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惯是推诚不饰,悲欢常形于色,李昭海尤甚。他垂目低眉时,有种浑然天成的慈悲,又似海棠坠首,柔软谦和中带着一种荏弱,很能让人缴械防备。概因如此,傲然如李鉴澄,也能与之推心置腹,过从甚密。】
【天将降雨,盏中茶汤也凉得见快。少年心知来客无事不登三宝殿,有意颔首吹了吹茶末,以避开有求于人者略显窘迫的情态,予他几分方便。然话音入耳,少年执盏的手不由得微微一滞,但也只是片刻思忖,旋即接起话柄。】
哥哥再莫说这样见外的话了。【平日喝惯了木樨,此刻嗅着矜贵更甚的蒙顶,却有些不是滋味。】大哥的事就是弗疾的事,弗疾无有不应的。
【唐宫中长大的孩子,皆在诡浪谲波中滚过,有些话自不必说尽,只消三言两语,足以点透。接过对方递来的素笺,少年一扫起初的安然闲适,眉间一片正色。】
这……
【这一纸字迹陌生的抨章,明陈广陵王自决机宜,而笔锋避重就轻,暗表其功,反见其人胆略兼人。】
【撰文之人也好,递文之人也罢,无不是为他李鉴澄殚谋戮力的手足信众——那,我呢?算什么?即便是嘱托,他也要假手于人,我不是他同父同根的弟弟吗?亦或是,我只是乖巧伶俐的鹰犬,不配同他共赴鸿图。】
嗯,弗疾明白了。
【少年神色漠漠,一壁说着,一壁垂首,认真将清漆小案上的素笺折好,遂拂袖起身,将尺素掷于铜炉,付之一炬。】
哥哥不必多说,尽管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