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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倾慕】不夜之侯(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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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楼2022-12-25 17:03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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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楼2022-12-25 1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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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云易散,流年似水而逝,古往今来不曾驻足回溯,世人无力改变只能被推搡着前行。
      两百多年的光阴流转,寻寻觅觅终究还是没有换回她的重临。
      妖神祭世已逾数百载,浓墨重彩肝肠寸断的旷古,在时间的冲刷下,变成了前辈口中的故事,仙家史书上的寥寥数语。也许再过数百年,它会因为无从考究而被人们彻底淡忘。
      花千骨,这个久远的名字也是如此。
      最开始知道它的人很少,其中许多人都把它视作瘟疫,避之不及。 它也曾因为主人一鸣惊人的表现,为人称道。
      后来它却渐渐被“妖神”二字所替代,又慢慢被遗忘。
      可是总有人忘不掉,因为这三个字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过去的二百多年,以及往后余生,他只剩下她。他确信自己一定可以把她找回来。
      直到那三缕魂魄在他眼前毫无征兆地变暗,变轻,然后消散。
      整个过程只在一瞬间完成,可是,他找到它们却用了二百多年。
      上穷碧落下黄泉,升天入地求之遍。整整两百年也仅找到了三缕残魂,如今,全都没了。
      周身干净得好似它们从来都没有回来,好似她从来没有来过这世间。
      呵,多么荒唐?他白子画拼了命要找到的,要守着的,一开始就是子虚乌有,是吗?
      他到底是谁?
      白子画?
      长留上仙?
      她的师父?
      还是,只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不知道是自己太过荒唐,还是世间万物本就荒唐。
      他真的乏了,再没有什么可以支撑他活下去,可是他偏偏只能活着,多么荒唐?
      痴呆地,自嘲地,疯狂地笑了一路,最后跌跌撞撞流浪到了长留海底,仰望那座巍峨缥缈的仙山,渺远地像一场梦。
      忘忧酒,梦死丹,大梦三生,就请让他在海底做一场梦吧,一场没有尽头的梦……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楼2022-12-25 17: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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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父,该醒醒了。”
        小骨,是小骨。小骨回来了,她回来了,对吗?
        白子画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又陆陆续续陷入了多少个梦境。每个梦里,都有小骨,她笑得很甜很甜,就像绝情殿上经年盛开的桃花。
        这些梦都太美好了,所以即使他沉浸其中,也知道这些不过是心中幻影,梦醒了,他还是孤身一人。
        梦间迷蒙时,耳畔隐约有人低语,听见的是他熟悉的,魂牵梦绕的声音。那么温柔深情,又是那么淡然忧伤。
        他可以感受到她的指间抚过自己的眉眼,擦拭自己的脸颊,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她的馨香。
        他挣扎地想睁开双眼,好好看看朝思暮想的人儿,奈何眼睑仿佛被数个千斤顶压住,怎样也掀不开。他欲伸手捕捉,却只能感受到她的衣角划过掌心,徒留清风在手。
        意识渐渐回笼,待他迷迷糊糊地醒来,四周只有空荡荡的海水。
        难道那也是空花阳焰?
        难道到头来不过是一场可以触摸感知的梦境?
        那么空气里充盈的海水的咸腥外,丝丝缕缕的甜又算什么?
        绝情殿上他与她朝夕相伴数载,妖神殿里夜夜的同床共枕,他对那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小骨,回来了。
        小骨,回来了。
        她真的回来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4楼2022-12-25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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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与山川同日月,故,于神而言不存在消亡一说。生与死,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看潮起潮落罢了。
          只要神界还在,神的使命未终结,最后的那个神一定会在新的灾祸光顾时重新降临。
          按照花千骨前世的推算,距六界下一次劫难至少还有数千年光景。而她仅过来两百年就回来了,其间缘由,颇为波折。
          那年东海之上,竹染最后以命换回她的一魄,是她万万没有料想到的,也正因为他这个举动,为今天埋下了伏笔。
          后来凭着那缕魂魄,师父他们东奔西走,又收集了她的两魄。除此之外,剩下的三魂四魄,就着她的那几分不甘与对世间人的牵挂慢慢聚合。
          万物皆有灵,破碎的神魂在漫长的漂泊中也会拥有自己的记忆。那三缕魂魄随着白子画一起流浪两百年,早已被他的悔与怨浸染。
          花千骨从云宫甫醒,白子画沉积了二百年的思念、痛苦、悔恨、寂寞……一股脑全部灌入她的大脑,然后向五脏六腑进发,渗透她的角角落落,势必要让她偿还他承受的所有煎熬与苦楚。
          这无心的巧合所产生的效果是出人意料的。
          本来已经下定决心学着放下的花千骨,被他潮水般的记忆冲击得泣不成声,干枯的心又一次尝试生长,然后被撕裂,再继续生长。
          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可当他赫然躺在面前时,却踟蹰了。
          师父他变得更瘦了,在她的记忆中师父一向是清瘦的,但是他的身影从来不显得单薄。在世人眼里,他高大而有力量,只消一眼,就会发自内心的想要信赖与臣服。
          但是现在的他,是那么苍白,好像随便吹来的微风就可以成为他的致命一击。
          而这,都是拜她所赐。
          鼓起勇气,轻轻地靠近他,贪婪地注视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手指忍不住攀上他的鼻子,他的眉眼,最后满是不舍与心疼的抚摸他经年风吹雨打的脸颊,好似捧着一件稀世珍宝。
          良久,她恋恋不舍地用神力替他解了酒,附在白子画的耳边小声呢喃:“师父,该醒醒了。”
          该醒醒了……
          浮世三千,何人不是酩酊于世。只不过有的人乐于佯装清醒,装得久了,可能连自己也被骗了过去。突然被扯去面具与伪装,便只能迎接劲酒的凌迟,享受片刻的放纵。
          如此,她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
          谁又没醉呢?花千骨自嘲地笑了笑,飞身跃离东海。她终究没有勇气面对他。
          她为什么没有勇气见他?
          恨他当初杀了自己?
          呵,他不过是按照自己写定的情节参演罢了,为何要恨?
          那为什么不敢去面对他?
          为什么呢?
          因为她不能原谅她自己。
          也不敢再摧毁他一次。
          她是神,世间唯一的神。
          她的每一次降临都是向死而生,他们注定不会圆满。
          婆娑劫,两不相见已是圆满。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22-12-25 1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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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若干年的一个中秋。
            自从白子画在长留海底消了酒气,重新踏上了寻徒(妻)之旅。
            按理说,六界第一人白子画想要找到一个人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怎奈何对象是花千骨,兜兜转转近十年,他连一个影子也没捞着。
            很多时候,他能感觉到,小骨就在旁边,可是她不愿现身,他也找不着她。顺着线索一点点去靠近,但是近在眼前的人儿转眼间又消失的了无踪迹。
            白子画很清楚花千骨在哪里,也明白不是他找不到小骨,而是小骨不愿见他。
            小骨还没有原谅他。他如是想着。
            他也不能原谅自己。
            中秋夜,花圆,月圆,人圆。
            凡间张灯结彩,家家灯火通明,乐融融的街道上熙攘拥挤,一个人置身其中却不觉得喜悦满足,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都被包围在那久远的孤寂与落寞之中。
            他是谁?他在哪里?
            怔怔然望着愚昧的世间,一下子忘记了自己。
            行色匆匆的路人,喜笑颜开的少女,叽叽喳喳的孩童……
            他似乎只是一个局外人,只能冷眼旁观他们的幸福,他们的快乐;他又似乎在透过人群照着镜子,镜子的那头隔着时间的淙淙细流。
            好像在好久好久以前,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女孩也曾拽着他的袖子穿梭在这样的街头。
            她走走停停,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替月亮点亮人间。包着零食的小嘴儿,叽叽喳喳闹个不停,张牙舞爪地像他比划着趣事,在每个小摊驻足光顾,新奇地打量周遭的人与事……
            他当时在做什么?
            太久了,他自己也不记得了,只知道,那是他漫长一生中最有声有色的日子……
            漫无目的地随波逐流,待他回过神来,自己正呆呆地站在湖边,凝视着湖面上的星星。
            黑丝绒一般的湖面,莲花灯荡漾于其上。微风拂过,心旌摇曳,花灯亦摇曳。红火微星,楚楚动人,时远时近,时谷时峰,星丸错落,好似无数善男信女虔诚祷告,辉煌烛天。
            夜静水寒,银河下凡。
            鬼使神差地买了一只花灯,租下一艘小船,慢慢悠悠地划向湖心。
            灯以纸制,状似莲花,下拖木板,并立一钉,上插红烛。
            人们总爱在花心处写下内心最恳切的愿望,或追思,或祈福,希望神仙可以看见,受之甘霖玉露。
            那么落魄的仙该向谁祈祷请愿?
            提着笔却不知该落向何处,笔随心走,千言万语,纸太短,装不下情思悠长;花心太弱,承不住相思漫漫,忧心忡忡。
            最后莲花花心包裹着一朵墨色桃花融入静水花海。
            白子画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盏盛着桃花的莲花灯,随着它浮浮沉沉,伴着它由晦暗变明晰,再由明晰变晦暗,最后与另一盏灯相撞。
            他的心也随之一紧,再抬眸对上的是记忆中的双眼,清澈的,明媚的,深邃的,忧伤的,她的眼。
            他的心意,神收到了。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6楼2022-12-25 1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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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脸上蒙着面纱,越过漆黑的湖面,跨过无数点红光,与他对视。
              从前,他的眼睛深邃如寂夜,静若寒潭,不显山不露水。而她的眼睛总是把自己的真心描绘。
              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他们隔着游船,隔着湖水,隔着夜晚,隔着人间烟火相视许久。
              “小骨……你肯见师父了。”
              他不敢向前,生怕惊扰了她,打破这场虚幻的梦。可是,他从不是胆小之辈,她已经无数次在他的面前破碎消散,再试一次又何妨呢?万一真的是她呢?
              “小骨?尊上应当是认错人了。”
              花千骨打量着自己船上的不速之客,淡淡的说。
              淡漠的声音传入白子画的耳中,熄灭了眼里第一次泛起的星光,整个人不觉间也黯淡了许多。
              “是师父错了……”
              他没有自己想的那般能说会道,至少面对她是这样。他想留下,死缠烂打求她原谅,可是他不会;他想离开,但是也不会。
              第一个“不会”是“不会做”,他还没有学过求人,但也不是不能自己悟;第二个“不会”就是“不会”,他不可能再次离开她。
              “错?何出此言?她从来没有恨过你,您也未曾错过。”
              她?
              “您认识的那位花千骨,不过是本尊的半个替身,最多也只能算是本尊的一场情劫。尊上是修道之人,应当不会被尘世情爱牵绊才对。”
              替身……情劫……
              “你把小骨如何了?把她还给我!”
              谈话间,横霜已经出鞘,冒着冷气铮铮作响。
              “爱别离,怨憎恨,到头来不过是渺渺空花,一片虚幻。尊上说的不是很好吗?”
              声音依旧淡漠缥缈,不过这次好似又夹杂了一丝丝戏谑。
              “小骨,我……”
              那是东方彧卿死时他说的,先前他以为自己已然看破生死轮回,现在想来不过是因为自己那时还从来没有接触过生离死别。生死面前,他才是世间最软弱的那一个。
              “你无须向本尊解释什么,本尊不是她,你们二人的纠葛本尊也知晓,可纵使我有成人之美的心,也没有法子把她变回来,你倒不如尽早放下。”
              “放下?你若不是她,又凭何在这里对我们二人之事指手画脚。”
              他动怒了,还没有反应过来横霜已经又一次对准了她。花千骨死后,他已经习惯了喜怒形于色。
              “哪有什么持续千年的爱恋?不过是爱上了自己的执念罢了。若是她还活着,你有几分把握认为她还爱你?抑或说,你还爱着她?”
              花千骨谈话间尽是嘲讽与不耐烦,眼睛也愈发的深邃,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只是放空了眼神,害怕露了怯。
              白子画身子虚晃了一下,他盯着那个和小骨一模一样的女子,试图找到她的一丝影子,一丝柔情。
              可惜,什么都没有。
              “你说你不是她?那你是谁?我该怎么称呼你呢?神尊?哈哈哈,神又如何,本尊有神谕!真要一战,倒是你败的几率还会大上几分。”
              二百多年的聚散离合,爱恨执着,连同小骨的付出与真心,竟被她的一句话全盘否定!笑话!她若不是小骨,有何资格说三道四。他白子画还活着,任谁也不能非议她。她若是她,他们也还有长长久久共携手,她不过是心中气念未消。
              他高举着横霜,不知是该放下还是刺向谁。嘈杂的世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0楼2022-12-25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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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知道自己下不去手还要逞强,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喜怒无常,这般幼稚了?
                花千骨看着这样的他,心中一阵酸涩,她很想跑过去抱住他,想要和他朝朝暮暮。可是,有些事由不得她,她不能让他再一次为了她变成这样,所以,能做的只有帮他放下。
                “既然上来了,不若进去喝杯茶吧。”
                他好像听见她在说话,没有仔细去听,或者说,再清楚的话语,在他脑袋里也连不成语句,但是他还是木讷地点了点头,跟着她进了画舫,可能心里也抱着一丝丝侥幸吧。
                画舫里,两个人相对而坐。
                花千骨取冷水倒入一只底部盛有茶叶的瓷杯之中,没有招呼白子画,只是把杯子放在茶案的正中央,又去用茶炉煮水。
                忘川水?
                特地用神力施了障眼法,以为他就认不出了?
                好,很好。你想玩,我就陪你玩!
                “小骨,你的花灯上写的什么?”某画实力诠释何为心里波涛骇浪,面上水波不兴。
                “什么也没写,也没什么好写的,只是突然想放水灯了。”什么也写不下。
                又是一片沉默相视,最后还是沸水的“咕嘟”声打破了寂静。
                花千骨娴熟地操弄茶具,从洗茶到烹茶再到奉茶,最后把茶具归回原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地呈现在白子画面前,干净利落,娴静美好。
                随着她的动作,画舫渐渐远去,置换成绝情殿纷菲的桃花。
                桃花树下,他执黑子结束了棋局,随意地为自己二人沏了茶水,“小弟今日竟喝到了师兄的茶水,三生有幸,三生有幸……”。练完剑的小女孩,躲在柱子后面,悄悄在心底描摹着自己师父的茶艺与风姿。
                又是桃花树下,他手执竹简正襟危坐,她乖巧地坐在一旁把刚刚烹好的茶放在他的手边。自从那一日她央着他教她茶艺起,往后数年他每日的茶水都出自她手。她的动作从生疏变得流畅自然,一招一式都日渐精细讲究,就连一向看不惯她的师兄都说“她沏茶的样子有几分像子画”……
                她走后,他也再未碰过茶。
                画舫一寸一寸地复原,纷纷桃花留在了记忆的漩涡。
                他看着面前小小的茶杯,由空荡变充盈,透明无暇的清水转化成碧绿的茶汤。杯中水浮沉起落最后静静地躺在那里,倒映出他的脸。
                他与茶中人对视,目光相接处,他所见之人是她。
                也对,他们本就是彼此的倒影。
                茶未入,口已涩,心也苦……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2楼2022-12-25 17: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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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千骨悠悠地押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说:“从前只道茶叶入口苦涩,如今却独爱它回甘清甜。”
                  “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氤氲在茶盏的热气散去,白子画的目光也清明了些许,顺着她的话头补充到。
                  “到底是尊上,差不多的话从您嘴里说出来也会变得文雅许多。”
                  “……”
                  又是一阵无言。
                  “想来人也是如此吧,再苦的日子底下也是馥郁香甜的。”
                  她本凝望着远处岸上熙攘的人群,自己的话音落下,炯炯眼光也落在了对面之人的脸上,等待他的回答。
                  “呵,是吗?”那不老不死的仙像什么呢?
                  “不是吗?”
                  这一次,两个人谁也没有躲闪避让,带着各自的坚定,盯着对方的双眼,内心恳切地想要说服她/他。
                  “是或不是,与本尊何干?”
                  最终他还是放弃了,她不是他的小骨,但是却一样的倔强执着,也许她是对的吧,可他终究不属于人群。
                  “怎会没有干系?天上地下,芸芸众生,每个生灵都是一盏茶,不过是茶叶品种、水源,茶盏、冲泡方法不同,致使口味各有千秋,时间长短有异罢了。”
                  她说完这一长段话,示意白子画看向茶案正中央的瓷杯。
                  “神谕未尝不是一种祝福祈盼呢?茶汤尚有余热,倒了岂不抱憾可惜?”
                  那杯用冰冷的忘川水冲泡着的绿茶,并没有像手中热茶一般在很短的时间里完成起伏旋转,簇拥而出,屏息下沉的使命,而是冷静地摊浮在水面,不动声色。
                  白子画盯着它看了许久,再抬头时周围早已没了人迹。罢了,随她去吧。
                  昏昏噩噩地在湖上随波逐流,半梦半醒,三日悄然而逝。
                  他断断续续地做了很多梦,无一不与她相关,她的话不断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清晨的佛光铺洒在湖面,泛起金色的水纹,暖洋洋地迎接新生。桌案中央浮在瓷杯层面上的茶叶已经舒展开来,茶汤也呈现出黄绿色泽。叶片,正一片一片地,缓慢地,向下,再向下,沉入杯底。
                  世间生灵都是一盏茶吗?
                  那就是吧。
                  幽暗的心好像随着朝阳的升起也迎来了一丝曙光,不过极其微弱渺茫。
                  他回到岸上,依旧不知何去何从。游弋在井然有序的街道上,看着一个又一个人为着自己的日子奔波劳碌,很难相信,这片土地上曾充斥哀嚎,尸横遍野。
                  回想那年山河破碎的景象,好像还历历在目,眼前怡然自乐,大好河山从何而来?
                  答案呼之欲出。
                  神谕到底是什么?
                  祝福?祈盼?期许?
                  既然如此,那就让师父帮你守着你用血肉修补的世界,可好?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3楼2022-12-25 1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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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日,他出现在长留大殿,冰冷镇定,好似还是当年心系苍生的长留上仙,让摩严又惊又喜。
                    本以为,要废一番唇舌才能留下他。不想,白子画打完照面后,直接回了绝情殿。第二日,摩严晨起上殿时,白子画已经坐在正中高座之上处理门中事务。
                    那个尊上,回来了。
                    回来了吗?
                    摩严和笙箫默都不这么认为。他们知道,他变了。也知道,他放不下。但是只要他愿意回来,长留,永远都在那里。
                    就那样,又过了几百年。
                    白子画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好似从来没有过妖神,他也从来没有遇见过花千骨。
                    他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上仙,只是对六界更挂心,对修炼更勤勉了。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他忘了,只有摩严和笙箫默知道,他只是把自己尘封了。
                    那一年,方壶山上古神兽因为封印松动,众仙齐聚加固封印。
                    摩严远远地看见一个白衣女子半遮着面容如月中聚雪,雪肤花貌恰如当年风华绝代的花千骨。
                    他轻轻唤了一声“子画”,示意他看向那边。
                    良久,白子画眼里少见的有了星光波动,可是他也只是远远地望着,淡淡地笑着,没有下一步。
                    几百年间,他们总是这样相见,遥望对方的身姿,描摹对方的容颜,却不正面相见。
                    他们真的宛若彼此的倒影,有她的地方总能见着他,他在的地方,她也在。
                    他们又像是茶与水,相辅相成,不离不弃。
                    摩严不止一次地表示,只要他们愿意回来,愿意在一起,他不会多说什么,也不会让别人多说一句。
                    笙箫默也不止一次地劝他“去找千骨吧,长留有我们可以的”。
                    而他,从来没有回答他们,最多也只是淡然一笑。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5楼2022-12-25 1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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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再次相见是什么时候?
                      神界崩塌陷落,六界不堪其负。
                      花千骨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安抚众人,万事有她,神界的事情,有她善后,足矣。
                      白子画少见地疯狂,他打算拼尽一切去保她周全,哪怕魂飞魄散,哪怕深知无济于事。
                      确实,神界的灾难只能由神来善后,纵使是身负神谕的仙也是徒劳。
                      他看着她在他的眼前一点点破碎,化为点点星火,散入世间,修补山河。
                      他记得她最后伏在他的耳边说“剩下的拜托了”。
                      他记得最后时刻,马上消散的她,深情地与她对望,渴望把对方刻入骨髓。她微张着双唇说着“再回”,后面还有一句,但是破碎的灵魂已经不允许她发出声音,不过,他看清了,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口型在叫“师父”……
                      他再一次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最后身心俱疲,力竭,沉入长留海底。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一个小女孩,扎着包子头,一声声唤着“师父”。
                      那个小女孩伺候着他的饮食起居,在一声声“师父”中,他感受着她的喜悲忧乐,看着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落落大方。
                      她换上了红妆,携着他的手,拜了高堂天地,走进洞房。
                      梦里他没有中毒,她也没有盗神器,没有入蛮荒,没有长留海底十六年。
                      梦里没有神器,没有妖神,也没有“明月不谙离恨苦”的千年等待与思念。
                      梦里只有桃花,清茶,和她,朝朝又暮暮,他们还有着一双儿女。
                      梦醒了,他又回到了大殿高座,再也不敢入眠。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6楼2022-12-25 1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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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不知道多少载,总之是很久很久。故人相继离开,而他依旧背负着神谕,一个人在露风石上欣赏着日升日落,观看云卷云舒。
                        师兄羽化的那个夜晚,含着泪对他说了一句“抱歉”,那是一生要强的摩严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对此,他只是笑了笑说:“天命如此。”
                        后辈们人才辈出,仙界长留一片欣欣向荣,他不用再下大殿奔波忙碌,便把自己和他们的记忆一起关在了绝情殿,有时也会去海底,找寻她曾经的气息。
                        终于,他把自己活成了久远传说中的故事,只不过他还活着,偶有大事,他还会出山。
                        有一次,他途径冥界,路过三生石,偶然乘兴,观摩起了那块记载世间情缘离愁的石头,石头的某一面中央,赫然镌刻着“白子画 花千骨”泛着金光,不离不弃。
                        他忍不住用指腹一遍一遍的抚摸那六个字,大笑出声。
                        笑得张扬放肆,笑得悲怆伤怀,闻者垂泪涕泣,他也因为自己的笑声怆然泪下。
                        之前,他不敢靠近它,因为害怕直面他们今生无缘,注定错过。如今,他不再害怕失去,因为已经一无所有,没想到等待他的是这样一个答案。
                        原来,他们的爱情,被三生石承认记录。
                        原来,他们从未相守,也从未别离。
                        后来啊,如果有人路过三生石,大概率会看见一个白衣男子,坐在石旁,两柄剑倚靠在那块古老石头上,地上放置两盏茶水。
                        那个男子安静地抚摸一只破碎的铃铛,不时拿起地上的茶杯押一口清茶,偶尔掏出一把古琴,奏上一曲《谪仙怨》,一呆就是一整天。
                        又过了千年或者万年,仙界垂垂老矣,已经到了像先前神界一般的最后时刻。
                        最后一夜,他坐在绝情殿的桃花树下,为自己沏了一壶清茶,慢悠悠地品尝。现任掌门前来看见这一幕,很是不解,好像等待他的不是终结,而是新生。
                        白子画淡然一笑在心里说:“我在品尝回甘。”茶的回甘,等待了漫长一生的回甘。
                        第二日,白子画破了不老不死的神谕,保住了仙、妖二界的亿万生灵。他们或变成凡人,或褪下妖身进入人间,开启新的篇章。
                        而他,如愿以偿,再一次将山河复原。
                        也许,千年万年后的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一个命中注定的回眸,他们的故事将再次被执笔抒写。
                        也许,他早已化作了山,她也变成了水,水绕山行,山看水流,二者相对而视,便是一眼万年,亘古不变。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8楼2022-12-25 1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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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下是作者的题外话
                          我心中的画骨:emmm……有时候会脑补画骨在一起的样子,但是总觉得甜甜蜜蜜虽然美好,但是没有画面,师父那样的人好像与你侬我侬的小情侣没有瓜葛,而很多同人婚后的小骨也失去了韧劲与自己,成为了所谓的贤妻良母。
                          这样可能看起来会很甜,但是不画骨。成长起来的骨应该是世上与白子画最相像的人,他们是可以并肩携行的师徒、夫妻、伙伴,也是彼此的解语花。所以骨不应该是一个只会撒娇卖萌的小女人,也不会是一个攻于算计的老江湖,可能知世故而不世故才是她最终的样子吧。
                          然后是师父,虽然战损病娇很带感,但是私心里我最喜欢的还是那个隐忍而心系天下苍生的长留上仙,他可以为小骨拼尽所有,也会为六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所以,我觉得师父黑化疯癫一下下就好。
                          基于此,陆陆续续看了很多同人文,也写了几篇后(未完结),我突然就觉得,可能be才是最适合他们的,灵魂伴侣相隔千里总好过一地鸡毛的长相厮守。
                          所以写了这篇,内容不多,但是由于我自身废话较多,篇幅长了许多(都是文笔的锅)。也不管最后呈现效果如何,虐不虐,有没有ooc了,反正我写完很开心。如果大家对这个文有什么想法欢迎在评论区讨论。
                          废话又多了,溜了溜了……(另外两篇我一定会在寒假更文,好不好的,也不能弃坑,是吧。)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9楼2022-12-25 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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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云宫遗事
                            神界陨灭三日后,白子画再次在长留海底醒来,他希望前几日的永别也是一场梦。
                            云宫
                            他在云宫门口徘徊了两个多时辰,迟迟不肯进入,可能是害怕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吧。
                            当他看见矗立在云间的那座巍峨宫殿时,他心下已经了然。
                            她不在了。
                            刚得知花千骨重返六界的那些年,他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寻找云宫。可是神的殿宇由神的意愿操控,她不想见他,假使云宫触手可及,到头也是徒劳无功。
                            如今它就在眼前,却不再移动变幻,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神的意识消失了。随着神力的消散,云宫不多时也会沦为泡影。
                            万一这些只是他庸人自扰呢?可能就是她愿意见他了。
                            心念一动,推门而入。
                            本该热情相迎的女子没有如约而至,取而代之的是空荡荡的死寂。当年歌舞升平的般若殿空无一人,了无声息。
                            不过他们同床共枕的无妄殿却被塞得满满当当。
                            衣橱里除了零星的几件女装,满是成年男子崭新的白衫,样式各异,大方新颖,尺寸大小与他的身材贴合得分毫不差。成百上千的成衣按照年份罗列在衣柜间,针脚由粗陋转为精细,向来者娓娓道来制作者日日夜夜的缝缝补补,情思悠长。
                            一个个摆放整齐的木箱中,满载衣衫主人的画像,画像的边边角角书写记录着画师千百个不眠的夜晚。
                            他们共枕的榻上,有一个传音螺,等待绽放。
                            白子画把手放在螺旋顶端处,花千骨的声音顺着指尖灌入他的五脏六腑。
                            “师父,您拿到传音螺的时候,小骨应该已经不在了。
                            很抱歉,骗了您,只能把您孤零零地留在世间。但是,小骨不后悔。只有两不相见,或许可以减少今日离别的痛苦……
                            小骨真的不想再看到您因为我而颓唐。若知晓结局注定惨淡,小骨宁愿从未遇见您。至少这样,您还可以无牵无挂,断情绝念地置身人事之外,做那个虽然冰冷孤独,但是没有痛苦的上仙。
                            您知道吗?刚您为拜师的时候,小骨看着露风石上遗世独立的背影,曾经暗自发誓要一直陪着您。可惜,这个誓言终其一生都未能兑现……
                            其实也不算完全没有实现吧,这千百年来,小骨一直都有默默陪在您身边,不知道您有没有察觉出来,反正小骨是记得自己被您抓包过几次。
                            就那一年在方壶山上,我们两个还对视了好久,那天我受了点皮外伤,被您看出来了,师父您的眼力真的好厉害……哈哈,我的师父是全天下最最好的师父,最最厉害的人,眼力自然了得。
                            那天晚上,我在树林子里疗伤。准备离开时,在一旁的石头上发现了一件斗篷,好几种灵药,还有一碗桃花羹。桃花羹味道好极了,到底是师父您啊,把小骨的看家本领都学了去……唉,好可惜,小骨没有机会再为您呈上一碗桃花羹,奉上一杯茶了。
                            师父啊,我们聚少离多,其实掰掰手指,算来算去,我们相伴的时日只有那堪堪二十载,其余的大半时光都是分离。这样想,其实也不必为小骨的再次离去伤怀,只当是小骨的一次远行吧,小骨会在终点等您的。
                            如果实在伤心,就试着忘了小骨吧,为了区区二十年,蹉跎数千载不值当的。小骨何德何能享受您的这份深情……
                            唉,我又在说胡话了。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却反过来劝导您……
                            神谕..…
                            都是神谕的错,都是小骨的错,都是小骨害了您。那时只想着不能连累您和我一起死,低估了您对小骨的情,误判了您的痛苦。
                            可、可是,小骨翻遍了神界典籍也没有找到化解的方法。可能只能等到仙界陨落,六界归一时,您才可能解脱了……
                            抱歉,抱歉师父,留下您一个人……
                            小骨最大的梦想就是可以在您守着苍生的时候,守着您。后者小骨实现不了了,前者能否请师父帮帮忙,替小骨看看往后千万载的日升日落,帮小骨浇灌殿前的桃花,可好?
                            小骨不在的日子啊,可就没有人照顾您的饮食起居了,所以您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仗着有神谕就胡作非为,纵然伤口会自愈,但是还是会疼的,小骨也会心疼担心的。
                            夜里您不要总是打坐,适当地去榻上睡一觉,睡觉的时候也要记得盖被子。您若是想我了就摘几朵殿前的桃花给自己做一碗桃花羹。
                            无妄殿的衣橱里,有小骨为您裁的衣服。小骨的女红,您是知道的,就多担待一下下咯。虽然看不见您穿上它们的样子,但是不难想象,师父的英俊潇洒。师父您可是世间最好看的人,是小骨见过最帅气的男子,最飘逸的仙,您穿什么都是最美的。
                            唉呀,老毛病又犯了。不知道为什么,遇见您总是有好多话想说,最后语无伦次,东拉西扯。不过您应该也习惯了。
                            师父,小骨很爱您,很爱很爱您。可能没有您爱小骨那么多,为了公平起见,请您把对小骨的爱分一点给自己,好吗?不然小骨死也不能瞑目了,哈哈哈哈。
                            开个玩笑,但是如果您不好好对自己,让小骨知道了,可真的不会再理你了。
                            云宫在小骨走后的第七天也会消失,所以您不要多逗留,小心受伤。
                            保重,师父……”
                            说话的人,几番哽咽。听话的人,蜷缩在地。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0楼2022-12-25 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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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躺在那张榻上,一遍又一遍地听着她为他留下的最后的声音。
                              脏兮兮的小女孩拿着传音螺说道:“白、白……你能收我做你的徒弟吗?”
                              ……
                              “我白子画此生只收一个徒儿。”
                              ……
                              “你陪我睡一晚我就放一个人。”
                              ……
                              “哪有什么持续千年的爱恋?”“谁谓荼苦,其甘如荠。”
                              ……
                              “保重,师父。”
                              往事如走马灯,逐帧放映。从传音螺开始,又在传音螺结束。
                              哪有什么持续千年的爱恋?如果有,那一定是一段悲伤的爱情。
                              再悲伤的爱情,再孤独的余生,只要有与她有关的那短暂的灿烂,他也不悔来这荒唐的人世走一遭,不悔与她相识一场。
                              她离开的第七天,白子画从榻上起来,把无妄殿的陈设物件一一收入墟鼎,离开了云宫。
                              他记不清他是怎么回的绝情殿,总之,在别人看来他一切如常。
                              后来,他把与她有关的物品都放在了她原先居住的房间里。小小的房间,有她的东西,也有他的物件。那是他们的婚房,屋子里面是长相厮守的白子画与花千骨。
                              他很少踏入那个房间,却经常在屋外驻足观望,一站就是好几日。
                              从长留海底睡醒后,他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敢入睡,因为梦里有她,而且梦里他们有时也是残缺的,所以他下意识选择了逃避。
                              可是,某一天起,他又变得极其嗜睡。这是因为他有些忘记了她的音容笑貌,而只有在梦里她是清晰的。
                              所以他频繁地入梦,出梦。睡醒了就抓住记忆的尾巴,用纸笔勾勒描画。循环往复,痛苦又快乐。
                              这也怨不得他,音容笑貌本就转瞬即逝。更何况他们的相处屈指可数,他独活了数千载。
                              仙界殒灭时,他的神谕也破了。生命的最后时刻他看见她正穿着火红的嫁衣款款向他走来,巧笑嫣然,甜甜地叫着“师父”。
                              他拼尽全力对她,也对自己说:“小骨,师父爱你,很爱很爱。”
                              她曾为这一句“爱”等待一生。
                              他也因为没有机会说出这句“爱”苦恼悔恨一生。
                              这一生因为这句话终得圆满,来生,光明璀璨。


                              IP属地:山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22楼2022-12-25 1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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