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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5-29〕【原创】 《侠之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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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陵峡下游陡山坨,三峡最后的一段,船从川东下来,已过泄滩、青滩、崆岭滩等险段,在这里经过中堡岛,再过南津关,往下便是山平水阔的平原地区了。
江上一艘快船飞速而下,船尾处一个少年仗剑而立,他肩宽胸丰,眉宇清朗,仪态翩然,浑身洋溢着浓浓的英武之气。
少年名叫张锦树,是合州守将张钰之子。张钰是川中名将,早年随王坚镇守钓鱼城,多立战功,人称四川虓将。王坚逝世后,张钰出任宁远军节度使,担负起整个川东防务的重任,率领军民屡败蒙古大军,挽狂澜于既倒。钓鱼城也和襄阳一道,被视为大宋抵御蒙古入侵的钢铁坚城。两座坚城互为犄角,相互倚靠,时常有所走动。
张锦树此次下三峡,正是身衔父命,有紧急军务要向襄阳吕大人交代。
船行江中,看着两旁重岩叠嶂,隐天蔽日,一些硕大无朋的巨岩凸现出来,一大半悬在半空,在江风中一摇一曳,似乎随时都会坠落下来,截断整个峡江水道。张锦树暗自心惊:“若是蒙古人在此地设伏,只需几支寻常的弓箭,便可让咱们大大的不妙……”,他又看了看两岸飞逝的密林,又道:“哦,水流如此湍急,咱们的船自然不会慢,纵使有人设伏,要想射中亦是难上加难,我倒是多虑了。”
正寻思间,对岸峭壁里传出几声凄厉的哨响,说时迟那时快,刷刷刷几声响,从江心中堡岛、江南三斗坪、江北太平溪等处同时伸出来几根硕大的铁链,每一根都有碗口般粗。几根铁链黑漆漆的合在一处,将峡江航道封锁得严严实实。
船上水手在峡江上航行了半辈子,所遇危险不过是漩涡暗礁,又几时见过铁索横江,一个个慌了神,眼见船要撞上铁链,忙不迭地将一只铁锚抛入江中,欲要稳住船的去势,可是江水汹涌至极,铁锚刚进水中,转瞬被冲得无影无踪。
激流下,快船有如离弦之箭,往下游疾射,终于重重的撞上铁链,喀嚓一声桅杆断折。
桅杆一断,余下的船体如同一只断线纸鹞,首尾颠倒着越过铁链,打了几个旋旋,摇摇晃晃着向下而去。前方一大排高耸的巨石,黑沉沉的屹立在西江石壁上。
一声闷响,船身剧烈摇晃,原来是撞到江下礁石,在船底破开一个大洞,几个水手站立不住,跌入江中,瞬间被漩涡吞没。
呼救声落水声,在巍巍峡江间响成了一片。
此时快船倾覆在即,要想绝境逃生,实在难上加难。张锦树脸色微变,摇了摇头,他年齿虽幼,却已在钓鱼城下和蒙古兵厮杀了好几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可今日身上物事实在重要,临行前父亲再三叮嘱,务要亲手交至襄阳吕大人手中。可知必是军国要件,较之性命何止百倍。他思前虑后,从怀里取出一件油纸包,除下外衣,将纸包反复包裹了几遍,又揣入怀中。
他宁可身死也要保住纸包。可此时他身在船上,就算舍命,亦是无济,要保住纸包,他必须离开这艘船。
他站在船尾,但见翻滚的浊浪,狮子一般咆哮怒吼,江水滔滔,又何止是百头千头!他感到头晕目眩,脚迈出了一半,竟跳不出去。
正在犹豫间,眼前白光一闪,船身猛的一沉,张锦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脑后衣襟突然一紧,竟被人提将起来,只听一声低呼:“去罢”,一股无可与抗的力道已将他抛入空中。
张锦树人在半空,呼呼劲风中,双耳轰鸣作响,身下浊浪翻腾,只骇得神摇魄荡,扑通一声,跌在岸边一大片石板上,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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