”他轻轻一挥魔杖，玻璃就复原了。
他一边为我们的魔杖包装，一边感叹地向我们介绍，“紫杉木魔杖很稀有——而且这还是最为稀有的凤凰尾羽杖芯。紫杉木是最长寿的树木之一，它们选择的理想主人同样也不同寻常——当然，魔杖选择巫师。我能确定的是，紫杉木魔杖绝不会对平庸或胆小的人称臣。”
讲到这里，他停了下来，银白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们，“你会做出一番事业的，里德尔先生，一番伟大的成就。”
“当然，我会的。”里德尔的眼里闪着光，一个诚心诚意的愉悦微笑浮上面庞。
我也笑起来。
当然，我们会的，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