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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咩同人故事】咫尺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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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外人喝了圣兽潭的水,就会忘记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镇楼图是故事的两位主角当时刚出家园的时候给咩太留了一个座位,也算是成全我的一点私心。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1楼2022-03-10 17:35回复
    故事是基于我与咩太创作的,除了我与咩太剩下的人全部都不存在的!故事情节是橙武黄字+我的脑洞私心结合起来的!全部都是虚构的!
    重要的事说三遍!
    感谢太太愿意帮我把这个脑洞变成1w8字的故事,圆我几年剑三大梦一场!
    太太wb斩春未肯归,lof噫,原文可以去太太的lof上看!这个贴是我二改太太的文,情节出入还是有点大的,我文笔不好,如果看不下去可以去看看太太写的!


    IP属地:上海来自iPhone客户端2楼2022-03-10 17: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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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一
      “师姐师姐,穿堂的林风与佩剑的侠客哪个更难挽留?”曲致咬下一颗光泽圆润的糖葫芦,想起刚刚七夕戏台上的唱词,边嚼边问辞雾。
      本是无意一问,辞雾却想起了圣兽潭边过耳的林风,巴陵成片的油菜花田,云湖战场簌簌飘落的寒雪,以及少年剑尖挑起的一朵桃花。
      “师姐?”曲致见自家师姐不回自己的话,只是摩挲着腰间补天的咫尺韶华站在原地,便拉了拉辞雾的袖子,"师姐你怎么了,烟火看完了我们回去吧,你跟着我别又像刚才那样愣住走丢了。"
      辞雾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好,穿梭在来往的人流里往回走。路是回去的路,却不是跟着曲致走的,而是跟着一位携剑少年人。
      少年清朗的眉目隐在朦胧的灯光里,花灯因风吹来打转,光亮便划过少年的脸庞,眉间一抹剑纹红得像花红飞溅,隐隐透出一丝血气来,使得他看起来像个少年人,却染上了谢尽春花的秋霜气。
      少年原本握剑的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现在正牵着辞雾,手背上脉络分明的青筋显得少年的手愈发白皙,然在指腹间却覆有剑茧。人间烟火深处,酒楼茶肆的热气打着转跟着菜肴入进江湖客的肚中,少年从指腹传递到辞雾手中的热量却仍旧是温凉的,不比剑锋寒冷料峭,而是抚上剑坠阴阳玉的触感。而剑坠阴阳玉正是与辞雾常常摩挲的咫尺韶华上系的那一块一模一样。
      曲致初涉中原来找自家师姐便逢上七夕佳节,一晚都在华街的各个摊子间流连,回到住处后便到头就睡。牵了辞雾一路的少年人却在进房门前松开了手,开始抿着唇抱着剑,杵在门口一言不发,唯独被月光发现的耳廓抹上一层浅浅的红,像是窗外春寒料峭中第一只早发的红梅。
      辞雾在抬脚跨入房门后发现掌中的手突然撤了回去,回首望去是少年站着门口怀揣着情愫不好意思进来,便也不急着上塌休息了。她的指尖划过少年人在冷月清辉下如玉的面庞,从额间的如血剑纹到挺翘秀致的鼻尖,最后停在少年柔软的唇上,是新开花蕊的柔软触觉。少年因她的动作敛下眼来,春潮从耳廓烧到了脸颊,眼睛却仍旧干干净净的,只单单望着辞雾一个人。
      辞雾俯身吻了上去,少年额间的剑纹因这一吻红得愈发炽烈,像是在月色与雪色的一片白中,只有属于辞雾与少年的这一处红尘。
      千万只蝴蝶在唇齿交缠间振翅翩舞,不知是哪一只掀起了心中情愫的波澜。咫尺韶华的银饰同剑坠相击发出泠泠玉声,每一下都敲在两个人心中的鼓点上。
      辞雾在气息缠绵的间隙间问少年人:
      “追随林风的有山洪,佩剑的侠客也有江湖要闯,谁也不必挽留,你说是不是,风逝?”
      穿堂风捎来梅枝的冷香,辞雾的手拢过风逝的发丝,剑早就在先前的云梦情潮中被撞落桌案底下,辞雾从少年的眼角细细密密吻到少年颤动的喉结,最后埋在风逝的颈肩,嗅着冷香,眼眸底下却掩着一潭深不见底的癫狂。癫乱、情欲,像千万只蝴蝶扶澜而起,织出一场迷迭的前梦,一张迷乱的尘网。


      IP属地:上海3楼2022-03-10 17: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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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二
        不知多久的从前,在我还不是辞雾,只是圣蝎使座下看护圣兽潭的灵使那会儿,我还叫曲辞。邻坛灵蛇使座下的乌枭祭司同我说,我是在毒尸堆里被翻出来的,整个村子的人都被天一教拿去做了炼毒尸的试验品,不知道是谁迷昏了我,把我藏在了上面铺满了野生藤蔓的破水缸里。
        “苗人养蛊,佼佼者困于方寸。万蛊厮杀,方成蛊王”乌枭祭司含着笑意的声音在年幼的我耳边响起。因为他的话,我的脑海中闪过支离破碎的幻影,可惜越是想努力想起来越是模糊不清,像是隔着重重的血雾。不得不说,乌枭不是一个好东西,他不仅在一边幸灾乐祸地吹奏虫笛,一边指挥灵蛇把我总缸里捞出来,甚至还在我刚刚出来神智不清时直接用幻蛊将我定住,让灵蛇拖着我带回了教中。一路上我像是隔着千重山峦,他的银饰丁零当啷的,吵得人在幻蛊的作用下也觉得心烦。
        曲教主第一次见到我时像是想起了悲伤的往事,眼底染上一抹那时我还未曾读懂的悲戚。她将我安排在了圣蝎使阿幼朵的座下。圣兽潭位于烛龙殿附近,早些年烛龙一役初平时周围还留有毒尸瘴气残留,我们作为灵使在守护圣兽潭的同时,也负责清除残留的毒气。
        可有一天勘察毒气残余时,我却见到了一个满身血污的负剑少年。少年的眉眼隐在阴影处看不真切,我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满是戒备的戾气,像是蛇王嘶嘶吐出的信子。我一时间不敢有所动作,他却突然提剑向我冲了过来,剑锋只快让我想到了穿梭在林间的山风,但剑尖对准的不是我,而是偏了一寸,没入我侧后方袭来的毒尸余孽。
        毒尸因一剑穿心倒了下去,少年也体力不支昏倒在地,我赶紧上前接住他,手指摸上他的脉搏发现还有生息,于是我将他背了起来,带着他的剑一起回到了教中。
        刚回到圣蝎坛守在门口的曲致向我扑过来,她也是当年天一之乱的受害者,却远远比我幸运得多,在只是婴孩时期就被村民放入竹篮顺着水流送到了教中。她抱紧了我,看着我满身的血很是担心的询问到是否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告诉她身上不是我的血,然后将她的手生硬得从我身上巴拉下来。我还是不能适应像她这样热烈的情感,她的眼睛太过黑白分明,是没有见过血色的干净,不必背负前尘的伤痛。而我,不仅对过去混乱不堪,甚至就算时间推移,我也总感觉自己仍旧活在那逼仄的水缸里。耳边是村民被天一抓去的哭嚎,脸上是刚刚溅上的阿妈的滚烫血液。在混乱中哭嚎渐渐远了,脸上的血也慢慢凉下来,而阿妈一身血进来给我灌假死汤的记忆却愈发清晰。
        “师姐?你怎么浑身是血?伤哪儿了?我看看。”曲致在发现血迹后将我前前后后都查看了一遍,在得出不是我的血后才放松下来。
        那会正巧赶上艾黎长老前来找圣蝎使,他远远便发现了我手里握着的格格不入的剑,在曲致百般好奇追问之后说:“这像是纯阳侠士的佩剑,看样制应是解救掌门那会的了,估计此剑的主人已经葬身在烛龙殿一役之中了吧···可惜了···”
        剑在我手中发出一声悲鸣,像似在回应艾黎长老的话,他见此接着说到:“看来此剑与你有缘,既然它借了你的手重见天日,你便带着吧。”
        于是在后来很长的一段光阴中,我成为了圣教唯一一个负剑吹笛的灵使。起初教中弟子还会投来异样的眼光,在背后窃窃私语些什么,但是我的人际关系一向都堪称淡薄,久而久之越传越怪,甚至成了新弟子口中的传说。
        然而我始终惦记着之前见过的少年人,我想同他说上几句话,因为在那天初遇时我在他眼中看到了同我脑海中相似的重重的血雾。
        又是像往常一样去往圣兽潭巡逻的一天,但我背后的剑却在靠近圣兽潭之后发出一声轻微的剑鸣,很清越的剑声,不像南疆的孔雀,到让人无端想起外出历练的师兄师姐所提过的纯阳白鹤。回过神来,少年已经站在我的面前,剑上的血被擦干净了,他身上所穿的道袍也显现出原来的颜色来,他向我拘了一礼,说了声抱歉。我想是为了当日的缘故。
        “我好心把你带了回去,但是你不告而别也太伤人心了。”我摆了摆手,“算啦,看在你见面就和我道歉的份上,我便原谅你了罢!”
        少年颔首,说到:“在下那日力竭之后便被迫回剑中休养生息去了,直到今日才得以重现于世,劳姑娘费心了。”
        虽然有听过器物蕴灵的传闻,但是亲眼见过之后我不免有些好奇,“那…你算是剑灵?”
        “按照中原的说法,应该是了,按你们苗疆人的说法,大概算是灵宠?”他作了揖,问我:“敢问姑娘这是哪儿?”
        “圣兽潭,你想去看看吗?圣兽潭周围有瘴气,能迷惑人心,不会解的话可是会被魇住的,你可跟紧我些,莫要走丢咯。”
        少年应允了,全程很听话地跟在我的身后,边走边抚着他的剑:“这把剑应有一枚剑穗,是从前主人的情缘给主人打的。玉在中原是结缘之物,只可惜彩云易散琉璃脆,后来主人为了前去烛龙殿营救被囚的情缘便再也没有回来。”
        他的后半句话其实我没太听懂,中原的诗太拗口了,但我记得了玉坠的事情。
        少年在一处浅潭中的石头上停了下来,他扒开石头,掀开长满水草的淤泥,在下面发现了一块质地良好的阴阳玉。我看着奇怪,想不出光秃秃的剑上挂一块玉是什么样子。
        “已经过去很久了是吗?”少年握着玉用很轻的声音问我。
        “嗯。”我一时间不知道回他什么,只能如实回答,然后也在他旁边一动不动。
        他翻了翻附近的石头和水草,“看来这剑穗上的穗子丢的彻底,连些许碎片都不见了,也罢,所幸这块当年主人与情缘用来定情的玉坠还在。”
        “但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做一个。”我听他说话莫名觉得难受,嘴巴比脑子更快的答应了下来,虽然我也不懂那是什么,左右该是编织成的吧,这可难不倒我苗疆的儿女。我看着这玉,明明是好玉,却没有个好结局,心中一时悲戚。
        他听罢便愣住了,我一时间觉得他不再是纯阳的鹤子,呆愣的样子是有点像歪头的南疆孔雀的。
        “剑名风逝,多谢姑娘。”
        又是长身一拜,这种有礼节的动作放在他青涩的身形上却没有丝毫违和,只让我无端想起师兄师姐口中纯阳老君宫檐落下的飞琼白雪,和吹过两仪门的抖擞寒风。


        IP属地:上海4楼2022-03-10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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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三
          教主曾经是中原人,也舞过西湖的剑器云裳,我缠着她问了剑穗的编法。她得知来龙去脉后望向身旁的德夯,引来一只蝴蝶停在我的唇边,稍纵即逝。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只觉得她的眼神中含有了太多的悲凉。
          回去之后我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把新编的剑穗同阴阳玉系在一起送给了风逝。他接过后戏谑道,“可算是给我等着了,我都学会苗绣咯。”我知道他是笑我手笨,气得打他,“好了,快试试趁不趁手,要是长了短了我再改改。”
          他低头抚着剑坠缓缓向我说道:“曾经剑主的情缘也给剑主编过剑穗,剑主在得知情缘身死烛龙殿时便决意赴死一战,在临行前把珍藏的剑坠解下来藏在了圣兽潭中。”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看着他退后几步舞了几式剑法,那是我从未见过的招式,那也是我从未经历过的心动。
          “很趁手,在下谢过姑娘。”
          他说话时上下扑朔的睫毛,睫毛上沁出的水珠,像林间凝结的晨雾。我不知怎么的学着教主之前做的,引来一只蝴蝶,停在了他的眉眼间。风逝被我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蝴蝶也随之飞走了,但是他却愣在原地不动了,脸上甚至渐渐漫上一层薄薄的红雾来,许是害羞了起来。
          朝阳的光经过叶隙细密地筛选,闯过重重的林雾扑进他的眸中,林风踏过,留下一路缱绻的花香。这一幕的春光花色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都不曾忘记。
          想来是时节正好,光阴也温柔,我上前轻轻吻了下他的唇角,在我们彼此心潮间的蝴蝶也开始振翅扑朔起来。
          后来的我常常和他在夜间的竹林里看月光,月亮的清辉透过细细密密的竹林洒落下来,疏疏如残雪,于是我问风逝:“纯阳的雪也是这么漂亮吗?苗疆从来不下雪。”
          风逝跳下坐着的石头,拔剑而舞,月亮的清辉在他的脸与剑中不断翻飞着,剑的白光收拢又亮起,在风逝剑所到之处真的好像下起了白雪。
          收剑时他的剑尖刚好有一朵我叫不上名字的花,他将花用剑端着递给了我,我闻着花香,听他说:“各有千秋,但不及姑娘一笑。”
          风吹幡动,是我心动了。
          然后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想教他唱我们苗疆的山歌,他起初十分羞涩不愿开嗓,我就一句一句地带着他唱,让他唱着哄我睡觉。
          可最后还是我先支撑不住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听见了他的歌声,唱的不是刚刚我教的山歌调子,而是我听不懂的文邹邹的中原话,不过也很好听,是缠绵悱恻的调子,配上他帮我轻轻梳理头发的动作,格外入眠。
          要是故事停留在这里就好了,那会儿的我想得很简单,咫尺韶华,我同只有我遇见的少年人在无边风月中悄悄地过完一生,旁人怎么看都无所谓,只要每日的太阳还会升起,我就能看到阳光洒在他清澈眼眸中的光辉。可惜,蝴蝶的翅膀哪怕煽动得再用力,也是飞不过沧海的。
          那段记忆我如今仍是记不清,每每抓住一丝,就好像陷入一片亘古的沉寂。起因好像是教中密物《尸毒残注》失窃,一切踪迹直指中原,甚至有好事者想借此事多生事端。教主命令乌枭前往中原洛道查探,最后在洛道银雾湖追查到了残注下落。让人唏嘘的是,窃取邪功的人正是风蜈使纳罗与天蛛使容夏。乌枭将《尸毒残注》送回教中的同时还带了几个浩气同帮会的江湖好友。教中鲜少来中原人,我不免对他们也有些印象,拿琴的漂亮书生姓杨,长歌门的小先生看起来文文弱弱,喝起酒来却一点也不含糊,乌枭还老在人家喝酒弹琴的时候在旁边故意叭叭叭地吹笛子,杨先生抡起琴就往他头上砸,虽然最后砸在了化蝶上。还有一个拿剑的剑客冷冰冰的,也不喜欢出来走动,听说来了苗疆后也只在住处练剑。他们一伙人刚到时,圣蝎使座下弟子也去为他接风洗尘了,我远远望过去,就看到了那剑客背后熟悉样制的剑,但那天的人太多了,我在角落也瞧不清那位剑客的面容。
          再接着,乌枭送回的《尸毒残注》被发现刻有密文,纹路其上覆盖了难解的毒物,虽然乌枭提前留了个心眼,在残注上抹了百毒解才带回来,但还是难顶此毒凶残。《尸毒残注》一直都被供奉于圣兽潭中,由五使掌管,虽然风蜈天蛛两使叛变,但圣兽潭的山泽雾气是净化毒物的上佳选择,于是残注还是留在了圣兽潭中,只是放在了我们圣蝎座下。然而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容夏纳罗所用之毒是来自于天蛛风蜈两圣,残注一入圣兽潭便引发了异变,先是风蜈与天蛛两圣出现癫狂状态,无端攻击看守弟子,接着是玉蟾灵蛇,艾黎长老闻讯后让还未遭殃的圣蝎弟子前去支援,我也在其中。
          明明是和平时一模一样的路,我却总觉得心慌,想抓住什么,又觉得烦躁,烦躁得让我想起幼时溅在脸上的至亲的血,族人的血从毒发溃烂的创口汩汩地满出来,血气充满了整个缸中,随时都会把我淹死过去。我的脑袋昏昏沉沉地,眼前的场景都像是被蒙了层黑纱,让我心烦意乱地想把这层纱给扯下来撕烂丢在地上。
          可我伸出手去,握到的却是如玉般的触感,但又是柔软的,我好像被谁抓住握紧了,我竭尽全力地辨别着,在血气和哭嚎中听见了风逝的声音。
          “曲辞醒醒!稳住心神,此毒怕是有紊乱神智之效!曲辞!”
          一声高过一声,破开重雾,渐渐清晰。
          我回握住他的手,他脸上的担心慢慢褪去,伸出手帮我捋了捋刚刚混乱状态中被林木不小心碰乱的头发。可是还没等我彻底清醒过来,他就瞳孔骤缩,将我推了出去。混乱中我只来得及扯落他剑柄的阴阳玉坠,以及记得他被癫狂状态的天蛛所捕杀时望向我的最后一眼,里面所映照出来的是干干净净的我的样子。
          我沉落圣兽潭底,先前所受的毒物影响使我没有力气浮上水面,数万只振翅而飞的蝴蝶在这一刻支离破碎,告罄了春风。


          IP属地:上海5楼2022-03-10 1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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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四
            我是被赶来的浩气侠士在圣兽潭救醒的。带队支援的是之前见过的杨先生,我醒来后下意识去找身边那个熟悉的身影,但除了摸到那块触手生凉的阴阳玉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好像我只是在潭水中做了一场无疾而终的风月梦。
            杨先生同身旁的浩气侠士交代完事宜后蹲下身来询问我的伤势:
            “圣蝎中毒后陷入癫狂,毒功暴涨,我等赶到时刚好见你负伤坠入圣兽潭中,是于道长出手救了你。同行的补天弟子已为姑娘处理过伤口,若还有不适,可同我说,此毒凶猛罕见,切不可大意。”
            我刚刚苏醒,意识仍旧不太清晰,还未等我回答杨先生的话,一柄飞剑便隔空迎面击来,险险偏了一寸,半柄剑身没入地里。
            “你的剑?”应该是方才掷剑之人在说话,说话的语气同他的动作一样不客气。
            我在疼痛中睁开眼,慢慢看清了说话人的样貌——一袭白衣道袍,云纹暗卷,淡染天青,身姿挺拔如列松,墨发高束似鸦羽,只是这峻鼻冷眉再配上那微抿薄唇,实在是太过薄情相了些。纵使南疆常年湿暖,也让人察觉到了华山之巅上带下来的丝丝寒气。
            我强打起精神将剑中拔出,看向面前不太客气的道士。他见我满脸警惕,终是放软了几分态度,用稍微柔和的神色同我说到:“贫道师门一脉的出山剑样制相似,昔年师叔远赴苗疆后杳无音讯,听门中前辈提起,师叔当年曾与圣蝎使座下弟子结缘,姑娘手中剑坠正是清珏师叔当年爱不释手之物,敢问姑娘与此剑剑主是何关系?”
            我其实不太明白风逝为何突然这样问我,但这把无主之剑的的确确的属于我很久了。
            我撑起身子,伸手想去抚摸他的脸,他被癫狂状态的天蛛所捕杀时样子恍惚还在眼前:“风逝,都怪我疏忽中了毒,别强撑着了让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
            却不料他用剑鞘挡开了我的手,拧着眉愈发不善地问我:“我只问这是不是你的剑。”
            我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不客气起来,一时语塞,收回了原本想查看他伤势的手,回答道:“是我的剑。”
            “你的剑?”他波澜不惊的眼中终于掀起一丝波动,似是死灰复燃的喜悦,“敢问姑娘剑主如今何在?”
            “剑主?这把剑如今是我的剑啊。”
            “人在剑在,姑娘年纪尚轻,又同为圣蝎使座下弟子,若是姑娘的双亲退隐贵教不便透露,可同令尊说明贫道名字,于不道此来叨扰只为验证师叔平安。”
            “双亲?”我不明白他整句话的意思,识海却因为话中两字掀起千层波澜“血……都是血……死完了……”
            “你说什么?!”眼前的道士不可置信地问我,双手差点就要攀上我的肩膀,却被一缕琴音弹开了。
            “于道长,够了!这位姑娘才经历过一番生死,你又何故提起她的伤心事呢。”是杨先生,他拦住道士后又盘坐下来用琴音为我梳理经脉恢复神智,可一曲将尽,杨先生脸上的忧愁却更盛,他轻轻拍了拍道士的肩膀,叹了口气:“于道长,别问了。这位姑娘的神智也不甚清楚许是因为天蛛毒素残余,在下虽修相知音律,但不精补天医蛊,拖延无益,治伤要紧。”
            方才咄咄逼人的道士一时之间也没再说话,只是在我恢复过来时朝我拱手,轻轻说了句抱歉。
            我被杨先生送回了教中弟子疗伤的暂居点,风逝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只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南疆多沼泽丘陵,刚好圣兽潭前往休整据点的路上要过一处面积不算大的沼地,本来杨先生是打算让其他未受伤的浩气侠士背我的,可是风逝默默在我面前蹲下了身。
            他让我趴在他的背上,就和当年我背着他一样,当我的手搭上他的肩膀时还添了一句小心。周围人看我们的眼神顿时有些不一样了,连杨先生都有点意外,不过也就一瞬,笑笑便随我们去了。
            那一路我都靠在他的背上,我记得好像在山间的哪个晚上我也是这么靠在那个小少年的肩上的,他哼着哄我入眠的小调,不是南疆的曲子,但是很好听。时间过的这么快,快到那个小少年都比我还高一个头了,快到一颗炙热滚烫的心都如华山终年不化的雪那般冷,可现在他背着我,我又觉得他行走在红尘里了。
            不知道为什么过了沼泽地他还是没把我放下来,他帮会的人起哄说是不是看上人家姑娘了,他没说是,但也没否认,只说是我受伤不方便。帮会的人一副我懂我懂的样子,捂着嘴瞧着我们偷偷笑起来,终于在他一记冷眼扫过去之后消停了下来。
            我不曾觉得有什么奇怪,只叹小少年如今长大了,有了自己的帮会和亲友,我记忆中的他总是笑着的,是初生的朝阳,是爱玩闹的模样,如今这般冰冷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大抵是长大了吧。
            我在修整点看到了曲致,她看见我也马上跑了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俩,转而生气起来:
            “臭道士!不许占我师姐便宜!”
            我赶紧从风逝身上下来捂住了曲致的嘴,生怕她再说出点什么让人尴尬的话来。那是风逝第一次离开我小屋的范围,更别说是与曲致见面。
            他笑了起来,扶着我的手交到给了曲致,向我们告别:“那贫道改日再来拜会姑娘。”
            那日之后,风逝有空便来我这坐坐,我的身体还未大好,只得在院子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大多时候他总把话题往我的剑上引,可是眉目神情一如记忆中的柔和,仿佛从未有过那场咄咄逼问。
            “姑娘,贫道听闻病中的人若是能得些有趣的玩意,心情愉悦会对伤口的恢复大有好处。”他递给我一本剑谱,“可惜贫道来的匆忙,只在小道士那里翻来几本剑谱。这是贫道师门一脉修习的,想必清珏师叔早年也教过你吧。”他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那会你大概还太小,可能是没见过,大些了便跟着贵教修习了吧,我上次见你执剑的姿势有些许奇怪。”
            风逝摘下他的佩剑,挽了个剑花开始慢慢给我示范剑招,口中念到:
            “先凝神5气,起手先凭虚御风再使无我无剑,切记无我无剑始终要在5气的时候使用。”
            “然后接韬光养晦,5气后使无我无剑。”
            “万剑归宗是为了让你接下来的招式更有力,也是为了让你可以更好的接剑冲阴阳。”
            “若是对方想要起势使出狠招,你快速使出一式天地无极便可打对方措手不及。若是对方离你的身边过远,便可接一招剑冲阴阳。”
            ……
            他后面说了些什么,我是记不得了,我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风逝示范用的那把剑上,样式是熟悉的相似,但是那把剑是那么崭新,他…不要原来的剑了吗?
            我不知道怎么开口,直愣愣的看着剑式飞舞,一直到风逝的动作停下了也没发现,直到他开口问我:“是贫道示范的太快了吗?贫道没有教过小弟子,没什么经验。”
            我恍惚应道:“你若是不要了,我便自己留着罢。”
            我没有注意到风逝紧皱的眉头,知记得他说这剑谱一并留给我,算是做个念想。
            风逝收拾东西离开的时候,我开口道:“风逝,待我身子大好,你能再教我一次这套剑法吗?”他停下了脚步,回我道:“若是姑娘愿意,贫道可以一直教到你学会。”他重新走到我的面前,俯下身子问我,“不过,贫道一直很在意为何姑娘一直喊贫道风逝,贫道姓于名不道,风逝二字,算姑娘给贫道取的小字吗?”
            我不懂什么叫小字,就连曲辞二字都是教主后来给取的汉名,周围大多是叫娜莎、图雅的姑娘,小时候我这奇怪的名字还被周围的孩子嘲笑过拗口,直到曲云教主把他们聚起来,告诉他们给我改名是希望我能告别过去的痛苦,毕竟一整个村子只活下来我一个人,也算是曲云教主心底的痛楚。
            我猜所谓小字大概是称呼吧,便点了点头。风逝静静地看着我,“也罢,你愿意这么喊就这么喊吧。”
            曲致起初看我看得很牢,甚至还会放蝎子蜈蚣去吓唬风逝,被他几剑劈完了后大概是心疼自己辛辛苦苦养的宝贝,曲致再遇到风逝赖在我的院子里时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是在某个雨天我将蓑衣递给风逝送他出门回来之后,曲致靠在门边直直地盯了我好一会儿,叹了口气说:“师姐你要是喜欢那个牛鼻子就喜欢吧,总比你以前抱着把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剑自言自语的好,当时我都怕你,怕你哪天得了失心疯不认得我了。不过就算你喜欢那个人,也不能忘记喜欢我!”
            我却好一会没能接上她的话,我喜欢风逝吗?从少年人变成如今的模样,许是过去了许多年吧,我确定我的心思却摸不透风逝如今还会不会喜欢我,苗疆的儿女敢爱敢恨,若不是两情相悦那我…大抵也愿意放手罢。
            待我身体大好之后,我拆掉了玉坠底下的穗子,中天蛛之毒那日,穗子沾上了干掉的血和淤泥,已经不能再用了。我翻出了之前打穗子的丝绦,凭着记忆开始打结。风逝是剑修,剑穗不能做得太长,不然会影响出剑的速度。我回忆起我刚开始学做穗子,编辫子似的做了一个很长的穗子,得意洋洋的跑去给剑系上,风逝口口声声说很合适,结果太长的穗子被剑花划的粉碎,那天风逝说了什么,好像是那般愚笨的我他也会喜欢。打结的手好像有记忆一般,一缕搭一缕愈发熟练,一缕搭一缕都是我如今不敢宣之于口的爱意。
            风逝再来的时候我满心欢喜地给他看我新做的剑穗,絮絮叨叨说明了剑穗长度不会影响出剑。可是我没想到的是,他是来告别的。
            “乌枭原为恶人十恶总判之一,契入浩气近三年,以圣物危险为由向帮主请命让我们和他一起前往南疆,实则借这次银雾湖事件支走我与杨先生,在出发时就已在金水与洛道交界出埋下暗桩,昨夜又打伤了杨先生窃取我帮副帮令牌在粮仓发动了突袭。前不久薛帮主传来消息,洛道浩气内乱,帮主如今在与总指挥请罪不便脱身,传信让我等赶回支援洛道战局。所以今日贫道是来告别的。”
            七星十恶之争我早有耳闻,教中也有不少弟子前去加入的,然一代恩一代仇,善恶黑白谁又说得准呢。我只清楚我不甘心放他走,只问他:
            “那你以后还会来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面庞染上几分歉意:
            “南疆路途遥远,洛道巴陵是商路要线,恐是难来……”
            “那能带上我吗!我补天心法修得也还行,乌枭伤了杨先生,回去路上让同宗同源的补天弟子照顾疗伤会稳妥些吧。而且,我还没有去过中原呢,听说巴陵的油菜田成片没过人腰,纵马带风就能身染花香,是真的吗?”
            许是我太过迫切了,他盯了我一会儿,末了又把视线停在我的剑上,吐出一个“好”。
            我开心地扑上去抱住他,像其他情窦初开的少女一样感受着心上人胸膛传来的心跳,然而他的手却等了好一会儿才搭上我的腰。我没有多想,只当他是害羞了。


            IP属地:上海6楼2022-03-10 17: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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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五
              到了我同风逝一起前往中原的那一天,曲致抱我不肯让我走,我拍着她的背哄了许久才换来她松手。拖到不得不分别的时候,她偷偷塞给我一枚蛊,说是教主让给我的,但未说明是何效用,只在放蛊的盒中附赠了一张用娟秀小字写着的“风月苦果”。我想不通教主的用意,只能将盒子好生收了起来。
              一路上杨先生都不怎么说话,连换药的时候都不吭声,只望着手中那支太上忘情发呆。太上忘情的银蛇纹路上染了血,不知道是杨先生的还是乌枭的,杨先生不洗,我也不敢问。说来奇怪,我帮杨先生换药的时候发现他虽有受毒经所伤,但却恢复的极快,贴近心口那一处中蛊的狰狞伤口也在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但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太好,在养伤期间还会劝不住地饮酒,只是眼中再也没有我当时在接风宴上看见的恣意。
              后来是在一次客店落脚时风逝掀开车帘进来一手夺下杨先生的酒壶,将他按在车板上,恨恨地问他:
              “洛道四十一人是因你的令牌而死!帮会是因此事而受唾骂!你若真的觉得愧疚,就该手刃乌枭!”
              杨先生的发髻散乱,束发的桃花枝也因动作掉落下来,车内气氛异常凝重,终于是风逝放开了手,掀开帘子出去了。
              后来的途中我都呆在伤患处料理他们的伤口,有好事者会问我同风逝是什么关系,若是放在我中天蛛之毒之前,我会大胆地承认我们是对方的心上人,可现在呢?我只能含糊不清地摇摇头,在几人的起哄中来到了杨先生的车中,风逝也在。我们两个相顾无言,后来是他同我们说巴陵据点快到了让我们准备一下,就出去了。
              杨先生轻轻回了一声“嗯”就把头靠在车窗旁眯着眼睛吹风再也不出声了。我以为他要靠一路,就将等会要换的伤药放在他旁边打算离开,意外的是杨先生叫住我,他面目含愁,柔声问我:
              “你真的喜欢他?”
              是我一厢情愿吗?可飞蛾无端扑火,不也只是为了一瞬心动吗?
              “嗯。”
              杨先生隔着几尺距离望了我好一会儿,似在下什么决定,最终只是缓缓叹了口气,用指尖在琴身上拨出几个不成调的音来,然后同我说:
              “别喜欢了,不道他不像是有心的人,只怕你到时候会伤心。况且,动心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情。”杨先生拿起身旁的酒壶,将壶中酒一饮而尽,手下的音突然转调,迸发出一丝杀意,“寻常风月尚且如此,更何况阵营诡谲,曲姑娘,你还能回头。”
              我一时间突然想起了接风宴上他看乌枭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些杨先生这些日颓废的缘由,我问他:
              “是因为乌枭吗?”
              杨先生许是没想到我如此直接地问话,怔了一下后回答我:
              “嗯。我已经尝到了风月苦果,所以我不希望你也这样,曲姑娘你还年轻。”
              “万一呢……”
              “但愿吧。”
              车马在我们的谈话中到了巴陵,洛道秋雨堡终究还是失守了,浩气退居巴陵,薛帮主被撤去据点指挥一职,整个帮会也从原本的据点大帮被降到了巴陵据点的同盟帮,风逝前去同巴陵据点浩气侠士接头,我也跟着过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他的亲友,其中有个身穿水粉色衣裙的姑娘直接上去抱住了他,风逝被她这一扑扑得有点愣住,随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那位姑娘的背。似曾相识的场景,我却不免心酸起来,原来他对每一个姑娘都是这样。那个姑娘松开手后又开始问他有没有哪里受伤,指尖在快要抚上风逝面颊的时候被他侧身躲开了。我望见她眼底的失落,不免生出与她同病相怜的感情来。
              风逝核对完浩气侠士后转过身来,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将我带向了他的帮会亲友,向众人介绍着我:“这是清珏师叔的女儿,此次前来助战。”
              他转过脸朝我微微一笑,让我前些日被压下去的情愫又死灰复燃起来,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笑着。帮会里的人顺着风逝的话说着欢迎,让我有什么事以后就同帮会的人说,我那会是真的相信了这些场面话,每一句都说了谢谢。
              然而刚刚抱住风逝的粉衣女子却没出声,只在风逝向我介绍她叫苏怀袖时简短地说了句幸会。气氛突然冷下来,方才出声的人也在尴尬中不再说话,我从苏怀袖望过来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丝难明的愤恨。
              杨先生在这时下车了,他重新别上了桃花簪,将发髻整理得干净利落,指尖也重新绑好了护甲,丝毫不见路途中消极颓废的样子。
              众人找到了新的话题,为了躲避这尴尬的气氛都围了过去,于不道也被苏怀袖牵着一起过去,刚刚周围的热情立马冷淡的下来。前去慰问杨先生伤势的人很多,杨先生好脾气地应着声,我自觉像个局外人,站在外围就没太靠前。
              一双手把我从人堆里拉了出来,是个年纪青涩的唐门少女,她踮起脚凑到我的面前,眼睛亮晶晶的,用一口带有川蜀的口音问我:
              “苗疆美人!大姐姐考虑考虑我师兄不?他可馋你们苗疆美女了,弩还打得贼准,一箭一个暗杀对象!”
              我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她见状上前搂住我的胳膊,把我往据点里带,
              “不情缘也没关系!我也喜欢苗疆姐姐!别理他们瞎客套咯,怪没意思的。噢对,你可以叫我唐青雪,带你去住处瞧一瞧!”
              我发现我的住处刚好在唐青雪隔壁,她笑嘻嘻地告诉我:“早在于不道的来信里知道了有个苗疆姐姐要来,这不盘算着怎么让姐姐住的与我近些,我俩也好说说话。这不,我负责据点的城防建筑修理,这地方平常没有什么人来,刚好姐姐住我隔壁呀!”
              风逝在第一天将我介绍给帮会的人后便随浩气小队前去洛道查探敌情了,跑商是青雪带着我跑的,如今巴陵浩气据点只剩一个盘龙坞,恶人为图跑商方便会选择巴陵洛道的商路,青雪为此专门打造了一把破防武器,有时还会带上我切惊羽心法去劫镖。在一次劫镖途中我们刚好遇到探查回来的风逝他们一行人,他们的踪迹不小心暴露,被恶人追杀至巴陵境内。我见到他时,他已经身负重伤了,剑锋都出现了几处豁口,青雪反应极快,弩箭一记穿爆了领头恶人的脑袋,我赶紧乘机化蝶过去给于不道织上圣手,好暂时保住他的心脉。
              对面的恶人霸刀刀风罡烈,直接迎面一刀,风逝被迫提剑接下这一刃,却也被刀气震得虎口发麻,原本就有不少豁口的剑也就此断了。匆忙之中只见对面苍云的陌刀劈斩而来,我将自己的剑掷给了风逝,使他不至于无力自保,青雪见状不对,发射了敌袭信号,恶人见状没有再追上来。风逝整个人倚在深插在地里的剑上,勉强支撑着身子,头却因为体力不支而低垂着,血顺着他的额间滑落,滴在地上。他染血的样子同我记忆中的他重合起来,我走上前去,招来一只碧蝶停在他的鼻尖,然后轻轻抱住他,把他脸上的血慢慢擦干净:
              “风逝……”
              风逝惊怒抬头,猛地将我推了出去,我的背重重地撞在树干上,我想我应该是被撞出了淤青,不然为什么我会这么痛,痛了许久都不见好。我满怀不解直起身想上前,他却想往后退,踉跄间牵动了出血的伤口,昏死过去。
              怕再逢变故,青雪同我扛着昏迷的风逝离开,等我们回到盘龙坞时身上皆有负伤。苏怀袖是第一个上前来的,她让我赶快下去治疗,自己却是顺势扶走风逝,未曾将目光给予我半分。
              唐青雪翻了个白眼,与我互相搀扶着回了住处。我使了几个冰蚕,唐青雪便说自己已无大碍,摆摆手说我太过紧张了,自己明明一直都在安全的位置偷袭对方,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的身体云云,便潇洒离去。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捏了诀,闭眼打坐。
              傍晚的时候,唐青雪推开了我的房门,幸灾乐祸地来找我:
              “阿辞你知道苏怀袖说什么吗?她同于道长说是她赶到救了于不道,结果杨先生用相知心法给他治疗的时候说多亏有圣手保住了心脉。苏怀袖脸色那叫一个难看,真可惜你不在现场。”
              唐青雪握住了我的双手,神情好似出了口大气,我却不知道如何作答,只是沉默。
              或许那会来救风逝的人是苏怀袖就好了。


              IP属地:上海7楼2022-03-10 17: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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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逝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来寻过我,甚至会刻意避开我。听闻帮会为了挽回在浩气盟的声望,由薛帮主指挥开起了战场,时不时会带些散人拿首胜,在一些不知道往事的阵营新人影响下,大家对帮会的印象渐渐又好了起来。
                帮里的治疗不多,杨先生自回到帮会领地后就闭门不出,只是用相知心法照顾些从前线退下来的伤患,所以基本上每次战场都有我和苏怀袖,苏怀袖常以云裳心经同太虚剑意更为适配为由向帮主撒娇让她和风逝一起守一个点。
                那天的战场是浮香丘,我同青雪一起去了高处西点,远远能看见中点的战况,他们配合的很好,刚刚击退了一波恶人,苏怀袖趁风逝背对西点时抱住了他。隔的太远,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却看到了她露出了带满嘲讽的笑意。我收回了目光没有再看,平时的闲言碎语涌上心头,刺得我执笛的手不住地颤抖。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次来西点抢夺物资的恶人换成了乌枭。他不再穿教中弟子的服饰了,而是穿着一身染成鲜红得精致服饰,一声刺耳的虫笛传来,我提前给自己接上迷心蛊防止被他所控,在招式翻飞间我看到了他腰上崭新的血魔令——极道魔尊乌枭。
                “曲辞?”他在混战中发现了我,我看见他邪笑起来,招出一只天蛛拉走了唐青雪,而自己化蝶凑到了我的耳边低语:“怎么,你不同你的那把剑疯疯癫癫了吗?”
                我看到唐青雪注意到了我这里的情况,她在大吼些什么,我怎么听不见呢。
                “哦,你加入帮会了啊,没想到在你这疯子眼里除了你的剑还能有别的。”乌枭一个后跳躲过了百里,朗声大笑道,“我说这剑怎么这么眼熟,原来是早些年在你这里见过,这不就和于不道迟迟不肯换下的那把破剑一个样式吗?”
                他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原来你是为了他?他知道你因为一把剑从小疯到大吗?”
                我才找回了我的舌头,说道:“那你呢?为了血魔令上的战阶,不惜辜负了杨先生对你的情意?”乌枭不料我提起这事,听我如此问更是彻底被激怒了,直接献祭了方才还在撕咬唐青雪的天蛛,我与唐青雪皆动弹不得,物资不出意外是被乌枭的同伴运走了。乌枭招出新的灵蛇就向我拍下一记百足,这次我还想用迷心蛊续上经脉,却发现我已被他先用蟾啸封住了经脉,百足落下后我直接伤重退回了营地。
                倒下之前我的耳边传来他的不屑:
                “你个神智不清的疯子懂什么,问也得是杨倚雪来问我。”
                那把战场双方的分值本就差的不多,因为最后西点物资的丢失很是遗憾的输了,输赢胜负本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我没想到薛帮主在复盘战局的时候会怀疑我。
                “曲辞,你同对面的乌枭是什么关系?怀袖说看到你故意接近他同他搭话?”
                我不免觉得有些好笑,苏怀袖既然能看到,那肯定也知道是乌枭化蝶过来接近我,却与旁人颠倒是非,如此费劲多次抹黑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不相信所有人都不明白她的心思。
                我觉得好笑,反问薛帮主:“您是在怀疑我吗?西点丢失也是因为中点支援不及时的问题,您不问问为什么中点的苏怀袖明明看见了乌枭带人来西点却既不示警也不来支援吗?”
                一旁扯着风逝袖子的苏怀袖听了我说的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开始为自己辩解:“中点虽然无事但我也要守着物资出啊,我跑的快,平时不是一向就负责背好我点上物资箱嘛。”
                “五个人守一个没人攻打,也没刷新的物资点吗?”
                “你什么意思?掉物资的可是你所在的点!我瞧你明明身上就有迷心蛊,却在原地不动,你这明明就是故意的!肯定是乌枭和你说了什么,让你把物资箱拱手让人!”苏怀袖又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我看向被拉着袖子的风逝,他至此都未发一言,满眼只有冷漠与失望。
                “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自认没有本事从对方整整六人手里背走箱子。”言罢就想转身离开,却被一把剑拦住了去路,我抬头望向执剑人,是风逝。
                我泛起讽刺的苦笑,抬眼望向他,想听听他还能说些什么。
                “不是怀疑你,只是乌枭背叛浩气盟逃入恶人谷的事历历在目,丢失的据点至今都未能夺回,听怀袖说你俩早些年都师从曲云门下,想必多半有些交情,不得不慎重些,故此才问你。”
                “那你们便查吧。”我用笛子抵开面前的剑,回到自己住处去好好修复一下刚刚在战场中受损的经脉,而面前的剑却纹丝不动,“风逝你什么意思?”
                我没有注意到苏怀袖手中变型的扇骨,和她狰狞的双眸。
                “为防止意外,还请曲辞姑娘在帮众看管下回到住处,未查明前不得随意外出,当然,相信曲辞姑娘也明白这是为了你好,待一切查明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多么正义凌然的话啊,好像我只是名为阵营的这杆称上的冰冷砝码,一旦发现了多余的锈迹,就要被舍弃。
                我孤身一人随风逝离开熟悉的苗疆,加入这个陌生的帮会,满堂都是当年欢迎我加入的热情人,在此时却无人发声,哪怕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背叛了帮会。我突然能明白杨先生那天的苦心,我被押回住处的时候在想,杨先生在回来后辞去副帮便闭门不出,是否也是因为于阵营而言情意显得尤为可笑呢?
                禁足期间只有杨先生和青雪来看过我,青雪身上还带着战场上下来的伤,进来却是气冲冲地说道:“苏怀袖苏怀袖苏怀袖,她到底有完没完啊!真当大家都不知道她那点心思?本来迟迟查不到什么证据这事儿也算过去了,帮主都准备解了你的禁足,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竟然说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最大的问题,你肯定是埋藏的很深的细作,不然过往怎么会如此干净呢!”
                我听她满怀怨气继续骂道:“她知不知道明日便要去夺洛道的据点?帮会的奶妈本身就少的可怜,少一个奶妈就少一份胜算,我看明天夺不下来据点她怎么和帮主交代!”
                我看着她担忧的双眼,我知道她明明想说苏怀袖是因为嫉妒风逝与我的关系才故意处处与我为难,但是她也知道此刻不便提他,只能从别的角度去挑苏怀袖的毛病。我的心里已经掀不起任何波澜,我可是苗疆的儿女啊,我应当敢爱敢狠,如今畏首畏尾的样子都不像是我了。
                我良久没说话,杨先生许是听不下去唐青雪的川蜀脏话了,在一旁沏了杯茶,让她先喝杯茶润润喉。接着他问我:“你想走吗?”
                “我还能走吗?”
                “我相信你的清白,也有办法带你走,”他停顿了一下,微微皱起的眉头释然般散开,“我本与帮主私下约定,明日据点争夺战我将亲自前往洛道手刃乌枭,到时候你同我一起走。我知道曲云教主曾在你来时给过你一枚蛊,乌枭曾经和我说过这个蛊,他垂涎已久,极为难得。此蛊名为凤凰蛊,提前服下能护住你的心脉,即使是必死的伤也能让你重伤之后醒来,你便借此瞒天过海,金蝉脱壳,我会为你掩护,之后便改名换姓远走高飞吧。”
                我还未来得及细想教主给我凤凰蛊的用意,心里先是一惊:“您要杀乌枭?您不是……”
                杨先生的脸上是我不理解的表情:“嗯,不过是错付罢了,洛道四十一条同盟的命终究还是因为我被杀的。情意,荒唐事罢了。”
                “杨先生和乌枭??你们从来没和我说过!”唐青雪猛地放下茶盏怪叫起来,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消息,“到底是喜欢过的人,杨先生不会难过吗?”
                “我可以杀了他再难过。”笃定的语气,我听出了无法掩饰的悲凉。
                杨先生和唐青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我突然想起我的咫尺韶华还拜托了唐青雪去保养,我可得提醒她明日给我带来,追出去却迎面遇上了风逝写满了愤怒的脸。
                “为什么骗我?”
                “什么?”我不知道他发什么疯。
                “怀袖说她在扬州遇上了清和师叔,清和师叔当年同清珏师叔一起前往的苗疆,他说师叔早在烛龙一役就同情缘一起命陨了,从未留下子嗣。你冒充师叔女儿骗我带你来到浩气盟的据点意欲何为?”他挥剑架在了我的脖颈上。
                我愈发觉得好笑起来,这个说法我何时听说过:
                “我从未说过我是你师叔的女儿。”我边说边往前进一寸,剑刃抹在我的脖颈上留下一道细细的划痕。
                “疯子。”他嘴上骂着,剑尖发抖,却没有放下。
                我们二人僵持不下,最后是杨先生赶来让风逝放下了剑:
                “明日她便同我启程前往洛道诛杀乌枭,于不道,回去吧。”
                回到房里的我又哭又笑的,想到我当初随风逝千里远赴巴陵,却没想到我与他的距离却是随着他的年岁渐长越来越远。明明想着哭过笑过之后就释怀,好好为明天的一战做好准备,我却莫名得心口一疼,像是被密林中的毒虫蛰了一下,眼睛也不免有点泛酸。杨先生远远地站在门口看了我一会便转身离去了,不多时唐青雪带着咫尺韶华来陪我了。


                IP属地:上海8楼2022-03-10 17: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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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六
                  我是在青雪怀里睡着的,我在睡梦中又再一次看见了风逝,那是他年少时的模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满身血气,后来他与我唱着山歌,我们在竹林的月光下互诉情衷,以及最后少年人单薄的身板被天蛛穿透,血从蛛丝勒出的伤口里慢慢染红他的全身衣服,到死他的眼神都没离开过我,这样鲜活热烈的他,真的留下我一个人转向别人而去吗?
                  一段悠扬的琴音从识海中传来,我猛地清醒起来,看到杨先生在不远处的案上抚琴。
                  “你魇住了,长歌心法能用乐律控制心神。马上准备出发前往洛道了,方才不得已才弹起平沙落雁让你快速清醒过来。”
                  令我没想到的是到了洛道之后只有我和杨先生两个人,出发时浩浩荡荡的队伍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刚到秋雨堡附近就见到了乌枭和他身后密密麻麻的恶人,他直接略过我来到了杨先生跟前:
                  “怎么?杨倚雪你想通了?我如今位居极道,只要你来,我就能给你弄个干净的恶人身份。”话语间是满心的期待。
                  但是杨先生没应,只是任由乌枭抱着,我在旁边觉得自己有点多余。
                  “真小人于伪君子,哪个更让人觉得恶心?”乌枭见杨先生不说话,就用带着的昆山玉碎轻抬起他的下巴,俯视道,“我敬你杨倚雪是真君子,但浩气盟未必干净,如今你只身前来见我,想必是浩气起疑,要你自证清白了吧。”
                  “所以我是来杀你的。”琴中剑出鞘,未等乌枭反应过来就已经剑穿腹部,杨先生用干净的那只手轻柔地抚摸着乌枭的面颊,在他唇上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我的伤为什么好的这么快?”
                  乌枭死死扣着杨先生握剑的手,恨恨道:“我是真的喜欢你……那日伤你非我本愿……你……”
                  “我知道,所以昨天我把心口的圣手织天取出来了,乌枭,四十一条人命必须要有交代。”杨先生抱着乌枭慢慢滑坐到地上,“我知道你一直垂涎于曲云教主的凤凰蛊,试图用凤凰蛊给我圆一场假死,好成全我浩气风骨。”
                  杨先生说着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心口处的旧伤叠上新伤裂开在青衣上印出了血,我担心地望着他,劝道:“您和我一起走吧,死无对证,远走高飞不好吗?”
                  他却说起了别的:“今日出发前我让你服下的蛊你服下了吧,接下来我怕是没有机会再照顾你了,多多珍重。”
                  这时一只箭从秋雨堡的神机台上射来,贯穿了杨先生的心脏,那是乌枭所属帮会的神机台,我看见杨先生合上了双眼,平静地等待他的结局:“我不愿背叛我的信仰,我也不愿背叛我的爱意,这次便让我殉你……”
                  第二只箭擦着我的耳边深深插进了地里,求生的本能让我连滚带爬地开始奔跑,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脚下崎岖不平的地让我崴了脚,深深浅浅的枝桠划碎了我的裙摆,在我的腿上留下道道血痕。我跌跌撞撞跑了许久,发现消失不见的帮会群众原来是埋伏在了枯木林。
                  我重心不稳跌倒在地,风逝居高临下地看着我说着:“薛帮主奉总指挥命令,前来捉拿浩气叛徒杨倚雪,洛道之战皆因杨倚雪与乌枭私情所失利,现已诛杀奸细乌枭与叛徒杨倚雪,以告洛道四十一位英灵的在天之灵。”
                  我的指甲在地里抠出血印,我听见我的声音在怒吼:“为什么?杨先生从未背叛你们,为什么不去救他,为什么非要他死!!”
                  接着我的心口一阵剧痛,我看着胸口前伸出冰冷的剑,是苏怀袖一剑没入了我的心脏,风逝不变的面孔中终于露出了几分惊怒,拍开苏怀袖握在剑上的手质问她做什么,苏怀袖被他这一质问也有点害怕,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可是她骗了你啊,她明明不是师叔的女儿,给你起小字,想与你成师兄师妹的佳话,还精心算计让你带她来据点。”她的语气突然坚定了起来,“你看她根本不向着浩气,还在关心那个叛徒,留着也是给帮会创造隐患。”
                  风逝因为后半句话渐渐镇定下来,用力拔出了我胸口的剑,盯着濒死的我许久,转身说道:“处理完了叛徒,目前当务之急便是夺回秋雨堡,为夺回巴陵洛道商路做准备,帮主请下令吧。”
                  我想起永世不得清白的杨先生就一阵恶寒,止不住的鲜血浸润了我背上的剑,慢慢蔓延到我手上握的咫尺韶华。
                  我看到年少时的风逝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眼前,他的身上还带着被蛛丝勒出来的伤,却毫不畏惧地提剑向苏怀袖斩去,速度之快让于不道也来不及接下,一剑直接斩去了苏怀袖的一臂,苏怀袖当场昏死过去。
                  我忽然惊觉风逝与于不道并非一人,乌枭的声声疯子回荡在耳边,苏怀袖的声声骗子提醒我这一切都源于我的疯病。
                  失血过多的我慢慢感受到冰冷,四肢都僵硬透了,但我的神智是清明的。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有人背起了我,我听见风声和玉坠与剑鞘相击的泠泠声,像是又回到了从前的那个晚上,耳畔也是只有林间的穿堂风,我轻轻嗅着他的脖颈,听他说着一句句的喜欢我。我在颠簸中想,风月到底是什么呢,无非是风住了又起——吹落侠客剑尖挑起的桃花,辞别前路重重的雾霭。


                  IP属地:上海9楼2022-03-10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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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章
                    我睡了很久,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客栈里了。我坐起了身,看了看胸口的伤,已经被包扎平整。我起身推门而去,属于人间的喧闹声灌进了我的耳朵,原来我还活着。
                    我顺着声下了楼,有小二注意到了我,似是被吓了一跳道:“客官您您您这怎么下来了啊,这这这么大个伤口呢!”他比划了好大一个口,“你倒在医馆门口,医馆的人都不敢接你这个病患,幸亏有位来镇上义诊的万花大夫,用了太素九针才帮您捡回一条命,还帮您付了住店钱,您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小二见我迷茫不解的样子只当我是受伤太重的后遗症,给我指了指救我的万花大夫的房间就下楼继续忙活了。
                    我一边想着风逝去哪了,一边走到那位万花大夫的房前轻轻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个约莫三十左右的姐姐,保养得很好,眉如远黛,眸含山岚,可见年轻时也是个温婉绰约的美人,如今更添一抹风韵。
                    那位万花姐姐未等我道谢便将我接进了房里诊脉,一边诊脉一边轻皱着眉头数落我:“你这个苗疆小姑娘惹了什么凶恶的仇家,怎么会被追杀到中原呢?还伤得如此重,如今金水洛道战火四起,可别往那儿跑。”
                    “开战?”我惊讶不已。
                    “嗯,”万花姐姐诊完脉从药箱里拿出一瓶护心丸,替我倒了杯水让我将药吃下去,“听说是恶人的乌枭被浩气重伤,士气大减,恶人自乱阵脚之后便丢了秋雨堡的据点,如今退守红莲岗,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打。”
                    于不道他们当时确实是杀掉了我,虽然现在忙于战事未必会执于追究,但是事后不见尸体肯定会怀疑。我想了想,没纠正她的说辞,就当我是从苗疆逃来的吧,若是同她说明我的来历,只怕会给她招来祸端。
                    我站起身,学着中原人的礼仪,朝万花姐姐长身一拜以谢她救命之恩,她却立马将我扶了起来,笑着说:“你怎么学华山纯阳的样子?倒不必如此大礼,万花离经一脉本就是以治病救人为己任的。”
                    我听见华山纯阳,下意识握紧了身侧的剑,问道:“这位姐姐,你有见过和我同行来的少年吗?是个华山的小道士,他也受了伤,是他带我逃到这来的。”
                    万花姐姐一脸奇怪的表情:
                    “什么少年人?我那天救你的时候只看见了你一个呀。”
                    接着她好似怕我担心,又安慰我道:“你手里拿着的是他的剑吗?那些纯阳可宝贝他们的剑了,他都把剑给你了,肯定还会回来找你的,你现在先放心好好养伤,许是他怕仇家接着来找你们,于是暂时和你分开呢……方才的护心丸有活血舒脉的效用,你先回房好好睡一觉,要是有消息我通知你。”
                    风逝伤得那么重,他真的还能回来吗?我不知道,但是我不愿意去想这个结果。我宁愿相信万花姐姐说的那样,临走前将先前她帮我垫付的住店钱还了回去,万花姐姐笑着收下了,将我送回了房间。
                    令我没想到的是我晚上一觉醒来风逝就出现了,他用他的额头贴了贴我的额头,小声说道:“没事了,幸好有教主给的凤凰蛊。怎么我每次养伤你就把自己伤成了这副模样?曲辞,我会很担心你。”
                    说及此,我又想起杨先生的下场,不免难过起来:“可是杨先生是真的死了……风逝,教主就给了我一枚凤凰蛊……”
                    风逝抱住了我,用下巴轻轻蹭着我的头顶,听我反复说着杨先生死时的样子,慢慢安抚着我的情绪:“乌枭的帮会不会放过他们的,你睡着的时候我听房门口路过的恶人说,乌枭的帮会在今晚强取了秋雨堡,薛旌在撤往巴陵路上被他拦了,一臂中了蛊毒,留不得了。于不道……于不道的剑折在秋雨堡一役里了,被乌枭活捉回了青云坞。还有你在那个帮会里的唐门朋友,在洛水对面的桉林里发现一具被熊撕咬的面目全非的五毒弟子尸体,我猜是她发现了你的尸体不见了,给你做的掩护吧。”
                    可我听了之后还是无法开心起来,唐青雪也好,于不道也罢,都和我没关系了,或许我一开始就不该来中原。我突然感觉很累,很想再接着睡一觉,金水还是不够远,最好一觉睡醒,我就已经远远离开了巴陵洛道。我抬起手,指缝穿过风逝的发丝,他配合着我的动作低下头来好让我摸得更顺手些,我顺势躺在他怀里,将欲出的眼泪藏进他的怀中。
                    “风逝,我想走的远些……”
                    他轻柔地啄了啄我的脸,伸出湿濡的舌尖亲干净了我脸上的泪痕,搂得我更紧了些,轻声回答了一句:
                    “好。我陪着你一起走。去扬州怎么样?春风吹绿岸,水波潋滟情,我觉得你可能会喜欢,或者我们以后再一起去看西湖的断桥残雪,阴山的广袤草原,再走得远一些,还有大漠的如月白沙,西域的阵阵驼铃……”
                    我听他说着说着便笑着睡了,梦中的风逝是当年在南疆密林里那个言笑宴宴的少年模样,春风好像真的来了,吹绿了树枝头的新芽,身后是山泉的淙淙声,我在山林中问我这缕心上停驻的风:“不如我们也去瞧一瞧那扬州的垂杨柳?”
                    穿堂的林风奔赴高山,佩剑的侠客投身江湖,不如去问一问那扬州河畔的垂杨柳。


                    IP属地:上海10楼2022-03-10 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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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帖无人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11楼2023-02-06 10: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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