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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唳华亭剧本5(转自凹3,侵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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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P03
【1】【拱辰殿日内】
皇帝已经再度落座。
吴内人已经被带离现场。
萧定权已经穿好朝服,站在皇帝御座,玉墀之下的朝堂中间。
萧定权:构陷主君,是无臣子之义!攻讦手足,是无人伦之情!居上位者无义无德,是陷天下人于水火倒悬——中书令刚才说的话,本宫深以为然,也一样不能坐视认同!
望向齐王,齐王垂头,无话可说。
萧定权:诸位食国家俸禄,束带立于此处。此刻也不妨扪心自问,为何竟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辅政的当代!在讦难他人之前,先问问自己有否恪尽职守?问问自己,是否做到了上不愧君父,下不愧小民!
众臣垂头不语。
萧定权紧盯着李柏舟,李柏舟终于也低下了头。
萧定权:此事昭示天下,是天家丑闻!流传后世,是万代笑柄!有损天子圣名,本宫与诸位都是同罪,谁也不要妄图脱掉干系——
萧定权率先向皇帝躬身。
群臣只好跟随:陛下,臣等惶恐——
萧定权等待他们起身:但是按照国法,真正有不赦之罪——
对着齐王。
萧定权:齐王,该去宗正寺,禁锢反省,等候发落的,是你!
李柏舟惊心。
齐王抬头,紧张地望着皇帝。
皇帝也不由蹙眉。
萧定权:陛下以为呢?
皇帝沉吟:朕说过,全权交给太子了——
萧定权:殿帅,亲自送齐王过去!
李重夔:臣遵旨。
李重夔向殿外挥手。
两名控鹤军入殿,左右托起了齐王,即将将他带离。
齐王惊惶高呼:陛下——陛下——爹爹,爹爹——
齐王即将被带离殿门之时。
皇帝不禁:太子——
李柏舟亦突然同时向萧定权跪地,恳求地:殿下——
萧定权没有看他,但和皇帝对视了一秒。
皇帝的态度柔和了下来,对他轻轻摇了摇头。
萧定权看了看齐王,再看了看皇帝,终于悲哀而失望地叹了口气。
萧定权:只是——
李重夔暂时止步。
萧定权:刚刚那个宫人的供述,还未加司法查证。昨夜陛下与本宫亲审堕楼之人,她却声称无人指使,是自己一人作为。本宫反复推敲,觉得这件事情,也许还有这么一个可能——
李重夔示意控鹤军暂时止步。
齐王紧张地望着后方。
萧定权:就是尚服张氏心怀奸宄,狭恨报复,在我兄弟之间挑拨滋事,方滋生昨日之变。
群臣一时没有没有反应过来。
萧定权看李柏舟:——中书令,你觉得,哪一种才是实情?
李柏舟愣了片刻,突然回过了神:殿下英明!
李柏舟转向群臣:此事实情,一定是如殿下刚刚所言!作乱小人,大逆不道、丧心病狂亦不足形容!应当寸磔于天下面前!
萧定权:让中书令与本宫君臣相疑——
李柏舟笃定地否认:殿下操守清白如水,臣等安敢质疑分毫?
萧定权:让卢尚书无故受到牵累——
李柏舟:卢尚书忠勤端方,满朝有目共睹!
萧定权:致使本宫冠礼中止——
李柏舟:储君冠礼无端中止,实在是亲痛仇快,难服公道人心!臣等请择日为储君再行典礼!
萧定权停顿一秒:那就——
卢世瑜突然开口:陛下,齐王冠婚已过,久不之藩,才让小人有此可乘之机,险酿巨变——
李柏舟住口,和齐王一起呆住了。
满朝沉默。
片刻之后,身后的皇帝开口。
皇帝:马上就是春闱,开榜过后,礼部着手预备齐王之藩一事。
杜蘅惊喜:陛下圣明!
李柏舟试图反驳:陛下,此事还需从长——
杜蘅打岔:中书令,你说过什么来着?要是有人构陷储君,中书令无礼之罪,会请殿下惩处?
李柏舟惊怒。
萧定权:中书令居宰执之位,陟罚臧否,是天子大政。储副养德为主,臣怎敢侵天子之权?——杜侍郎的话,中书令不要介怀。
李柏舟无奈住口。
萧定权看着齐王:但是,就算是小人破坏,本宫和齐王都有立身不端的嫌疑。本宫自会自省,也望齐王在离京之前,修身养性,谨言慎行,不要再给宵小可乘之隙。
仍被控鹤军卫士架着的齐王咬牙,没有回答。
萧定权:本宫问话,好好回覆,这也是最起码的人臣之礼。(冷下面孔,提高了声音)齐王,本宫问你,记住什么叫做——人臣之礼了吗?!
皇帝蹙眉,对齐王也使了个眼色。
齐王终于无奈地微微躬身:是,臣谢殿下教诲。
萧定权挥挥手,控鹤军卫士放开齐王,退下。
萧定权转身向皇帝行礼,示意此事已经结束:陛下,臣已经问完了。
皇帝点头,起身:太子处理得当,余下后事,就按刚才所议吧。——
萧定权:臣还有一事——既然罪人已经伏法,尚服局的宫人并不知情——
皇帝停住了脚步,心情复杂地望着这个儿子。
【2】【晏安宫日内】
殿中笼着一盆火。
吴内人刚才抱上朝的轴子,皇帝亲手展开,看了一眼。
他面前跪地的齐王:陛下,这是三郎造伪的!
皇帝无言地将轴子扔还给了他。
(特写)轴子上还是没有一个字,仍然是空白的。
皇帝:还有——那个宫人受伤太重,其实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你知道吗?
意识到自己完全被太子设计,齐王惊愕不已。
皇帝:朕已经把她交给太子处置了。
齐王惊讶:陛下,太子一定会留着她的,这样对臣——
皇帝:这次是太子放了你一马。你出京之前给朕老实一点,否则朕也保不了你。(起身,欲离开)听到了吗?
【3】【尚服局库房日内】
吴内人被羁押在库房内。
萧定权入室,打量着她。
萧定权:你知道吗——你推下去的那个人,是你的亲生母亲。
阳光投射的吴内人惨白无神的浮肿面孔上,她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萧定权:就算你不知道真相,她也是把你从小带大的老师。我实在不明白,你下手的那一刻,心里头到底在想些什么?
(闪回)吴内人的回忆。城楼上,被推下的一瞬间,吴内人眼中张尚服的脸。(闪回结束)
萧定权:你的母亲,为了庇护你,自己全盘揽下了罪名。今天她,要被车裂于市——
(闪回)齐王:姐姐只要引她上城楼,在她背后推一把,就行了。
吴内人:她要是不去怎么办?
齐王:是姐姐的话,她一定会去的。(闪回结束)
萧定权:该被车裂的人是你。弑母之罪,我无法容赦,也无法宽恕!但是——
萧定权:我不会杀你。因为我知道,从我告诉你真相的这一刻起,你这颗心就会变成一整座无间地狱。它每跳一下,都是对你最好的惩罚。
(闪回)吴内人不解地:为什么?
齐王讳莫如深地笑着摇摇头,继而含住了吴内人耳边的多宝耳环。(闪回结束)
吴内人突然摸上了自己剩余的那只耳环,直接将它从耳朵上鲜血淋漓地撕扯了下来。她嘶哑而痛苦的凄厉叫声如同鬼魅。
萧定权嫌恶地看着她,吩咐身后的内臣:照顾好她——我要她无病无妄,得享天年。
【4】【皇宫日外】
红墙下,顾逢恩和萧定权一起走着。
顾逢恩: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萧定权:有时候,不是要看人说了什么,是要看人不肯说什么。昨晚御审,她宁可被寸磔也没有说出真凶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吴内人干的了——除了娘,谁会做出这种牺牲?
顾逢恩:所以殿下才让那个内臣赶在姜尚宫之前下手的。
萧定权点头。
顾逢恩:臣问的是,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张尚服和吴内人的……
萧定权失神一笑:很久以前,应该比那些人都还早——毕竟,我是她的故人之子啊。
(切)闹市,张尚服的四肢和头颅套在绳索中,被马匹拉紧。她失神的眼神最后一刻望向了人间的天空。
萧定权os:她刚去我母亲身边,年纪比吴内人还小,也很爱笑——
(闪回)多年前,懿德宫中正在给顾皇后梳妆的,年轻的微笑的张尚服。以及在一旁无忧无虑笑着观看的,年幼的萧定权——(闪回结束)
【5】【皇宫日内】
迎面被释放的尚服局内人们已经返回,她们纷纷止步,行礼。
萧定权和顾逢恩从她们的中间走过。
顾逢恩看着内人们:殿下还真是言出必行,为这事惹怒了陛下——
萧定权:于我,只是几句申斥。于她们,都是人命啊——
萧定权向一旁宫门拐去。
顾逢恩:欸。殿下去哪里?
萧定权:去请罪。
顾逢恩皱眉呼唤他:现在上赶着去讨骂?就算你早就驾轻就熟了……
【6】【晏安宫日内】
齐王的冠已经摘下,放在一边,泪流满面地向皇帝叩首,不停呼唤:爹爹,爹爹——儿不想走——
皇帝:大郎,你是亲王,国家的制度就是这样。
齐王摇头:儿只是不想离开爹爹——爹爹答应过儿的。爹爹?
皇帝叹气:爹爹也舍不得你走。你让爹爹再想一想,再想一想。
齐王抱住皇帝的膝盖痛哭,皇帝伸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后脑勺。
皇帝:好了,好了。朕还没有吃早饭,你留下来和朕一起,啊?
齐王点点头。
(切)站在殿门外的萧定权,呆望的神情,终于此刻转身而去。
【7】【晏安宫日外】
懒懒走下玉阶的萧定权无聊下望,看见了广场上一个搬着一堆奏章走过的身影。
他的脚步快了起来。
追上了此人,从他手中接过了奏章。
卢世瑜:殿下去见过陛下了吗?
萧定权和他一道往前走:老师,是我做错了吗?
卢世瑜:殿下无错,也有错。
萧定权:老师,我一定是做错了。不然陛下为什么会这么对待我?
卢世瑜:殿下事先为什么不告诉陛下?五伦之亲莫过父子,连自己的父亲都不相信,陛下心里会怎么想?
萧定权笑笑:老师,如果昨天能够见到老师,我一定会先告诉老师的。
卢世瑜没有回答。
萧定权:老师,我也还没有吃饭。师母做的蜜酥食,还有吗?
卢世瑜:臣叫人给殿下送来。
萧定权:不,我想去老师那里,吃得安心。
前方李重夔走来。
卢世瑜将奏章拿了回来:臣是外臣,二度冠礼马上要行,殿下无事不要再去臣的值房。臣告退了。
卢世瑜向前走去。
萧定权呆立原地,李重夔向他行礼,他望着卢世瑜的背影懒懒地点头回应,没有注意到李重夔手中抱着的卷轴。
【8】【晏安宫日内】
晏安宫中,皇帝看到了陈谨怀抱着的一对已经烧掉了一部分的轴子。
皇帝:这是什么东西?
陈谨:陛下,这是殿帅在尚服局库房的房梁上找到的,好像是来不及烧掉的——
皇帝意识到了这是什么东西:打开。
四个宦官手持两副卷轴,将它展开在皇帝的面前。
皇帝看着眼前的卷轴。
(闪回)
今天朝上的情景,昨夜晏安宫的对话。
皇帝os:背母不孝,危君不臣。罔顾忠义,安存国本。庶人王子,同法同刑。君子今日,枉言成人?——这是齐王说的,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朕?
萧定权os:我重新写了一幅轴子,替换了下来。——于公,齐王是我的臣下,臣下有错,我有教导他的责任。于私,萧定棠是我的手足兄弟,在天下人面前,我不能不想办法保全他。
(闪回结束)
皇帝眼前的卷轴上,是萧定权亲手书写的,左右各十六个大字。
皇帝望着眼前半毁的卷轴,百感交集叹了口气,望向窗外。
皇帝自语:有的时候,朕是真的不知道,朕的太子,到底是精明,还是天真——
陈谨不语。
皇帝:他人呢?
陈谨:殿下和卢尚书在一起。
皇帝没有再追问,他的目光转向了卷轴。
卷轴的特写。
【9】【过渡镜头】
东府,窗外一只白鹤在舞蹈,萧定权在窗下写字的背影。
他的声音读出了卷轴上的文字。
萧定权os:谗岂有端,罪实无名。全君臣义,成父子亲。
家国永安,天下太平。君子今日,百罹成人。
伴随画面:十七岁的萧定权在丹凤门外叩门大哭。
二十岁的萧定权,劝解卢世瑜离开后,独自跪在雪中。
二十岁的萧定权,在冠礼上惊愕地看着坠楼的张尚服。
二十岁的萧定权,在朝堂上,为请罪将冠冕摘下。
重新再行的冠礼上,皇帝终于将象征成人的冕,戴到了他的头上。
【10】【东府日内】
持墨锭磨墨的素手。
持硬狼毫舔墨的手。
柔翰在纸上硬笔劲走,铁钩金划的侧勒努趯、策掠啄磔。
笔终于投入乳浊白釉笔洗,笔尖投入清水的一瞬,墨色如同思绪,翻腾缭绕。
出现在执笔人萧定权面前的,是他完成的新创的硬瘦行楷。
纸上:代云陇雁浙江潮。七字。
萧定权万分得意地:逢恩啊,你来看——
蔻珠帮他收好笔:殿下,嘉义伯今天不在。
萧定权小心翼翼揭起纸:那我找卢尚书去。
蔻珠:卢尚书应该也不在。——他们现在大概在一起。
萧定权悻悻地放下了纸:哦。
蔻珠:殿下不如呈给陛下御览吧,反正过几天也是要交书道的窗课的。
萧定权:这种游戏之作,呈上去讨骂吗?
他的目光投向了窗外春柳。
【11】【贡院日外】
红墙外,春柳刚刚抽芽。
天色还是阴沉的。
贡院的池塘边,红墙下,按照千字文的顺序张贴着长长的榜单。
榜单抬头:庚辰科春闱座次榜天字号、庚辰科春闱座次榜地字号、庚辰科春闱座次榜玄字号……
可以看见榜单上:天字一号欧阳德、天字二号陈九成……
参考的士子们在查看自己的座次。
另一边的案上也按照千字文排列着十几个箱子,每个箱子内按照数字排列放置着考场的号牌。小吏的手中拿着名册,正在给士子们发放号牌。
小吏:报座号、姓名——
士子甲:黄字三号甘为霖——
小吏从黄字木箱从取出号牌,发给士子甲,并在名册上将他的名字勾掉。
一个声音:天字四十八号——
小吏不耐烦地翻动名册:自己报名——
他已经翻到了天字四十八号,下面是顾成儒三字,小吏连忙起身。
顾逢恩:顾成儒。
小吏满脸堆笑:嘉义伯,你老人家今年也亲自下场——
顾逢恩:我不亲自下,你替我?
小吏将天字四十八号的名牌毕恭毕敬地交给顾逢恩:嘉义伯必定蟾宫折桂——鱼跃——呸——是虎跃龙门——
士子们也有看榜的,也有看着顾逢恩窃窃议论的。
【12】【贡院日内】
室内,黑色的书案上。
洁白厚重的纸张,一双手(卢世瑜)执笔,以端丽的正楷写下的本科试题:周唐外重内轻,秦魏外轻内重各有得论
这双手(卢世瑜)放下笔,将洁白厚重的纸张卷起,装入函套内。
另一双手(李柏舟)用刷子在印有“庚辰科春试封”封条上刷满了浆糊。
李柏舟无聊的调侃:不愧是卢尚书,连试卷都是一等的书道,可惜不能让人看见。
封条从上到下覆盖住了整个装有试题的函套。
卢世瑜和李柏舟共同检查,确认春闱考题已经封好。
案上已有了另外两份同样封好的考题。
李重夔站在后面监督。
卢世瑜:试题已经密封好了,请殿帅过目。
李重夔接过检察之后:请卢尚书入柜吧。
卢世瑜将三份试题锁入书案后的柜中,亲手落锁。
他将钥匙交给一旁的一名贡院老吏赵某。
李卢两人同时舒了口气。
卢世瑜:三年一度,春闱再开。国家抡才大典,关系非同小可。卢某忝居主考之职,还要多仰仗中书令和殿帅扶持。
李柏舟:在朝堂上,我站得虽然比卢尚书要靠前一点。但在科场上,可是卢公的晚辈。卢公历次主持会试,本科再任主考,自然万全万当。圣上命我为副,不过是效奔走之力而已。
李重夔:中书令,卢尚书,春闱三场的试题,除了陛下,只有二公预先知道。下官虽然是武夫,但也听说过这句话——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 身,事不密则害成。春闱会试不但是朝廷大政,是两位主考重职,更是千名士子的终身大事。(指了指上锁的柜子),陛下命我转告二公,望两位精诚戮力,慎重之余,再加慎重。
李柏舟和卢世瑜一起躬身:圣虑深远,臣等敢不遵命。
【13】【贡院日内】
由南向北几十间,仅可容一人容身的号房一字连排,一名吏员拿着考房的图纸指挥。
吏员指着第一间号房:天字号从这间开始,顺着下去。
数名小吏正在按顺序往号房上挂上木制长方形号牌。
天字一号、天字二号、天字三号……
李柏舟和卢世瑜一起从号房前,检察,走过。
这已经是天字二十五号开始的。
卢李两人走过天字二十六号,二十七号……
卢世瑜突然停步,走进了天字三十号。
天字三十号的天棚一角有一个不小的漏洞。
卢世瑜:这是怎么回事?
小吏:大概是天棚的油毡破损了。
卢世瑜:看天色怕是要有雨雪——赶快补好。
李柏舟笑笑:久闻卢尚书视一切贡士皆如门生,果然不假。
卢世瑜平淡地:三场会试、要考九天,白日作文、夜晚休息都在这一间小屋子里。
李柏舟笑:说起体贴下情,无如卢公者,这一点上柏舟一定会好好向卢公学习。
卢世瑜:不敢当——
李柏舟:不过卢公也不要光顾着体察下情,反而忽略了上意。
卢世瑜:中书令说的上意?
李柏舟:卢尚书,不觉得殿帅刚才的话,大有深意吗?
卢世瑜沉默了片刻,他想回避开这个问题。
卢世瑜:殿帅说的,都是光明正大的官话。
李柏舟摇头:卢尚书老成谋国,怎么会不知道,一样的官话,要看谁(指指天上,意味天子)来说,也要看对谁(在二人中间画了画,以指自己二人)说——
未待卢世瑜回答,他已经打岔走开,走入了另一间号房。
李柏舟os:来人,这些水缸是怎么回事?
卢世瑜若有所思地望着他。
【14】【晏安宫夜外】
黄昏,萧定权手中捏着一卷纸,登上了晏安宫的玉阶,站立在檐下整顿衣冠。
身后有捏紧了嗓子的假声传来。
赵王os:陛下,这边请——
萧定权立刻躬身行礼,十七岁的赵王从他身后跳将出来,一声嬉笑。
赵王:殿下,是我。
(字幕 皇五子 赵王 萧定楷)
萧定权松了口气,作势向他扬起了手中的纸筒:没规矩!这么胡来,小心——
赵王:我错了,我忘了,用什么吓唬三哥,也不能用爹爹。
萧定权:你不害怕,你来试试。
赵王:臣又不像殿下,每天要昏定晨省。——十几天都见不到陛下一面,有什么好怕的?
萧定权:这些日子总没看到你,还在写你的字?
赵王:书道上面,臣可没有殿下的天分,写啊写啊,怎么也写不好——不过只是殿下没顾得上看臣,殿下两次冠礼,臣可都在场啊。
萧定权岔开话题:我让人给你送两卷字帖过去。
赵王收敛起了嬉笑的表情:殿下,大哥的事情,我——
萧定权:他是他,你是你。我们的事,跟你小孩子没有关系。
赵王沉默片刻:对了,殿下也是来吃鱼的吗?
萧定权:我来昏定。什么鱼?
赵王:外公刚送了新鲜鲥鱼进宫——殿下不知道啊。
萧定权:安平伯啊?(看看殿内,停顿,再看看手中纸筒)——既然这样,那我稍候再过来吧。
赵王:殿下?
萧定权:我不喜欢吃鱼。
赵王低声:我也不喜欢——可来都来了。
赵王一脚跨进了殿门:陛下——
传来了皇帝的声音:五郎来了,进来吧。
赵王:殿下也来了。
已经转身欲离去的萧定权尴尬地止了脚步。
【15】【晏安宫夜内】
内殿以楠木隔扇和花罩隔出的厅堂,玉漏清滴,瑞兽吐香。
皇帝坐于居中的食案后,靓妆丽服的赵贵妃据于他的身侧。
齐王落座于西面首位,西面次位的几案上的菜肴仍用金丝笼罩罩着,这是留给赵王的。
殿内本没有给萧定权准备的位置。
赵贵妃轻舒皓腕,正持金箸为皇帝亲自挑拣着鱼刺。
她抬眉瞥了一眼皇帝,妙目仍然清灵曼丽。
皇帝感受了她的眼波,还以微微一笑。
入殿的萧定权看到的是这样和睦的一幕。
赵王还跟随在他的身后,看到他,齐王投箸,勉强站起身。
萧定权向皇帝躬身行礼,说每日例行公事的话。
萧定权:臣恭请陛下圣安。臣请问,圣躬安和否?
皇帝点头,语气是漠然地:朕躬安。
官话说完,两人无话可说,气氛有些尴尬。
皇帝:太子还有什么事情吗?
萧定权看了看手中字帖:陛下,臣有件东西——
赵贵妃态度亲热地打断了他:陛下,三郎来了。一家人热热闹闹,就更好了。
皇帝看看赵贵妃,终于首肯:太子也坐吧。
两宫人抬几案,在与齐王相对的东面首位放置好放着菜肴的几案。
萧定权落座。
赵王在齐王下首落座。
宫人把太子几案菜肴上的金丝笼罩揭开,居中是一段鲥鱼。
赵贵妃向晚到的萧定权介绍:安平伯奉旨在富春督采官茶,那里别的没有,只是多产茶和鱼。这鲥鱼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也算他献曝(音瀑)的一点心意。殿下可不要笑话。
萧定权看着鱼轻轻一笑。
萧定权:鲥鱼娇贵,离水难活。富春到京师路途不短,运费数百倍过鱼价。安平伯既然财厚,贵妃又何必菲薄?
赵贵妃手下一顿。
皇帝不满地看了萧定权一眼。
皇帝:太子这么会算账,干脆去户部度支司,兼任个司务好了。
萧定权不再说话,皇帝转而安抚赵贵妃。
皇帝:他倒还一直记着朕爱吃这东西。
赵贵妃将拣好的鱼肉夹到皇帝碗里,温柔一笑。
赵贵妃:妾父无能,文不能经国——(看了看萧定权,意指顾思林)武不堪守边。也只有这点琐碎忠心是长处。陛下起居喜好,但有所知,不敢稍忘。——殿下怎么不动筷子?
(恍悟)哦,殿下体寒,吃了河鲜,身上是要起风疹的吧?
萧定权:是。
皇帝:朕倒不知道,他还有这么个毛病——宫里待久了,一个个年纪轻轻,肤柔骨脆。
虽然只是针对太子,三个皇子还是都一同站起身。
萧定权、齐王、赵王:臣等知罪——
没有人注意到正在吃鱼的赵王手停滞了一下。
赵贵妃笑:陛下别吓唬他们几个了——三郎快坐下,你爹爹就是知道你吃不了这东西,才没叫你过来的。
萧定权勉强笑笑:谢陛下体恤。
三个皇子重新落座。
赵贵妃:要不然,大郎马上就要走了。临走之前,谁不想一家人一起聚聚呢?
因为这句话,满席安静了,赵王抬起头看着父母兄长之间微妙的气氛。
片刻静默之后。萧定权对身旁内人某低语了几句。
内人为萧定权取来一只金杯。
萧定权端起了酒杯:春闱之后,大哥就要离京了。我不能饮酒,这里以水代酒,为大哥践行。
齐王迟疑一秒,勉强端起了酒杯:谢殿下。
赵贵妃抬头看看皇帝。
赵贵妃:说起来大郎之藩的事情,妾还有事想禀告陛下——今天大郎的媳妇进宫,说齐地王府打发人来,报王府年久失修,不堪居住。
齐王放下了酒杯,并没有饮酒。
皇帝意指萧定权:这里不就有户部司务吗,你问他,修不修?
萧定权:国家的财政就是再紧张,也没有让亲王住危楼的道理。请贵妃转告齐王妃,让她放心。
赵贵妃:都知道殿下重手足情,妾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看皇帝)就算是现在修起来,也不是一月两月能够完工的,大郎总得先有个落脚的地方——
皇帝淡淡一笑:这事你也问太子。朕说过,大郎之藩的事情,由太子负责。
(闪回)冠礼后晏安宫中,皇帝对撼膝哭泣的齐王:爹爹也舍不得你,你让爹爹再想想。(闪回结束)
萧定权看了看皇帝,垂下了头:贵妃的意见是?
赵贵妃:殿下已经冠礼,接着马上就要选妃成婚了。殿下知道,大郎婚礼三年,迄今王妃还是没见喜讯。让那头先修着王府,这头等参加完殿下的婚礼,沾些祥瑞喜气再去,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满席再度沉默了。
萧定权摇着酒杯,似乎是在思考,没有立刻回答。
殿中人各怀心思,但都在注视着他的表态。
赵贵妃:——妾是没有见识的妇人,要是说错了话,殿下也不要见怪。
萧定权将酒杯放回了桌上:贵妃说的,都是天理人情,我怎么会怪贵妃?
他言下似乎有融通的意思,赵贵妃不由喜上眉梢。
赵贵妃:陛下,说起三郎的婚事,妾听说刑部尚书张陆正的长女公子,年已標梅,淑德贤良……
萧定权:可是贵妃,天理人情之上,还有国法家法。
赵贵妃的笑容凝固了。
萧定权:亲王冠婚后必须离京,是祖制,也是国法。侍奉天子,学习政事,是我身为储君的责任。前往封疆,拱璧国土,是大哥身为亲藩的责任。我们出生在天家,不用像民间士子寒窗十载,就安居了高位;也不用像前线将士浴血疆场,就安享了太平。这不是理所当然,是因为天下人尽到了奉养我们的责任,所以我们就更应该为天下人,履行好自己的职责。
赵贵妃蹙眉无语。
萧定权:二哥去年就去了吴国,大哥居京,朝廷物议不少,贵妃居深宫,大概也有所耳闻。我从前和大哥一起读书,有这么一句话:父母之爱子,则为其计深远。我明白贵妃舍不得大哥的心,但贵妃是通情达理的人,想必比谁都清楚,这样做才是真正为大哥好。
赵贵妃捏着筷子的手不住颤抖。
萧定权:至于太子妃的人选,也属于天子大政,全凭陛下裁夺。贵妃的好意我心领了。
端起酒杯,向齐王:王府修好之前,大哥可以先住在齐地馆驿,委屈大哥的地方,也请大哥能够谅解。
他抬头饮尽了杯中水。
起身:陛下,马上要锁宫门,臣……
赵王:诶,殿下不是有东西要给陛下吗?
萧定权迟疑:没有。臣先告退了。
萧定权向一直一语不发的皇帝行礼,离殿。
赵贵妃终于把持不住手中的金箸,金箸掉到了案上。
皇帝虽然不语,虽然没有表情,但是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16】【登华宫夜内】
赵贵妃已经回到了登华宫,和她在一起的,还有姜尚宫和齐王妃。
姜尚宫:现在情形看,能够留下大王的,不是陛下,是太子了。
头梳高髻的贵妇人齐王妃站起身,怒:他恨不得大王今天晚上就走,怎么会留下大王?!你既然拿我家俸禄,就该替我家把差事当好。说这种没用话,要你有什么用处?
姜尚宫:小人知罪。
赵贵妃:她拿的是朝廷的俸禄,你也先不要着急。
齐王妃呜咽:我怎么能不着急?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出过京。我嫁给大王,不是为了去那种地方的!
赵贵妃:没人让你去那种地方——去给王妃取水来,重新梳妆。
齐王妃向赵贵妃草草行了个礼,没有回答就转身离开。
内人甲:王妃要到哪里去——
齐王妃用手帕拭泪:我跟爹爹说去。
内人甲:王妃,中书令还在贡院——
赵贵妃无奈地看着齐王妃离开,转而安慰姜尚宫。
赵贵妃:中书令是探花出身,夫人也是华亭望族,怎么就会养出这种姑娘来?——她一向这样,你别往心里头去。
姜尚宫摇头:娘娘,现在能够留下大王的,真的只有太子了。
赵贵妃蹙眉看着她。
【17】【丹凤门夜外】
夜幕如遮,萧定权走出了丹凤门。
门外停着太子使用的轺车。
为他提着灯笼引路的宦官提示:殿下,东府已经预备好晚膳了——
萧定权一脚登车:我先不回去。


1楼2023-03-10 00:31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