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紫禁城内，抛却权豪势要之后，最爱建福，次喜宁寿。两者无论西东，皆可在一片雀喧鸠聚中，给我提供一处躲清闲的佳地。可到底走马上任的时日尚短，“拖”字诀也领会得不甚到位——眼下正闲靠藤椅中，叫余默存将前头栽植的岁寒三友画来。】
【 而一旁的小友，正是结缘坝上的礼王长女宁妫。素指一点，将点心向她处轻推。】：且等会儿，待他将松风万壑、茂林修竹、暗香疏影都画完，便让他画一幅草原牧羊图可好？

（原本还在疑惑为何叫“三友轩”，入内才发现是岁寒三友，同居一所。初次入宫，对周围一切皆好奇。红墙内长长的通道，弯绕的走廊，对于精力旺盛的我来说，正是有趣之处。来路上，早有宫娥教我规矩，好在我机灵，没给贵妃娘娘丢脸。）
（现下扒在桌上，取了点心，细细吃了起来。又好奇那人手艺，不禁问）
当然好，我夜里做梦，还能回想起草原盛景。不过这么多幅，他画得过来吗？

-
【 余默存的心结，在我的曲突徙薪间逐渐消磨，如今又能恭敬地请安从事，实在耗费了太多心力。可惜他想开了，我却还是倍感不愉，便总也忍不住要择机会给他点颜色瞧瞧，好叫他知道，在如意馆里到底听谁的话最可“称心如意”。】
【 也拈一块精巧的松仁奶酥，浅言】：这三幅画都是要布去竖屏上的，能费他多少功夫？
【 话音未落，见那人手中挥洒自如的狼毫一时滞涩，显见是听去了。也不知到底是在同哪边哂笑，只道】：一等画院供奉的笔墨，自有功夫在，区区三幅又怎会难倒。
【 又偏首看着小丫头 】：不过——若你喜欢他画的岁寒三友，就叫他把画裁了，给你做三幅扇面儿亦无不可。

（宫廷画师自然更厉害，加之贵妃推崇，那此人大概是一等一的画手了。我见其人专注画上，对我们的交谈充耳不闻，笔下生风，可见功力。）
我对画了解不深，不知其中区别。不过既然是一等画手，这点要求应该是不难吧。
（轩风阵阵，递来温润的话音，伴着挥毫泼墨的簌簌，更显此刻安逸。凉日的午后，我也常与额涅坐在院子里，吃着水果，说着闲话。闻知可做扇面，不禁幻想。到底还是小儿，我更偏爱花儿。）
嗯……那我想要梅花。我以为作画和作诗相似，妙笔画梅，当能闻幽香。

-
【 如意馆比不得造办处等热闹，可一年到头往来借阅的王公贵族也不在少数。今儿个布置新居要一幅柿柿如意，明儿个吃茶赏玩要一幅青桐聚戏，就连无正职的柏唐阿，都难说个“不”字出来。像余默存这般的一等供奉，诚然已很久未受这“命题考验”的磋磨了。】
【 春山微扬，向着画师那处道 】：那且放你一马，今儿个先将清友图画来，好付尚服局做把团扇。
【 起身敛裙，却是自遒劲老梅上折下鲜嫩一枝，旋身递与宁妫。】：那你且品品，三友轩中的梅花，可有幽香沁人心脾？

（我眼观鼻鼻观心，不知她二人间有何恩怨，让画师作画倒成了一桩考验。想想也对，饶是再喜欢作画，要人天天也受不了吧，就像我练剑一样，再喜欢也受不了阿玛天天监督我练习。我伸头去看画，其实看不出门道，只知画风是我喜欢的，于是更加期待“暗香疏影图”。）
到底是宫里的画师，画得真好。
（早就看中轩中梅苍老又清秀的模样，当下欣喜地接过梅枝，凑近闻了闻，不禁皱起眉头）
怎么闻不出来呀？

-
【 江南水乡总是会在春末夏初的迷蒙水雾里，盈着栀子同茉莉的香气。但梅花同这些直白易懂的花儿可不一样，连带着香气也是雅致而贞幽的。疏、傲、洁，本都是玉霄神的特质。】
：你可知暗香的“暗”，该如何解？【自个儿亦折一枝把玩，却示意其闭眼感知】是若有还无的清幽气息。
【 与其让这香息消逝于风起雨后，无人来嗅。不妨点缀画中、鬓上，也不枉它凌寒而开。遂将点缀数朵梅花的小小梅枝轻轻弯作半环，饰于宁妫发间。】
：这样清浅的味道，随风浮动时，一不留神便闻不到了。

（我以为花香，要么似白玉兰，随风送香，要么似桂花，凑近亦能嗅到。而我茫然地捧着一枝梅，不曾想过会一点都感受不到。闻其言，疑惑抬眼，入目是莹娘娘的斐然身姿，与梅花倒是相配。似受蛊/惑，轻阖眼，只觉一缕梅香一晃而过，清清淡淡，未及捕捉就消逝。）
啊，我感受到了。
（瞬睁眼，一脸笑意地摸了摸发间的梅饰。）
这梅香会一直跟着我吗？

-
【 三友轩的冰魂冷蕊已然有了年纪，曾历经风雨飘摇、见证东方欲晓。以朝代更迭而数，也堪称古香自异。但萧墙之中的人来了又走，连事职花房的苏拉宫娥都不长久，谁又会同它有真正的感情呢？】
【 于是，我待这枝雪中春信，也只作寻常。】：到底还是要看缘分，缺了一缕轻风、一分静神，都要错过了。
【 玉指垂落，轻扴袖口，安闲地收回手来。瞧着她盈盈的笑，目风也浸染温和笑意。】：会的……但它从来不是彰明昭着的味道，或许你一时半会儿未曾闻着，但路过你身旁的人，还要好奇是哪里来的梅香呢——届时，不要忘了它才好。

（缘分二字过于虚无缥缈，我从不信。）若用心，怎会错过。
（我愿将方才的错过归咎于自身大意，而不是交予虚幻的缘分。指尖触到软嫩的梅瓣，小心翼翼，不敢惊扰半分，只希望幽香能留存得久一点。）
好不容易得到的梅香，我会好好珍惜的。
（我猜她还想与我说些什么，但谈话被宫娥打断。我只好带着些许留恋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